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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们没有说谎,我会放你们回家的。”百夫长退后,让属下张弓相对,押解着他们掉头。有骑兵返回大军,禀报消息。很快,五小队探马奔驰而出,分别向唐善指定的方向迂回查探。
“你们是什么人?”唐善在牛背上转过头来,看向尾随的百夫长。
百夫长骄傲的回道:“我们是察哈尔部的族人。”指了指左右两翼,“那是鄂尔多斯万户和土默特万户的兵马。”
唐善转回头,看向突斯突大叔,两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这支军队竟然是由达延汗的三位孙子,卜赤汗、阿著万户、俺答万户分别派兵组成的。
唐善窃喜,博合林掳掠卜赤汗的领地,终于为自己招来了祸端。
突斯突暗暗忧心,乌梁海部众都是他的族人,博合林惹下的祸端,受苦受难的却是自己的族人。
两人一喜一忧,向回赶了两三里路。就见一队探马返回,分出一骑,飞奔来到,对百夫长说道:“前方十里,发现达尔巴的骑兵,共有三百多人。”
等探马离去,唐善转回头说道:“我没有说谎,你们应该放我们走。”百夫长摇着头回道:“等等再说,还不知道达尔巴有没有埋伏。”随即令属下让出两匹马,交给唐善和突斯突换乘,“如果你们真的没有说谎,这两匹马就是对你们的赏赐。”
弃牛乘马,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多久,队伍赶出七八里路,已经很接近达尔巴的骑兵。队伍随即停了下来,原地待命。其余四队探马相继返回,分别前来通告,达尔巴的周围没有发现伏兵。
“你们可以走了。”押解唐善的百夫长拨了拨手,示意唐善和突斯突可以离开,便要带领属下回归本部。却见一骑飞奔而来,令道:“阿勒坦千户有令,命你的俘虏把达尔巴的骑兵引到这里来。”百夫长愣了愣,回应道:“请禀告阿勒坦千户,尼布勒遵守他的命令。”
“尼布勒?”唐善怒声斥道:“你刚刚答应放我们走的,怎么可以反悔呢?”
尼布勒躁红了脸,吼道:“我已经放你们走了。可这是阿勒坦千户的命令,我只能遵守。”
“让我去!”突斯突大叔叹了口气,便要打马冲出。
“你不能去。”唐善一把拉住了他的马缰,“我去!”他瞪了尼布勒一眼,阴声说道:“保护好突斯突大叔,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
“哈哈……”尼布勒的一个属下因为唐善的大话而发笑。却见人影一晃,唐善忽然蹲在了他的马颈上,随手拔出他的马刀,猛的一抖,马刀断成数段,坠落在地。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身法,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武功,一众骑兵为之惊愕。而在此时,唐善已经打马冲出。
其实,就在军队待命的时候,卜赤汗的属部已经在正面展开阵形,阿著万户、俺答万户的属部分别藏在左右两翼,对达尔巴的骑兵形成了夹击之势。
可一切布置妥当,达尔巴却不再前进,杀了些羊,用过早饭,便开始向后退去。
阿勒坦千户自知无法对其形成合围,眼见到嘴的肥肉要溜,急忙命令属下出击,引诱达尔巴来战。唐善和突斯突原本就是尼布勒的俘虏,此时正好被用来当做替死鬼。
天色已经放亮,达尔巴属下有三百弓骑兵,仅由唐善一人前去引诱,无异于送死。阿勒坦倒也不指望唐善真的能把达尔巴引来,只要耽搁些时间,他的骑兵就可以迅速迂回,进行包抄,达尔巴也就无路可逃了。
唐善哪里知道他的这些部署,只以为鞑靼残暴,言而无信。可为了突斯突大叔,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很快,他冲上一处缓坡,达尔巴的骑兵出现在坡下里余,渐行渐远。他和突斯突大叔夜里丢弃的勒勒车和羊群却在两三百步外,被十几个骑兵驱赶着,远远的跟在大队人马的后面。
唐善松了口气,只要干掉这些骑兵,应该可以把达尔巴引回来。“喂?”他对着驱赶勒勒车和羊群那些骑兵高喊道:“把我的牛车和羊群留下。”
