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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有一个绅士,每个月都要来一两次,他每次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小小的礼物,和妈妈 静静地谈话。我依稀认识到那位就是妈妈的管家。那个人看上去比妈妈年长许多,而且每次 来的时候讲的都是有关钱和文件之类的非常复杂的问题。好像是个远方亲戚在帮妈妈管理财 产,他对兰吉美也格外关注。”
兰吉艾打开的书本被风翻过了一两页。风和阳光在已经泛黄的羊皮纸上流淌着。
“下午有时间的时候,那个人偶尔也会跟我聊上几句,问我有关我正在阅读的书籍,有时讲 一讲卡尔地卡是怎样一个地方等等。在我幼小的心灵中,他见识广,很值得让我尊 重,而且在内心深处也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他。我有时想他是不是一个学者,现在回想起来倒 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政治家风范的人。不管怎样,我总是比妈妈更加渴望见到那个人,而且也 相信那个人也很喜欢我。”
突然看了看兰吉艾的表情。曾几何时使唤过下人的人,现在穿着下人的衣服,对自己用着尊 称。他像个小大人沉着而冷静。因为要一个人独自承担生活的一切。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
兰吉艾故事中包含的是即将破碎的幸福,仿佛昙花一现。他猜测将要说出的故事,但希望这 一幸福千万不要被打破。
“我那年大概九岁吧。有一天妈妈叫我们兄妹两个人,收拾行李。说是要离开这个家, 将在卡尔地卡生活,可以感觉到她兴高采烈。我不知道怎么好,但还是收拾行李,离开 了那个家。一去再没回头。有部马车在外面等 着我们,然后将我们带到了喀尔提家。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从我们家到卡尔地卡需要三天 的时间。现在让我重新找回去的话,一个人绝对做不到。”
花瓣一个一个飘落在书页上,然后被一阵风又吹到地上。就像记忆中的岁月在流逝,没有任 何人读过的故事在慢慢展现。
“我记得妈妈抱着我,跟我说即将见到某个人。所以我也觉得到卡尔地卡也是值得的。那时 我的愿望就是那个人能住在我们家,给我讲很多有趣的故事,没有其他想法。我们一家 人从马车上下来,进一家上等旅馆度过了那一晚。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那里只有我们三口 人,马车和带我们去卡尔地卡的那些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波里斯觉得兰吉艾的眼角泛白光。下午的阳光犹如梦的一角,让人眼花缭乱。就像病榻上的 人,面颊微微发青。
“刚开始连妈妈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抓住旅馆里的人四处打听,但只是遭到那 些人的白眼。一直到傍晚,没找到原因,但最后还是劳神费力从那家旅馆搬了出来。我们要 找些人帮忙,但妈妈对卡尔地卡完全不了解,我们连回家所需要的马都没有。因为我们带来 的东西太多了,最后不得不将一部分卖给旅馆。那些人明知道我们的处境,但他们欺侮我们 ,而且故意压低价格, 起初只是让他们帮我们托管,但那也被他们拒绝了。”
急转直下的故事情节却犹如缓缓的旋律在房间里静静地流淌着。
“但妈妈并不是那么容易绝望的人,她很坚强。妈妈下定了决心之后,把那些漂亮的衣帽、 鞋子等自己喜欢的装饰品全都变卖了,只将一些贵金属留在身边。当时还是初秋,她给我们 能穿多少就穿上多少,然后把剩下的也全都卖掉了。然后离开那家旅馆,在街上到处打听某 个人。”
兰吉艾突然看着波里斯微笑着。
“你觉得可以找到吗?”
