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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老头并不理会,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唐善,一蹦一跳的来到。他蹲下身,歪着头,端详着唐善的脸。忽然,他把唐善提了起来,扬手甩了唐善一个耳光,骂道:“小兔崽子,你跑哪儿去了?咦……”他怔了怔,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疑问道:“你小子不是趴在雪地里睡觉吗,怎么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前传 237:天一真人
疯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七剑击败九剑道长,最早道出“御剑飞天,羽化成仙”的天一真人。岳逍遥和杨腾曾经查遍道教弟子,并没有“天一”其人。
就算穆青青听说过“天一真人”,可她哪怕查遍释宗三教也不会得到结果。
天一真人只是疯老头自封的名号。
这就是唐善记忆中的老道爷爷。他还是唐善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更加疯癫了。
可唐善知道,爷爷不是凡人,仅是渡在他体内的那一点“内力”就能吓退风老伯。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风老伯惊骇的模样也历历在目。尤其是那句,“杀不得,他的真元是道宗的大修士”。
如果老道爷爷真是道宗的大修士,那么他也就有救了。
爷爷上来就是一记耳光,却把唐善打蒙了,他喃喃道:“爷爷,不是一转眼——虽然你还记得把我丢在雪地里,可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现在我长大成人了!”
“十六年了?”天一真人呆了呆,吹起胡子,瞪着眼睛,气道:“既然已经过去十六年了,你小子怎么还没有悟道,还由着姓聂的小子掌管武宗,在修界里逍遥快活?”
“孙儿已经悟道了!”唐善呕出一大口血,急忙用手背抹去,苦着脸说道:“爷爷说的姓聂的小子……不会是聂魂吧?如果真的是他,快活不快活那是人家的事,我可不敢招惹他!”
“悟道了?”天一真人打量着他,突地皱起眉头,道:“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已然已经悟道了,却只有这么一点修为?”他的神情忽然一呆,喃喃道:“你要跑吗?逃到鞑靼那里去,是不是——你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一个小丫头而已,你怎么连她都打不过?”
“不是打不过,而是不能打。”
“怎么不能打,难不成她是王母娘娘下凡?”
“她是我老婆,打不得。”
“杨婉妗是你老婆?”天一真人瞪起一双鼠眼,失声惊叫。
西王母姓杨,名回,字婉妗,也就是世人俗称的王母娘娘。
老道爷爷翻来覆去同王母娘娘纠缠不清,唐善知道他又犯了疯癫的毛病,却不知该如何回复,当即闷了声。
“真是巧事,你们祖孙俩竟然在这当口上碰了面!”穆青青根本没有搞清疯老道的来路,也不管唐善同他认不认得,随口道:“你孙儿从我师父那里骗了一张婚帖,非要和青儿赖上这门婚事。您既然是他的爷爷,还请您开导开导他。只要他肯退婚,青儿绝不难为他。”
“杨婉妗乃是大神,难怪你要跑。”天一真人忽然板起脸,极其严肃的对唐善道:“我拖住她,你快跑!”也不等唐善回应,甩手将他丢出,对着穆青青竖起单掌施礼,道:“圣母娘娘,这小子的前世乃是贫道的一位好友。他对娘娘有何不敬之处,贫道一人担当。娘娘若想拿他,也得先过了贫道这关再说。”
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一个疯老道,先把唐善认了孙子,又把自己认做瑶池圣母,这些早已令穆青青啼笑皆非。可眼下这个疯老道竟然把唐善丢到了边墙的豁口处,径自放走唐善不说,还要替他挡下自己。穆青青哪里能应,叫道:“前辈,青青不想伤你,速速退下。”当即拍出一掌,脚下急动,奔着唐善冲去。
唐善先后中了穆青青两掌,能留下一口气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而今被老道爷爷丢出,眼睁睁撞向边墙,却是连回旋的能力都没有。
“哎呦……啊……”唐善发出两声嚎叫,先是“咔”的在石墙上撞折了手臂,再又重重的摔落在地,跌了个七荤八素。
天一真人明明见到唐善呕血,显然伤得不轻。可他又癫又狂,哪里想到许多,所以才会随手乱丢,也不管唐善死活。
一撞一摔,唐善只觉得满眼金星,天旋地转。又见青青一抬脚,已然站到他身前。
穆青青挥出的一掌,只是对付寻常人的手法。激出的真元不过是鸡蛋大小的烟气,想他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中此一掌,总要躺上十天半月,却也不至丢了性命。
