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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笑的眉眼弯弯：“皇上还说啊，娘娘昨夜可是累坏了，一定一定要好生休养着。素心素来是个愚笨的，可也瞧出皇上对娘娘的一片苦心，旁的东西不说，那些个滋补养身的东西可从没断过，只有娘娘把身子养好了，皇上才会高兴，才会常来咱们夕萤殿，这个道理啊，素心可明白着呢。”
“你这死丫头，旁的东西没学会，倒是把嘴皮子功夫学了个十成十！”青萱扶了扶发上的金钗，笑骂道：“这会倒连本宫的玩笑也敢开了，是不是嫌本宫平素对你太好了？”
“哎呀，宜妃娘娘仁厚大度，怎会和奴婢这等粗笨之人一般见识？”素心半真半假地福了个身，却满脸顽皮的笑意。
这死丫头，越来越胆大了！
青萱板起脸，想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补上一课，可到底是从小自己身边服侍的，主仆一场不说，还有姐妹情分在。青萱咬咬牙，到底也没能下得了狠心教训，便只得摇头作罢。
瞧着镜子里自己乌青的眼袋，青萱不由得苦笑，心中半是甜蜜半是忧伤。
喜的是皇帝对她宠爱一如往日，并没有因为新人而冷落了她分毫。虽然她不求什么三千宠爱在一身，但在这后宫中，人心往往是最势利的，有了皇帝的宠爱，她便可以活的恣意一些，爹爹和各位兄长的仕途也会更顺畅一点。从刚进宫那刻起，她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后半辈子不管是得意还是失宠，怕是都要在这宫墙内度过了，既然逃避不了，何不动动心思让自己过的舒坦点？
可风光背后，也总那么些不能开口的忧伤。鉴于皇帝殿下正值盛年，各方面的需求都比较旺盛，所以一夜七次什么的，春宵苦短什么的，都是司空见惯了。
还好，昨晚虽是荒唐了点，但好在皇帝某方面功能甚强，那么折腾也能按时早起上朝。若是因为在她这儿误了早朝，估计前朝那群老古董又要上串下跳，到时一顶美色误国的大帽子压下来，她可没好果子吃！前朝的珍贵妃便是个最好的例子，任凭灵宗生前如何宠爱，到最后还不是被人割了舌头挖了眼珠，然后装在麻袋里被四个大汉用乱棍活活打死。
一想到有一天她也走了珍贵妃的老路，青萱就吓出一身冷汗。
青萱无聊，正胡思乱想着，眼见殿外有宫人小步走进来，对着素心耳语了两句什么。素心听了，冷哼一声，一脸不耐烦的神气。
“怎么了？”青萱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娘娘，”素心的神情颇有些不情愿：“便是那茜常在和敏答应，一早就在夕萤殿殿外候着了，说是要求见娘娘您。”
见青萱没什么反应，素心愤愤道：“这两人身份怎么可以和娘娘相比，竟然连着多日霸占皇上，昨儿还在皇后娘娘那儿做戏，害得娘娘名声受累，要不是皇上疼惜娘娘、相信娘娘，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
那两人啊……青萱脑海中又浮现出敏答应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还有茜常在那苍白的面孔，昨日的不好记忆瞬间又回笼了。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青萱叹气：“罢了，让她们进来吧。”
“是。”虽是不情愿，但素心到底是个识大体的，领了话便退出门外。过了一会儿，便领着两人进来了。
“参加宜妃娘娘。”
“给娘娘请安。”
“嗯，都坐吧。”青萱抬起眼，见两人都比昨日初见时打扮的素净了许多。茜常在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下着紫绡翠纹裙，更显高挑清丽。敏答应还是那副怯怯的模样，一身宫缎素雪绢裙，乌黑浓密的长发梳成发辫，没有多余的发饰，只在发尾绑了根粉色绒线，端地是一个楚楚动人。
青萱在主位上坐下来，淡淡道：“两位妹妹坐吧。”
素心命人搬了凳子过来，两人谢了恩，这才落座。既然人都来了，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青萱自认是个和气好说话的主儿的，可无奈宫中谣言颇多，还总爱把她往奸妃一路上引。可不就被谣言所害，到现在这两个孩子都被她吓得没回过神来。
两人低着头，神色间都有些拘束的模样，想说什么欲言又止，青萱知道她们还因着昨儿那档子事心有余悸，当下也不说破，只道：“两位妹妹进宫时日也不短了，一切可还习惯？”
