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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佳拿过陈肖的杯子闻闻,“也没有酒精啊,怎么能喝成这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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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说这话的人是个缺德的人,这句话就像个诅咒,让世间的美好都不得善终。
王佳和方垚的感情在他们快高考的时候面临了前所未有的考验。事发的导火线是一部手机。王佳喜欢一款诺基亚新出的手机,方垚就买下来跟王佳换了。有次方垚在体育馆打球的时候把王佳的手机掉了,他就又从家里拿钱买了一部新的。方垚妈妈发现儿子在一个月之内买了两部新手机,心下疑惑。不要低估中年妇女的能力,只要她们盯上了什么人、事儿,那你是插上火箭都跑不了。在方垚妈妈坚持不懈地进行了一番明察暗访的特务活动之后,手机的去向终于水落石出——他是送给一个女孩儿了!
早恋?!虽说他们都十七八岁了,各种零件都张全了,在古代这个岁数都生好几个孩子了,但是大人们还是固执的认为此时谈恋爱还尚早,独断地把大学以前谈恋爱都界定为早恋。尤其在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危险时刻,早恋那更是使不得。方垚妈也是个狠角色,直接找到方垚他们班主任,俩人一碰头认为这真是个严重的问题,有找到了王佳的班主任。王佳班主任老孙还比较镇定,说别慌,我找王佳谈谈,王佳和方垚都是不错的学生,会听劝的,这事儿不能硬来,这青少年逆反心理都强,弄不好会影响高考的。方垚妈心里单方面的认为是女女生勾引她儿子,她儿子那么纯洁内向的孩子怎么会主动去找女生!她当着王佳班主任的面儿就说:“要是您劝不住你班学生,我就要见见这个女学生的家长。看看什么家长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老孙听了心里有些不爽,但是也不能当面发作。当天第二节课间操时间,老于就把王佳叫过去做了思想工作。老孙也不隐瞒,就把方垚家长怎么找来了,怎么说话的都跟王佳说了,目的是让王佳认清事情的严重性,好刹下心来学习。可听在王佳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王佳气鼓鼓地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一回座位就把历史书往桌子上一摔!“kao!问候她祖宗十八代!”
“这怎么了这是,眼圈儿都红了。”陈肖赶忙抱住她,怕她再摔什么东西,都快上课了,老师进来看见就不好了。“怎么了?”
王佳气得说不出话了,连喝了一瓶水才稳定下来。这是历史老师进来上课了,她们也就没有机会再交谈。陈肖坐在王佳身边,只觉得整整一节课王佳身上都散发出一种杀气。刚一下课,王佳就冲到方垚教室,把方垚叫出来。
“方垚你是不是人?”
“哎?我不是人我是什么呀?”方垚一头雾水。
“你们老师没找你谈话?”王佳渐渐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没有啊。”
“X!欺人太甚!”王佳总算明白了,敢情是她们都认为是她耽误了人家儿子大好前程,她成了祸水了。这就好比宾馆里丢了东西,警察只提了一个人审问,被审问的那个人明明没偷东西,感觉上还是像被判了刑。
“王佳你把话说明白再走!”方垚一看不对劲,拉住要走的王佳。“我们去操场说吧。”方垚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走廊说。
王佳把事儿跟方垚说了,还是激动难平,“kao!没有我一个人就能搞?”
方垚有些哭笑不得,“佳佳,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我们要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办。要是他们非要我们分手呢?”
“分手就分手!我还非扒着你不放不成!”
方垚闻言脸拉了下来,“怎么说话呢,分手是能随便说的么”
“我怎么说话?你不回去问问你妈她怎么说话的?她见都没见过我就先认为我勾引了你,是我非要跟你在一块儿的~!还说我家教有问题。我家教再有问题也不像她呀,血口喷人!”
“哎!怎么说也是我妈呀,你骂人之前先想想我的感受好吧?”
“就因为是你妈我才客气的!”
