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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青丝-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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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吧。”那户部侍郎千金明玉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提笔就书,书完才念道:
  独上高楼新雨骤,醉拍青衫拈红豆。
  当年一别绮罗香,栀子花肥美人瘦。
  刚念完,那风清叫起来:“明玉姐姐这诗里,没‘酒’字,可犯了规了。”
  “蠢货。”寂平安骂他:“谁说饮酒诗里一定要有酒字了?能不写酒字把饮酒诗的状态写出来,才叫好呢。”
  “平安说得没错。”小郡主点了点头,明玉得意地笑了笑,郡主接着道,“听平安这话,莫非也得了?”
  “几位姐姐送诗给我,连我也要作么?”平安笑道:“罢了,我倒是得了一首,作得不好,姐姐莫怪。”说着走到书案前写起来,却没有念,明玉立在一旁,帮她念了出来:
  空负狂名十二春,苦集灭道等微尘(注)。
  几回白眼逢青眼,多少啼痕共酒痕。
  “真不错。”小郡主赞她。我笑着看这些千金们争奇斗妍,呵呵,一个一个,都才情不俗呀,连平安那刁蛮丫头,也有这份感怀和才情,实在难得。平安搁了笔落坐,明玉笑着看向苏灵和罗裳儿,“你两人有了么?”
  “明玉姐姐,小妹也有了。”苏灵娇笑道,“我懒得起身了,就烦明玉姐姐帮我一并写了吧。”
  “懒鬼。”明玉笑骂,倒也重新把笔拿起来,“念吧。”苏灵笑了笑,念了起来:
  未改山河与旧盟,少年心事岂全僧。
  黄花寂寞金樽满,都是人间不了情。
  我微微一惊,好一句“都是人间不了情”。没想到这苏小姐看着不声不响的,一出口倒是语出惊人。罗太师的千金裳儿小姐笑起来,道:“你这丫头,今儿这诗倒来得有点感觉。我也有了一首,也麻烦明玉姐姐帮我写吧。”说着,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自顾自地念起来:
  江湖秋水老行舟,浪迹天东任碧流。
  风急忍看萍梗转,酒酣弹剑数恩仇。
  呵,一个比一个豪气,我在心里转了转念头,斗豪气的诗,谁能赶得上诗仙李白?随便一首《将进酒》就能把你们一个个斗趴,可是我犯得着跟这些小丫头斗气招摇么?我摇头一笑,自古以来都是枪打出头鸟,太过招摇的人到最后可没什么好结果。却听到小郡主君回暖笑道:“苏灵妹妹和裳儿妹妹今儿这两首诗作得好,我这首比起来,就不如两位妹妹了。”说着,将她的诗念出来:
  忍悲翻欲泣,凭轼问衣寒。
  此去溪山远,风霜莫蚀颜。
  把酒思量着,醉迹满青衫。
  明玉把她的诗记下来,笑道:“郡主说笑了,今儿这几首诗又可让姐姐那些裙下之臣如获至宝。”说着转头看我道:“我们可都作完了,卡门姑娘可有了?”
  我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提笔将白居易的《问刘十九》写下来,交给小丫头夹到绳上去。你们要斗豪情,我偏不豪情万丈,要比哀怨,我偏不悲悲戚戚,人生路上已有太多的风浪,太多的悲怆,能平平稳稳、安安乐乐、滋滋味味地悠闲过活,才是福气。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那诗上,小郡主一字一字念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真是好诗。”罗裳儿拍手称赞,“我说这醉酒吧,有两种。一种是醉身子的,醉也醉了,只得个次日的头痛脑热。第二种,是醉在心里的,还没喝就醉了。卡门姑娘这诗,便有这种意境。”
  这罗裳儿果真是个名符其实的才女,倒是把老白的诗味儿品个通透,我心里不由对她多了两分喜欢。仔细一打量她,又见得生得眉清目秀、气质清雅,更是爱上几分。
  苏灵笑道:“裳儿姐姐这话说得好,你说这醉在心里可不能怪酒吧。可醉在心里又没法醒,这一醉呀,就是一辈子。卡门姑娘这份心性儿,妹妹佩服。”
  佩服我?佩服老白去吧。我有些汗,赶紧摆手道:“苏小姐过奖了,卡门惭愧。”我是真的惭愧,这一个个的,若真要我自己作诗,倒真不一定摆得平,尽管我前世挺喜欢泡诗词论坛玩,但今儿若没那五千年的诗词歌赋给我打气,这样真刀真枪的上场还真有些怯场。看来这天曌国不但男人厉害,连女人也同样厉害呀。
  ——2006、9、20
  注:空负狂名十二春,苦集灭道等微尘。(佛家谓人生四谛为:苦、集、灭、道。)

第42章 醉酒
更新时间2006…9…21 14:44:00  字数:4405

 只听到小郡主君回暖笑道:“诗好,两位妹妹评得也好。卡门姑娘不但诗作得好,连字也写得不俗,不如这一轮便由姑娘起头,如何?”
