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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永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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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在我后面关上了。我本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第一波的冲击不是来自视觉,而是嗅觉。 

          
      连密闭防护衣都无法阻绝的血腥气,从经过三道过滤的呼吸口毫不客气地钻进来,之浓烈刺鼻,好像空气里所有的分子都沾着血珠,黏稠的让我每一个动作都迟缓起来。 


          
      地是暗红色的,和外面一样式用简易材料搭起的一个个单间,面积比外面大些。这些单间是没有顶的,我看见有些单间外面的墙上还有斑斑印记,那一定是从里面喷溅起来,落到外面的墙上。我抬头向上看,果然,三米多高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全是红斑。 


          我简直怀疑自己到了屠宰场! 

          
      “最后阶段病人是很痛苦的,我们能做到的最有效的手段,是给他们注射最大剂量的麻醉药,或者说毒品,以减少他们的痛苦。可是在死前的一刻,病人会突然清醒过来,注射再多的药都没有用。” 


          伦勃朗领着我走向那些小间。 

          “等会万一发生什么,千万要镇定。方玲是前车之鉴!” 
          我跟着伦勃朗察看着一间间病房,那些躺在床上的人都已经肿胀得不成人形,虽然处于麻醉中,但都发着抖,并且不时地抽搐几下。 

          
      医护人员翻看着他们的瞳孔,听着他们粗重如牛的呼吸,徒劳地帮他们注射抗生素。床边,心电图曲线在屏幕上发了疯似的窜动。没有呼吸机,用不着心脏起搏器,更不用输血,传统挽救病危者的手段都用不上,那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我看着一位护士为病人换上盐水瓶,问伦勃朗:“为什么还要帮他们挂生理盐水,这不是给体内亢奋的内脏增加营养吗?” 

          
      “你说的没错,可是如果完全停止能量摄入,其结果不是让内脏的平缓下来,而是迫使它们从其他地方摄入养份,比如肌肉、皮肤。那样的话,外观会变得多惨不说,肌肉皮肤松弛萎缩后,能承受的体内压力变得比之前小,人会死得更快。” 


          “啊。”一声嘶吼响起。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珠外凸,脸扭曲着,鼻孔张大,咧着嘴。刚才那一声叫喊很快就哑了,现在从他嘴里发出的只有“嗬嗬”,像野兽一样。 

          护士立刻向后退去。 

          “快退出去。”伦勃朗挡在我身前,反手推我。 

          我刚退到门外,就听见“砰”地一声闷响。 

          血从门里冲天而起,化作红雨落下来,淋在我身上。一团不知什么东西在我肩头碰了碰,弹落到地上。 

          “拖把,需要三根拖把。” 

          “先拿扫帚和簸箕来,地上要扫一扫。” 

          “水龙,水龙在哪里” 

          我听见叫喊声响起,身边人来人往,变得热闹起来。 

          我只是呆呆站着,看着血从面罩上慢慢往下流,木然无语。 

          那天回到家,我洗了两小时的热水澡,还是觉得身上有血的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我再没去过那块黑布的后面。这样的经历有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只是我在对着外面隔间里的人时,也总想到那篷血雨。 

          “为什么你总是不喜欢笑?”我问何夕。 

          还是那个酒吧。我天天都会来这里,每次也都会看见她。 

          
      其实自从我进了莘景苑,也很少有笑容,每次看到外面的世界里人来人往,却不知道巨大危险近在咫尺,心里百味杂陈。不过和何夕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又有不同,要放松得多,也容易笑出来。 


          我知道为什么。 

          “就是对着那些快要死去的病人,我也没见你笑过。虽然大多数时候我已经麻木了,但总还是尽量挤出笑容给他们看,让他们觉得还有希望。” 

