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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转死局-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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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吗?”
  “知——知道。”
  珍的声音非常真诚。“我要你相信我是你的朋友。是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康丝坦思,你父亲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我不是要吓你,我只是要你了解一件事。”
  “我愿意做任何事,”康丝坦思简洁地说,“让他逃过此劫。”
  “星期六晚上8点20分,你想从这条路上的电话亭打通电话到我家找我。康丝坦思,你那时候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请你派一辆车接我回陶顿市。”
  康丝坦思不假思索答了出来。这个回答在珍听来有几许实在,可是并不单纯。康丝坦思的举止看似随时要逃的样子。
  “就只有这样子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我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康丝坦思把手从水槽边收了回来,站直了身子。她握了握拳.似乎对僵硬的手指感到意外。她拉紧了外套。
  “这个地方糟透了,”她镇静从容如展示衣服的模特儿,“我不晓得为什么你要待在这里说话,又谈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要走了,”她的声音带着忧虑。“你不会拦我吧?”
  “不会,我不会拦你。可是,康丝坦思!”
  康丝坦思没有回答,径自走过她身旁,打开门,穿过门厅,踏上空无一人的街道。
  珍迟疑了一下,便拎起手提包跟了上去。康丝坦思就站在碎石路上,仿佛浑然不觉身旁有人,只想着自己该往哪儿走。
  从此高处,这条路迤逦穿越一片空地,越过一处顶着海风吹刮的苍黄矮树丛。300码外,艾顿法官的小屋让一丛树半遮面。从这儿也看得到海。太阳露脸时,可以看见海面泛着蓝晕的薄雾,光点错落。
  珍提出了她的问题。
  “康丝坦思,是不是你杀了安东尼·莫瑞尔?”
  康丝坦思喘着气说:“不是!不是!不是!我只能说这么多——”
  她僵直了身子,珍也是。在这座刮风的小丘上,两个心有定见的身影同时转身,视线飘过空地,望向法官的小屋。两人心底想着同样的问题。从那个方向,一个略微模糊却显然是个爆裂声,顺着风传了过来——她们听到一声枪响。
  第十八章
  事情发生的二三十分钟前,艾顿法官看着女儿从前门出去。他看着她漫步走开后,转身面对家里的三位客人。
  “男士们,”他问,“什么风把你们这些贵客吹到府上?”
  今天早上,他穿着的服装很正式,深色的外套、直条纹的裤子、翼领和灰色的领带看来都非常考究。这整体的感觉很难形容,这身衣服让人觉得艾顿法官是个难缠的角色,他暴躁中又表现出冷淡、礼貌性的耐性,更加深了这种印象。
  菲尔博士坐在沙发上,巴洛坐在沙发的扶手上。葛汉巡官坐在一张扶手椅里,他的笔记本就摆在棋桌上。
  “先生,我还是认为,”葛汉缓缓说道,“让艾顿小姐留下来比较好,她也想留下来。恐怕我们得叫她回来。”
  尽管这是他惯常的责难方式,葛汉的脸色看来却严肃多了。
  “如果你想叫她回来,现在还来得及。我还等着你们答复,是什么风把你们这些贵客吹到府上?”
  “这个,先生,”葛汉紧张地耸起肩膀,清了清喉咙才接着说,“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和我的上司及局长开过会,讨论了整个情况,觉得很遗憾。所以他们和我都觉得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
  “等什么?”
  “进行逮捕,”葛汉回答。
  艾顿法官关上落地窗,整个房间显得更暗了。
  他回到自己的沙发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来吧,”他说。
  葛汉陷入忧闷的沉思。
  “听着,先生,是这样的。我承认,我一开头就出了岔。我思考的方向也许没错,可是许多近在眼前的事我都没有注意到,等到菲尔博士指点我才晓得。”
  廉价沙发的衬垫质地颇为粗糙。艾顿法官的手掌开合时,他们听得见指甲刮扶手的声音。
  “是这样子,”他看了菲尔博士一眼,“所以多亏了你的——哎——详细说明,先生,我们现在才知道了这些我们自以为明白的事实——”
  “不是的!”面带愁色的菲尔博士大声说,语气坚定,然后压低了声音,“我只是运气好,能解释这件谋杀案是怎么发生的。其他的部分不关我的事。”
  “这件谋杀案是怎么发生的?”艾顿法官重复了那句话,显然相当好奇。“有人怀疑这件谋杀案怎么发生的吗?”
