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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似曾在那岩石上找到钓点,尝试毛钩钓,但现在听水声哗啦响着,彷佛他的灵魂正呢喃向自己倾诉什么。安孙子铁青着脸等待警察赶到,事实上整整四十五分钟里,他就是这样怯惧的陪伴着橘的尸体。
不久,崖上传来男人的谈话声,然后是刑事的声音传了下来。
“喂,尸体在哪里?”
“这里,在这里……”安孙子双手靠在嘴边做成喇叭状,以复苏般的活泼声音回答。
崖边的芦苇晃摇,趴在地上的刑事似熊般的探头朝下:“喂,在那边吗?”
未等安孙子回答,他已发现尸体了。
“要从哪里下去?”
“再往上游走就有路可以下来。”安孙子伸手指示。
刑事点了一下头,缩回去了。
约莫三分钟后,两位警官蹲跪在安孙子身旁,仔细勘查橘的尸体和四周的状况。三小时前还活生生的这位花花公子此刻却裸露毛茸茸的膝盖,呈不雅之姿仰躺,自腰部以上浸在水中,头部完全在水里,钓竿、鱼篓、帽子散落岩石上。
但是,警官要找的却非这些渔具!
“扑克牌在那边,帽子旁。”安孙子说。
刑事靠近,一看,图案鲜艳的黑桃花色扑克牌马上映入眼帘。之所以夹在腌萝卜石般的两块石头中,似是因为怕被风吹掉。刑事伸手想拿起的瞬间,脚上踩的石块动了,他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石块上。
“可恶!”他边咒骂着边轻轻捏住扑克牌。没错,是遗失的黑桃花色扑克牌中的一张。
“这种行为未免太奇妙了!为何故意每次都留下扑克牌呢?有问题。”
“应该算是杀人者的签名吧!也是一种虚荣心的表征。”探长接过扑克牌后,由口袋里掏出另外两张牌,一面比较、一面回答和牧所述的同样见解。
但,嘴里虽这么讲着,两位刑事却不认为凶手留下扑克牌单纯只是为了虚荣心理。凶手在尸体旁放置扑克牌的真正企图绝对不是如此单纯,应该还有更能令人认同、更合理的企图。问题是,两人完全猜不透那到底是什么!
刑事忽然有一股冲动,想问死者究竟凶手是谁。
已快傍晚了,不过照在树叶上的阳光仍旧明亮,河面水波承受的光线在水中曲折,使水中死者的脸孔形成奇妙晃摇的条纹。
水底的橘的表情无止尽的千变万化,有愤怒、有叹息、有畏惧、有哭泣、有颦蹙、也有微笑,然后反复变幻。见到他嘴巴扭曲歪斜、似露出牙齿时,刑事有一种被对方嘲笑自己无能的感觉。
已经在派出所打过电话连络,因此约莫三十分钟后,医师骑着脚踏车赶到了,但,不管找来何等名医,也无法让橘复活了,找来医师只是为了让他看看尸体。
医师的脸孔因紧张而僵硬,走过悬崖的急陡小付,边踩踏大石块边接近,毫不打招呼的立刻蹲在尸体旁。
“谁来帮忙一下。”医师没回头,冷冷的说道。
从他那生气的语气里也可清楚知道医师因这第三桩命案而震惊。
安孙子和刑事伸手将橘的尸体从水中拉出,平放在河岸上。一只红蜻蜓飞来,停在橘冰冷湿濡的指尖,忙碌的转动眼珠,但很快又飞走了。
医师以熟练的动作检查脸孔和四肢的外伤,并要刑事帮忙脱掉衬衫和短裤,却未能有所发现。于是,再借刑事之手将尸体转了半圈,使其俯卧。
橘像被钓上来的鲫鱼般发出轻响,趴在河岸。
似被溅到水滴,安孙子厌恶的以衬衫袖口拭着嘴唇,但,动作忽然在途中停止,凝神盯视尸体后脑部下方。
橘的延髓部位插着一支削笔刀!刺入苍白颈项的鲜红削笔刀的刀柄给人极鲜明的印象。
“这个部位被刺中便无救了,几乎是当场死亡,连发出声音的时间皆无,恰似遭电击一样。”
“如何?有自杀的可能性存在吗?”
