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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贩卖儿童,抢夺别人的财物……如果指望的是这 些人,还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他说出的这些话都是血的教训。在他经历过的所有人和事当中,根本就没有不讲条件的善意 ,除 了少数几个人,大部分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只要有机会,就会露出其本来的丑恶面目。
“真正坏到骨子里的人到底还是少数……任何需要决策的事情只要带入公众的领域,人们就 会对社会正义关注起来。即使那些恶贯满盈的人也不希望生活在恶人统治的国家里。不一定 每个人都 正确,正确的意见超过半数就可以了,投票的结果会指明正确的方向。如果有渠道,人民渴 盼正义的热望就得以传播,所谓的渠道就是权利。无论是平民还是贫民都有权选举或被选举 ,人们支持这样的制度,拥护这样的制度,这才是共和国。反对共和国的只有那些已经得权 又得势的贵族,废除邪恶统治者的权利应该是属于人民的。”
波里斯退一步说道:
“如果是我,宁愿正义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多数派一旦达成协议齐心协力的话,那将更加 可怕。可以废除邪恶的权利,好,那么为了争取和维护这个权力死去的人和爱他们的人,拿 什么补偿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东西是无法用价值来衡量的,用这些东西换回来的幸福 ,我不赞赏。更何况,人们更加注重的是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不择手段。人不能 拿生命作无畏的牺牲。”
老人背上了眼睛,静静地说:
“看样子你是个不称职的贵族。”
这句话兰吉艾也曾对他说过。波里斯没有回答。
“共和国虽然让很多人流血牺牲,但也让他们变得更加人性化。就因为要成为真正的人,才 会流血。当你蜕变成真正的人的那一瞬间,即使死去也了无遗憾了。未曾拥有的就不会失去 ,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还会有什么顾虑呢?”
这些话语自己过去听说过的,怎会如此似曾相似?
“您到底是什么人?”
波里斯忽然感觉有一种不安。
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是个对共和国存有某种浪漫想法的人。即使是这样,但他怎么可以说 ,每个支持共 和国的人都会为了理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呢?奇瓦契司也有许多怀抱理想的人,但可 以为之牺牲的人寥寥无几。为了前途未卜,希望渺茫的政体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样值 得吗?
“我只是个体弱多病,毫无用武之地的共和主义者。真正的共和主义者,是为了追求人性化 的生活不惧怕死亡的那些人共同拥有的名字。”
老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只不过是被别人围着打的愚蠢家伙,要不是因为他偶然喊出的那一段话 ,波里斯也不会停下来跟他讨论这些事情。共和国是一种分裂人性的现实,波里斯坚信。这 种分裂带来的悲剧比起暴政还要可怕得多。与其让亲密的人之间相互厮杀,不如共同去 憎恨一个暴君。
可是,共和国确实是一种奇怪的现实……他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迷惑人们的心灵深深地陷 到其中而无法自拔。
老人站了起来,慢慢地向村外走去。
“奇瓦契司?应该去走走,那里又会有怎样非人的悲剧呢?”