  我抬眼看她,见她眼里有一些兴味,看来她对我还挺感兴趣。是要知己知彼,才好百战不殆么?我笑起来,起身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品茶诗?选哪首?脑子里未加细想,手上已写了个“茶”字上去,待回神才觉出不好,怎么一恍神儿就落笔了?那明玉小姐一直站在我身边,见我写了一个字便停笔,笑道:“怎么姑娘还没想好么?”语气里已带上几分不为以然,定以为我刚才不过是运气好撞上了吧?我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再看向那个“茶”字,突然想起元稹的一首《一至七言诗》来,正好可补了这个差错,当即便不停笔地书下去。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我一路写,明玉小姐在边儿上一路念。到最后一字落笔,我抬眼看她时,她眼里浮出一丝讶色,我淡淡一笑,搁了笔,转身落座。丫环取了那诗拿去夹,明玉也坐了下来。一桌子人看着那首诗,一时鸦雀无声,几个女孩儿脸上神色各异,有惊讶、有佩服、有赞赏、还有莫测难懂。半晌,却听到小郡主笑道:“得,我看今儿任谁也比不过姑娘这首品茶诗,这一轮也别比了,我代她们向姑娘认输。”
  “郡主客气了。”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是已试过我的深浅,所以不用再玩了罢?今儿这两轮斗诗,是真的一时兴起,还是早有准备?忍不住笑了笑,我酒量本来就浅,刚才喝了一杯,几分酒意上来,脸也渐渐有些烧。这时平安差人去取的吉他拿来了,几日不见它,还颇有些想念,我解开琴套,取出琴来爱抚。众人见了吉他的样子,都怔了怔,小郡主笑道:“平安倒没说错,这琴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怪。”
  我微微一笑,手指在弦上拔了拔,开始调音。这当儿,一个十八九岁的青衣少年走进来,我抬眼一看,哇,好一个酷哥,他的五官未见得多标致,却异常刚毅有型,紧身的青色劲装着在身上,全身充满猎豹般蓄势待发的力度。好身材好身材!我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却见他附耳在小郡主耳边说了句什么,小郡主神色一变,动作优雅地站起来,对平安道:“不好意思,平安妹妹,我府上有些急事,父王差人来让我回去,你今儿的寿宴我不能凑热闹了,妹妹莫怪。”
  “回暖姐姐看你说的,到底是家里的急事重要些,平安怎么会这么没分寸。”平安也站起来,笑道,“我送姐姐出去吧。”
  “不用了,你们都别起来了,留在这儿听卡门姑娘唱曲儿吧。”小郡主笑道,抬眼看我,“卡门姑娘,今日回暖没耳福听姑娘的曲子,下次定要向姑娘讨回来。”
  “郡主折煞民女了。”我站起来福了福。小郡主笑道:“姑娘过谦了,今日能认识姑娘这样的才情雅洁的女子,回暖三生有幸。”
  一众全都站起来,送小郡主出了凉亭,复又落座。平安对我笑道:“姐姐,你今日送我什么曲儿?”