波里斯默默无言地听着,而兰吉艾却若无其事地翻着桌子上被风翻过去的书页。几片花瓣轻 轻的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没有一点血色,弯弯曲曲的筋脉凸显出来。
“是的,找到了。大概花了四天左右吧。那是一所戒备森严的住宅,我和兰吉美连做梦都没 有想到过的那种。”
他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不同的感情,那是一种极端的轻蔑。
“妈妈有些沮丧,但还是鼓起勇气跟门卫提出了请求,没过多久,我们被领进住宅,但我们 进去的不 是什么会客室,而是一个小小的房间。有一个像管事的人把妈妈一个人叫了出去。我 们等了好一段时间。慢慢的,我感觉一种莫名的不祥之兆。”
逐渐地,兰吉艾不放过任何细节,越来越仔细地讲述着。虽然看不出他有任何兴奋的表情, 而且语调也没有任何变化,但和平时的兰吉艾比较,已经十分不同。不,也可以说是一样的 。如果平时他所表现出的不过是微小的 反映,那么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则是近于本质的表现。就像实体和影子的关系,本质与旁支末 节的关系。
“我把兰吉美放到一边,起身想走到外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严格地说应该是想出去离开 这个地方。门前有看守,他很粗鲁 地把我推进了屋里。有两次、三次之后,我突然冲出去推开他们跑了出去。我听见后面有很 多人在追我,但是想回头已经为时已晚。我跑进走廊的一扇门,听见里面有剧烈的响声,有 尖叫声、摔东西的声音等等……当我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 徘徊时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那……”
波里斯说了半句后停止不说,兰吉艾接着说道:
“对,就是那个人。”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无法猜测。就相当他失去耶夫南的时候,耶夫南无法体会他的心情一 样。
兰吉艾中断他的故事,看着手中翻阅的书本。脸上露出没有出现过的感情。书页比原 先部分超前了很多。他说话沉着冷静,但他的手已经失去了理性。
“……”
两个人都沉默,只是望着那本书。凋落的花瓣在书上留下了痕迹,就像用手指轻轻按下去的 花纹,像是风留下的手印。
与这风和日丽春天的下午全然不相符的痛楚。
过了许久之后,兰吉艾轻轻地说道:
“那个人就是我爸爸。”
故事像是被锋利的刀切断后又继续发展下去。那个所谓兰吉美和兰吉艾的爸爸,当时面临着 重大婚约,这使他决心将藏在乡村别墅的平民妻儿抛弃。这样的行为就连幼小的波里斯也恨 得咬牙切齿,觉得那个人简直卑鄙、残忍,心狠手辣。他早已料到被弃于卡尔地卡市中心的 他们会来找他,因此做出了周密的计划。不,这场旅行本身也是这场阴谋的一部分,让他们 突然掉入绝望中,使他们感受悲惨,直至让他们放弃找他的念头。
在那个人的面前,兰吉艾的妈妈被下人们欺凌着。即使兰吉艾跑进来,他也没有看一眼。好 像要让他们明白从已开始就没有所谓感情,他的面部表情麻木不仁。执事将半昏迷状态的妈 妈和惊慌失措的兰吉艾轰出门外,然后警告他们如果想要兰吉美安全的话,就永远也不要踏 进卡尔地卡半步。
他们不可能弃幼小的兰吉美于不顾。妈妈恢复神志之后,满屋寻找,留着泪请求他们只要 放了自己的女儿,就绝不会出现在他们眼前。过了整整十天,兰吉美出现在两个人面前,但 那时已经变得和现在一样了。
“不用说道歉,他连起码的怜悯,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他像摆弄三个石头一样对待他们三 口。真的是非常完美地将我们三人彻底毁灭。所以我也把他杀死了,永不让他重生。”
兰吉艾暂时断了话题,这是他恢复平静心情的方法。
“心中的伤痕从某种角度上比现实更要残忍。那里不用说尸体,连一点感情也没有留下 ,跟不要做梦可以重生。但也不是完全的空白,代之的是能震慑你整个心灵的尖叫。”
这声尖叫是不会结束的。
它能引起现实中同样震慑心灵的一次尖叫声。
“我也想死了之后在某些人的心中活下来。”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比任何时候让人更清楚那是出自真心的。就在那一瞬间,波里斯也产 生共鸣,想要说自己也希望这样。
虽然自己已经想好了永远活在别人心中。
“应该可以……那样。”
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感觉到了,兰吉艾的样子很像镜子里面的自己,不仅相同而且相反。他 能清楚地看到自己举起右手,镜子里的人就举左手,他向右转的话,镜子里的人则向左转。
但即使在转身的瞬间,谁也不能否认他们的背影是一样的。
在他们生活的黑暗中,他们或许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当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就像一个人 从东而来而另一个人则从西而来,然而尽管如此,他们完全不同。
那时他们才是不同的存在,从出生开始就属于完全不同的选择。
“应该那样吧?”