“开玩笑!绝对不会是自杀或意外致死,这很明显是他杀,是充分瞄准致命部位的杀人。”医师立即否定后,用手帕裹住刀柄想拔出削笔刀,却很难拔出,“被肌肉夹住,这也是活生生被刺入的证据。若是死后再刺入,很容易就能够拔出了。”
医师放弃拔出削笔刀似的准备站起,却又忽然注意到一般,再度弯腰,伸手抚摸尸体后脑部。
“这里有瘤状肿起。”说着,医师分开头发般的检查皮肤。
“你的意思是生前遭到殴击?”
“当然了,如果是死后碰撞到,或者被刺入延髓后倒地时撞到,不会出现这种皮下溢血症状。”
“这么说凶手先自背后殴击其后脑部,使之昏倒后,再从容的刺入延髓了?没错吧?”
“这大概是最妥切的解释了。”
“看样子凶手一定是可以相信之人了,所以这男人作梦也想不到会被杀而背向对方垂钓。”刑事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说着,咬着小指指甲。
但,此一发现又有什么用呢?从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在存活的四位大学生之中,而这四个人不管是谁站在背后,橘应该皆不会有所怀疑而继续钓鱼的。
“行凶时刻是什么时候?”
“这……可真是一项难题。即使是正常情况,只靠外表观察都很难下判断,更何况尸体浸泡在这样冰冷的水中,那是更困难了,毕竟这条河的水温连在盛夏时节都冰冷得没办法伸手进去浸上一分钟,所以尸体也等于像经过冷冻。但,大致上可推测是在一时至四时之间的三小时吧!”医师讲出相当模糊的数字。
换句话说,橘等于是在离开丁香庄之后至尸体被发现之前的时间带内遇害。若是这样的推测,不必医师说,任何人都知道,因此刑事似认为被医师嘲笑,脸上浮现些许不快神色。
剑持探长屈膝,拿掉手帕,详细观察插在后颈项的刀,不久,转脸望向刑事:“这似是女用的削笔刀,男人不会携带这种色泽之物吧!”
“那也不见得,最近也有男人穿红色衬衫。”
“红色衬衫的话,从以前就有人穿了,漱石的小说里就出现过。但,上面的‘M’缩写字母似具有某种暗示。”
听到两人低声交谈的对话,安孙子等对话中断后,打岔道:“我见过这支削笔刀。”
“谁的?”
“死于丁香庄的松平纱絽女的,M是松平这个姓氏的缩写字母。”
“真的?”刑事的声调提高了。被毒毙的女人之削笔刀刺入未婚夫的延髓部位,未免像是怪谈小说的情节!
崖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所有人一齐抬起头。是牧数人和尼黎莉丝在行武的带路下赶来了。不久,一行人下到河岸,背后还跟着万平老人和派出所巡佐抬着担架。
他们见到俯卧的尸体,马上表情都僵硬了。与其说他们恐惧、哀悼,不如说是惊愕的凝视着吃过午饭后、边吹口哨边愉快出门的同学眼前的悲惨模样。
突然,黎莉丝口中低叫出声,颤抖的问行武:“行武,这是那支红色的削笔刀吧?”
“没错,是刚刚从松平口袋里掉出之物。”
刑事不可能忽略掉这样的对话内容,问:“这支削笔刀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
“只是如何?”
“刚才我们照顾纱絽女时,从她的口袋里掉出来,行武拾起,放在桌子上……”
“桌子上?是哪个房间?”
“客厅的桌子。”
“你是说那支削笔刀不知何时插在橘的延髓上吗?那,你们是何时发现削笔刀从桌上消失?”刑事的语气转为严肃了,而且,不只声音,眼眸也迸射出锐利光芒。
“这我就不知道了,在当时那种骚乱情况下,我完全忘掉削笔刀的事,直到此刻看见才想起。”
“行武先生,你呢?”
“我也一样。放在桌子为止我还记得,之后就未再想起过。”
刑事很遗憾似的抿嘴,转脸望向众人:“各位呢?”
牧、安孙子和万平老人只是呆然互相对望。!
“不知道。”
“后来有谁进入客厅?”
“大家都进去了,就是为了应讯。”牧回答。这位总是穿着整齐的男人处于这样的场所,感觉上给人极端不搭调的印象。
“是吗?但,当时桌上并无削笔刀,已经被凶手拿走了。所以,我问的是在那之前!”
“我进去过,”黎莉丝回答,“我带纱絽女上二楼房间后,下来请万平老先生保管妥掺毒的杯子。”
“没错,当时我也进去了,安孙子和万平老先生也都进去过。”牧说。
孩子脸的安孙子不情愿的承认了。
“当时削笔刀呢?”
