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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严夫人这么做为的是替丈夫报仇,身为独子的严恺之没理由不知情。
一想到枕边人背着她做出如此惊心动魄的举动,韶华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捏得她有些窒息。忽然间,她明白了严夫人寻思的动机,敢情她是打算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以死谢罪。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仇将报
回到屋里,严夫人尚未清醒,韶华让所有人都离开,自己坐在严夫人的床边。林氏的话在她脑海里来回盘旋,扰得她连自己的思绪都找不到,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太令她震惊了。她望着双目紧闭的严夫人,只觉得她面容柔和,神态安详,实在与她所想象中凌厉凶恶的狠角色不同。
若真如林氏所说,严夫人早就有寻死的准备,而且一等徐贺两家倒台就打算自尽,那她又怎么能确保贺太后不会全力保住他们,想当初端明皇后也曾为了保住汪家而自缢身亡。严素死后,严夫人带着年幼的儿女一路奔波回京,在被齐严氏挡在门外的时候,是贺太后救了他们。这情分说起来,严夫人都不该陷贺太后于水深火热中,况且她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姨表姐妹。
但是,韶华想起那日在太后寝宫听到的那些话,又忍不住对两人之间的感情产生了疑惑。
“唔,咳咳。”严夫人轻声呻吟把韶华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起身走过去,弯下腰,柔声问道:“阿娘,要喝点水吗?”说着,又转身去倒水,走回来的时候,严夫人已经睁开双眼,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韶华故作淡定,把杯子放在床边,俯身将她扶起,又塞了两个软垫在她身后,动作轻柔仔细,全无一点做作。
“阿娘,喝水。”韶华再次把杯子端到她面前,看着她探询的眼色,于是笑了笑,“阿娘饿了吗,我炖了枸杞红枣薏仁粥,这就让人端上来。”
严夫人看到韶华转身要走,连忙喊住:“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
韶华回望着她,轻声答:“是媳妇不孝,这么久没过来给阿娘请安,连阿娘病了都不知道。我刚刚才训了丫鬟们一顿,这么大的事竟然也没通报一声,以后我天天过来伺候阿娘。”
严夫人一口水喝进去,差点呛到,瞪大眼睛看着她,“天天?你没事杵我这里做什么,侯府那么多事你不管了吗?”
韶华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严夫人,“阿娘,侯府这么多事,我一个人管不过来,如今还养个小子,整天都要被他烦死了。所以,媳妇想请阿娘帮忙管管事。”
严夫人打量着她,圆鼓鼓的脸蛋扮起无辜来十分楚楚可怜,可是她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不耐烦地说道:“别想把我拖下水,这个家是你在管事,我一个老婆子插什么手。”
韶华故作吃惊地道:“阿娘看着就跟三十岁的人似的,怎么会老。”睁眼说瞎话是韶华的本事,就连严夫人都被她一脸正经的样子唬住。“我知道阿娘嫌麻烦,可是媳妇笨,实在分身乏术。因为玉蝉的事,现在我都不敢随便把儿子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小子也变得认生。”
听着韶华的话,严夫人跟着沉默下来,她不知道韶华绕了这么大圈子,到底是何用意。
韶华打量着气氛正好,笑道:“要不然把粉团养在阿娘这里吧,他一天天见大,我也不能每天都跟着他旁边转。”忽然又作出娇羞的模样,小声道:“夫君还说想要个女儿,可是粉团跟着我们,唔,不方便。”
若是先前听到这样的话,严夫人绝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可是今非昔比,她去意已决,把孙子养在跟前只会动摇她的意志。
“五娘,你听着。”严夫人叹了口气,看着韶华,无比感慨,“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相信恺之,他只是不爱开口。”