天一真人本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可见穆青青弄出这么一丁点烟气,晃晃悠悠窜来,不由的半闭起一只眼,另一只眼皮高挑,换了副疑惑的模样,对着窜来的烟气“噗”的吹了口气,立时将其湮灭。
“想跑?”穆青青冷冷的注视着胡乱挣扎的唐善,脸上露出不屑的嘲笑。而在此时,她不经意间瞥见疯老道轻轻呵了口气,竟然吹散了她的烟气,不由得吃了一惊。
穆青青立即收起狂妄之心,心惊胆战的侧头看去,便见疯老道试探着向她劈出了一掌。
这是一个手掌形状的红色烟气,顶部如同火焰,随风飞摆。瞬时,它像是狂风下的火苗般蹿了起来,足有七八尺高,宛如一面火墙,拦在唐善身前,将穆青青拦了下来。
唐善刚刚求老道爷爷救命的时候,没有心思多想,只求保命。可见他疯癫得越发重了,却又生出些顾虑。一是老道爷爷不认得自己,任由青儿杀了自己也置之不理。二是认出自己来,怕要对青儿不利。此时再看,他的心里安生了许多。老道爷爷虽然疯癫,但还是认出了他,而且出手相救。又把青儿误认为瑶池圣母,只是出手相拦,倒也不敢放肆,便也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正想着,就见青青幻出了宝剑,对着手掌形巨大的火墙劈出三剑。唐善见识过她从“御剑录”中悟出的功法,知道其中一道弧光只是单纯的真元力,另外两道则夹杂有“雷系”与“冰系”的威能。
天一真人的“火墙”能不能挡住青青,能挡多久,唐善心里没有谱。可他知道,道长爷爷误以为青青是瑶池圣母,绝对不会伤害她,应该担心的反而是自己。
当青青激出的三道弧光撞在“火墙”上的时候,唐善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跑开,耷拉着一边膀子,爬到马背上,经由豁口逃过了边墙。
三声铮响,火花飞溅。
青青激出的三道七尺弧光已然消散,可天一真人幻出的“火墙”依旧还在。
“娘娘?”天一真人眨着一双鼠眼,脸上露出不解之意,问道:“这是‘御剑录’上的功法——娘娘为何要用它相对?难道娘娘想要考量一下贫道对于‘御剑录’的见地不成?”
青青没有回应,飘身蹿上边墙。
呼……天一真人再又幻出“火墙”,将她拦下。
“咔”一声轻响,唐善一边将撞折的臂骨接了回去,一边纵马狂奔。青青眼见他越来越远,渐渐的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连连顿足。
“娘娘?放他一条生路吧!”天一真人像是以为她不屑与自己动手,看起来又惊又怕,恳求之间带着一丝胆怯。
“你究竟是什么人?”穆青青甩了甩淡青色的披风,猛的转回头来,摆出了一副瑶池圣母的架势。
天一真人从边墙的豁口处见唐善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急忙散了自己的“火墙”,老老实实的对着青青站定,毕恭毕敬的打了一躬,回道:“弟子凌霄子,释宗大修士——惊了娘娘的法驾,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青青一听,吓得双腿发软,险些从边墙上掉下来。好在凌霄子疯疯癫癫,也不知怎么就把她当成了瑶池圣母,否则刚刚的两掌就能毁掉她的性命。她惊愣了半晌,慢慢恢复清醒,壮着胆子叱道:“好你个凌霄子……”她正打算编排个谎话吓退这个要命的大修士,不想凌霄子浑身一抖,脚下的破木板嘭的暴涨三丈,托着他嗖的射在半空,眨眼之间便没了踪影。
青青屏住呼吸,呆呆的立在边墙上。咻的一阵冷风吹过,激得她浑身打了个冷颤。却是贴身的内衣业已被香汗浸透。
“青儿?”唐善扶着边墙的豁口,慢慢的探出头来。他的唇下挂着一线淤血,像是痴傻疯癫之人流在嘴角的谗涎。说话间,他再又呕出一口血。血是黑紫色的,显然脏腑严重受创。再若得不到医治,怕是难以活命。
青青用懵懂的眼神看去,唐善所受的内伤乃是出自她手,即便急于请人救治,也不该跑回来找到她的头上。她怔怔的看了好久,才问道:“你已经逃掉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凌霄子不在,唐善返回来等于是自投罗网,无疑是死路一条。
可他还是要回来。
正因为他的内伤太过严重,前路吉凶莫测,能不能留下性命还不可知,所以他才要返回来。
他回来不是请青青为自己医治内伤,而是因为怀里的一件异物。
就在他趴在马背上疯狂逃命的时候,马鞍压到了藏在胸口的这件异物。
现在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古籍,向着青青递去,自嘲般的咧嘴发笑,说道:“只顾得逃命,忘了给你的聘礼……”他把古籍放在雪地上,“我已经伤得这么重,就算能逃到鞑靼那里,也未必能够活命。你就当我没回来,刚刚已经跑掉了……”他再又扶着边墙隐入豁口,踉跄着脚步冲进了荒野。
青青从边墙上跃下,翻转玉碗,托起手掌,将一柄碧绿碧绿的小剑幻在手心。只要她一招手,唐善的身躯必将被贯穿,再也没有活命的可能。可她扫了眼地上的“聘礼”,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浑身一震,呆在了当地。
“玄天秘籍”,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像是一道道惊雷,注入青青的脑海,轰轰炸响。
一个所谓的未婚夫婿,重伤在自己的手上,刚刚逃得性命,却又冒死返回,为的是什么?
