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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爷爷怎么……”辛圆缺心口如有一把火在烧,烧的她焦灼难安,因为强行压制这种感觉,她指尖不可避免的在颤抖,“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去见见他吧,”顾亦南与倏然睁大眼睛看向他的辛圆缺安静的对视,“你还记得我本来打算帮你的么?我原本希望爷爷或者我爸爸能直接抚养顾聿衡到十八岁,让顾聿衡不回到叔叔家里,和你尴尬的相处,当然我的理由中没有提到你,而只说了顾聿衡对我叔叔的反感。但爷爷否定了我的提议。他说不能纵容聿衡对他爸爸的恨意,如果聿衡自己迈不过这个坎,为这么点恨意,折磨死自己,那他就不配做顾家的子孙。”
顾亦南说到这里,有意停了下来,看了低垂眼帘,却控制不住逐渐加重的呼吸的辛圆缺,继续说,“虽然他心狠,但我觉得他说的不乏道理。”
辛圆缺讥讽的笑笑,“应该是,从他的立场来看,无可厚非。”他心狠,说到底无非也想顾天行将顾聿衡带回家。
顾亦南听罢弯了弯唇角,“这件事,叔叔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聿衡应该学会面对,学会包容。正如爷爷说的那样,这对聿衡来说,未尝不是一种锻炼的方法……所以我便无计可施。不过圆缺,就算是我爷爷愿意抚养顾聿衡,你们也终究还是兄妹……”
“所以这方面我便不用再去想了,”辛圆缺接过话,唇畔慢慢晕开一抹极浅的笑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既然我们分开了,其实也不用再去想这些投机取巧的法子,纵是要怪,也只能怪顾聿衡妈妈家再无亲近的人留下……更何况我没资格去怪谁……呵呵,谢谢你,亦南哥,不光为了你试过帮我,还为了你给了我一个不再顾虑颇多的理由,让我去见见他。”
顾亦南看着辛圆缺侬丽的猫眼,那里此时映射出的光芒,清澈透亮,堪比上好的水晶。他沉思了片刻,却慢慢松下口气来,为了顾聿衡。
“其实圆缺,尽量获得他的原谅吧,他对你的在乎并不一般,你们现在不能在一起,不代表以后不能在一起。”
“这个以后再说……”辛圆缺咬了咬嘴唇,再灿然一笑,“我现在就去找他,亦南哥帮我安排一下,别让顾天行的人再守在门口。”
顾亦南送她到了顾聿衡家楼下,便驱车走了。辛圆缺抬头,仰望着七层高的住宅楼,虽然心里止不住的直打鼓,脚也在发颤,她却觉得此时比前几天自己为了顾聿衡的消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来的好受许多。
即使是顾聿衡关在屋里,可能已经三天没吃过饭?
辛圆缺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她一边上楼梯一边想,她会不会也敲不开顾聿衡的门,她来这里说要见见他,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或者他已经痛恨于她,根本不想见她,或者她的到来更深一步的刺激到他的反感与厌恶……甚至会不会顾聿衡的门打不开的原因根本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最后这个想法,吓了辛圆缺一跳。她狠狠跺脚,楼道的感应灯颤巍巍的亮起,驱散了黄昏时分楼道里的阴暗与压抑,她一步步挪步到顾聿衡家门口,想,只要顾聿衡愿意放开这个心结回家,继续健康、活跃、一如以前的生活,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即使是拿她微不足道的生命交换,她也愿意。
她想了想,摁响了门铃。
半晌,里面没有任何响动。
她便开始敲门,然后清了清由于紧张几乎发不了声的声带,说,“顾聿衡,是我……你开开门好不好?”
