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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渺茫了就是。
严肃地打开内功图谱,第一页,没有期望中浑身经脉的裸体人像,却见是个
含颦浅嗔的美女。美女梳堕马髻,插长步摇,柳眉,杏眼,桃腮,樱唇,似乎是
在扭腰跳舞,八幅湘裙旋转着洒开,铺满了整张页面。
这才想起来,是阿闲说的,这些不男不女的裸体有伤风化,需要对其外观进
行一场彻底的革命。风化不风化的,冷凝年纪不大,其实倒还没觉得怎么样,只
是倘若革命了以后,一丝不挂的裸体会变成华服亭亭之美女,那就着实有一种特
别趣味。往后再翻几页,整本书原来都是革过了命的,衣纹的线条极其繁复,经
脉的走向一根没有。
这就练不得功了。废然一声长叹,抛书向外枯望。窗前是一片月季花丛,新
绽的蓓蕾仿佛也传染了她的没有抓挠、不知所措,只是一片焦躁地舞弄春风,似
乎是在絮絮申说,如此短暂的一生,她要干出些什么来,她要干出些什么来,她
一定要干出什么来!
可是她到底该干出些什么来呢!?
一只老虎蹭地窜上窗台。冷凝定睛一看,却是只布老虎,只巴掌大小,从窗
台边缘上一路跑来。堪堪奔到中央,边缘处又上来一个人,也是布人,比指头粗
壮不了多少,抡着一根布棒子自后面追赶。追上了,便跟老虎缠斗起来。一时虎
咬人,人打虎,斗个不休。斗到紧处,那布人吐气开声,一声吆喝,奋起神威一
棒打去,布老虎身形一歪,顿时软瘫在地。
冷凝本来愣怔着,到了这一声吆喝,却听出破绽,笑骂道:“阿闲,你又捣
什么鬼!?”
阿闲吃地一笑,两只手上各套着一个布家伙,从窗下冒出来,笑道:“怎么
叫捣鬼呢?明明是上演一出武松打虎,多谢救命恩人呐。怎么样?技艺还比较纯
熟吧?我可是练了一个晚上哦!”
冷凝“呸”一声:“哪个愿意救你的命!象你这样冒失胆大,跟你在一起混,
早晚要把我这条老命给葬送掉!”
“不会的!”阿闲跳进窗来:“我可正是因为这个来找你的。这一次咱俩遇
险,真是应了一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呀!要是我们功夫再好点,怎么会是那个
情景?”
冷凝道:“功夫再高点,我看也不过如此。乱草丛功夫是比我们好了,能从
虎口下救了月影如花,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一样给惊出病来?比我们还不济些!
这不,我刚刚已经叫小鱼给他生火炖骨头汤去了……”话还未完,说曹操,曹操
到,门上吱呀一响,居然是小鱼推门进来。冷凝一笑,转口道:“这么快就做好
了?你手脚倒麻利!”
小鱼笑道:“不敢当!我可是没做,有人早替他做了。”
“是谁?”那两人异口同声。
“还有谁?自然是岳姑娘了,”小鱼看看两人还在努力思索岳姑娘是谁,补
充道:“就是月影如花呀!我还没走到地呢,老远就闻得异香扑鼻。我当时还想
着,可不敢叫病人劳动,慌忙走近去,原来……”
这边两个对视一眼。阿闲笑道:“这就叫怕死的人所见略同。我来谢你,那
边也谢她的救命恩人去了。嗯,一只虎,倒出了两个救命恩人,并且拆散一桩迫
在眉睫的姻缘,这一下,倒便宜说书王伯了,又可以编老长一段话本,还是真实
故事呢。要是当街说将出来,可不羞死了那魏老二?”
其实就不说,魏老二也活该要羞死。他这一桩婚姻,托他爹的洪福,娶的全
县最负盛名的美女,他家又爱面子,彩礼上大摆阔气,只差就赶上县太爷几年前
为公子娶亲的排场。生意人算盘打得贼精,本来想着岳家是个外来户,又人丁稀
薄,月影如花只得一个多病老娘,过不两年,岳夫人一翘辫子,这彩礼,还不早
晚是个回笼的结果?哪里晓得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场轰轰烈烈,竟落个如此下场。
此时再要问岳家索回彩礼罢,舆论早成了一边倒的趋势。毕竟是他魏老二自
己当先逃跑,把新娘往虎口一丢。这样想吧,倘使这位新娘子没福命蹇,就此被
大虫一口吞掉,他魏家还不照样是人财两空?如今好是新娘子洪福齐天,那也是
人家自己的福,跟扔下媳妇撒腿就跑的魏家又有什么干系?