唐善好色,为了她的美色几生几死。这样的男人究竟是可恨还是可爱?
唐善没有必要返回,只要留住性命,仅凭他的“聘礼”,无需铁相神尼说什么,青青也会嫁给他。就算有一千个委屈、一万个不愿,可师门重宝和个人的私情比起来,孰重孰轻,青青自然明白。
如果唐善以“玄天秘籍”相要挟,无论他想从青青身上得到什么,青青也只能委曲求全。即便要她一生一世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回想入蜀的血腥之路,一桩桩、一件件旧事浮现脑海……
青青神情木讷的拾起“玄天秘籍”,忽然觉得眼中微凉。玉指拭过,竟然是一颗泪珠。诧异间,泪珠滚落在雪地中。
前传 238:格杀令
这是一张泛黄的信笺,上面写着一行字:天魔真人,白羽,天魔宗弟子。信笺来自总坛,上面的字迹成草灰色,那是祭坛圣火烧燎过的痕迹。两样加在一起,便是直接由魔宗圣坛下达的“格杀令”。
雪莲默默的注视着手中的信笺,她有些想不明白,南宫离以及百名护法弟子被害,北辰若是敕令魔宗弟子扫荡“外敌”,倒还说得通。可在眼下这个时候,他却急于对付“天魔宗”,全然没有道理。
“难道有假?”雪莲向信笺内渡了些真元,“呼”的一声,信笺冒出淡蓝色的火苗,“天魔真人——白羽——天魔宗弟子”十一个草灰色的字沿着火苗蹿起。
“的确是总坛的格杀令!”雪莲吸了口凉气,再徐徐吐出,对陆槐说道:“我们走,去天魔宗。”
驿道上行来一对珠联璧合的玉人。女的云鬓高耸,露出修长的玉颈;一袭百褶裙,衬托出不胜一握的腰肢;上身穿了件错金夹袄,凸显出她是一位“胸狠”的角色。男的穿了件精工缝制紫貂大氅,沿着驿道行进,拉风般的卷起脚下的浮雪。
对面也行来一对男女。女人的脸颊红得像是垂丝海棠,缩在羊绒大衣里,看起来楚楚动人。男的只穿了一件洁白的绸袍,脸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像是刚刚从冰窖里爬出来的僵尸,任谁看上一眼都觉得诡异骇人。
“胸狠”的角色自然就是雪莲,看到了逢面而来的“僵尸”,禁不住掩嘴轻笑,一手拉住“拉风”的男人,娇声说道:“真巧,正想着要去杀他,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拉风的男人当然是陆槐,还好雪莲只是说“想要去杀”,如果只说了一个“杀”,他的圣刀已然已经出手。
僵尸一般的男人便是白羽,整个人似乎已经融入到冰雪之中,呼吸间竟然不带一丝热气。在他身边,这位楚楚动人的姑娘却是紫嫣。看她与白羽亲热的模样,显然已经把白羽当成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雪莲姑娘,你要杀我?”白羽的脸如同封冻的坚冰,没有任何表情,可声音里却透着温婉的语调。
“不是我要杀你,而是总坛传下了格杀令,我也没有办法。”雪莲亮出绿漪琴,做了个请的动作。
“真是怪事?!”白羽径自喃喃着,托起手掌,一股蓝色的火焰在掌心中升腾起来。
雪莲微微一怔,定睛看去,但见火焰中翻滚着两个人的名字——雪莲、陆槐。
“有人做了手脚!”白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雪莲单掌托琴,另一只手也升腾起蓝色的火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