依旧是寂静一片,楼道的灯熄了,辛圆缺又跺了跺脚,可她能感应到的范围内,除了她的呼吸声,便再无其余声音,辛圆缺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转过身,重重靠在门后,眼眶被不争气的泪水给浸湿。
这么多天来的后悔,担心,难过,痛苦,累积到这个时候,在心口翻滚着,咆哮着,要找一个发泄口,她咬紧了嘴唇,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找他倾诉的愿望。她将后脑勺抵在门上,缓缓开口,
“顾聿衡……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我也有妈妈,并且为了她,对不起你……我没有对你解释过是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无脸面对你。我给你讲过我妈妈的事,唯一向你隐瞒的是她是香港人和她现在嫁给了你爸爸……我说过,她为了我,吃了很多不该吃的苦。我能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人能给她和我安定的生活,为了不让她为难和歉疚,那个人就算再混账,我也只能对他叫爸爸……
可如果我事先知道,我会喜欢你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一定不会答应他让我接触你并向他汇报你全部消息的要求。你那么优秀,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受上天宠爱到这样一个地步……
我喜欢你,你给了我很多以前从未有过的快乐。说的肉麻一点,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像一根笔直的线,毫无起伏的通向我原本设定好的终点,可遇见你,这根线变得波澜起伏,我在攀高的时候,能看到更多美好的东西,而就算在低谷,我也觉得心满意足,即使我再也控制不住这根线的走向,更清楚这根线或许通往的终点,不会是个好结局……顾聿衡,你觉得突然知道我隐瞒你的这些东西难以接受,那我呢?我明明知道,却忍不住的为你沦陷,又是怎样的感受,你考虑过么?你让我怎么舍得开口……我怎么舍得放弃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机会,告诉你一切。你让我怎么说,说我是你爸爸派来的间谍,说我利用色相想让你也喜欢上我,说我该是你最痛恨的人,说我是你该仇视的女人的女儿,说我是你的妹妹!”
门突然被打开,靠在门上的辛圆缺重心不稳,直接往后跌去,却撞进了一片冷硬的胸膛。身后的人伸手架住她,重重拉回防盗门,再扳过她来,将泪流满面的她生生摁在自己怀里,清冷的语声字字都仿佛是从齿缝中挤出,却带着无法抑制的轻颤与隐忍,“辛圆缺,你现在来说这些干什么?希望我原谅你?然后呢?我们继续在一起,还是又是被顾天行派来,说这些来渴求我感动,让我回去,和你称兄道妹?”
辛圆缺拼命摇头,死死揪住他的衣服,小声的饮泣着,“顾聿衡,不会有人比我更绝望。”
“绝望?辛圆缺你要跟我比绝望?”顾聿衡一把推开她,瞪着她,目眦欲裂,“我妈妈死了,可她还没死,顾天行就天天来找她,要求她签一系列东西,其中有一个,就是同意他在她死后抚养我。可真正在我妈妈病重的时候,顾天行的人呢?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或许在家里吧?对吧?他一定是满是轻松的等着我妈妈咽气!他以此为乐啊,辛圆缺!怎么可以有人那么无耻!”
他后退两步,坐在了沙发扶手上,摇摇头,冷笑几声,“可是,这个无耻的人,我还不得不回去跟他一起生活……没有人支持我,没有人……就连爷爷、奶奶、还有我哥,都在劝我……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你么?辛圆缺?没有人理解我有多恨他,就连我喜欢的人,居然也是他派来的……”
说到这里,他抬头,线条利落的下巴曲线,现在尖锐到可怕,头发稍显凌乱,脸色苍白,而因为愤怒,额角还鼓着青色的血管,整个人落魄失意极了。可那双眼睛,这时候,看向辛圆缺的眼睛,却如最无辜纯真的孩童,清澈见底,幽黑而纯净。
顾聿衡就用这样宁静却又哀伤的眼神看着辛圆缺,唇角弯了弯,“辛圆缺……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他,连我的爱情都想监管负责?可是既然要监管,为什么现在又要因为我是他儿子,而不能和你在一起……”
辛圆缺再也克制不住,冲上前去抱住了他,手揽过他下巴到耳后,将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
