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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认为这问题已获得了解答,于是他轻唱一声,暗忖:“人类的情感,真是奇妙得不可思
议。”
他却不知,人类情感的轨迹,在一个陷入爱情的女子心中,是不值一顾的。
那就是说,当一个女子深深陷入爱中的时候,她将会蔑视人世间的一切礼教、规范,甚
至道德,因为她除了对方的爱之外,人世间的其他任何事物,都是无足轻重的。
白非的脑海里有些混乱的思索着,因为他也是深深陷入爱恋中的人,直到石慧拉着他的
手臂时,他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越过险峻的六盘山,到了渭河支流的静宁城,白非和石慧才透出一口气。
自崆峒出山,接着就是一连串崇山峻岭的跋涉,他们虽有一身绝顶轻功,但这种山岭的
攀越仍使他们觉得劳累。
他们别过玉鸢子和那霞子时,白非曾暗暗叹息那霞子对玉鸢子的痴情,他却不知道玉鸢
子对那霞子的情感是否忠实。
但是,身为局外人的他,又怎能在这种事件里多言呢,于是他只得在听过那霞子详细地
叙说了青海海心山入山的道路和一些天妖苏敏君的忌讳之后,便和石慧辞别了他们。
“你看那姐姐和那个道士在一起,会不会快乐?”石慧也曾问这问题,他也同样的无法
回答:“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的。”他只得以充满感情的口吻这样告诉石慧。
于是石慧就无言地拉着他的手,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良久,等到两人心中都充满了甜意之时,石慧就以满怀幸福憧憬的口吻说道:“我希望
那姐姐也像我们一样就好了。”
白非也幸福的笑着,他认为“风尘之苦”这句话,他一丝都没有感觉到,只要两人在一
起,就是最艰苦的跋涉,也是快乐的。
但是前途仍是十分艰巨的,他们早就知道,所要去见的,是武林中早负盛名的人物,视
男人为草芥的女魔,无比的狐媚和狡黠,无比的残忍和善怒,也是无比美貌的天妖苏敏君。
但是此刻,他们从那霞子口中,更多知道了这天妖的一些事迹,这也在他们心中更加重
了一些负担,他们知道,天妖苏敏君在归隐青海之后,脾气竟变得不可捉摸,而且在那霞子
的话中,还隐隐透露出,除这苏敏君之外,海心山还另外有些难以对付的人物。
到了静宁之后,他们再三商量着如何入手的办法,但在没有到达之前,这一切都只不过
是空谈而已,最令石慧放心不下的是白非只能单身入山:“那老妖怪说不定还有那姐姐那样
的徒弟,你可不准被那些小妖
怪迷住哟!”
她口中虽在打趣着,心里却真的有些着急,白非一本正经地安慰着她,仿佛只要自家一
到海心山,天妖苏敏君便会将乌金扎双手奉上似的,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是毫无把握。
过了静宁,前面也不是坦途,屈吴山脉,看起来比六盘山脉更为庞大和险峻,他们准备
了些干粮,便准备越山而去。
此时秋天已过,已经入冬,一入山区气候更分外的冷,白非身具内功不传之秘,虽然火
候未到还觉得好些,石慧可觉得有些受不住了,只有更加快身法,借以取暖。
他们快如流星,转过几处山弯,来到了一处险峻所在,抬头山峰入云,正在他们所经的
山路之中,峰上满生着些四季常青的松柏之类的树木,白非略一打量,决定从这峰侧盘旋山
路上绕过去。
山道下的深壑,有水流过,呜咽的水声在这空旷的山区中,听起来已觉得震耳,白非和
石慧都是生长在江南明山秀水之中的,几曾见过这等崇山峻岭,都不觉目迷心震,觉得眼界
为之一新,心胸中,别有一番滋味。
思忖间,两人又掠过去十数丈,白非忽然一指峰腰,向石慧问道:“那边是不是有人在
行路?”
石慧抬头极目望去,也看到两个黑影在峰腰上缓缓移动着,不禁皱眉说道:“那真的是
有人在走动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奇怪,又道:“只是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
赶路呢?”
“是呀!”白非接口道:“普通人若要赶路,在这种天气,也不会像我们一样为了要抄
近路,翻山而过——”
他话未说完,石慧已接口道:“恐怕人家也和我们一样,也是个练家子。”
白非点了点头,两人身形越发加快,想赶上去看看那人是谁。两人都是少年心性,其实
人家赶路,又关他们什么事?