  姐姐?呵呵,我笑起来。我送她娃娃之后,她对我倒也客气了,可也是“你呀你”的叫,这会子怎么叫得这么亲热了?我的眼神落到刚才写的那两首诗上去,会意地一笑,摇摇头,心中暗道,白老前辈、元老前辈,今儿谢谢你们帮忙了。
  调好音,我皱了皱眉,不知道给平安唱首什么歌好,今儿这气氛,那些悲悲切切的可不好,再看他们这群少爷小姐们年少轻狂快马清秋的模样,想起一首歌来,就送给他们好了,这当儿,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该他们狷狂的时候。
  当下不再犹豫,我站起来,坐到连着凉亭栏杆的木长凳上,拔出一串音符,看吉他的琴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我笑起来,张口唱出歌词。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我借着酒劲,抱着吉他坐在长凳上摇摇晃晃地唱,记得当年看《东方不败》,心里是何等艳羡那样笑傲江湖、快意恩仇的人生。但求知己长相伴,浪迹江湖风雨行。什么时候,我才能遇到一个愿意执我之手的人,与我一起笑看天边的云卷云舒,细数黄昏的檐前滴雨,倾听喧嚣声里隐者的吟唱,回忆我们曾经年轻过的容颜?
  沉浸在这样的思绪里,我的心醉了,眼醉了。一曲罢了,余音绕梁,回味不绝。一众小屁孩全都张大嘴傻呆呆地看着我。呵……,我又笑了,觉得头有些晕,心中暗嘲,难道我真是有做艳妓的天资?不然为何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卖弄风情?
  “唱得好。”凉亭外传来击掌声,我随着众人回头望去,见是一身戎装的寂惊云和一袭白裳的宇公子。二人步入亭来,寂平安冲上去,对寂惊云道:“二叔,你下朝啦?”
  寂惊云脸上浮出着宠溺的微笑,摸摸她的头,转身对我道:“卡门姑娘这支曲儿,唱出了世人的心声,实在不是一个好字说得完的。”
  “将军过奖了。”我放下吉他,站起来行礼,酒意袭上来,身子忍不住摇了摇,寂惊云急忙扶住我:“姑娘小心。”
  一屋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我们两个,特别是那群看热闹的小鬼,我抽回手,抬眼看了宇公子一眼,他淡淡地看着我,脸上无喜无怒。寂惊云也觉得有些失礼,缩回手,对平安没话找话地道:“你们在玩什么哪?”
  平安看了我一眼,对寂惊云笑道:“刚刚我们在赋诗哩,若兰姐姐出的题,让众位姐姐各赋一首饮酒诗和品茶诗赠我作生辰礼物。不过第二轮卡门姐姐刚开了个头,回暖姐姐说卡门姐姐作得好,我们今儿谁也胜不了她,就没让作下去了。”
  “赋诗?”这次出声的倒是宇公子,他走到那排夹着诗章的细绳儿面前,依次念了过去,念到那首《问刘十九》时,转身道:“这首是谁作的?”
  寂平安对他作了个鬼脸,扭头不理他。呵,看来还在生那日害她落水的气哩。只听到罗裳儿笑道:“这首诗是卡门姑娘作的。”
  宇公子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指着那首与《问刘十九》相同字迹的《一至七言诗》道:“那这里面的唯一的一首宝塔诗,也是卡门姑娘所作的?”
  “正是。”这次是苏灵答他,我见到若兰的脸色有些泛红,轻轻凑到寂平安面前问:“平安,这位公子是……?”
  “他是个大坏蛋。”寂平安倒是一点儿也不给宇公子留面子,大声嚷嚷出来,引得一帮娇女们捂嘴儿笑起来。宇公子失笑地站在那里,颇为尴尬。寂惊云抱歉地看了宇公子一眼,对平安道:“胡说什么,午宴准备好了,你先带各位姑娘去花厅开宴吧。”
  平安倒是很听她这二叔的话,闻言点头道:“姐姐们,我们先吃饭去,吃了再玩。”说着转头笑着牵我的手:“卡门姐姐,我们走。”
  这丫头,没听到他二叔话里那个“先”字么?我看了宇公子一眼,对平安笑道:“我饮了酒,这会子头有点晕。我先歇一会儿,你先带各位小姐们去吧。”
  平安听我这样说,点点头:“那姐姐就在这儿歇一会儿,平安失陪了。”
  见她们走了,寂惊云支退了亭里的下人,跟着也离开了凉亭。宇公子在靠着凉亭栏杆的木长凳上坐下来,又恢复了他一惯的作派,懒洋洋地抬眼看我靠着柱子软绵绵地站着,笑道:“还伫在那儿做什么?身子没力不会找凳子坐么?过来。”
  我软手软脚地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他拉我偎在他胸前,笑道:“喝了几杯?就乏成这样?”
  “一杯。”我懒懒地答他,在他身上蹭了个舒服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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