直到老人拖着脚步离去,波里斯却停立着,仿佛被钉在那里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
现在看来奇瓦契司是去不得的。虽然没有热爱过它,但是每当想起的时候,都会有自己也 无 法解释的爱和憎压着胸口。如果自己不是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就无法理解这一切悲剧。
还有安诺玛瑞,也不能逗留。
为了“共和国”这一怪物居然还有人保留着满腔的热情。不仅是浪漫的老共和主义者, 就连兰吉艾那样机灵的少年也深陷其中。这个地方也存在着自己不曾了解的历史,即使不能 再回到共和国,也会有充满了幸福吉祥的土地。
他一度憎恨过这个国家的富饶。就是在这一片富饶的土地上,还有人因为得不到而企盼着建 立新的国家。富饶不是所有人共同拥有的吗?就像铜板的两个面一样,有着两张面孔的安诺 玛瑞,这两种生活他都无法适应。
离开吧,他这样想,去别的地方。
奇瓦契司布满了叔叔的爪牙,在这里呢,有伯爵为了抓到他杀红了眼。强迫自己面对这个 扭曲的世界,波里斯承受的痛苦过于庞大。他需要的不是充满斗争的广阔天地,而是可以毫 无顾忌地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孤立的小世界。
他想起了渥拿特提起过的北方,野蛮人的国土。虽说他们很厌恶外来者,会排斥外来者 ,但起码不用强迫自己去面对无法理解的现实。北方水手的国家,在那里,人民和野蛮 人能够和平相处,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上,在那里冰冷的波涛拍打着陡峭的悬崖峭壁。
雷米。
现在他想到一个寒冷的地带。离开这里,现在就离开这片在奇妙和富饶背后隐藏着贫困者 受摧残的罪恶土地。
春天即将离去。
在褐色外套里面斜挂着一把剑鞘破旧的剑,一头墨绿色长发,高个子的少年独自站在繁华的 街头,川流不息的人群从他的旁边经过。
位于国境线附近的城市詹弗特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容纳着来自各地的来宾,这座城市好不 热闹, 在安诺玛瑞也属于有名。多数是来往的商人。大陆最大的湖——罗森柏格湖同 奥兰尼,安诺玛瑞,雷米王国这三个国家相邻,是大陆北部的商业中心,詹弗特就位于 罗森柏格湖的南部湖畔,再往东就是与雷米之间的国境线。
“快让路,快让路!杜门礼·卡尔兹先生的车队来了!”
是贵族吗?可是他只报了名字,没有说出他的爵位,这样看来又不像。熙熙攘攘的人潮向两 边散开,从路中央走来一队浩浩荡荡的人,抬着轿子十分威风。这个季节坐轿子,真是 够耀眼。
华丽的金色布帘周围装饰着一圈十余个精雕细刻的宝石,轿夫们穿着统一的服装,看样子是 个相当富贵的家族。顶上刻着家族的章纹,是一只金色的乌鸦。乌鸦是招财的动物,可能是 个商人。
到处传来人们的窃窃私语声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这个杜门礼·卡尔兹在外地人当中好像也 有相当高的声望。
轿子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停了下来。布帘被揭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神采奕奕的男子,身披 镶有宝石的绸缎。身材颀长,金发,相貌也比较帅气,可是美中不足的是肚子 大得出奇。也 许就是因为那肚子,才选择坐轿子也说不定。
“卡尔兹商团的代表杜门礼·卡尔兹大人来了!还不赶快出来迎接,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可笑的场景随即出现了。轿子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座三层楼大型酒楼的前面,听差的人魂飞魄 散地跑进 去,马上有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滴溜溜跑出来点头哈腰,后面紧跟出来五六个人恭敬地磕着头 。
“这怎么可以的,您亲自光临寒舍……只要派下人传达一声就可以了。”
女主人看上去惴惴不安的,好像在担心什么事情,可能以前做过什么错事。就算对方是个大 财团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般紧张也确实有点奇怪。
不出所料。卡尔兹停着大肚子在那里大声斥责道: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竟然这样问我,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蒜?你是在我面前演戏吗? ”
包括女主人在内,酒楼的人胆怯地瑟瑟发抖。好像卡尔兹一声令下,这个酒店就要关起门户 的感觉。围观的人们也在不安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小的……真的不知道大人为……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杜门礼·卡尔兹的愤怒更加不可遏制。他的斥责声大得震耳欲聋。
“现在老实告诉我,我唯一的儿子!那个被你们引诱的小子是不是在这里?你不是想说你不 知道吧?”