可是再绕过一处山弯,他们反而看不到人家的影子了,白非自忖自己此刻的轻功,江湖
上已难有人能和他相抗的了。
于是他征求地向石慧问道:“我先赶上去看看好不好?”
石慧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白非四顾,群山寂寂,绝无人影,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便道:“你快些赶来啊。”猛
一长身,几个起落,已将石慧抛后数丈。他心存好奇,脚上加上十成功夫,真可说得上是捷
如飞鸟,再转过一处山弯,果然前面已可看到两个极为清晰的人影了。
他再一塌腰,“飕,飕、飕”,几个起落,虽是武林中并不罕见的八步起身法,但到了
他手里,情形就大为不同了。
这几个起落,他竟掠出数十丈去,于是他和前面的人更为接近,那边想是也看到了他,
竟停住身形,不往前走了。
这一来,白非两个纵身,便已到了那两个人的身前,目光相对之下,都不禁“呀”了一
声,像是十分惊异的叫了出来。
原来这两个和白非同路之人,竟是游侠谢铿和六合剑丁善程,白非见了,自然想不到竟
有那么巧,这种地方居然碰到熟人。
六合剑见到来人是白非,惊唤一声,向前急行两步,正待说话,谢铿却已哈哈笑道:
“一别经月,白少侠的轻功,越发精进了。”他肩头两边的袖子,虚虚垂下,用一条丝带缚
在腰上,脸色虽有点白,但精神却仍极为硬朗,语声也仍像洪钟般的响亮,放声一笑,豪气
更是凌霄干云。
白非也曾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谢铿折臂的一段事,见了他,本以为他一定极为消沉落
寞,哪知人家却全然不如他所料,依然铮铮作响,是个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的大丈夫。
他心里不禁钦佩,脸上也自然露出钦佩的笑容,道:“两位长途跋涉,往哪里去?”
丁善程期艾着,仿佛在考虑着答话,谢铿却已朗声道:“小弟虽然已是个废人,但是恩
仇未了,小弟却再也不会甘心的。”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询问的落在白非脸上,道“白
少侠可曾知道——”
白非知道他一定是询问自己可曾知道他自折双臂的事,于是忙道:“谢大侠义薄云天,
日前的义举,更早已传遍武林了。”
谢铿淡淡一笑,道:“我双手一失,那无影人一定以为我复仇无望,可是我却偏偏要让
她看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纵使要受尽世间所有的苦难,可是我终有一天,要亲
自将那毒妇毙于脚下。”
语气之坚定,使人觉得他一定能达成希望。
白非觉得有一丝寒意,却也有一丝敬意,谢铿恩怨分明,使他觉得可佩,但江湖上这么
绵绵不息的仇杀,却又令他觉得可怖。
一方面,他又暗自庆幸,石慧没有一同赶来,“若是慧妹听到他说的话,恐怕立刻和他
反脸了。”他心中暗忖道,六合剑丁善程却向他身后一指,道:“咦,怎么那边又有人来
了。”
白非一回顾,知道石慧已赶来,便道:“谢大侠此行可是往青海去吗?”
