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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逽不是没有察觉,而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早知晚知,他迟早会知。何况,她的身世,他或许早就派人查得一清二楚了吧!
第十六章 孰能无心
“风袭来,墙角梅花落,春雪初融,寒霜织一梦,日下伦宫,窗锁春旖旎,似水交融,冷颜鬓花松。”幽逽浅步穿梭于后院梅林之中,以花执笔,于沧凉却又温暖的溥雾中记下了这一笔哀愁,这一笔哀愁到底是爱还是恨?为什么十年来连这么明显的对比她都分不出来了呢?
牺牲自己的一切留在他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似乎连她自己也回答不出来了唉!
“日上灵松,霞映塘,春来执笔,袖清风!”在林中起舞,满树梅花随之飘落,如虹影残零,漫霞舞流霜,幽逽一身碧衣卷花而起,在朝阳下如莲叶一般散开,飘摇回首,蹙眉颦笑,沁得一地梅花香,就在这宁静的别院中,忽闻一声鸽鸣,幽逽挽下一枝梅,慵懒的靠在梅树上,盈盈含笑,对着虚空清声道:“莲公子,别来无恙!”
清声如碧玉滴翠,惹得树枝轻摇,红嫣落肩头,一道星光飘来,在一梅树枝头化为一白袍女郎,女郎亦是浅吟含笑,臂挽躬膝,看着她道:“幽逽呀幽逽,就你眼拙,别人都看得出来我是一翩翩女郎,就只有你总是这么暖昧的叫我一声公子,不知情者,还以为我有不良嗜好,你他哥的,心理不正常,可别传染了我呀!”
“呵呵……”幽逽含梅吐香,“昨天,你又把我给出卖了!”
“不出卖你,我的小命可要不保。”公子莲汐卧坐在枝头上,抱着手臂侧了一下身子,朗声而笑,“何况,你自逍遥快活,还哪管旁人瞧听。”
“唉,总是像个男人一样,没得正经,怎么说,我救你的时候,你也就是一翩翩佳公子呀!那时候可把我迷得呀!”掩口娇笑,步履如踏莲,幽逽款步走近那一树梅,拾起梅瓣打向枝上倚坐的女郎,叱道:“快给我下来,你他哥的!”
“噗,你怎么也学会我的口头蝉了。”女郎抱了肩膀,从枝头上一跃而下,宛若一枝傲骨玉莲,英气而芬芳,“说吧!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唉,我首先申明呀!要是又像昨晚那样扰人洞房的事儿,我可不干呀!别人会说我不厚道。还有,一件事情一千两白银,我可不愿为了你而破了我神龙阁的规距,亏本的买卖,本公子可是不会干的。”
“好,好,我什么时候少给过你银两,真是小气!”幽逽佯装埋怨,忽而又改温柔道,“听说你受伤了,伤得严重吗?要不要我帮你清理伤口,敷药疗伤?”
“本公子皮厚,就这点小伤,能把我怎样?”公子莲汐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你们麝月国的第一剑师,那分明就是一个木头人也,还不是被我给耍了。”
“剑师凌越可不是一般的剑客,他杀人的手段从来都是干脆利落,毫不留情,除了灵氏一族的继承人,他不会忠于任何人,你可别小看了他。”幽逽笑着,眼神微微一变,“不过,你能从他手下逃脱,还真算是你的万幸了。”
“万幸?切!”公子莲汐不屑,“这种有勇无智的人,本公子下次再遇见他,不用跟他打,绝对都能将他戏弄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呵呵……公子不愧是公子,总认为自己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
“什么叫认为?我本来就很聪明,你有我聪明吗?”
“好,好,你聪明,你有才,我不跟你争,行了吧。”幽逽无奈的笑了笑,“言归正题,昨天的刺杀,你失败了?而且你还是故意输给他的,你并不想杀他,是么?”
“嗨,我的好妹妹,你的男人,你不会真的想要他的命吧!”
“当然。”幽逽忽然认真起来,“公子,能否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不想杀他?”