“好好好,你让我想想,我妈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这中间肯定有事儿没缕顺。”
“我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你最近都别来找我,省的别人看见又说我毁了人家儿子前程!”王佳说完转身噔噔噔就走了。
“哎……我招谁惹谁了,这是……”
王佳本来以为这是最闹心的情况了,谁知道更闹心的还在后面。方垚经过坚持不懈地赔礼道歉,终于让王佳消了气。为了哄她高兴方垚买了大堆王佳曾经说过喜欢的东西。这笔支出不幸又被方垚的妈妈查到了,方夫人就炸庙儿了。她通过间谍活动搞来王佳的电话号码,直接打过去骂人。“你是个无底洞啊?才多大就让男孩子给你花钱?你像个学生么你,你有没有点素质?……”王佳听到这儿“啪”地把电话挂了,委屈地嚎哭。
其实这是一个烂俗的故事,就俩高中生谈恋爱,被家长发现了,然后就分手了。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言蔽之,只要不去追究中间的过程,只要不去在乎谁受了伤。王佳和方垚的事情在方夫人不懈地闹腾下终于闹的全校皆知。校方考虑反正快高考了也就不追究他们相爱之罪,口头上警告注意影响了事。陈肖看王佳被折腾的憔悴,就建议说你俩干脆就转地下情得了。等高考完再说。再这么折腾下去,你俩谁也别上大学了,都留级成“神掉侠侣”得了。俩人想也是,就采纳了陈肖的意见暂时不见面。
方垚看到他的护照和签证摆在面前的时候蒙了。方夫人好像“克格勃”的骨干一样精明,她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是暗中来往?我告诉你方垚,就算高考结束了你们也不能混一起。那样的小姑娘我见多了,她跟你不合适。”
“你又不了解她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你才多大?你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现在小姑娘想什么我比你清楚。等你将来接管了你爸的公司,有的是小姑娘倒贴你。这个王佳不就是看上咱家钱了么,你老给她花钱买东西,她虚荣,所以她才跟你在一起。”
“你清楚什么呀!王佳稀罕我的钱?那是因为我喜欢她,我就想宠着她,才给她花钱。她是多好的女孩儿你又不知道,你凭什么对她说三道四?”
“你造反是不是?你自己有什么本事跟我龇毛儿?你花的钱是你自己的么?我告诉你方垚,你现在还没有那能力独立,你还是一小孩儿,家长都是为哦了你好。高考之后你就给我出国去,一天都不能耽误。我这就给你订机票。”
“妈!你这是……你确定你这是为我好?”
“确定。这世界上只有父母是真心为你的。你的朋友、同学,将来都是你的竞争对手,你们将来要在一个盆里捞饭吃的对手!你不要受那些人的影响以为什么爱情、友情都是珍贵的,我告诉你,那是个屁!只有你有钱了,你才有朋友,你一穷二白的时候他们都逃的远远儿的。”
“你……我无语了……”
“你也别有雨没雨,我跟你说你给我老实高考,考什么样都没关系,考完了就出国!”方夫人发表了一顿歪理邪说之后就摔上门出去了。方垚仰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地,一直响着“我告诉你……我为你好……我见多了……我都清楚……”他一时间烦的无以复加,打了电话叫卓群出来陪他喝酒。失意的人还失了酒量,没几杯就开始哭。他就把脸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卓群看不下去就把他揪起来,“行了,哥们儿你酒品怎么这么差呢,喝多了就哭。”
“我压根儿就没喝多。我就是心里难受……心里难受还不能埋怨谁,你就让我哭一会儿,我就好受了……”
卓群看看四周的人,觉得被方垚连累这丢人,干吗架起他,“走,咱去别的地儿发泄去,这儿人太多。”
“你别动我,你让我哭会儿……”
“行,咱找个没人的地儿使劲哭,哥们儿陪你哭。走,别在这儿哭,你喝醉了不要脸了,我还要呢。”
夏天傍晚闷热的风吹在脸上,感觉更加燥热。卓群把方垚扶到河堤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他把方垚往地上一扔,不管不顾地躺倒在草地上。方垚躺了一会儿坐起来,伸手擦一下眼泪,它又流出来。索性就不管他,对着河面一劲儿地流泪。晚风吹过来,把他脸上的最后一滴泪吹干的时候,卓群“啪!”地打死一只叮在他胳膊上的蚊子,“哥们儿,咱回吧。”
“恩,回吧。”
卓群拍拍屁股站起来,拉方垚,拉了两下没拉动,“靠!你倒是站起来啊!”
