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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逆水寒-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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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硬拼,那是违抗皇命。就算对方没有奉命,这一出手相对,无疑是跟傅宗书正面为敌,
我看,你们的‘爷’向来竭力避免这僵局。”
刘独峰淡淡地道:“你说对了一半。”
戚少商问道:“却不知错的是那一半?”
刘独峰道:“他们大致并未受旨,否则,大可明正言顺,要各省各县官衙交出在下及足
下便是。我一则不愿与傅丞相正面为敌,二则……我跟九幽老怪,有些渊源,我希望他不要
逼人太甚!”
戚少商哈哈笑道:“你们官场里,渊源可真不少!”
刘独峰似没听出他语调里讥诮之意,只道:“跟你在江湖上朋友的因缘,也差不了多少
。”
廖六道:“那我们该怎么走?”
刘独峰双眉一皱,道:“这儿有几条路回京的?”
廖六道:“一条是官道,经过燕南县直至丹阳城,转巴道回京;另一条是捷径,翻过无
趾山,再转入邺城,然后抄小道上夕阳崖,如此转转折折回京。”
刘独峰只沉吟了一下,就道:“这大小二道,九幽老怪必已留意,不能走。”
廖六道:“还有一条路。”
张五道:“水道。”
廖六道:“我们可乘舟西行,航入易水,以水路缩减行径,待离开这一带之后,才上岸
返京。”
刘独峰道:“水路是万万不可的,因为九幽老怪精通水性,在水里遇上了他,敌优我劣
,敌暗我明,决非其敌!”他用手轻轻拍了拍茶杯盅盖又道:“不是往回京的路,又有几条
?”
廖六眼睛亮了一下,道:“一共也是三条,一是——”
刘独峰截道:“三条都不走。”
廖六和张五都是一怔。
刘独峰道:“我们往没有路的地方去。避开有水的地方、避开极宜布阵的乱石绝壁,这
都是善于布阵的九幽老怪易于发挥的所在。我们往没有人迹、没有路的地方去,带好干粮、
营帐,躲它几天,让九幽老怪摸不着头绪再说。”
廖六道:“可是……”
刘独峰道:“可是什么?没有这样适合的地方么?”
廖六惶惑地道:“有是有,可是都很脏乱……我们,又只剩下两师兄弟,恐怕服待您不
周……”
刘独峰看看自己洁净的一双手,又望望自己素净的一双腿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算了,这是什么时候,脏就脏一些罢,只是辛苦你两人了。”他顿了顿,又瞧瞧自己中指上
的翡翠玉戒指,同时看见自己已断了的一只尾指,正裹着白布,时仍渗出血水来,心中大感
烦恶,喃喃地道:“实在不该来这一趟的。”
他在京城养尊处优,原可不必亲出捉拿戚少商,就算皇上降旨,他大可诈病养晦,皇上
也不致即降罪于他,他也料不到在这追捕押解的过程里,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有这些种种不
如意的变化。这使他很气恼。本来,他决意视此次捕押为最后一次,而且为了解救在京里的
一些好友身受的刑枷,他毅然承担这个不讨好的重任,结果现在夹在几重矛盾与为难下,进
退不得。他既不能完全秉公行事,因为他发觉这“公”是陷人于不义;他又不能完全站在正
义来对抗强敌,因为他有大多的顾虑,使他不能作一个决然的姿势。他只有维持自己“捕头
”的责任,既不让人伤害他押解的囚犯,也不让他的“同僚”侵犯到他的权威,同时,亦不
能让他的“囚犯”脱逃。
在这件事里,他至少已损失了一只手指,和四名爱将。
他想着有些苦恼,道:“你们不必管我,看顾戚寨主便是。”
戚少商道:“你们如想轻松一些,何不解开我双腿穴道,我答应只要大局还是为你所控
制,不逃就是。”
刘独峰斜睨着他:“你不逃?”
戚少商道:“我不逃。”
刘独峰又道:“你会跟我们行动一致?”