连日来的噩梦已经快把她折磨到理智崩溃,特别是收到消息,靳昭成的行踪败露,她知道事情一旦被揭发,她一定难逃一劫。她死不足惜,但她的儿子,女儿,还有孙子,她不能让他们陪着她受罪,所以只要事情一完,她就以死谢罪,以李家的能力还有弘弋对严恺之的情义,就算削官夺爵,至少还能保住一命。
韶华自然知道她是在交代后事,可她偏偏装作不知情,笑眯眯地回答:“阿娘放心,我知道他的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听到韶华的保证,严夫人心里也踏实了一点,“那就好。”
可还没等她继续交代兰芝的事,韶华已经接话:“既然如此,那等会儿我就把粉团抱过来,以后就劳烦阿娘多费心了。”说完,她起身去唤人送粥进来,严夫人却被说的一头雾水。
“为什么要把他抱过来,不要不要,我不要帮你带孩子。”严夫人有些慌张地摆手。
“阿娘刚刚不是答应了吗?”韶华反问道。
严夫人睁大了眼睛,高声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她怎么觉得自己是被韶华设了圈套。
韶华一脸认真地回答:“阿娘说把家交给我,既然是让我管家,那孩子当然得交给阿娘啦。”韶华不由分说,“阿娘放心,粉团现在可好玩了,有他在阿娘身边,阿娘也不会寂寞。”
严夫人被她这套说辞给搅乱了,看她不把刚刚的话当真,随即板下脸,“不许把孩子抱过来,我不会帮你带的。”
初荷把粥端进来时,见气氛生硬,不免有些胆怯,小心翼翼地放下盘子,悄悄地退了下去。
韶华知道软的已经行不通,只能和她坦白讲道理,看着严夫人端着一张黑脸,她默默地舀了一碗粥端过去。严夫人赌气似的不去看她,眼神生硬而严厉,“拿走,我不吃。”
“阿娘,不瞒你说,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韶华这句话引来严夫人的注意,看着她好奇地转过头,韶华吹了吹热气,把粥送到严夫人嘴边。“阿娘先吃才有力气听我说完,不然我这就让人喊夫君回来。”
最后那句话韶华是在赌,赌的是严夫人并没有让严恺之参与到事情中来,否则以严恺之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着严夫人自暴自弃而不搭理。
果然,她赌赢了,心里却更心酸了。
严夫人看着她镇定的神色,拿捏不准她是不是在激将她,可是半晌后,她深深地吐了口气,接过韶华手里的碗,把薏仁粥全都吃完。这几日的神经衰弱早把她的肚子都掏空了,这一碗甜甜的薏仁粥倒开了她的胃口。
韶华静静地看着她吃完,接过碗,又盛了一碗端给她,才道:“阿娘若真是为了夫君他们好,就把身子养好再说。我想夫君和兰芝宁愿陪着阿娘吃苦受罪,也不会苟且在阿娘的庇护下。”
“你到底知道多少?”严夫人端着碗,没有继续吃,反而看着韶华。
韶华迎上她的眼光,轻声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如今我已是严家人,严家的事也是我的事,阿娘不必一个人承担。”
严夫人嗤笑了一下,眼神已经泄露了她的妥协,“你懂什么。”
韶华依旧看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我知道大官是受奸人所害,也知道凶手不是徐珂,而是另有其人。虽然当初徐珂被削官夺爵,可他依旧安然无恙,若换做是我,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严夫人听着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韶华竟然连徐珂都知道,心情便由她的话,而渐渐沉了下来,“可是阿娘,事到如此,大仇将报,大官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
“不,别说了!”严夫人忽然失控地喊道。
韶华有些纳闷,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刺激到她,“好,我不说了,可是阿娘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不然夫君和兰芝都会担心的。”她不知道严恺之兄妹到底能不能让严夫人冷静点。
严夫人闭着眼,好似在经历一番思想斗争,“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韶华犹豫了一下,不敢走开,“那我到外间去,阿娘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
严夫人摇头道:“回你的院子去,我暂时死不了。”就算要死,也绝不会是现在,她要看着他们先走在她前面才能安心。她看了韶华迟疑的表情一眼,心里有些安慰,至少她给儿子娶了个真心对他的媳妇。