“我站不起来?”
“你残疾了?”
“啊,我残疾了。我被现实无情的车轮碾过,浑身粉碎性骨折。”
“你是失人——失恋之人,不是诗人——作诗之人。别在这儿要死不活的了,快走吧,哥们儿我都快被蚊子吃了。”
第二天方垚找到王佳,说我要走了,咱们分手吧。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王佳一巴掌。然后他们就分手了。原来学生时代的感情那么脆弱,随便什么风吹草动都可能造成分手的原因。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经济能力,那时候他们靠父母养活就必须听父母的指挥,就像你领你老板的工资就要听老板的调遣一样。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谁掌握着生存资本谁就要听谁的。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儿,这是铁规则。感情在这样的脆弱的东西在这样的铁规则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卓群后来常想起方垚说的那句话,每次在他感觉被现实的车轮碾过的时候,就找一块平坦的地方躺下来,点一根烟拿在手里,直到那支烟燃烧殆尽。这一支烟的时间,他是一个浑身粉碎性骨折的患者。卓群一直不能理解方垚既然那么喜欢王佳为什么能一去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也没有联系,方垚却一直不能理解卓群既然人家陈肖不喜欢他为什么要一直打听她的下落,关注她的人生。这是萝卜白菜的爱,各人都有各人不能被别人理解的执拗,根深蒂固,至死方休。
方垚做的最后抗争是在高考最后一天,最后一科他没答,骑着山地车跑花店,把他能拿出来的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放柜台上跟那卖花的小姐说:“我爱你,就算我要走了我也爱你……至死不渝!”花点小姐被这帅哥突如其来的告白弄成个大红脸。“那什么……我结婚了……”方垚缓过劲儿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抱歉,我刚才太着急了。这些钱,都定花儿,能定多少定多少。卡片就那样写。地址是这个……”
方垚走的那天他们要到学校估分报志愿。陈肖问王佳你不去送?王佳说我怕我去了会说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飞机失事的时候保留全尸。
估分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哀号之声。“今年的题太变态了!”
“X!老子文综选择题错了一半!”
“天!我数学失了半壁江山!”
陈肖属于没心没肺那种人,拿过标准答案,迅速地对好,然后给她爸妈打电话。“爸,你身体好点了么?……我们今天估分……我还行,一本没问题……题是挺难,题难不难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啊,行,我填志愿的时候去我姥姥家填。恩,你跟我妈都注意身体,我挂了。”
旁边的王佳说:“kao!大姐你气我呢?”
“我怎么气你了?”
“我数学惨了。文综也很惨。英语也不着调……天那!你够狠不如给我一枪!”
“邦!”
“嘿!你成心的……”王佳刚要动手,就听见门口有人喊:“王佳!王佳在不在这个班?”
“在!我死也死在这个班!”
“啊,在这儿……”一个穿着某花店围裙的人,领着另外两个搬运工把一束一束的鲜花儿搬到王佳的桌子上,桌子下,桌子左,桌子右……王佳被鲜花包围着,呈目瞪口呆状……
“不是吧,我不就高考没考好么,也不用提前给我办遗体告别仪式啊……”
在这么黑色的日子里,竟然有这样的大热闹,不少人围上来看,真像遗体告别。王佳抱过一束香水百合,拿出卡片看了看。然后眼泪就掉在卡片上。
“嘿!姐们儿,怎么哭了……”苏黎拍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为什么哭。
“丫这算什么事儿啊!”王佳愤怒地掐着那束香水百合冲了出去。陈肖赶忙跟上。王佳急步走着,完全不辨方向。“王佳!亲爱的你要走进男生宿舍了!……靠!那边是男厕所!”
在高考之后最黑暗那天,方垚登上了去加拿大的飞机,离开了他生活了19年的城市和他心爱的女孩儿。王佳抱着一束香水百合坐在学校操场边那排榆树下面整整一下午,呈痴呆放空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