敏答应缩着身子，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茜常在看起来倒是看起来镇静多了，听了青萱的问话，略一思忖，答道：“回娘娘的话，菱茜和芙敏在宫中一切都好。”
青萱点了点头，突然眼尖地瞧见茜常在手腕处套了个翡翠镯子，颜色纯正如雨后天晴的冬青树嫩叶，且晶莹通透、莹润细腻，连青萱在宫中见惯珍宝的人都不由得低赞一声，真真是好东西。不过如此名贵的东西，到不像茜常在这样品级的嫔妃能用得上的。
察觉到青萱的目光胶着在自己手腕处，茜常在有些疑惑地低头，瞧见手上那碧色通透的玉镯，脸色微变了变，连忙道：“这是臣妾母亲临去时留下的，菱茜背井离乡，身边只有这么个旧物，只当存个念想罢了。”
青萱微微笑了笑：“这玉镯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想必妹妹在家中是极受宠的。”
茜常在略略有些不安，谨慎道：“臣妾的祖父年轻时曾经在宫中当过差，也曾得过些赏赐，但后来太奶奶病重，家里情况不太好了，便大多散了出去。这只玉镯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之物，母亲一直小心珍藏，直到……才给了臣妾。”
青萱见她伤感，心便软了，安慰道：“妹妹现在得了皇上的宠，往后必是衣食无忧、一帆风顺，想必令堂泉下有知，也会倍感欣慰。”
茜常在没料到青萱会这么说，愣了愣，冷艳的脸上渐渐浮上感激之色：“谢娘娘关怀。”
两人又说了几句，气氛倒还算融洽。其间敏答应怯怯地插了一两句，青萱见她还是怕生，便让人端了盘御膳房的点心上来。敏答应一团孩子气，见到好吃的便忘了昨日的不快，不一会儿就吃的满脸的点心屑子，眼睛也笑的弯弯的。
“别吃这么急，可没有人和你抢！”见敏答应吃的跟只小花猫似的，全没了一开始的拘束，青萱心下好笑，“若是喜欢让素心用纸包了，等会你们走的时候捎上便是了，何必吃的这么急？”
敏答应又咬了一口，笑的憨憨的：“谢娘娘。”
青萱瞧着她的样子，轻笑着摇头，多单纯多可爱的孩子啊，可惜进来了这深宫之中，还这么早就得了皇帝的宠爱，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回过头，只见茜常在正定定地望着自己，那双美丽深邃的眸子光华流转。青萱弯唇：“妹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茜常在见青萱笑的悠然，略犹豫了半晌，似在斟酌字句，“娘娘你，似乎和传言的不尽相同。”
“哦？”青萱强忍住激动奔腾的内心，莫非老天显灵，真的有人透过纷纷扰扰的流言清本质，不再把她当成祸国殃民的妖妃，而是深刻认识到她是个至纯至善的好人？！！
尽管内心已如万马奔腾，青萱还是努力维持着一贯淡然的形象，神态慵懒，嘴角含笑：“哦？那妹妹说说看，本宫和外头传言的那般，到底有何不同？”
第五章 陆璃
茜常在刚要说什么，就见通传的宫人快步走进来，道：“淑妃娘娘来了。”
这女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挑这个时辰？青萱还来不及皱眉，就听见淑妃那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声从门口传来：“宜妃妹妹这儿好生热闹，莫不是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
帘子一打，一个娇娇柔柔的美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正是淑妃苏婉柔。她今日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妆容精致，五官柔媚，浓密的秀发挽起，发髻上插着根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
茜常在和敏答应连忙站起来，齐齐福身道：“臣妾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瞥了一眼敏答应嘴边来不及擦去的糕点屑子，眼珠一转，随即笑的跟朵开烂了的大波斯菊似的：“宜妃妹妹真是好手段，昨日人家还怕你怕的要死，只不过一宿，便黏糊地像打从一个娘胎出来似的。姐姐这收服人的功~夫，真叫妹妹羡慕的紧。”
茜常在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青萱凉凉地回道：“看来淑妃姐姐悠闲的很，一大早不去陪太后说话，到有空上我这偏僻地儿来。”
像是没听见青萱话里的讥讽，淑妃挑了个舒服的地儿，施施然坐下：“你这夕萤殿若是偏僻，只怕这后宫中除了皇后那长秋宫，没有不偏的地儿了。”