“辛圆缺,我看着陈易抱着痛哭的你安慰……我其实知道你有苦衷,我当时多想冲上前去,告诉陈易,他没资格抱你、安慰你,我才是你的男朋友。可你对我那样笑,我真的觉得我不该再走向你。你是对的,我们不能再在一起……可是辛圆缺,我犯贱,我他妈的怎么都忘不了你,就算我告诉自己,你骗我,你跟我在一起都是骗我的,我还是放不下……妈妈也走了……你也不能再跟我一起……”顾聿衡说到这里,突地伸手回揽住辛圆缺的腰,痛哭出声。
十多天来的压抑,郁苦,空洞,死寂,终是在此刻,以这种方式,在心爱的人的怀里,得到了宣泄……
辛圆缺抱着顾聿衡,手按在他脑后,穿过他浓密的头发,任他哭泣,自己则默默的流泪。
她低头,唇良久的停在他的头顶。顾聿衡哭声渐息,蓦地松开她的腰,却去解她白色羊毛大衣的扣子,解开最下两颗,再逮住下摆猛地一扯,上面的两粒扣子,便应力气而开。顾聿衡握住辛圆缺的一只手,将她扯向自己,辛圆缺扑着他,两人一起向后倒在了长沙发上。
顾聿衡翻身压住她,从她的耳际而起,沿着脖子的曲线向下,不轻不重的噬咬,细密的吮啮,辛圆缺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短暂的怔然后开始惊慌,伸手抵住他,低低呢喃,“顾聿衡……”
顾聿衡执住她手,压向她头顶,同时重重一口咬在她颈侧,辛圆缺痛呼出声,他也没有立刻松口……
后来,他抱住她,两人挤在一张沙发上,他埋首在她肩颈处,微显冰凉的唇缓缓摩挲着那个伤口,闷声说,“辛圆缺,答应我,不要再骗我,不要再瞒我,任何事情……”
辛圆缺慢慢眨了眨眼睛,唇边一点点绽开最真实的笑容,“好……”
“等我满18岁吧,18岁后,我跟顾天行解除父子关系……”
破茧(上)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小米刚刚推进手术室,邵泽正坐在手术室外,见他们来了,便站起来,一把拉过了跑的匆忙慌张的辛圆缺。
“她怎么样了?”辛圆缺十分焦急的问。
“没事没事,她……”邵泽原本想说比你当年情况好多了,却又停住,只是淡淡的叙述一个事实般道,“她是紧急避孕失败,因为毕业,和男朋友又分了手,孤身外地,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跟你还亲近点,便给你打了电话。这是她刚刚进手术室前告诉我的。”邵泽看向辛圆缺,从她苍白的脸色上能够感觉到她此时难平的心绪,目光不经意的带向一边沉默站着注视着辛圆缺侧面的顾聿衡,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邵泽正在走神,辛圆缺却抬头,勉强冲他笑了笑,“邵泽,还有什么手续没办么?”
“哦,有,让护士带你去吧。”邵泽早已了解如果他包揽下包括缴费的全部事情,辛圆缺肯定会发火,何况此时,她不守在门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便喊来护士,带辛圆缺离开。
辛圆缺经过顾聿衡身边的时候,轻声对他说了句,“你在这等我就好。”说完就跟着前面的护士走了。
留下邵泽和顾聿衡站在走廊,目光一经对上便错开,邵泽先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再对顾聿衡点了点下巴,“坐吧。”
顾聿衡一弯唇角,走过去坐下,靠在椅背上后才不疾不徐的开口,“上次在宠物医院来不及问你,你是不是就是辛圆缺做阑尾炎手术时的那个实习医生?”
邵泽笑笑,“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怕是很难不记得。”顾聿衡记得很清楚这个年轻的医生在当时对他女朋友——辛圆缺的有意“骚扰”,后来辛圆缺妈妈去世时,也能见到这个医生“阴魂不散”的身影。
邵泽隐约听懂了他的意思,却只是一笑而过,仔细想想后又说,“可我跟辛圆缺之间的联系,不只是那一次阑尾炎手术。”
顾聿衡微微一讽,“当然还有她妈妈去世,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邵泽看他云淡风清胜券在握的样子,心里便不服气,“你就不怕我说我跟她有过那种关系?”
“你对她有那种心我看得出来,可辛圆缺,她即使想借交男朋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不会碰身边亲近的人。”因为陈易应该已经是辛圆缺悔之不迭触碰过的底线。
“你觉得你很了解她么?”邵泽真的被他给触怒,辛圆缺在苦苦挣扎、纠结,可眼前这人,却将一切看得那么清楚,只是在逼她,逼辛圆缺就范。这让邵泽深深的为辛圆缺不平。而其他复杂的情绪,盘桓在心底,也是那么不明却催人难受。
“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