“这……感觉上好像放在桌上,又好像没有。”牧的回答令人不得要领。
但是,除了凶手,其它人应该都和牧同样吧!在那样骚乱之际,会特别在意削笔刀存在之人一定有问题。
刑事并未隐藏心中的失望,生气似的叼着香烟,以火柴点着,把火柴棒丢入河内。
万平老人慢吞吞走近被弃置的鱼篓,打开盖子,算着里面的香鱼,不久,摇摇头:“钓了十六尾……啧,虽然这样说对死者不敬,但,怎么教都没办法进步,差劲透了。鱼篓和钓竿虽皆高级货,却只有钓技最烂!以那种钓技,要钓十六尾鱼大概得花三个钟头吧!”
万平老人的酷苛批评虽足以令尸体都忍不住打喷嚏,却能让人感受到一丝师傅关心徒弟的温馨,良久,没有人出声。
依万平老人的话推算,要推定行凶时刻就极为容易了。橘带着钓具离开丁香庄是正午十二时半,抵达这处钓场、开始垂钓假定是三十分钟后的下午一时,则遇害时间就是四时左右了。
“行武先生,你说尸体是你发现的?”
“是的。”行武粗声粗气的回答,很明显不喜欢被问及这个问题。
“能请你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形吗?”刑事的语气仍旧很平静。
行武表情稍僵硬的舐了舐嘴唇。
一只鹡鸰打破沉默,啼叫一声,摆动长尾,如同被掷出的蓝色小石头般掠过河面,飞走了。
第六章 黑桃4
1
整理行武所述的内容约略如下——
为了告知橘未婚妻中毒死亡的消息,四位大学生走出丁香庄,经过合欢林下的小径,来到河边。在如被巨大切菜刀削成的断崖峭壁下,透明的河水冲激黑色岩石溅起白沫后,旋绕过岩旁往下湍急而去。
“那么,我们往下游找。”牧用比哗啦水声更大的声音,说,“如果你们找到了,就由一人来通知我们,而若我们找到,同样会通知你们,以免彼此白费时间和体力。”
牧这么提议后,低头望着河面,对黎莉丝说:“黎莉丝,你走这边,我则过去对岸,否则若两个人都走同一边,悬崖下方就成死角,没办法看得见,很可能会忽略掉橘的身影。”
“说的没错,我也到对岸去。”安孙子也说。
他好像无论如何都想让行武知道与他共同行动是何等不愉快、自己又是何等讨厌对方,似乎这样一来,心中的愤怒才会稍平息。
这样的态度,一向敏感的行武不可能会没有察觉,于是,行武也摆出一副“谁要跟你一起”的姿态,眉毛往上挑,耸耸肩,甩动长发快步走向河川上游。
安孙子微笑望着其背影,之后催促怔怔呆立的牧他们,往下游走去。
要过河必须经过下游约一百公尺处的吊桥。安孙子循湿滑的岸边小付来到吊桥前,留下黎莉丝,和牧过桥后,又跟牧分手,独自往上游走去。因此,行武走在对岸河边至少比他早了约五分钟。而他在现场回答刑事的问话内容如下——
除了蝉鸣和水声,什么都听不见。在他前面的小河时而紧贴河畔,时而又迂回远绕的往前方延伸,也因此有时候不得不进入草丛内观察对岸的情形而多花了不少时间。
长在荆棘的刺差点钩破长裤时,行武对于要如此辛苦的找寻橘感到气愤了。
“……第一次走过狮子岩前时,我丝毫未发现橘的尸体。因为我脑海里想象的只是他站在水边垂钓的模样,难怪未注意及这种形状的尸体……我继续往上游走,但,怎么都找不到,所以狠下心往回走。”
“这么说,你是往回走的途中发现尸体?”
“是的。但,最初见到时并未想到是橘的尸体,而是以为山洪爆发时被冲垮的圆木桥之木段,不过仔细一看,却非木段,而似是人的两条腿,只是仍未想到会是橘……正奇怪居然有樵夫或者什么人的离奇死尸而心跳加剧,呆立了约一分钟,不,或许只有短暂的五、六秒钟也不一定………反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考虑到找寻橘很重要,但又有必要通知安孙子发现离奇死亡尸体之事,只是这样的感觉……”
“然后呢?”刑事以冷酷的眼神催促行武继续说明。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