青萱掀开杯盖，轻抿了一口，惬意地眯了眼：“怎么，姐姐若是不想住凌霄宫，大可自己去和皇上说，怎地跑到妹妹这儿来了？莫不是看上了这夕萤殿，想要搬来和妹妹同住？”
“那倒是，宜妃妹妹这儿最是宽敞明亮，离玉明殿又近，当是极好的去住。”淑妃笑眯眯的接过话头，“可妹妹这儿纵有千般好，到底不是自己的，臣妾在自己宫里尚且是个一宫主位，若是搬来了这儿，凭借皇上对妹妹的宠爱，怕是要天天早起向妹妹请安了。况且妹妹素来是个体弱的，臣妾这般鲁莽之人，若是一个不慎冲撞了妹妹玉体，触了皇上霉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青萱学着她假笑：“怎会如此？皇上一向怜惜姐姐的，断不会让姐姐受丝毫委屈。”
“妹妹小嘴总是这么甜，怪不得皇上喜欢。”淑妃摩挲着手腕上那串银烧蓝双龙戏珠珊瑚镯，长睫低垂，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见旁边的菱常在和敏答应两人颇有些不自在地坐着，青萱也懒得再和淑妃这女人兜圈子：“姐姐今儿特地前来，可是有什么打紧的事？”
淑妃不为所动：“宜妃妹妹何以这么问？臣妾只是在自己宫里太闷了，想来找妹妹说说贴己话罢了。若是妹妹有正经事要做，姐姐这就起身告辞，断不会叫妹妹难做。”
“姐姐哪里的话。”青萱牙酸，只得继续供着这尊大佛。
两人针锋相对了半晌，都累了，素心端上来一些新鲜的瓜果点心，青萱尝了一颗蜜饯，酸酸甜甜滋味不错，如意酥卖相也不错，可青萱素来不爱吃甜的，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吃了茶点，茜常在和敏答应都起身告辞，青萱点了点头，也没挽留。
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头，淑妃抿了口手中的茶，纤细的手指慢慢地在杯口在来回摩挲，慢慢道：“看到妹妹现在的样子，便不由得想起自己刚进宫的那会，那时宫中全是另一幅光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宠妃的角色，终究还是你们柳家的。”
“哦？”青萱不动声色，“想不到姐姐这样直爽的人，也会有这般感叹。”
淑妃收起了略有些飘远的思绪，抬起头冲着青萱妩媚一笑：“妹妹不用多心，柳妃已逝，只凭着这七八分相像的容貌，皇上便不会亏待你。”
说罢施施然起身：“不打扰妹妹休息了，臣妾这就回去了。”走了两步，淑妃突地又停了下来，侧过身，乌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青萱，笑的有些暧昧：“听说御花园的莲花开的甚好，改天妹妹要是得空，可以去赏玩一番。”
青萱久久坐着没动，只望着手中晶莹的杯盏，沉默不语。
素心不知什么时候立在她的身后，担忧道：“娘娘……”
青萱低叹一声，放下手上的东西，道：“放心，这么多年了，我不会做傻事的。”
“那淑妃笑里藏刀，她的话，怎么可以轻信？”看着神情淡然的主子，素心有些着急，“若是她设计陷害，娘娘又没有防备，到时候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瞧着自己的贴身小侍女满面愁云，青萱不由笑开了：“都进宫两年了，怎地还是这般胆小？我们柳家可没有这般无用之人！”
素心还是一脸忧色：“可是娘娘现在身居高位，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行差踏错一步，被宵小之徒捉了把柄……”
“乱说话！有你这么诅咒主子的吗？”青萱瞪她一眼，“以前初进宫，为求自保还应付不暇，根本没有
心力探查姐姐的事，现在时机成熟，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怎对得起姐姐的在天之灵，怎配为柳家女儿？”
“可是，夫人和老爷在书信中提过多次，让娘娘不要再过问大小姐当年的事，更何况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有心查证也无从查起。”
“素心！”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接触到自己贴身小侍女委屈的眼神，青萱有些不忍，但还是坚持道，“小时候娘亲身体不好，爹爹又公务繁忙，是姐姐一点点带大我的，姐姐临产前几天我还去宫中探望过她，那时姐姐神态安详，并无不适之相，御医也说脉象平稳，怎会短短几日就有小产之兆，最后竟还母子俱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