谢铿又微微一笑,道:“小弟到了兰州后,便要沿着渡河北上,因为武林相传,在那西
凉古道上,不时有往来人间的异人,小弟此去,唉!也只是碰碰运气。”
他脸上有一阵黯然之色,一闪而过,白非深切的了解,他的旅途是多么遥远而漫长,以
一个残废之人,想除去武林中的魔头——无影人丁伶,是何等艰苦而近于不可能的事。
白菲对谢铿,由钦佩而变得近于同情,恨不得将自己习得的内功心法,尽量告诉谢铿,
但这时有一只温柔的手悄悄触了他一下,他知道石慧来了,再一想到他所同情和钦佩的人势
必要除去的仇家,将来极可能是自己的岳母,他不禁难过地笑了一下,心中的滋味,难以言
喻。
谢铿又朗声一笑,道:“小弟这个残废人亏得有丁兄古道热肠,一路照料,旅途不但方
便,还比小弟孤身飘零有趣得多。”
白非知道面对这种达人,世俗的客气话全无必要,于是便道:“小弟惭愧,不能助谢大
侠一臂,只有默祝谢大侠——”他本想说:“早日达成志愿。”但望了石慧一眼,他却不能
不将这句活咽回腹中,改口道:“旅途平安了。”
“白少侠少年英发,来日必为武林大放一异彩,小弟但愿能活长些,能目睹武林中的盛
事。”
谢铿的话,显然是由衷说出的,绝非一般的敷衍恭维,白非更觉可贵,也觉得对这位义
侠越发敬佩。
四人本是伫立在山峰的小路上,这小路狭窄,只有三、四尺,下面便是绝壑,两人并肩
而行,已是甚为危险,若非身怀武功之人,只要在这种地方站立一刻,也会头晕而目眩了。
山风虎虎——
四人之间,有片刻静寂,然后谢铿道:“白少侠面上风尘仆仆,想必是有着什么急事,
不妨先行。”
他望了石慧一眼,心中蓦然想起这和白非一路的少女就是无影人的女儿,再忆起在黄土
洞窟之下的情景,面色不禁大变。
白非也自发觉,连忙一拉石慧的手,道:“那么小弟就此别过了。”身形一动,从谢铿
和丁善程之间的空隙中钻过,如飞掠去。
石慧有些奇怪白非为什么突然拉着她走了,她也认得谢铿,也知道谢铿的义行,可是她
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逼得这义名传播江湖的侠客自行断去双臂,这当然是人家在她面前忌讳
不谈此事之故。
她自和白非、司马之一般人相处之后,心情已和她初出江湖时大不相同,此刻,她心中
对善恶两字,已有了清晰的认识和了解,再也不是以前那对善恶之念混饨不分的小姑娘了。
白非匆匆拉着她走,自然是为了避免她和谢铿之间发生冲突,因为如果发生,后果实难
设想,而他自己将会觉得很为难,因为叫他帮助谢铿固不可能,但叫他帮着石慧来对付谢
铿,他也极不愿意,因为他此刻也不是一个只凭自己喜怒来做事的人,而是事事都顾全到了
“义”和“道”了。
碰见谢铿之后,他心中又生出许多感触,谢铿武功虽不甚高,此刻又变成了个残废,然
而游侠谢铿四字,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仍是崇高的,由此可见,他告诉自己:“一个人的成
就,是决不能以他外表的一切来衡量的。”
到了兰州时,他们虽然心急着赶路,也不禁在这中原都闻名的名城耽了一天,他们看到
了他们所未见过的皮筏,石慧尤其觉得极感兴趣,还央求着白非,在那皮筏上坐了一会。
此外,兰州的瓜果,更使他们在日后想起都不禁馋涎欲滴,他们再次上路时,石慧竟忍
不住在行囊中加了一颗哈蜜瓜。
一过哈拉库图,便是青海四周的一片草原,他们若在春日来,当可见这片草原上牛羊成
群的盛景,此刻草虽已枯,但这片草原上,仍然随处可见搭着圆顶帐篷的游牧人家。
到了青海,他们首先感到不便的,就是言语之不通,有时为了问路或者是买一件东西,
他们可能和人家比划了半天彼此还弄不清意思。
其次,食物和住所的不惯,也使他们极伤脑筋,用青稞做成的糌粑和羊乳茶等食物,他
们实在有些不敢领教。
可是最令石慧发急的事却是——
他们到青海边的大草原时,天已入黑,青海虽有天下第一大湖之称,但白非和石慧依然
弄不清方向,何况天已黑了,风又很大,再加上他们的肚饥,自然要赶快找个投宿之处。
可是在这种绝无村镇之处,自然更不会有客栈了,除了游牧人家的帐篷之外,他们别无
选择之处。
于是在石慧的鼓励之下,白非便硬着头皮去找投宿了。
游牧人四海为家,极为好客,在略略吃了些热的羊乳茶之后,帐篷的主人在地上张开兽
皮,示意要石慧和白非睡觉。
白非和石慧一怔,帐篷里的主人也首先示范,睡进兽皮里,他的妻子儿女也都等在旁
边。“我就这样和他们一起睡吗?”石慧睁开眼睛问,显见得非常之惊讶,而且脸也红了。
他们不知道这些游牧人家的风俗习惯,石慧方自发问时,已经有人在后面推她,表示要
她快点睡下,睡在那满脸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