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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飞这一惊比那人更甚,原来他已认出惊叫之声竟是洪二娘的嗓子,只因她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衣服,故此一时没看出来。
可是这时他招数一发,有如迅雷直劈,力不可收,只听轰隆大响一声,旁边那座高仅五尺的假山,整个震碎倒下。
原来他在千钧一发之时,将发出的力量斜移一旁。
只因他收力煞势便难,要他移开数尺,则易如反掌。那等于敌人功力特高,在这顷刻之间,尚能避开数尺之远,他便变动追击而已。
洪二娘滚仆地上,花容失色,口中啊啊而叫,显然惊吓过度。
沈雁飞心悬那百毒门中人的下落,一手持住她的臂膀,拉了起来,那件男衣滑落地上,露出两段嫩白的膀子,触手处软软滑滑,大有不禁一捏之感。
“你得到解毒灵丹了么?”他严厉地问。
她啊啊两声,珠泪交洒,身躯一软,竟然倒在他身上。
沈雁飞为之俊眉一皱,心中忽软,伸手拦腰抱起她,一跃越过围墙,出到外面巷子,之后便揪住她的臂膀走回客店。
洪二娘并不企图出门,沈雁飞已知她定然得到灵丹服下,便也不加理睬。
一宿无话,翌日起来赶路,雇了一艘快船,沿江直放,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到达三水。
南国风光,殊迎北地,触目所见,居民大都身材较为短小,可是精悍之色,露于面上。
这时节正是红绵盛开之际,那红绵树枝于高撑,凌越众树,枝上花红如火,映着朝阳,宛如天边红霞掉落了许多碎片,铺缀枝头。
这些岭南特产的红绵树,又名英雄树,相传不论在其旁植有什么高树,这红绵树一定要比其他的长得高些,不达目的,誓不甘休,故此当地人美其名为英雄树。
船泊码头,沈雁飞命船家买些酒菜回来吃。洪二娘一直乖乖的缩在一角,可是他知道她的眼睛,老是在他身上溜来溜去。
他明白这对眼睛里蕴含着些什么意思,因此使他心烦得很。自从他和吴小琴相爱之后,所有女性的眷顾,都令他觉得心烦,即使是在回想之中,也会心烦。
他本想对她说,把她的哑穴解开,由得她自由自在地另寻生路。可是他又怕她一时没有去处,因而缠住了他。
他自命为大丈夫,当然不能闭眼撂下不管。这么一想,心中更烦,便决定吃完这一顿之后再说。
江上晨风吹送,甚是清凉,可是他知道不久之后,便会逐渐烧热得恼人。但他有什么法子呢?还不是默默忍受。正如人生中发生的许多事,还不是要默默忍受。
等了许久,那船家尚未回来,这船上尚有两人,他们是轮替着划船,故此这刻兀自熟睡。
沈雁飞叫醒一个,去找那船家回来。
那人揉着眼去了,但过了大半个时辰,尚未回转。沈雁飞不耐烦之极,若不是为那洪二娘之故,早已弃舟而去。
这时又把最后一个叫起来,着他去找。
这一等足足等到日移中天,尚不见人。
他心中大烦,便对洪二娘道:“我自己去找找,你闷的话,可以随意走动走动。”话一出口,觉得太过温柔关心。
眼光一瞥,果然见洪二娘眼中露出异常的光辉,于是连忙拉长脸孔,道:“但你不得招惹事情,也不许走得太远,否则我就……”他本想说:“我就不管你而开船走掉。”
可是终于不忍,没有说出来。
洪二娘却以为他不准走远,否则要杀掉她,那分明是要她在一起,脸上的表情益发难以形容。
沈雁飞不懂她的表情,心中诧想道:“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承认我永远不能懂。”一边想,一边走上码头。
那三水地方位当西江北江及绥江此三江而得名,商贾往来,市面极盛。
沈雁飞顺脚走去,忽然心中大大惊诧,原来他清早起到达此地,远望已觉此地繁闹之极,但如今时近中午,反倒一片国静,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回头看看,岸边本来船舶辐揍,触护相接,可是现在船只依旧,但船上之人,一个不见。
他在心中连叫了几声怪,寻思道:“莫非此地中午炎热,故此有这种中午休息的习惯么?但也不应连一个人影也找不到啊!”
