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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在十五中,方存正送了她过去就在校门外等候。最后一天时,他看见她一脸轻松地微笑着在其他人后面慢慢走出来,他也随之松懈下来,然后觉得绷紧了几天的肌肉格外酸疼。
“要不要去哪里庆祝一下?”他乐呵呵地问。
“回家吧,我舅舅他们等着在呢。”陈婉也抿着嘴,笑说。
她看着方存正的侧脸。他五官并不英俊,但是眉眼中的彪悍平添了许多男性的粗豪帅气。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要和她如何发展,可这两天半里,他一直在门外守侯。
假如按照以前的生活模式长大的话陈婉是不会对方存正这样的人多扫一眼的,命运的轨迹突兀地改变,她才了解到以往的自己多么单纯,而且妄自尊大的极其可笑。她和春节时在方存正面前狷狂无礼的所谓“太子”们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有了个好爸爸而已,没有了父辈施与的光环什么都不是。反观方存正,他们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不管将来是否能出头,他们的生命力都让人赞叹。
他们两个人因为命运的翅膀微扇了一下,运行至一个点上交汇。将来是并行下去,还是各自有自己的方向继续向前?她没有爱过谁,不知道爱上人时是什么感觉。如果象电视电影里那样天雷勾地火,至死方休就是爱的话,那么她对方存正只是感激,再加上些许疼惜罢了。
“我是不是变帅了?”方存正摸摸下巴,“你足足看了我五分钟。”
“是帅了点,难怪猴子说唐会最红的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天天缠着你。”
“你别听猴子瞎掰。”他脸都变了。
“是又怎么样?证明你吃香还不好?”
他咬牙,“要是能让你吃醋我背个黑锅倒是没所谓,没有的事猴子也拿来你面前扯淡。”
“不许说脏话。”她吼他。
“这个淡又不是那个蛋。”他咕哝着,想想不放心,又说:“真没有的事啊,你别瞎想。”
“切。要说不是我带有色眼镜看不起人啊,你要找可真不能找你酒吧里的姑娘。你妈带大你们不容易,儿媳妇一定要找个温良贤淑会照顾人的。”
“象你一样?”方存正斜睨她一眼,高兴的直乐。
她说完就后悔了,赶紧的撇清,“我不行,我脾气不好。你问小宇就知道了,他哪天不挨我打?”
“小宇还说过我是喜欢被人打的类型呢,配到一起了。”他笑眯眯地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掩饰道。
方存正明白陈婉以及陈婉的舅舅都不喜欢他的“工作”。他能改,他现在是一步步往能见得光的地方转移,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好在他们年纪都不大,等她大学毕业了,他挣到钱堂堂正正站在太阳下面。那时候,谁能阻止得了?“我刚才是问你想报哪儿的学校?”
当其时还是估分填志愿,陈婉估量自己的考分进东大是胜券在握。东大在全国的高校排名靠前,综合条件不错。关键是在省内生活成本低,而且能照顾到家里。“东大。”
方存正之前还一直担心陈婉会去省外,四年的时间里将发生什么太难预测。如果还是在济城那就太好办了,只要还在他地头上,放了风筝出去他不怕收不回来。他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嘴里哼着歌,“学费别操心了,有我在。”
陈婉柳眉倒竖起来,“巩小宇那混帐小子和你说了什么?我的事情不要你参合,我舅舅会给,不够的话可以申请助学贷款。”
“我这儿也放贷款的啊。新项目你该不知道吧,利息和银行一样,你要借钱到我这借好了。”
陈婉不可能在方存正那借钱,骨头硬得出奇的舅舅更加不会。
巩自强斟酌再三,选择去找小婉父亲的单位。
那时候还没有实行办公透明化,巩自强第一次去国土局的时候守门的拦住他不给他进去,他只能等到下班时间去家属区找上次见过的那个管后勤总务的刘处长。说明来意后刘处长一脸无奈说“局里那时讨论过只是资助到陈婉满十八岁”,然后又推搪说负责这方面事情的副局去了南方考察还没回来,叫巩自强回家等消息。
巩自强于是天天去国土局门口蹲点,过了快一个星期和守门的也混熟了,知道了那个副局的车牌号。星期一一大早远远看见那部车过来,巩自强连忙站在靠大门的正中位置把车挡了下来。车里的人拉下车窗问怎么回事,他简短的把原由讲了,然后被请进办公大楼。