戚少商道:“他们是来抓我的,我若落在他们手上,比落在你手上,要惨一百倍都不止
,我要逃,也要逃出他们的魔掌,不是你们。”
刘独峰觉得如果戚少商肯合作,倒是大可减轻负担,于是道:“你说话可要算数。”
戚少商道:“我得先声明,要是大局仍控制在你手,我便不逃,否则,我就要逃命去了
。”
刘独峰沉吟一下,道:“一言为定,不过……你的伤——”
戚少商苦笑道:“有这几天调养,稍好转了一些儿。”
刘独峰抚髯道:“如此甚好——”
忽然外面一阵喧闹,“砰”地一声,有儿条人影冲了进来。
………………………………………………

第六十一章一个决定足以改变一主
这几个人冲了进来,一齐下跪行礼,“属下给刘大人请安。”
刘独峰脸上浮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只道:“你们来得可正是时候。”
只听宾东成气急败坏的说:“谁叫你们来的!决回,快回!”他刚才已极力拦阻过这九
名边防守将郗舜才的近身士卫进来,可是这九人却不肯听他的话,他只恐刘独峰见责。在外
县僻镇当个小父母官,边防小将虽然是个肥缺,但对能够在天子面前说得上几句话的朝廷命
官,总要矮上一大截。他宁可得罪郗将军,也不敢开罪刘捕神。
那为首的大汉满脸笑容的道:“宾老爷,这可是你的不是了。”
宾东成气得鼻子都白了,他身旁两名衙役,已手按刀柄,一口叱道:“大胆!”一口喝
道:“闭嘴!”
宾东成一摆手,制止两名手下有所行动。那两名衙役瞧在职责上头,不得不吃喝几声,
充充模样,其实要他们真个出手对付边防将领的亲信,那可真要他们的命!他心里总是盘算
,自己还要在这地方混下去,好歹都是直接负责治安的地方官,但郗舜才手握兵符,尽量不
要扯破了颜脸。当下强忍一口气,道:“洪副统领,你有什么高见!”
大汉笑龇了牙,但话锋分毫不让:“高见不敢当!宾老爷是知书识礼,我洪放斗大的字
都不识得一个,只知道刘捕神是万民景仰的大捕头,这次因公莅临本县荒镇,我们都将军慕
名已久,诚心结纳,宾大人这下拒人于千里之外,把刘捕神这么一位名震八表的人物,关门
藏了起来,其他钦仪刘捕神的人,岂不是都要求见不得了,你这般做法,岂不是使将军抱憾
,错失交臂?”
宾东成怒道:“如果我有意把刘捕神的行藏遮瞒,郗将军又怎会知道刘捕神来了?你这
番忒也无理!”
洪放仍然笑道,笑得十分谦卑,“属下不敢无礼。刘捕神这下明明要走,将军早料有这
一着,要我们先行一步,保护刘大人,将军随后就到。”
宾东成气得跺足,只道:“刘大人,你看,这……我左右做人难哪。”
刘独峰知道宾东成拦不住这九人,才让他们闯了进来,实非他有意设计,便道:“是我
叫他不必张扬的。他通知了郗将军,我很不高兴。我这番来,原有重要任务,不打算通知任
何人。”
洪放似没想到刘独峰会这样说,怔了一怔,仍满脸笑容地道:“将军是怕这一路上不平
静,特别要我们九人来侍奉刘大人的。”
宾东成道:“咄。路上不平静,刘大人天下无敌,谁敢招惹?就凭你们,就保护得了刘
捕神么?”
刘独峰双眉微微一皱:“诸位请回,我承办一些案件,不宜偏劳各位,请转告都将军一
声:将军好意,在下心领了便是。”
洪放等人互觑了觑,其中一个瘦子道:“都将军命我们前来,要是我们违命自去,必遭
重罚,刘大人可否稍待片刻,俟郗将军亲来拜会再说?”