信步而走,出了市外,只觉水田万顷,仅在好多里外,还有几个农人操作。
他抹头回到市中,穿向另一面的郊外,东面一条大路,两旁都是水田,南面则大河围绕,却也寻不到人影。
忽见南面大江中,一艘大船直驶而来,沈雁飞心中大喜,走到岸边,心中基地觉得船上操桨持篙的人,都有着熟悉之感。
那艘大船本是湖流而上,这时忽然改变方向,直向他所站之处的岸边靠来。
他定睛而看,船舱中香雾绕绕,似乎有不少人,到得近时,便听到细乐吹打,甚是悦耳。
基地里他想起自己何以对那艘船生出熟悉之感,敢情持桨操篙的几名壮汉,全部秃头赤足,身上一件宽衣,长仅及膝。
上身敞开着,露出古铜色的皮肤,那不正是百毒门弟子的装束么?
目下这等气派,船中之人,除了掌门人黑骷髅洗大公之外,还有何人?这正是踏破铁鞋,关山万里,料不到一旦相逢,心中之喜,可想而知。
他扬手叫道:“来的莫非是洗老前辈?”
那艘船驶得平平稳稳,来势却快,虽然沈雁飞问话之声甚响,但船上之人没有一个抬起眼睛看他,转眼之间,已泊定在岸边。
沈雁飞看出船上水手,个个练过武功,因此手底又快又有力。
舱门的珠帘摹然卷起,弦乐之声大作,先是四个童子,手中各捧着一个古铜鼎,走到船首。
铜鼎中香烟袅袅升起,似乎凝聚之力甚强,江风居然吹之不散,因此眨眼睛间船首那一片丈把方圆的空地,烟雾绕绕。
跟着又出来六个手持各式各样乐器的小童,出来站定之后,才继续奏弄。
沈雁飞见有些乐器奇形怪状,便凑近去瞧。
在他想来,只要洗大公一现身,他将事实说明,便将受到上宾礼待,因此心中并无顾忌。
忽见舱中又出来一个身长玉立的姑娘,长得五官端正.肤色甚白。她身上也是一件短袖宽衣,长仅及膝,下面也是赤着双足,只不过头上不秃便是。
她手中捧着一个香炉,乃是碧玉所制,体积较之那些铜鼎为小,可是炉上烟气郁郁勃勃地喷出来,比铜鼎的香烟更为浓密。
这位姑娘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走到船顶,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鬓,个个捧着一个竹篓。
沈雁飞本想上船,一见那位姑娘神色庄重,便凝身不动,想道:“这个排场可真不小,我且莫冲撞了人家,被人以为不识礼数。况且爱弄这等排场的人,必定最讲究规矩。”
那位姑娘手中香炉一举,白烟蓬蓬升起,忽然转目扫过沈雁飞。两人目光一触,沈雁飞心中想道:“这位姑娘眼光冰冰冷冷,真耐人寻味。”
但那位姑娘看到了沈雁飞之后,面上便流露出惊讶之色,似乎是因为这位青年男子,居然如是俊美而大为诧异。
她稍见犹疑地再举起香炉,然后檀口微张,朱唇略启,吹气出来。
烟雾似厚还薄,似浓而淡吃她一吹,忽然翻翻滚滚,飘移过来。
烟雾未到,香味先闻。
沈雁飞惊想道:“想不到这位姑娘居然练得好一手气功,这嘘气成云的功夫原本不容易练,非内功根基牢固者不可着手。练成之后,也没有什么大用。”
香烟氤氲,飘送过来。
沈雁飞忽觉一阵头晕,大吃一惊,不知那阵烟雾有什么古怪,连忙运起阴气奇功以护体,一方面闭住呼吸,因为他在未说明一切之前,既不能动手,也不能退走,只好用这一着。
眨眼间好大一片地方,都有烟雾浮飘,那位姑娘早已停口不吹,凝眸向天。
仁立片刻,忽然惊讶睨顾,只见沈雁飞屹立岸边,香烟氛氛中,愈觉丰神如玉,俊朗照人。
她回头向船舱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便又盯着沈雁飞。
沈雁飞向那位姑娘微笑颔首为礼,正要说话,却见她已别转头去,不觉一怔。
舱门一声于咳,沈雁飞矍然一震,想道:“洗大公名不虚传,这一声咳嗽,水波为之震动,内力之深厚,可以想见。”
乐声忽然一齐歇止,登时教人添出过于寂静之感。
从船舱中走出一个人,只见他长得身材高而瘦,头秃足赤,双眉已白,两颊皮肉下垂,显出年纪甚大。
但那对眼睛炯炯有光,动作舒徐而敏捷利落。
此人慢慢走到船首,那位姑娘便退立在他身后。