女主人吓得面如死灰,她冲着后面的人挤眉弄眼,好像在说:“你们谁知道他儿子的下落赶 快说出来!”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谁也不说话。
“快点交出来,否则的话……”
好像惧怕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女主人突然趴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
“小的是真不知道,大人……贵公子本来喜欢乔装,如果因为我们没有认出他来而犯了什么 错的话……”
这时波里斯发现站在旁边的一个少年在压低声音咯咯笑着。
这种场合还敢笑出来,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可是仔细一看,少年虽然衣衫褴褛,脸上却 荡漾着富贵的气质,头发是阳光般灿烂的金黄色……
波里斯扭头又看了一眼卡尔兹,发现两个人不仅脸部的轮廓,就是头发的颜色都极其相 似。再看那个少年,波里斯突然觉得头脑发热。
“等一下。”
波里斯伸手抓住少年的肩膀,把他拉进了人群中。正在嘻嘻笑着的少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眼前陌生的少年波里斯。当他看见绿色眼眸的一刹那,突然联想到 了耶夫南,但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眸明亮而晶莹剔透,根本没有任何忧虑。
“怎么了?”
连问话的语气听上去都很天真,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似的。他突 然哑口无言,但结果还是忍不住说道:
“那件事情的元凶应该是你吧?”
“哦?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认识我这张脸?我,以为自己装扮得无衣无缝……”
什么无衣无缝,先拿土把自己脸弄花以后再说吧。波里斯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于是推了一下 那少年的后背。
“喂,为什么要推我?”
“去跟他们讲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那个人因为你受到惩罚,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好?”
波里斯好不容易忍住不说“都因为你这不懂事的淘气鬼才会如此”。因为跟自己的年龄也差 不多。他以为对方或许会生气或者毫不在意,但少年看着波里斯突然说道:
“嗯,好像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个我知道,但你为什么一副非常严肃的表情?放轻松一 点嘛。”
根本没有机会回答些什么,少年突然从原地跑出去,瞬时间接近杜门礼·卡尔兹的背面,然 后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就连波里斯也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是为什么。
“爸爸,我在这里!这些人根本没罪!所以不要惩罚这些人,等回去以后我愿意受罚。这样 行不行?嗯……您就关我三天禁闭怎么样?”
杜门礼·卡尔兹和酒店的女主人以及所有在场的人,一时都愣住了,所有的热闹立刻停了下 来。少年转了转眼珠子,接着说道:
“但是想一想,三天时间也许有点太长了,一天行不行?能够这样,在晚上吃胡萝卜的时候 我会乖乖的……”
“哎,你真是个不懂事的家伙!”
杜门礼·卡尔兹突然用拳敲了儿子头部一下,然后将他推进了自己乘坐的轿子里。转身 对着女主人,尽量用严肃的声音说道:
“托您的福,让我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本人近日亲自登门答谢。”
女主人哪里会在乎他谢不谢的,仅仅刚才躲过的一场劫难就已经让她老了十年。他勉 强从座位上起身,顾不得掸去华丽衣服上的泥土,磕头说道:
“什么答谢啊,实不敢当。只要路西安少爷平安无事,我们就已经觉得很高兴……”
杜门礼·卡尔兹并没有认真去听女主人的话,他已经转身走进了轿子,那些抬轿子的人也立 即巴帐子放了下来。随后轿子被抬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那里。
当轿子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波里斯听见有个声音不耐烦的对自己说道:
“不要总板着脸,难道你不能放松一点!”
稍微掀起来的帷幔重新放了下来,但仍能听见轿子里儿子对自己爸爸撒娇的声音。当然也听 见这样的声音。
“为什么要打两次啊!”
“回家以后让那些下人好好看着你,你最好想明白。”
波里斯站在那里有些慌张。他听见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
“知道吗,卡尔兹老爷的那个淘气儿子,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但还是老样子,有一个这样的 儿子,卡尔兹老爷也够烦心的。”
“你有没有去过路西安少爷的生日宴会?那是在四月初。那些美酒佳肴,简直让人眼花缭 乱。不过以后再也没有举办过那样的宴会。”
“当时真是盛况空前!就连站在门口的下人都把那些食品分给路过的人,还不想说就连自己 的生日都想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