女郎猛地起身:“你他哥的,拿男人的钱雇佣我来刺杀你的男人,这么无耻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这就是我幽逽一贯的作风,怎么,你到现在才知道我是这样的一个人?”幽逽仍是笑意不减,颇有几分倔强和戏谑。
“唉,女人可真是奇怪,明明很爱他,却非要杀了他!”女郎翩然跃下梅枝,习惯性的拍了拍落在衣襟上的花粉,莫名奇妙的追问,“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么?”幽逽敛了笑容,冷嘲似的叹道,“麝月国的兵师,才冠天下的权臣,无与伦比的智慧与力量,多么完美绝伦的外表,你知道他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吗?”
“人的心都是红色的,难道他会例外?”女郎明显的想为那个男人争辨。
“人的心都是红色的不例外,可是他不是人!”幽逽涩而媚的笑了笑,玉手弯曲,握了一珠寒梅,嫣红的汁涂了她一手馨香,有些过分的醉人,“十岁的时候,我就跟在了他身边,十五岁的时候,我就成了他的女人,一直到现在,我做了他五年的情人,或者还算不上是情人,而只是一个为他排解寂寞的玩偶罢了,跟了他十年,就被他逼得手上不得不沾染鲜血,不得不玷污自己的灵魂,他太喜欢游戏了,而且还是以人命为代价的杀戮的游戏,他喜欢用鲜血、用罪恶、用阴霾、用暴虐来满足他的乐趣,我甚至满足不了他,以全身心付出的代价,都满足不了他那虚空的心……”喃喃细语的说着,虚空中流动着可悲的情绪,幽逽的眼睛忽然变得通透而空茫,隐隐含着憎恨和畏惧,“不,他没有心,他不是人,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他的心跳,可是他居然还活着!他明明应该是一个死人了,可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无心?”公子莲汐蓦地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幽逽,你说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他的心跳?”
“是,他是无心之人,无情无爱。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修习了什么术法,居然让我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就是共枕缠绵之时,我也无法向他下手,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莲汐,可能这个世上唯有你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约你今天来,就是求你这一件事——
帮我,杀了他,无论用什么办法!”
幽逽的明眸中流动着从未显露出来过的仇恨,仿佛在岁月里刻写过无数遍,沉淀下来的只剩下痛苦和悲凄。
公子莲汐从来没有见过幽逽有这样的眼神,她记得,幽逽即使是在最不开心的时候,她也永远是笑着的,她的笑妩媚而天真,掩饰了种种不快,只给身边的人带来欢笑和快乐。十二年前的一个雷电风雨交加之夜,她从空而降,遇上了当时只有八岁的幽逽,命运的相逢让她们二人竟然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她们互相帮忙互相爱护,却也同时互相尊重对方,不去询问甚至不去触碰对方心底的创伤。也正因为永远的保持了这种默契,她们便也永远无法走进对方的内心,谁也不知道谁的过去,谁也不过问谁的生活,谁也无法完全的了解对方。她们只相信,朋友,便是在对方遇到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伸出援助之手。
这便足矣。
所以,幽逽坚信,莲汐绝不可能拒绝她的请求。
但是,出乎意料的,这一次,莲汐居然推却了,而且如此决断。
“不,幽逽,我绝不可能杀他,先不说我的功力根本不如他,就是真的有办法,我也不会杀他,十年友情在,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一件,绝不可以!”
女郎一口否决,幽逽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诧异,微笑的目光也瞬间化为寒冰:“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公子莲汐不自禁的望向了天空,她仍记得许久许久以前,她的家乡,翠紫青蓝拂依柳,娇花碧落水至清,浮雾浅浅,经消露曦,彩鱼游弋,水莲绽放,香气弥漫,醉如烟云。在那个七星幻莲池边,她的七个哥哥教她学艺,每一个哥哥都给予她万般的爱护和宠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家乡会毁于天劫,她的七个哥哥会遭到天罚而轮回到人间。
她发誓一定要找到七个哥哥的转世,她一定要将他们带回家乡,一家人团聚。
而幽逽要她杀的人竟然是……
“我不能告诉你!”思虑了很久,她终于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幽逽的面色也渐渐下沉。
“幽逽,如果你受不了他,我可以带你逃出王宫,但是,你让我杀他,我万万做不到,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恨,我希望你能放下,好好生活,我永远视你为好姐妹。”
许久的沉默,等不到她的回应。
“你又真的当我是姐妹了吗?”红梅绽血,染了一手寒香,幽逽扔掉蹂躏成泥的花蕊,指向它道,“知道吗?我就是这枝被蹂躏成泥的梅花。既然你不帮我,那么,我们以后不必再见了,莲公子!”