沈雁飞横移数步,离船头更近了,趁着空气中没有烟雾,连忙换一口气,微微躬身哈腰,大声道:“在下沈雁飞,此来奉冯征大哥之命,特地要拜见洗老前辈。”
那位瘦长的老人见他哈腰说话,不觉微怔。但身后的姑娘低声说了几句,他面上便露出怒容。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不答理沈雁飞一言半语,实在稀奇,而且近乎无礼。
只见那老人徐徐落座,原来这时已有个小童搬了一张圈手椅放在他身后。
他坐定之后,那位姑娘玉手高举处,烟雾郁郁勃勃地升起来。跟着张口一吹,一大片氮包香雾,冉冉飞去,罩住沈雁飞。
沈雁飞这番并不着忙,只屏住呼吸,运动阴气奇功护体。尽管身畔烟雾浮沉,却一没丝沾到他的皮肤。
他的护体阴气只有一分不到那么薄薄的一层,附在全身皮肉或衣服之上,只因太薄了,身外的烟雾简直已沾附身上,竟看不出其实尚有些微隔离。
那位老人眼中奇光一闪,霍然起立,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玉葫芦,打开盖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得出奇,只听嗡的一声,一只其大如掌的黑色巨大毒蜂,飞将出来。
沈雁飞心中诧骇交集,诧的是这位老人如是洗大公,何以对自己不瞅不睬?骇的是此老动作神速如电,可见武功精深之极。
加之那只大黑蜂竟有如是之大,令人见了毛骨惊然。
念头一转之际,那只巨大的黑蜂已经如离弦之箭,迎面射到。
沈雁飞禁不住惊退数步,正要举掌去所,一想即使弄死地只大黑蜂,也不济事,便暗以阴气去挡。
那只黑蜂飞扑到他身形一尺以内,忽然屡一声,震退数尺,差点没有掉在地上。
他偷眼一觑,只见那老人和姑娘都倏然色变,暗想道:“何以百毒门中人一味将我当作敌人看待?难道他们不是百毒门的人?哎,不对,冯征大哥说过,洗大公前辈因走火人魔,已是半身不遂。这个老人动作如此,绝不是洗大公了,那么又是谁呢?”
只见那人长臂一伸,把一个小丫鬓抱着的竹篓拿过来,打开篓盖,倏然向上一举一振。
沈雁飞惊想道:“此老正以内力抛去篓中之物,光看这种造诣,我沈雁飞绝不是他的对手。”
竹篓中飞出一道红线,忽然间已落在他身前两尺之处。
那道红线并非一出即完,而且绵绵不绝,继续中竹篓中射出来。
红线着地便散,沈雁飞两眼一看,吓了一惊,原来却是比指甲还要大的红色巨蚁。只在眨眼之间,那些巨蚁四散而走,围绕住沈雁飞所站的地面。
沈雁飞一看不对,原来在这指顾之间,那些红蚁不知出来了多少,但见遍地都是,正想飞纵退开,猛见那道红线直射天空,忽然化为一片红色大网,迎头罩下。同时之间,地上的红蚁在附近的纷纷涌来,行动绝快。
沈雁飞避无可避,清啸一声,一面以阴气护体,一面发出掌力,四面扫了一匝。
巨大的红蚁纷纷散飞开,空中那片压顶红网被他震散之后,有些掉落他头颈上,可是因他有阴气护体,便滑落地上。
那只巨大的黑蜂这时连连绕身进攻,均被那层无形的阴气隔阻住。
沈雁飞认为久留蚁阵和烟雾之中,并不上算,赶快一掠两丈许,退开老远。但他因事情未弄清楚,故此不能离开,仍旧站在那里。
老人厉啸一声,转眼间已把黑蜂和巨蚁收回。一看沈雁飞仍然不走,大喝一声,飞上岸来。
那位姑娘也捧着香炉上岸来,娇声说了几句话,那位老人身形一挫,让那姑娘当先扑到。
沈雁飞拱手大声道:“姑娘请听在下一言。”
说到这里,那位姑娘已经扑到,只见她皓臂一伸,掣下一样兵器,原来是柄金色的鹅毛扇。
不过扇形如是,不是鹅毛,乃是以金属雕镌成鹅毛模样,末端看来锋利无匹。她娇喝一声,左手持着香炉,右手尺半长的金扇迎面划划而至。
沈雁飞心中怒气陡生,想道:“好不讲理的人,难道我沈某惧怯打架么?”
当下冷笑一声,身形微侧,准备以小巧手法,夺了她的金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