第二部 冲出陷阱 第08章 寒雪甲
兰吉艾讲述的一切,真的是令人无法想象的故事。
现在离和那个奎达夫·梅尔迭洛尔决斗的日子只剩下最后三天。比赛预定在和伯爵相约的梅 尔迭洛子爵家中举行。也就是说,明天就要出发了。就在这关键时刻,伯爵突然说起奇怪的 事情。
“您是说我哥哥的……坟墓?”
伯爵点头说道:
“几天前听了你说的那些话,我和伊嘉宝想了很多。那个被认为是你哥哥的那个人也证实了 他的身份,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的话,我们能帮助你什么呢?”
他们似乎觉得既然是波里斯亲手埋葬了哥哥,那坟墓一定很不像样。所以他们得重新找出来 举行个较隆重的葬礼。
“虽然时间不多了,但你在我们家一直很好地扮演着你的角色,而且萝兹妮斯好像也很喜欢 你,所以我们对你很满意。你不要认为我们平白无故对你那么好,因为你做了相应的努力。 如果你最后把你所学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赢得那个比赛,我们也就没什么更值得期望 的了。”
在这样的场合,萝兹妮斯和兰吉艾总不会在场,只有波里斯和伯爵夫妇三个人。波里斯不知 道怎样回答才好。可能因为自己的年纪还太小,或者因为还没有足够的阅历,他从来就没有 想过给耶夫南举行一个正式的葬礼。或许曾有过一丝幻想,但没有想过就在不久的将来能够 实现。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当然,我会……好好考虑的。”
伯爵夫人在一旁帮腔说:
“有什么可想的,随便埋葬的人,在地里也不会过得安生。还有,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 可以把坟墓建在培诺尔领地。你前一段时间是我们的孩子,所以你哥哥也可以说和我们培诺 尔家族有关系。况且你什么时候想拜祭你哥哥,也可以随时过来住。”
本来波里斯就没有想过重新回到这里,不,如果可能的话,根本不打算回来。这也是 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
“请让我再想一想吧。”
“对,最好在你离开之前就决定,明早之前等你的答复。”
伯爵说完之后就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出去了。波里斯从会客室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兰吉 艾正在那里整理书柜。
“习惯性会谈吧,最近好像比较频繁。”
波里斯歪着头,有那么频繁吗?
“可能是因为正在临近那一天吧。要不要给您来杯茶?”
兰吉艾也知道他要和另外一个少年比剑术,但他不知道比赛一但结束,他就要离开这个城堡 。波里斯突然感觉到一种冲动,他想对兰吉艾说,不用说其他的,至少告诉他自己要离开这 里。
思索了一会儿,他换个话题说道:
“茶就不必了……兰吉艾,关于你上一次说的那些事情,我想知道,你妈妈怎么样了?我记 得你说过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人。”
兰吉艾一边忙着整理书籍,只是简单答道:
“失散了,因为场事故。我们不知道妈妈的下落或者现在她是不是仍然还活在世上。”
“是吗……”
他想问的是下面的问题。
“只剩下你们两个的时候,当时你还好吗?可以想像那种情形,妹妹生病,又没有地方可去 ,你没有畏惧吗?”
波里斯说着这些话,心里觉得如果是兰吉艾的话,那么做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兰吉艾却意外 的摇摇头,回答道:
“怎么可能呢。我也是小孩子,当时的感觉无非眼前一片茫然,恨不得抓住兰吉美的手一起 跳进江里。”
虽然说着这些话,兰吉艾的表情却与往常一样,仍然保持微笑。他整理完书籍之后,走到 桌前坐下来了。波里斯直到这时才看见桌上放着有五把钥匙的从未见过的钥匙串。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