那些骑兵叽里呱啦的乱叫一番,就见两名骑兵策马奔出,相距百步,嗖嗖发出两箭。唐善哈下腰,趴在马背上,羽箭擦着他的背脊射过。而在这时,阿勒坦千户也已经派出一队百人左右的弓骑兵跟来,隐藏在山坡下,在他身后几十步外一字排开,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我靠!”唐善暗暗咒骂,幸亏只是十几个敌人,要是达尔巴的三百骑兵都在,两相射杀起来,自己夹在正中,岂不变成了箭靶子。
两个分出的骑兵一边放箭,一边奔近,转眼间已经相距四五十步。唐善在马上左闪右避,躲过一支支羽箭。眼见时机已到,双腿猛然发力,夹马冲出。两个骑兵各自放了十几箭,可却没有将他射落,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又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诡异恐怖之事,不由胆寒,哪里还敢让他近身,转而去射他的坐骑。
“噗……噗……”两箭,来骑的射术非常精准,径直射入马儿的胸膛。马儿前蹄一屈,向前扑倒。唐善手撑马鞍,跃身而起,顺势射出。此时,双方相距不过六七丈远。两个骑兵见唐善从马上甩落,竟然无恙,就地滚身,再又冲近,急忙连放数箭,调转马头便逃。
唐善单手抄住一支来箭,甩手丢回,正中一人后心,那人惨叫一声,摔落在地。随即,唐善急速赶出两步,已然来到另一人身后,飞身跃起,一脚踢碎了他的脑袋。
其余十几个骑兵眼见同伴遇害,知道唐善定是昨夜的强人,急忙分出一骑赶去前队报信,剩下人等列成一排,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唐善本以为他们会冲来交战,谁知这些人却心生畏惧,不敢上前,只得硬着头皮强冲。刚刚进入百步之内,对方已经开始放箭。唐善暗暗叫苦,施展出“遁地无踪”,借助其玄妙步法躲避来箭,迂回靠近。
达尔巴得报,既恼怒唐善引他奔波了一夜,又恨其夜里杀死了自己许多属下,当即带领人马杀了回来。
唐善刚刚闯到十几个骑兵身前,相距五六丈远,接连抓来两支羽箭,甩手丢回,射落二人。便见剩余骑兵四散躲避,一直奔出十数丈,逃出他的攻击范围,这才停下,继续放箭。
哗的一声,飞蝗漫天,达尔巴的三百骑兵赶回。唐善哪敢有丝毫犹豫,掉头便跑。达尔巴不知中计,带领属下追赶而来。
唐善不敢逃得太快,生怕达尔巴中途折返,任凭如雨般疾落的箭矢紧随其后,可他还要冒着凶险收缩脚力。稍倾,他穿梭在箭雨中,引领着达尔巴,窜回了缓坡上。
阿勒坦千户的弓骑兵见他返回,立即拉满弓弦,同时放箭。唐善吓得一惊,脚下为之一顿,却见一蓬羽箭由他头顶越过,飞射身后。达尔巴的骑兵猝不及防,还在纵马狂追,瞬时有数十骑中箭落马。可唐善如此一顿,已然被身后的追兵赶近了许多,顿时陷入漫天飞蝗之中。
唐善一记飞跃,窜出三丈多远,但还是没能逃出羽箭覆盖的范围。无奈之下,扬手向天拍出一掌,只盼能减少几分伤害。可这些羽箭原本就是破风递进的利器,虽有几支被他的掌风震歪,却有一箭径直射穿了他的掌心;另有一支射中他的腕口,深入小臂半尺。还没等他痛呼出口,后腰、屁股、后腿连中了十几箭,当即将他射翻在地。
前传 251:狼主出行
唐善只是俘虏,阿勒坦千户的弓骑兵哪里在乎他的死活,施放过一波羽箭,随即向后撤退。
达尔巴的骑兵突然受到攻击,立即四下分散,查看周围的情况。确信左右并无埋伏,认定对方弓手不过百人,再又列成扇形,飞速追上了缓坡。
而在此时,阿勒坦千户派来诱敌的弓骑兵已经退出百丈,不在他们的射程之内。
只见唐善带着一身羽箭,如同一只豪猪般,翘着屁股扑倒在地,动也不动,像是早已死透。
达尔巴追丢了依可儿,罪责难逃。突然遇到袭击,正好借此脱罪,或许还能立下奇功。哪还有心思管唐善是死是活,率领属下疯狂追击。骑兵奔过,有三五匹马在唐善身上践踏而去,可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诱敌的弓骑兵一直退出里余,占据了对面的山坡。达尔巴刚刚追到山坡下,猛的见到对面的山坡上再又冒出数百弓骑兵。两股弓骑兵相加,足有五六百人,一通箭雨,他又折损了几十个属下。
“快退……快退……”达尔巴眼见敌兵人多势众,自知不敌,急忙率领属下后退。只听杀喊声四起,左后、右后再有两队弓骑兵冲出,封死他的退路,包抄而上。
达尔巴深陷重围,无路可逃,只得带领属下硬冲。三队弓骑兵随之而动,仅以弓箭射杀,并不与达尔巴的骑兵近战,始终令其无法冲出自己的包围圈。
