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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舟急剧摇晃之下,差点便没有立刻跌落河水之中。
总算他下盘功夫还练得颇有根基,终于在渔舟上站稳了桩,但就在这霎眼之间,老霍的钢刀又再急剧划过来。
别看这老霍身材肥胖,一手刀法却是使得快如闪电,岳秋云虽然战意旺盛,但不到两招便已给敌人一刀在胸腹间划了一道口子。
“岳少爷!”杨明珠不由惊呼。
“杨姑娘别怕,有我……”岳秋云才叫了两声,但才说到这里,又给老霍一脚踢在小腹之上,顿时有如元宝似的跌倒下去。
老霍老胡同时狂笑。
岳秋云又惊又怒,又是满面羞惭,但也就在这时候,只听得一声娇叱,老霍已不知何时咽喉中了一剑,接着笑声倏然中断跌落河水里。
老胡的脸色变了,他的手里也有刀,但当他看见老霍突然中剑之后,这把刀突然就颤抖起来。
刀的本身自然不会自动“颤抖”,真正颤抖的是老胡的手。
他直勾勾地望着杨明珠,杨明珠也同样直勾勾地望着他。
她的手里,已亮出一柄只有尺许长短的金剑,这时候阳光虽然灿烂,但这柄金剑看来更是夺目辉煌。
“胡大侠,你真的想替天行道,把世间上所有蠢材都杀得干干净净吗?”杨明珠用两二三根手指轻轻地把金剑旋转着,脸庞有如罩上了一层冰雪。
老胡立刻用力地摇头,惶恐地说:“不!不!我不是什么胡大侠,我名叫胡佑德,我才真是个蠢材……”
杨明珠冷冷地一笑:“你总算肯承认自己才是蠢材了?”
胡佑德忽然跪了下来,说:“姑娘饶命。胡某知道错了,只要你饶过我这一次,我决定改邪归正,以后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勾当。”
杨明珠冷笑一声,道:“但你的手里还有刀。”
胡佑德说道:“只要姑娘肯饶了我这一条狗命,我立誓放下屠刀,今生决不用武!”
杨明珠道:“那容易得很,只要你把自己的右手砍了下来,本姑娘便相信你确是衷心悔改。”
胡佑德居然面露喜悦之色,道:“你不骗我?”
杨明珠冷笑道:“我若要杀你,随时都可以,一剑戮穿你的咽喉,又何必要骗你这种第八流的狗贼?”
胡佑德点头如捣蒜,忙道:“姑娘说得对,是我这个狗东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正我是真心悔改,就算砍掉一只右手,也示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用左手把刀拿起,接着就一刀向自己的右腕砍了下去。
岳秋云瞧得呆住了。
但接着所发生的事情,更是他瞧得连气也透不过来。
那胡佑德分明是一刀砍向自己右腕的,但等到刀锋真正砍下去的时候,他的右手却突然闪电般缩了回去。
但那刀光却绝未停下,只见寒光骤闪,这一刀就像是流星般向杨明珠脸上直飞过去。
原来胡佑德虽然见同伴中剑身亡,但却绝非真的怕得不敢和杨明珠动手,他只是认为老霍一时轻敌,没料到这妞儿也会使剑,所以才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但这胡佑德向来阴险,为了要确保必胜,不惜装模作样一番,差点没有声泪俱下,岳秋云缺乏江湖经验,不识人心险诈,还以为胡佑德真是会把右手砍掉,然后洗心革面再也不做强盗。
等到他发现胡佑德如此狡猾阴险的时候,杨明珠已被刀光重重笼罩着。
岳秋云又急又怒.正要扑前相助,忽听“嗤”的一声,只见一个人脸上鲜血直流,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刹那间,岳秋云连呼吸也为之一阵窒息,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人杀人,而且距离又是那么接近。
而且这杀人的人,居然还是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妙龄少女。
两个强盗都给杨明珠轻易地解决了。
先前那个叫老霍的强盗,还可以说是由于轻敌,所以才着了杨明珠的道儿,但接着来的胡德佑却是处心积虑,蓄锐以临全力突袭的,但结果却还是栽倒在她的金剑下。
岳秋云的脸阵红阵白,杨明珠上前拍了他一下,笑道:“你怎么啦?是不是给吓坏了?”
岳秋云陡地昂脸大声道:“大丈夫视死如归,我虽然武功不如姑娘,但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来,咱们杀上贼船去!”