  “我的好先生,”菲尔博士说,“除了这一点,其他的事我无所怀疑。如果你准许,我们准备向你解释。”
  “我有失礼数,”法官顿了一下,“男士们,想喝点什么吗?”
  “我不用,谢了,”葛汉说。
  “不用,谢谢你,”菲尔博士说。
  “我想喝一点,先生,”斐德列克·巴洛说。
  艾顿法官走到餐具柜边,为客人倒了一杯威士忌加苏打水,从一个陈年的矮宽瓶为自己倒了少量的白兰地。他拿大高脚杯的轻柔模样仿佛里头装的是液状的黄金;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种酒也确实非常珍贵。他把一根雪茄修了尾,点燃后回到自己的椅子坐下。他用手温着酒杯,让杯里的酒轻轻打转。窗外的太阳时而露脸时而藏匿。艾顿法官一派沉着。
  “我洗耳恭听。”
  “这档事的症结,”菲尔博士说,“出在从一开头就没有人注意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明明就在眼前,奇怪的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代表的意义。我说的这件事,是用手指在莫瑞尔头上的伤口转一圈,就会发现并没有火药残余。”
  艾顿法官蹙起眉头。
  “然后呢?”
  “我再说一次,”菲尔博士强调,“没有火药残余。这是什么意思,大概用不着我说。这表示开枪时,枪口没有正对着莫瑞尔的头。手枪大概是在五六吋远的地方,也许更远,我们无法断定。”
  他吸了一大口气。
  “然后看看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我们知道凶手是在莫瑞尔对接线生说‘救命!’时开枪的。我们都是怎么讲电话的?嘴凑着话筒讲。
  “莫瑞尔是后脑勺中枪致命的。子弹从右耳后方进去,而手枪在一段距离之外。
  “所以,当我发现话筒里面——里面——有火药残余,你们能怪我那么惊讶吗?当我发现凶手从莫瑞尔后面一段距离外开枪,莫瑞尔的头挡在电话前,不但话筒上有火药残余,里头的扬声震膜还被震破了,你们能怪我那么惊讶吗?”
  菲尔博士坐直了身子。
  他平静地说:“听我说,男士们,这是不可能的事。8点半这一声枪响,没有人把头挡在电话前,手枪一定是在离话筒1吋以内的距离,指着其他地方开枪的,所以话筒里才有火药残余。因此,8点半的枪响不可能是让安东尼·莫瑞尔致死的那一枪。”
  菲尔博士停了一下。手指梳过那一头夹杂着华发的乱发,显得非常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困惑。
  “这很清楚,对不对?”他这么问,扫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提出对电话的疑问时,你们都显得不以为然,可是我不能不问。”
  艾顿法官喝了一大口的白兰地。
  “这个解释,”他承认,“似乎有可能,所以——”
  菲尔博士做了个手势。
  “哦,”他说,“所以,莫瑞尔没有对着话筒说‘沙丘之屋,艾顿的小屋,救命!’所以,说这些话另有其人,而且刻意靠着话筒开一枪,让接线生以为那就是发生的事。所以,这都是假造、设计出来的。”
  “设计?”
  “凶手设计的,”菲尔博士说,“让人以为莫瑞尔是在那个地点、时间死亡的。”
  葛汉巡官转着笔记本。斐德列克·巴洛喝完他的威士忌加苏打水。菲尔博士继续说:
  “星期六晚上检视过这个房间后,这一切就更清楚了。有人开了两枪。莫瑞尔应该是在8点半前死于第一枪,第二枪是在这里开的。可是,手枪里只有一个空弹壳。一定是凶手在弹匣里放了另一颗子弹,好让我们以为手枪只开了一枪。
  “这就让人对两件事感到好奇。第一,那一颗额外的子弹是哪来的?是凶手另外带了一颗子弹?还是带了一个空弹壳?还是——”
  菲尔博士停了下来。指着棋桌,神情显得抱歉。
  “星期六晚上,就在我全神思考这些疑点时,我走到了这张棋桌边。我拿起棋子把玩,心不在焉地丢接着棋子玩,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莫瑞尔有个习惯,然后我想起他口袋里的东西。”
  艾顿法官头一回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把雪茄从嘴里拿出来时,葛汉巡官注意到雪茄尾端上的齿痕。但是,法官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他口袋的东西?我不明白。”
  “他的幸运物,”菲尔博士解释,“他的吉祥物,是一颗子弹,。32口径转轮手枪的子弹。他习惯抛接这颗子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把这颗子弹带在身上,坦纳特小姐可以作证。可是,我记得文斯朗读莫瑞尔口袋物品明细时,没有提到子弹。”
  “唉呀!”艾顿法官低声抱怨着,把杯里的白兰地喝完。
  “那就关系到第二点。如果有人开了第二枪,这第二颗子弹到底跑哪儿去了?”