漫天飞蝗互射,不出一刻,达尔巴的属下伤亡过半,跟在左右的骑兵业已不足百人。但他还是闯到了右后方的弓骑兵阵前,双方各取马刀,杀作一团。其余两队弓骑兵不敢继续放箭,纷纷拔出马刀,加入杀战。
“住手!”双方杀战正酣,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
声音犹如炸雷,正在相互拼杀的上千兵马,人人被震得双耳嗡嗡作响,不由的停手看去。
唐善原本似死猪一般赖在地上,此刻也偷偷睁开一只眼皮,看向缓坡上方。
缓坡上站着一个腰围八尺的巨汉,左耳戴了只如同手镯般大小的铜环,身上披着宽大的白色毛毡,手中握着一杆大旗,红色的旗面上绣着一只青色狼头。
看到了这面大旗,两方的骑兵都显得有些惊恐,呆在原地,不敢妄动。
巨汉铁青着脸,瞪圆一双牛眼,轰声吼叫道:“狼主出行……前面的人……让路……”他的声音犹如落雷,每吐出一个字,都震得人头皮发麻。只见他张开大手,左右拨了拨,骑兵们随即后退,为他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侧身站立,微微屈身,像是在恭迎什么人的到来。
草原上忽然响起悠扬的马头琴,伴有古筝的弹奏、太平鼓的敲打,又时不时响起蒙古角的号角声……
一座巨大的宫帐露出了尖顶,渐渐的,整座宫帐在缓坡上升了起来。宫帐的毡帘外卷,可以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男人,裸着上身,坐在一张摆满酒肉的食案后,双手随意搭在竖起的右膝上,低垂着眼皮看向帐外。
帐外是六个身着盛装的蒙古姑娘,正伴随着悠扬的音乐,翩翩起舞。婀娜的身姿,乌黑的长发,纤细的手指……软皮靴轻轻踏响了脚下的木板,似水的双眸传递着妩媚的柔情……
宫帐架设在一辆巨大的勒勒车上,经由几十匹马牵拉,缓缓来到坡顶。手持大旗的巨汉再又压低身躯,深垂着头,向宫帐内的男人施礼。光头男人看也没看他,也没有看缓坡下的上千骑兵,只是静静的欣赏着姑娘们的舞蹈。
“我靠!”唐善刚刚还在装死,随后又被这种帝王般奢华的出行所震惊,可眼见着几十匹马和巨大的勒勒车向他碾压而来,再不跑就是傻逼。所以他手足并用,背着一堆羽箭,如同一只豪猪般,贴着地面爬去。
六位蒙古姑娘随着舞步转身,恰巧看到了“豪猪”从勒勒车前爬过。也不知是哪一位,忍俊不禁,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光头男人一愣,伸长了脖子,探头来看。
手持大旗的巨汉也听到了笑声,侧目看来,铁青的脸顿时变成了死灰色,眼中喷出怒火,恨不能一脚便把这只“豪猪”踏扁。
宫帐里的男人挑起嘴角微微一笑,收回光头,重新坐定。姑娘们连忙找回凌乱的舞步,憋着笑意,继续起舞。
“奶奶的……”唐善留下一串血迹,喘着粗气趴在雪地中,看着巨大的车轮从眼前滚过。
一番折腾,触动了左手和小臂上的利箭,搅开了他的皮肉。锥心般的剧痛几乎令他痛呼出口,可他还是忍住了,颤抖着举起左手,一口咬掉箭镞,再又咬住箭杆,将射穿掌心的这支羽箭拔了出去。
勒勒车行过,车后跟出一队骑兵,马上的大汉都跟手持大旗的巨汉一个模样,只是他们与坐骑的身上都配了鱼鳞甲,脑袋上也戴了头盔,宛如一队重骑兵。
“扑……”
唐善刚刚抬头看去,也不知哪个缺德的骑兵吐了口痰,正巧吐在他的额头上。唐善哪敢造次,急忙垂下了头去,可心里却道:“青狼会的狼主,你就是少布?小爷是青狼会的会主!等小爷养好了伤,恢复了道行,有你好看。”
嘭的一声,雪花飞溅,巨大的旗杆落在了唐善的面前。铁青脸的巨汉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垂目看着他,慢慢提起旗杆,指向了他的脑袋。
唐善知道他要做什么,咧嘴惨笑,喃喃有声,“你最好杀了我,不然你一定会后悔。”巨汉的确想敲碎他的脑袋,可听了他的话却移开了旗杆,冷眼看了看粘在他额头上的浓痰,哼一声,傲慢的说道:“好,我等着。”说罢,举着大旗,赶去勒勒车前开路。
歌舞依旧,勒勒车带着一股王者的风范在上千骑兵中穿行。路前已经足够宽敞,可两侧的骑兵还是不自觉的退后躲避。
前后差不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