就在这时候,贼船上又有一道黑影飞泻而下,但这人脚未踏上渔舟,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已滚进渔舟之内,一直滚动到岳秋云的脚下。
岳秋云睑色一沉,把这颗人头揪了起来,只见这颗头颅两眼暴睁,模样恐怖之极。
岳秋云把这颗头颅拿了起来,杨明珠一见反而给吓了一跳,尖叫道:“难看死了,快把他丢进河里!”
岳秋云一怔,奇道:“你即敢杀人,又何以会害怕这个死人头!”说着,反把头颅用力一抛,他本来是想把它抛进河里的,但由于用力过猛,居然把它抛过了对岸。
说来也真巧合,这时候对岸正有两骑人马疾驰而至,而这个脑袋才抛上岸,便给其中一人伸手抄接住,这人一看之下,忽然大声怒吼,狂叫说道:“雷猛,你这颗人头怎会在河上飞来飞去!”
这一声吼叫实在凄厉骇人之极,三艘大小船只上的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相貌狰狞可怖的黄袍和尚,正捧着那颗人头咬牙切齿地不断狂吼,而在他背后跟着的,是一个满面麻痘的青衣人,正是自福建清泉庄而来的尉迟麻子。
这时候岳秋云自然已瞧见了两人,他目光锐利,一眼便已看见这和尚左边耳朵只剩下了一小半,知道这和尚必是半耳神僧无疑。
杨明珠既不认识尉迟麻子,也不知道这面有刀疤,左耳不全的黄袍和尚是何方神圣,但闻言后即“噢”的一声叫了起来,说道:“原来这就是水王帮帮主‘阴魂不散’雷猛的项上人头!”
她这句话才说完,尉迟麻子已看见渔舟上的岳少爷了,不禁大喜过望,叫道:“少爷!少爷!大麻子在这里!咱们来救你啦!”
半耳神僧目光倏地一亮,道:“他就是岳秋云吗?
尉迟麻子点头不迭,道:“对了,他就是我家少爷。”说到这里,忽然向贼船上的一个白发老者一指,道:“劫走我家少爷的老儿也在这里!”
半耳神僧怒吼一声,道:“洒家就料到这老儿会从水路走,如今果然撞在洒家的手里!他奶奶的鸟,杀!”
怒喝声中,忽然把雷猛的人头抛入水里,接着身如巨鸟般直向贼船飞跃过去。
尉迟麻子呆在河旁,瞧得连眼睛都直了,他也曾练过轻功,而且据说还是“八步赶蝉”秘法,但经过这么一天,他才发觉自己的轻功,最多就只能赶赶猫狗老鼠而已……
水王帮就在这一役全军覆灭。
这一伙强盗的头子,是号称“阴魂不散”的雷猛,他拥有这个外号,是因为他赖以成名的刀法,其中最厉害的一招就叫“阴魂不散”。据说,从来没有任何人能避得开他这一刀。
但这一天,水王帮时运不济,迟不劫船早不劫船,偏偏碰上了一个江湖大煞星来到这里的时候才动手。
雷猛动手劫的是一批珠宝,他的手下已探知,有两个富商带着两包价值最少超过十万两的珍珠和玉石,要从四川运送到河南的集华轩。
这两个富商也可算是武林中人,拳脚功夫颇为不弱,所以才如此托大,要亲自把珠宝运送到河南去,可是不知如何,竟然走漏了消息,终于在这河道上遇到了以心狠手辣著称的水王帮。
以水王帮的力量,要对付这两个富商可说是易如反掌,雷猛甚至已夺得了其中一袋珠宝,但他怎样也料不到,就在大功即将告成之际,忽然会杀出一个年逾古稀的土老儿来。
雷猛怎会把这土老儿放在眼里,他以为只要派一两个喽罗,就可以把这多事的老家伙送上西天去了,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白发老者乃是江湖上大有来头的煞星,经过连场混战之后,他派出去的手下全都有去无回,最后连“阴魂不散”也得散了,雷猛的脑袋就像是球儿般在岸间滚来滚去!
杨明珠看见爷爷大获全胜,自然是十分高兴,但白发老者却面色凝重地注视着那黄袍和尚。
黄袍和尚跃上贼船后,也目露凶芒瞪着白发老者。
“半耳魔僧,你终于还是赶上来了!”白发老者冷冷一笑。
岳秋云一怔,心想:“爹称呼这和尚是半耳神僧,但这老儿却叫他半耳魔僧,到底是神僧?还是魔僧才对?”