  他停了下来,热切地看着所有人。
  “不在这个房间里。葛汉巡官向我保证。他确定警方搜过每一个角落了,没找到那样的东西,虽然我们知道有第二颗空弹壳。星期六晚上他开车载我到饭店的路上,我越是追问,他越是肯定。可是,子弹不可能飞出这个房间。所以空弹壳一定还在这里。”
  法官脸上带着笑意。
  “现在,”他指出,“若是因为子弹不在这里,就要抛弃这个相当可靠的理论,是不合逻辑的。”
  “的确,并不合理,”菲尔博士说。
  光线又暗了下来,他们只看得见菲尔博士喘着气的身子侧影。
  “如果你准许的话,葛汉巡官现在要模拟凶手当时的行径。我身体不够灵活,没办法表演。”
  在场的人这会儿全把目光转移到葛汉巡官身上。葛汉一副坚定严肃的模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巴洛细看后,认出是一包东尼糖果公司的日香糖。葛汉剥开一片口香糖的包装纸,把口香糖放入口中。
  法官打量着他,没说话。艾顿法官看葛汉的表情跟当初他看莫瑞尔的表情没两样。
  “当然,”菲尔博士又接着说,“我应该早些明白这一点。其实有三个相当明确的迹象指示了我们该调查的方向。
  “第一个是电话,我老早就觉得电话不对劲。我一开始就觉得电话有问题,就像当时我跟你们说的,为什么电话只是被推落桌面,就破损得那么厉害,像是有人使劲往地上摔似的,或是——从很高的地方让电话坠落。
  “然后是旋转椅上的小坐垫。我检查过,很脏,可是整个屋子却很干净。我知道葛汉巡官当天晚上稍早的时候,曾拿起坐垫拍打掉一些泥垢。看起来像是有人穿着湿靴子踩在上面过。
  “最后,是这个。”
  菲尔博士拖着笨重的身子,慢吞吞地走到桌子边。他挪到桌子的另一头,好让大家都不会被挡住视线,他拉了桌灯的链子。明亮的灯光照亮了书桌和地板,跟前天葛汉开灯的时候一样。
  “艾顿法官,”菲尔博士继续说,“告诉我们他在8点20分离开这个房间到厨房去时,只亮着这盏灯。8点20到30分之间,有人开了中央的吊灯。为什么呢?你们可以看见桌灯的金属灯罩是固定的,灯光只照到桌子和地板,照不到房间的上半部。
  “把这一点跟那两件事:(一)有人踩在旋转椅的坐垫上,(二)有人把电话举高再挥下,两件事一起考虑,我们要看的只有一个地方。确实,我们要找的只有一个东西。”
  菲尔博士转身,走到往门厅的门边,中央大灯的开关前。他按下开关,吊灯刹时大亮,众人的眼睛好一会儿才习惯强烈的灯光。
  “在这里,”菲尔博士说。
  书桌上方的墙头,怪诞的麋鹿头正看着他们。这个麋鹿头俗气老旧又被蠹虫吃得一塌糊涂,跟丑陋的蓝色花壁纸、刺绣的沙发靠垫倒是很相配。
  艾顿法官的声音变得干涩粗嘎,失去了警戒心,也因讶异而显得有点激动。
  “你是说——”
  “葛汉,表演给他们看,”菲尔博士建议。
  葛汉巡官站了起来,从臀部的口袋掏出一把艾维斯管特。32的手枪,先试了试,确定旋转弹膛能转到击铁前。
  他走到桌子边,把旋转椅挪到手枪前两呎远靠麋鹿头左边的地方。他把枪换到左手,将一条手帕缠在右手上,用右手拿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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