在这种情况下,提“死”字对韶华来说太过忌讳了,她要的不是严夫人的暂时,而是希望她能放弃。就算靳昭成的事被揭穿了,只要严夫人咬紧牙,坚决不承认,也就当做是旧部下死忠为将领报仇,其实也不无不可。只要他们能在皇帝抓到靳昭成之前,把话都套好了,以弘弋和严恺之的交情,总不能把他们全部人都置于死地。
“夫人,您赶紧回去看看,侯爷在屋里大发脾气。”初荷接到碧蝶的消息,立刻进屋跟韶华通报。
“怎么回事?”韶华眉头都蹙成一块。
“我也不知道,听说谁都不让靠近,英九英罗也都待在外面。”初荷小声道。
这老子娘在自家屋里寻死,儿子却在另一个院子发脾气,她都快以为他们是串通起来刁难她的。看了严夫人一眼,韶华决定还是不把严恺之的事和她说,只是说粉团哭闹,要回去看看。留下初荷待在严夫人的院子,防止她又一时想不开,然后赶紧带着碧蝶往院子的方向跑。
第二百九十章 流言蜚语
一路上,韶华紧张得双手紧捏着,都把手心掐出痕来了。严恺之平时不喜玩笑,但也不爱动怒,偶尔被她气到不行,也就是摆个脸色不搭理他。最不至于的发火就是跑到院子里打拳耍棍,反正把气发泄出来也就好了,他不爱迁怒人,也没有摔杯子踹凳子的习惯。可是像碧蝶说的那样把人关在门外,自己在屋里发火的,那还是头一回听到,韶华心里惶惶不安,深怕他伤到。
果然,赶回来的时候,英罗英九两人如同两块木头似的站在院子里,看到韶华简直就跟看到仙人下凡,激动得眼睛都要亮起来了。
韶华瞪了他们一眼,又看到一院子偷偷探头围观的丫鬟,而紧闭的房门也瞧不出里面的动静。她正要开口询问英九,结果一声清脆尖锐的瓷碎响,刺激得她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她看着英罗二人面面相觑,气得破口骂道:“你们俩杵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去劝着。”也不知道摔破了什么东西,韶华整颗心都提到嗓眼处了。
英罗面有难色,小声道:“夫人,侯爷不让我们进去。”
一旁的英九也跟着解释,“是啊夫人,侯爷向来生气都不让人靠近,我们也没办法。”
看着两人都不敢上去,韶华一翻白眼,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听话,还是说他们木头。小声骂了一句,转身就要过去,去听到英罗在后面急唤。“夫人,您等等。”
她回头看着英罗有些吞吐的表情,不禁皱了眉头:“什么事?”
英罗好心地提醒:“您进去千万别提太夫人。”尽管他家侯爷疼夫人是出名的,可难保在这个气头上,不会被冲昏脑袋。英罗再三跟韶华说道:“侯爷现在正在气头上,我怕他一时会气糊涂了,夫人还是小心点。”
韶华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奇问道:“关太夫人什么事了?”
英九补充道:“夫人,外面传太夫人的风言风语,侯爷就是为这个生气的。”
难道是被人知道严夫人和靳昭成的事了?
刚刚才从严夫人那里得到了消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传出去了,又或者皇帝知道了这事,拿严恺之开涮?不管哪个答案,都不是什么好结果,韶华虽然心中已有不好的打算,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她故作镇定,对他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果然看到一地的玻璃渣子,又看了看一盘倾倒的博古架,心里忍不住心疼起来。这还是她刚从仓库里拿出来的绿地套紫花玻璃瓶,总共才一对,这下子另一个就成孤品了。
没有时间心疼太久,她小心地避开玻璃渣,迈进屋里,四处寻找严恺之的身影,温声问道:“恺之,是我。”
严恺之从内屋咆哮了一声,声如雷震,让韶华听了不寒而栗,“滚出去!”
还是头一回听到严恺之这么暴怒地对她说话,韶华心中更不安了,转入内屋,又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破裂的杯子。心中有一下肉疼,这个杯子是她最爱的荷花盏,从碧梧轩就摔成孤品,现在连孤品都没了。
她看了严恺之一眼,从他眼底看到火气慢慢消退,心里才略平静,俯身把地上的杯子捡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严恺之见她刚进来时,那一脸无辜受惊的小兔子模样,怒火也就被压了下去,看她小媳妇模样小心弯腰去捡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