出来时,他得到保证,国土局负责小婉一半的学费。巩自强在铁栏杆旁边呆立半晌,望向办公楼的角落。陈婉她爸曾经躺在那个位置,内脏破裂,嘴里和头上汩汩地往外淌着血,身体弯成个奇异的角度,眼睛大睁着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一角。
巩自强眼角狠抽了一下,在心里谓叹一声,转头出了国土局大门。
陈婉见舅舅带着莫名的喜悦踏进家门,在舅妈询问下终于知道舅舅这半个月天天早出晚归的原来是在为她的学费奔走,她再是坚强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下来。她躲回自己小屋里,趴在床上咬着枕头一角大哭不止。
舅妈进来劝解时也是抹着眼角,带着泪笑道:“小婉,这是好事,就别哭了。好日子还在后头,等你们姐弟将来读书成人,有了好工作我们家就熬出头了。”
“舅妈,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陈婉把头埋在舅妈怀里呜咽着说。
“舅妈知道你是好孩子,有孝心。”舅妈边说边拭着面颊。
小宇也知道姐姐前段日子打算辍学是为了让他有继续念书的机会,房里传出来他姐的哭声象鞭子一样抽在他后背上,似乎比他爸打过来的棍子都疼。他坐在院子里的马扎上,看着小课桌上的课本,手上的笔捏得紧紧的。
暑假里巩小宇再没有出去游荡过,连纯阳观门前的篮球场都不再见到他的踪影。陈婉和他一样,整个暑假都在店里帮忙,空暇的时候就在厨房里研究巩家的食谱。
巩家有本家传的食谱。舅舅的手艺是外公亲手教出来的,那本食谱他也没怎么仔细看过,见小婉对这个感兴趣,他就从箱子底把它给翻了出来。
食谱是老式的线装书,虽然一直拿油布包裹着,但是纸质泛黄,还有被老鼠啃噬过的缺角,手书的簪花小楷极是端雅秀丽,想来是有些年头的了。陈婉大喜过望,自拿到书后天天捧在手上研究。只是其中有些食材她不甚了了,象“蝤蛑”她查过字典才知道是黄甲蟹,“鲍脯”原来就是鲍鱼,她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舅舅见她沉迷在其中,不由好笑,“咱们居家过日子的都是家常菜,那书记得我以前也看过一两回,全部是上大场面的,我们用不上。”
陈婉抬起头,长睫毛忽闪下眼中熠熠生辉,“舅舅,将来我赚到钱就可以买这些好东西做给你们吃了。”
巩自强大笑,“好,有志气。”
“你们爷俩说什么呢?这么好笑?”舅妈进厨房问。
“小婉说将来做鲍参翅肚给我们吃。”舅舅笑说。
“什么包身吃?”舅妈没听明白。
“你也是个土包子。”舅舅取笑她。
舅妈不乐意,“我是嫁鸡随鸡,嫁个土包子也变土包子了。先别打岔,刚才听周家嫂子说西大街那边出事了,要不要去看看?”
陈婉家就在前街,离西大街很近。一家人走出店门,只见西大街那边火光腾腾。正是夏季,傍晚了暑气还没散尽,陈婉陪着舅舅过去,走近了觉得热浪更是蒸人。火势很凶猛,消防车赶到的时候已经窜了四五栋房子。待火情控制下来时,已经将那几栋房子烧成了废墟。
四周人声鼎沸,现场乱成一片。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说被烧的是西大街的钉子户,有说事有蹊跷一定是故意有人纵火。
待火被完全扑灭后,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尽。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散的烟尘和烧焦的臭味,以及人们的无奈叹息。
失火的人家坐在马路上守着抢出来的仅有的财物,男人的眼神空洞,女人抱着孩子痛哭。陈婉回到自己家店门,耳边仍旧回荡着那个女人呼天抢地的凄厉哭嚎。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南竹出现的机会开始慢慢多起来了。
一定不会和叶慎晖有重合的影子,不然就太失败了。
第 9 章
“这群杀千刀的,害了别人家破人亡,赚的钱能用的安心?”舅妈正和周家阿姨聊着刚才西大街的事。舅妈很少口出恶言,象这样的话说了出来证明已经是气愤到极点了。“人在做,天在看。迟早会有报应的。”舅妈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讪讪地,看了小婉一眼。
陈婉强笑一下。
刚才火灾现场时看到的景象仿若三年多前上海路的故事重现,那次的后果比这次还要严重,一个被拆迁户搬出燃气罐本是打算一壮声威的,后来不知怎么引爆了,当场二死三伤。虽然最后调查出结果并且有人为此事件受到惩处,可黑幕重重,真相究竟如何,谁能看得分明?