两人这一提到魏老二,想到那种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不免好气好笑。尤其
这猪八戒之前也不曾照照镜子,还动过她们剑馆著名刺玫瑰阿闲的心思!其实光
这一条,也就够得上死有余辜十恶不赦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遑论他哉?
闲话间小鱼自回厨下。余下两人笑骂一阵,才又回到刚才的话题。阿闲道:
“这一次,我们就是吃亏在武功差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自今而后,勤学苦练。
今儿晚上,我们就到锥子山上练剑,怎么样?”
看来,这也是死过一回之后的共识。冷凝又哪有个不答应的?正好晚上家里
请客,也烦着那种闹腾腾的场面。虽说大虫是她杀的,可等她杀完了,大人们一
厢里说起话来,又是恭维,又是恭贺,个个显得蜜里调油难解难分,那光景,哪
里又有她的位置?烦!
也不必形容那晚饭时的热闹光景,左右是冷凝躲着人群在房间里匆匆扒了两
口,便提剑出门。一路出得东街,拐上田间小路,夜月底下,便看见锥子山清晰
的剪影。锥子山其实只是混名,大约是自山顶建了座文峰塔,那塔直刺天空的形
象在山乡人看来,就是一根鲜明不过的做针线扎鞋底的锥子,而得名。
走在田埂上,昨天还冷冽的夜风扑在脸上,此时竟柔和得象母亲轻抚的手。
吹面不寒二月风,原来春天这就已经到了。被这样的微风一吹,冷凝霎时间身心
舒展,脚下韵律不觉丰富,走动中似乎有一种舞动于春风的感觉。也就是在这个
时候,她忽地注意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跟着她已经有些时候了。仔细一想,好象刚上东街,这步声就粘在
身后。但东街毕竟是繁华所在,身后有几种脚步声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她拐了这
么多个弯,早是出城入郊,那步声仍然跟在身后。并且,不即不离,既没有加紧
步伐超过去的意思,而当她被春风一吹,步速加快,那人也没有掉队的倾向,干
脆也跟着加快了节奏。
这人究竟是谁?
冷凝蓦地恐慌起来。小时候奶奶说过的故事一下子都从遥远的记忆里翻腾而
出。奶奶是从大化坪那种深山里嫁到县城冷家的,随着嫁妆便带来了说不完的山
里故事。奶奶说,山里人走夜路的时候,是回不得头的。比如有人从背后搭上你
的肩膀,你不要理他!要知道那可是狼。你一回头,咽喉暴露,狼便一口咬下来
了。
冷凝身后的这个人并没有搭她肩膀。那么,他不是狼了。不是狼,会是什么
呢?冷凝打个寒噤,忽然想,难道是鬼?至于鬼,奶奶也说过的,如果鬼跟上了
你,你也不能回头。因为走夜路的时候,人的肩膀上,是有两盏看不见的长明灯
的。鬼就怕了这个灯。你一回头,这灯嗖地灭了一盏,鬼就不再怕你了。
冷凝嗓子眼直发干,腿弯子也禁不住直了,只觉一步步捣在地上,都吐出她
心眼里的一个字来,所有的步声连在一起,便坚定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决、不、
回、头!
在“决不回头”的脚步声中,好容易走完田埂,登上自锥子山脚下流过的淠
河支流幽芳河的堤岸。不料那脚步声也跟着上来了。冷凝暗暗叫苦,这才终于想
到,只是决不回头是没用的,总不成这样一直跟鬼走下去,走到东方发白?但若
是照原先计划,到锥子山上去,固然见到阿闲总要心安些了,可又总不好意思,
明知身后有鬼,却还给她带此一只鬼来?
所以最要紧的,还是把这只鬼尽快赶走才好。怎么赶走呢?奶奶好象也说过
那方法的,只恨自己那时太贪玩,竟把这样重要的知识,统统都给忘记了。冷凝
一壁后悔,一壁搜肠刮肚,终于将奶奶传授过的那些法子想起来个影子。狗血?
粪便?那好象是对付妖怪。妖怪跟鬼有什么区别?不管了,反正这两样东西现在
也没有。再或者,桃木符?也没有。张天师神符?这个也只能下次再用。下次再
走夜路,一定记着怀里揣一张。还有呢?咒?观音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六
字真言?
唵嘛呢……?
俺叭呢……?
唵嘛呢叭哞吽!