落芳一幕,吹搅寒霜,少女如花年华,却已残败,复又伤心一败涂地。公子莲汐的心突然一痛,不禁捂着胸口跪倒在地,胸口的伤并未复原,只是她一直硬撑着罢了,然而,碧衣少女并未察觉,已转向她的身后,飘起的衣袂扫过一阵馨风红雨,袅袅迂行,翩红没竹影。
“或许,我还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帮你!”流云飞舞般的嫣红在她眼里化成一片火焰,女郎蓦地站起身来,望向那远去的碧影,叫道,“至少,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幽逽没有回头,而漫天飞舞的寒梅吟雪已落成幕帘,掩住了她们彼此交流的视线,每一个脚印都复又盖上落梅,一寸一寸,交叠成那女子忍受了十年的残败忧伤。
幽逽回到兵策府的时候,华澈已带着灵玥走在了去往景阳宫的路上,而兵策府的守卫精兵竟然一个个全躺在了地上,血淌了一地。
竟然还有刺客敢杀进兵策府来?幽逽的目光在一片死尸上轻轻扫过,看杀人的手法,并非一般高手所为,而她从前竟没有见过?
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必是暗中培训了多年的组织!来者会是何人所派?幽逽暗叹,飞快的奔进了华澈的寝房,没有想到,刚推开门的一刹那,数道寒光隔挡了她前进甚至后退的去路。一把染血大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幽逽姑娘,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第十七章 什么是爱?
从兵策府到景阳宫的一路上必要经过一座秀景迷色的假山,而假山的中间还有一条清涧小溪潺潺流过,清溪照人,玉容生光,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正是华澈与灵玥。
两只精美的贝壳载着他们在清丽的水面上轻快的游动,宛若乘风而起的云鹤,而飞扬而起的白袍与青衣却成了这青山碧水间无法再渲染的颜色,如同画外飞仙,依侬动人,晨雾在他们二人之间洇开了一副朦胧的烟景美人画卷,任谁见到这一副画卷都会忍不住惊叹,这是人世间多么完美的一对神仙眷侣。
华澈紧紧的牵着灵玥的手,任她一头青丝随风飘到了自己的脸上,摩娑得有些微痒,轻风徐来水波的惬意。他一直低头看着身边的这个少女,看着她眼中的焦急、忧郁、迷惘,看了十多年了,这个女孩还是如此,安静得有些忧伤,乖顺得有些令人心痛。她沉默惯了,即使是再怎么想做一件事,也不会用语言来表达她心中的焦急。
攥紧了她几次要挣脱掉的柔荑,他忍不住微笑着问:“玥儿,你在想什么?”
灵玥猝然一惊,茫然的抬了眸子,扑扇长睫,又低头看向水中的倒影,或是看向他,淡淡的问:“恩师,我,会是这世上多余的一个人吗?”
华澈微微一愣,即而笑了起来,又是一个古怪的想法,一直以来,她所问的问题总是简单而莫名得带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惊诧,不过,他也觉得有趣,轻挽起她被风吹起的秀发,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说的,所有人都希望我死,是不是我的死能给大家带来安宁?”灵玥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长睫又剪出迷濛烟水般的无尽忧伤。
“不是。”他轻声笑着,语气温柔而坚定,“你的死不但不能带来安宁,反而会带来更多的灾难、死亡还有痛苦。”
“痛苦?”灵玥不解的将目光从水面挪开,射向华澈,晨阳的余曦落在他幻光神澈的眸中,散作星光一片,美得惊人,她奢望似的问,“有谁会因为我的死而痛苦么?”
“当然有,你的亲人、朋友还有爱人。”华澈又将她的柔荑捧到手中,轻轻摩擦出温暖,试图温暖她的心,柔声道,“就算我没有心跳,但如果失去了你,我也会伤心的。”
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惯用的甜言蜜语。
灵玥笑了,第一次,她笑得不像是一个傀儡娃娃,而是那么明艳,那么简单的开心,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