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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却因这肢体的残缺而更臻完美。
白非望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么渺小,这么孱弱,有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生出这种
感觉:“即使我是石慧,即使这人杀了我的母亲,我也不会对他有什么仇恨的。”无疑的,
他对谢铿拜眼了。
谢铿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再听到室内隐隐传出的哭声,浓眉一皱,已经知道是怎么
回事了,也想到了白非和丁伶之间的关系,不禁为之稍稍愕了一下,面上也有些偶然的神
色。
白非却勉强笑了笑,道:“世事难测,确是非我等能预料的,谢大侠恩仇既了,可喜可
贺,唉!天下芸苔众生,又有几人能和谢兄一样呢!心中碧落无物,方是真正快乐,至于小
弟,唉!恩怨情仇,纠缠难解,和谢兄一比,唉!实在是难过得很。”
他一连“唉”了三声,谢铿的浓眉一立,突然朗声道:“心中无牵无挂,便无烦恼,白
老弟,但若人人心中都空无一物牵挂,这人世却又成了什么人世,人世之中,正需像你这样
性情的人做一番事业,恩怨情仇,却正是你做事业的动力,白老弟,你又烦恼什么?痛苦什
么?”
白非一字一句都听在心里,宛如醍醐灌顶,心里顿时祥和起来,突然,身后又有人在他
的肩上拍了一下,他转头望去,一个中年的潇洒男子,正捧着丁伶的尸身站在他背后,眼眶
之中,泪痕仍存。
谢铿见了这人,浓眉又一皱,望着他手中的尸体,心中也不禁一阵慨然,悄悄让开一
步。
石坤天捧着爱妻的尸体,眼中所见,就是杀死爱妻的仇人。
他两人目光相对,凝视了许久,谁也不知道对方心中泛着的是什么滋味,终于,石坤天
叹息了一声,向客栈外走去。
白非的眼光,却凝注在石坤天的身后——
石慧低着头走了出来,肩头仍在不住的抽搐着,白非移前一步,站在她的身后,心中的
万千情绪,但望能稍稍倾诉。
石慧看到他穿着黑缎鞋子的脚,没有抬头,悄然绕过他身侧,纵然她恨不得扑进他的怀
里,但母亲临死的最后一句话,却生像一道奔澎的洪流,阻隔在她和白非之间。
于是她跟着石坤天悄然向外走去,她知道自己这一去,就可能永世再也见不到白非,自
己每举一步,都是在扼杀着自己毕生的幸福,为什么呢?她惨然问着自己。
白非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有着千万把利刃,在慢慢割戮着,连旁边望着的谢铿,都
不禁被他面上的怆痛所感动。
他能够了解白非心情,因为他自己也是性情中人,他恨不得白非能够追上去,一把抓住
石慧,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也恨不得石慧能突然回转头来,投向白非的怀抱。
白非呢,他又何尝不在如此希望着,只是他的脚上,像是缚着千斤铁链,无法再向前移
动半步。
“我只是希望她能回头再看我一眼,让我这一生中永远留一个美丽的记忆。”白非痛苦
地冀求着,当然,他不敢冀求得大多,他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来换取石慧的最后一瞥。
石慧缓缓走着,已经快走到门外了,门外斜斜照向里来的日光,已经可以照在她的脚
上。
她何尝不想回头去看白非一眼,但是她不敢,因为她知道,只要再看白非一眼,她就会
不顾一切一头向他怀中投去。
于是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但是她能吗?
她能忘去她和白非一起度过的所有美丽的日子,她能忘记他们所讲过的所有美丽的话
吗?
她能忘去这一段比海还深的情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