终于想起来了!冷凝如释重负,顿时在心里狂念起来:唵嘛呢叭哞吽!唵嘛
呢叭哞吽!唵嘛呢叭哞吽!
果然佛祖是慈航普渡的。三遍还没念完,背后的脚步声嘎然而止。冷凝对于
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时不得不深表敬佩,当下还恐效力不够,努着劲又补念几声。
却听身后一个怪样的声音道:“凝儿!”
冷凝吓得一颤。答不答应呢?还在奶奶的故事中紧张地思索着——好象有一
种鬼,专门叫人的名字勾魂?身后那人已经冲了上来,又叫一声道:“这么巧呀,
凝儿!”
冷凝扭头一看,鼻子险些儿没给气歪。原来却是个剑馆的同窗。就是昨天在
演武大厅里站在她旁边,给她翻《暗器打穴大法》还没翻出个结果的那男弟子,
小名叫做阿明的。老天丫!这家伙在她屁股后面跟了这半天,差一点没有吓破她
的胆,还好意思说“这么巧”?
阿明笑道:“这么晚一个人往哪去呢?还拿着把剑,不是又去打虎吧?
冷凝本来就生气,让他这一说,更不高兴了:“我跟阿闲约好了到锥子山上
练剑。”
“是么?”阿明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好象是看阿闲在不在,然后就忽然
递过一样东西来:“这个给你。”
冷凝接过来,夜色下认得是个竹筒,不晓得里面装了什么。在手上摇一摇,
好多小东西滚动着滴滴答答地撞在筒壁上,终于明白过来:“炒黄豆?”
阿明一怔:“呃……是呀,我妈炒的。”
冷凝道:“那谢了。那你这么晚,在这里又做什么?不会是一边吃黄豆,一
边散步吧?”
阿明道:“呃……只是随便走走。”
“那你继续走吧,”冷凝道:“我要上山去了,说不定阿闲已经在等我了呢。
再见!”
“再见!”
冷凝听到这一声,已经向前走出两步路。心里只觉得阿明奇怪。一个大男人
家,吃什么炒黄豆呢!不过这一层奇怪,也没怎么放在心里,过桥上山,到了塔
底,阿闲果然已经到了,月亮头下,正把剑使得花团锦簇呢。见她过来,不由分
说,刺过一剑。
冷凝跳开,以一个优美的姿态反手拔剑,迎将上去。两人遂剑来剑往,各自
亮开前无古人的俊逸势子,迎战对方后无来者的臭滥剑法。当然,再臭的剑法,
对于锻炼身体总无坏处。尤其摆势子比较累人,两个人如此这般风情万种、风姿
摇曳的交上手,不要多久,额上也都见汗。阿闲先跳出战圈:“歇会儿吧。”
“好的,”冷凝巴不得这一声,早把剑往鞘里一插,拿出竹筒:“来,吃炒
黄豆。刚才正巧碰见阿明,给的。”一边说,一边把竹筒盖子一揭,倒出两把豆
子,跟阿闲一人一把,信步往塔内走去。
“这是什么豆子?”阿闲走在前面,道:“可不象黄豆呀?”
冷凝往掌心一看,那豆子果然不是黄豆。黄豆圆鼓鼓的,这些豆子却生得煞
是苗条。看来阿明也是个五谷不分的家伙,只知吃,混不知吃的什么。好在无论
他知道与否,只要是豆,总是尽可以吃之不妨。冷凝伸指一弹,一粒豆子比打镖
还准确,百步穿杨,落入口中。那边阿闲也跟着吃进去一粒。
两个人嘎嘣一嚼,表情忽然都异怪起来,一个面面相觑,忽地一起弯腰低头,
张嘴大吐。阿闲对着墙脚连连“呸呸”上几口,直叫道:“呸!这简直是什么世
道?连阿明这种人,也都学会耍弄人了!”
冷凝跟着吐完,抹抹嘴,苦巴巴地没有说话。阿闲愤然道:“且看看是什么
东西!”噔噔噔冲上二层,凑到塔眼边仔细一张,月光下那豆子黑乎乎地,还是
看不出个所以然。好在她是刚刚发奋向上,虽没正式练好武功行走江湖,那行走
江湖的诸多物事倒带得齐全,信手摸出火折子,一下吹亮,便往手掌心里一照—
—不照则已,这一照,顿时“咯咯咯”止不住直笑起来。
冷凝凑上去看,却见那豆子不止是身材苗条,连脸蛋都漂亮得从所未见,一
半红来一半黑,在阿闲手里聚成一堆,被火光照耀着,粒粒饱满,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