转念一想,又忖道:“管他是神是魔反正都只不过是和尚一名,就叫他半耳和尚好了。”他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在沿途之上,他一直凭空猜想,以为父亲嘱咐自己去会晤的,必然是个面貌慈祥的得道高僧,但如今一见之下,不但大失所望,甚至觉得颇为反感,因为得道僧不会有这种狰狞可怖的面目,更不会骂出一句“他奶奶的鸟”来。
这时候,岳秋云也和杨明珠跃上贼船,只见甲板之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了二三十具死尸,这都是身穿黑衣的水王帮强盗。
杨明珠长长的抽了一口冷气,道:“爷爷,你没事罢?”
白发老者傲然一笑,道:“这些狗贼又怎伤得你爷爷?”
岳秋云忍不住悄悄问杨明珠:“你爷爷是什么人?”
杨明珠道:“他老人家叫杨辟邪,江湖上的人都称他‘奇门煞星’。”
岳秋云陡地呆住。
虽然他早已知道杨明珠的祖父是个身怀绝世武功的江湖异人,但他怎样也想不到这老儿竟然就是名震江湖几乎有五十年的“奇门煞星”杨辟邪!
杨明珠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失笑道:“怎么啦?可不是给我爷爷的名声吓傻了罢?”
岳秋云摇摇头,苦笑道:“吓傻倒没有,但总是难免大感意外。”
杨明珠笑了笑,正要接话,却听见杨辟邪对半耳和尚说:“魔僧,明人不说暗话,你从望峰镇追到这里,是不是想跟老夫打架?”
半耳和尚脸上现出了凌厉的杀气,道:“杨老伯,别人怕你的‘天罡辟邪掌’,洒家却只当这是孩儿放屁,雷猛是洒家的兄弟,你竟敢把他宰掉,这笔账咱们现在非算一算不可!”
杨避邪面色一寒:“老夫若有雷猛这种兄弟,就算打死了老夫,老夫也决不承认,难道你以为他是个香宝宝吗?”
半耳和尚哼的一声,忽然望了岳秋云一眼,道:“你就是岳冲霄的儿子?”
岳秋云对这和尚越来越是反感,闻言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
“唔,瞧你这副资质,果然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半耳和尚瞧了半晌,道:“但岳冲霄怎么把你调教得如此不伦不类的?”
岳秋云听得为之一怔,杨明珠已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这个臭和尚面有刀疤,耳朵又崩缺不全,岂不是更加不伦不类吗?”
杨辟邪陡地喝止:“明珠。这位大和尚比你高出两辈,岂容如此放肆?”
半耳和尚嘿嘿冷笑,道:“不必在洒家面前教训孙女儿了,快把岳秋云交出来才是正经!”
杨辟邪冷冷道:“你这魔僧想带走小岳,简直是做梦!”
半耳和尚怒道:“这本来就是洒家与清泉庄的事,你凭什么来从中作梗?”
杨辟邪同时双掌一扬,沉声道:“不凭什么,就只凭这一对肉掌!”
半耳和尚厉声一笑,道:“好!洒家就来领教领教你这天罡辟邪掌!”
他“掌”字才出口,僧袍大袖已双双荡起,一股凌厉的掌风也同时“呼”地袭向了杨辟邪。
杨辟邪白眉一轩,身形突然有如鹰隼冲天飞起,接着也单掌疾拍而下,猛攻半耳和尚滑不留手的秃头。
半耳和尚两眼一翻,掌势倏变,以右掌疾向杨辟邪胸口击过去。
他这一掌是看准杨辟邪空门之处才辟出的,只听得掌风虎虎,来势有如惊涛拍岸,声威实骇人已极。
接着,半空间爆出一声砰然巨响,两人已在甲板上硬拚了一招。
就只是拚了这么一掌,半耳和尚立刻面色灰败地倒退三尺,而杨辟邪的身子也迅速落下,摇摇晃晃地才能站稳了桩。
半耳和尚挨着船舷,忽然弯下了身子,“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滩鲜血。
但他的目光仍然是那么凶厉,就像是一条受了伤的毒蛇。
“杨老儿天罡辟邪掌……果然……名不虚传……”
半耳和尚说到这里,忽然瞧着岳秋云:“现在,你……当然不会跟洒家走了……但岳庄主曾经怎样嘱咐你……难道你都已忘记了吗?”
半耳和尚这么一提醒,岳秋云立刻把藏在怀里的信笺拿了出来,但他还没有拆开,杨辟邪已闪电般出手将之抢去。
岳秋云大吃一惊,叫道:“快把信还给我!”
杨辟邪冷笑一声,道:“这是不是岳冲霄预早写下,叫你遇见半耳魔僧才能拆阅的?”
岳秋云道:“是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