刘独峰心忖:郗舜才这一来,可就更加招摇了,当下便道:“不必了,我们这下正要赶
路,马上就走。”
洪放道:“将军想必已启程,刘大人不必久候,只需片刻,将军必可赶到……”
刘独峰森然道:“我有公事在身,如有延误,你们负责得起?,
那九名汉子一齐变色,都俯首说:“不敢。”
刘独峰知道这一句话已然奏效,心下一阵惭愧:利用职权。权威,的确可以享受很多常
人不能有的方便。自己一直力求避免,但有时为情势所逼,一样不能或免。只要有了个开始
,滥用特权,就会不知不觉的腐化下去,造成肆施淫威。自己尚且如此,定力不够的人更不
堪设想。其实,他在此地并没有什么特殊任务,只是为了躲避敌人追杀,只好这般说,以免
这干人老是夹缠不休;但这般说了,自己分明是仗声威唬人,实在问心有愧。
他双手一拱,向九人道:“诸位请了。”阔步踏出;张五、廖六押着戚少商,走出了宾
府。
迤逦的泥道,穿过衙弄,不知往何处延伸?残垣上有一丛草,在阳光下水葱也似的碧绿
,乍看还以为草端上都白了头。
长路漫漫。
他们没有马上离开燕南镇。
这镇上有两家客栈,一大一小。大的较干净,小的很肮脏。规模大的价钱在规模较小的
三倍以上。过路的客人,没有钱的,多选小的住。大的客人并不多,可是一旦有人住上,一
个的花费便顶得住小店里投宿四人。所以,总计算来,还是大店赚钱,小客栈只能维持门面

人就是这样,仰卧不过三尺来地,但要好的,要干净的,要讲究体面的,也因为这样,
店子越开越漂亮,人为了要充这些体面,手段只好越来越肮脏。
刘独峰等走进了那家小客栈。
这当然不是刘独峰的本性。
他一向注重享受,好排场,讲舒服。
他们从前门前门走了进去,不到半个时辰便自后门溜了出来。
进去和出来的时候,已完全换了个模样。
刘独峰变成了个商贾。本来绕在颚下的五络长髯,而今绕缠两腮,一双本来极为凌威凛
凛的眼睛,用肉色的黏泥贴在眼盖上,使得看得眼睑如刀裁,眉尾用染黑的玉蜀黍茎须沾上
,垂及眼角,穿上城里绸商的云雁细锦,头戴大裁帽,皂履革带,看起来福泰团团的,完全
变了个模样。
戚少商却裹在鹤氅之中,头戴席帽,活像个在中暑的病人,连行路都没了气力,看了更
不带眼力。
张五和廖六则上身着袄,下身青裤,头扎布帻,脚绑行缠,四人雇来了一匹马车,给足
了银两,张五扶着装扮成“病人”的戚少商上车,刘独峰也翻入车篷之内,由廖六打马赶车
,匆匆离开燕南,直驱无趾山。
燕南是个大镇甸,来往商贾自然不少,这情景就像一个商客带着个患病的子侄去城里求
治,谁也不起疑心。
这些化装,自然都是张五的把戏,以图瞒过敌人的视线。
至于能不能避过敌人的注意力?或许这只是假想出来的敌人——敌人根本就不存在?这
都是难以逆料的事。在意外发生之前,感觉到危机的伺伏,设法去避开它,是门最高深的学
问。因为危机虽在,但被你料敌机先,先行避开,或先将其彻底毁灭,危机就不存在了。不
过谁也不知道危机是不是果真会发生,不像危机真的发生之后,悔不当初之际来得那么分明
清楚。
真正的高手,是要在危机发生之前觉察出来,而不是在危机发生之后,才去痛悔。
刘独峰装扮成商贾模样,贴上了许多“假须”,粘上了许多“肉泥”,变成了个非常有
福气。反应迟钝的的商贾,刘独峰自然不喜欢。
他出身素封之家,富裕尊贵,生活舒适已极,但始终保养得好,练功极勤,所以依然双
星铄雄健。这段日子以来,为了追捕、押解戚少商,已吃过不少苦头,而今又叫他沾泥混尘
的乔装打扮成个胖商贾模样,心里虽老大的不愿意,但仍然不怨一声。
因为他知道,若不如此,难免就要遇上危机:要押活的戚少商回京,这一路上就得要委
屈自己一些。
张五知道主子难受,所以已经尽量不替刘独峰浓装——不像戚少商,脸上青的蓝的白的
粉垩涂了一大堆,要是往帽子底下一张,活像个古墓的僵尸。
马车辘辘。
起先一个时辰,道上还有行入车辆,不久之后,行人渐少,路渐崎岖。
廖六果是个赶车能手。
马匹都像跟他有默契似的,要他们急驰就急驰,缓行就缓行,不管速驰徐行,车上都不
感到震荡。
戚少商忽然想起连云寨的兄弟:他们也各有各的本领。像“千狼魔僧”管仲一,就善于
召兽驱狼,“赛诸葛”阮明正擅运筹帷幄,“阵前风”穆鸠平能决胜千里……但也有一些兄
弟,狼子野心,不惜卖友求荣,在自相交一场……
忽听廖六低吟两声,又尖啸数下,似跟马匹交谈,又似是喃喃自语。
张五道:“爷,属下过去察看察看。”
戚少商警省地道:“什么事?”
刘独峰说道:“小六子发现,有人跟踪。”
戚少商愤笑道:“这些冤魂不散的,真非要戚某人头不可!”
刘独峰笑道:“你的人头我已定下,要你的头得先问我。”
张五脸有忧色,道:“爷,要不要属下先去探路?”
刘独峰道:“你别急,小六子已过去看了。”
戚少商微微一愕,马车仍然疾行有度,廖六却己不在辔前纵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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