她父亲正是因为牵扯于其中才最终走上绝路。
自从父亲升上国土局的正职之后家里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但是高档烟酒那些都是在合理的范围内。水至清则无鱼,她虽然年纪小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其他的并没有特别奢侈极欲的短处,包括在他自杀后从他办公室搜查出的现金她都隐隐感觉是出于陷害。真正说不清的是家中茅台酒盒里藏着的那张巨额存款单,名字确实是陈海行。
三年多来,她从不相信父亲是畏罪自杀。他仕途壮年,前路一片光明,不可能为了些许利益动心并自毁前程。她记得曾见过父亲颓然坐在书房里的样子,那次她怯怯地走过去问“爸爸,怎么了?”爸爸颓然低声说“做人太无奈,做官更无奈。”然后他扬起手,象是要拨开什么似的,笑了笑,又说:“和你个小孩子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确信他是好人,哪怕如舅舅所说爸爸比较功利善钻营,他本质上也是个好人,甚至他也想做个好官。
即便爸爸是千夫所指,全世界都认为他十恶不赦,那又怎样?他永远是最疼爱她的那个人,妈妈走了不肯再婚怕她会受丁点委屈的那个人。她站在店门口,迎着盛夏薄暮里最后那线残阳微阖双目,脑中历历如昨地浮现爸爸高举起她的样子,那时妈妈也还在,她静静地站在旁边温柔满足地看着他们,爸爸张扬的大笑,妈妈娴静的气息……
秦昊站在数尺之外,迷醉的欣赏着这一幕。暮色残阳,青瓦白墙,四周突然寂静下来,静得深沉,静得他能听到她鸦翼般的睫毛垂下时划过空气的气流。
她微仰着头,白皙的颈项弧度迷人。夕阳斜照在清水河上,金色的波光又反射上来,仿佛有金红的光芒围绕着她在跳动。他自十七岁始初尝女色,见识的女孩和女人多的去了,相较而言她算拔尖的一个。他记得一年前初见时的惊艳,可那时仅限于惊艳。这一刻,他才知道真正的惊艳是什么,是美得动人心魄,直叫人不敢直视。
她立于残旧的老屋前,面朝着凸凹不平窄仄的石板街和臭气熏人的清水河,犹如废墟里一株绝艳的牡丹,越是背景破败越是彰显了骄人的国色。偏偏她对自己的美丽不自醒,她不知道她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所以益发美得张扬。
他缓缓走近,她睁开眼睛,见到人影先让到门边,习惯性的堆上笑,“吃晚饭是吗?进来坐。”然后凝眸发现是他,脸上表情一秒中三变,先是惊讶而后眼神躲闪开,不知道是讨厌还是基于羞涩,待重新望向他时笑容已经敛去七分,多了三分寒意,“晚上没有面吃。”
秦昊几乎没看过她的笑容,刚才那一瞬奇迹般的微笑让他一楞,随即又为她丰富的表情而失笑。“没面我吃别的,”他盯着她微扬起嘴角,觉得她勉强支撑的冷然很是有趣,“打开门做生意,没见过还有赶客人走的。”
她好象哼了一声。
秦昊搞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见他三次,三次都没有好脸色。其实连陈婉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是因为对所谓“特权阶层”的厌恶,还是对他灼灼目光的反感?
他径自走进去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她抿抿嘴进柜台里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