          “没有希望。”何夕喝了一小口啤酒说。自从那天之后,我们就都只喝啤酒,并且适可而止。 

          
      “可是医护人员的天职就是给病人希望,哪怕是虚假的。”我坚持。我希望何夕在工作的时候可以对病人一些安慰,我想她如果愿意对他们笑的话,作用会比我大得多。 


          何夕保持沉默。 

          我们之间总是我说得多,她说得少,相处了几天,反而是第一天晚上最融洽。可能是酒精的缘故。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继续。”何夕站了起来。 

          我点点头,拿起外套披上。我总是陪她走到芮金宾馆,今天也不例外。 

          “这几天时间过得特别快,算上今天,我在莘景苑已经呆满一周了。” 

          “你已经习惯了吧。”何夕说。 

          我笑了笑:“今天早上我走到救护中心门口的时候,在想,这个建筑就像头张开嘴的巨兽,被送进去的,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那你呢,你算什么?” 

          我想起了黑幕后那一堆布片发红的拖把。 

          “我们就像帮巨兽剔牙搞卫生的小虫子。” 

          “不知所谓的比喻。”何夕说。 

          “喂!” 

          “喂!” 

          一个人在旁边的小巷里招手,见我们停下来看他,手招得更急了。 

          “干嘛?”我问。 

          “谁是何夕,你们谁是何夕。”他焦急地喊着。 

          “找我?”何夕向他走去。 

          黑乎乎看不清那人的脸,我赶忙跟上去。 

          “有人让我把这个瓶子给你。”那人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走上来。 

          “什么东”何夕话没说完,那个小瓶里就喷出一团气雾,何夕晃了晃,倒在地上。 

          那人又冲我喷了几下,我捂着口鼻,还是不小心吸进一丝,顿时头发晕。 

          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我忙往后退,头上却被人从后面重重砸了一下,前面的人赶上来又喷了一记。 

          醒过来的时候,头比那天醉酒更痛十倍。 

          一个人摇着我的肩膀,暂时看不清是谁。 

          叠影慢慢清晰起来,是何夕,她蹲在我面前,一脸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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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里的匕首(3)
      (本章字数:4512 更新时间:2006…11…2 21:44:51)


          “别摇,头痛。”我制止她。 
          “你流血了。” 

          我摸摸脑袋,有点黏,旁边地上是两块残砖。 

          “好多年没被板砖拍了。没事,脑袋没破。”我扶着墙站起来。 

          “被抢了吗,你少东西了?”我问。 

          “我也刚醒,还没察看。”何夕说着摸了摸领口,又检查自己的口袋。 

          我打开包,皮夹还在。 

          “好像没少东西,项链和钱都在。”何夕说。 

          “我也没少钱。”我捂着头皱眉说:“不为钱,又没劫色。”说着看了眼何夕,她衣冠还算整齐。 

          “看什么呢,他们什么都没干。” 

          我看了看表,大概晕了不到半小时。 

          “你真的什么都没少?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说。刚才分明听那人叫何夕的名字。 

          何夕摇头。 

          “那就只能先回去了,我和警局的朋友说一声,让他们帮着查查,刚才你看清那家伙没?” 

          “背光,看不清。是不是有两个人?”她问。 

          何夕先晕倒,没看见动手砸我的那个人。 

          “是的,背后还有一个。你惹过谁没有?或许这代表某种警告。” 

          “警告?”何夕用极低的声音重复了这两个字。她抬起头,看见我询问的眼神,又慢慢摇了摇头。 

          我想起她对程伟平的异样热心。 

          “这几天你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小心点。”我说:“明早我来接你吧。” 

          “不用,倒是你,找家医院包扎一下吧。”何夕看着我的额角,我忙伸手把那里的一道血迹抹去。 

          
      第二天我戴了顶帽子遮住头上的纱布,去芮金宾馆接何夕。从她以往到莘景苑的时间我能算到她大概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宾馆,而敲开门的时候她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确定地说她的面部表情一贯沉静,很少有什么事让她动容。 


          
      之后每天的接送变成一种默契,然后晚上我们会在酒吧里再次碰见。坦白地说,我已经完全被她迷住了。她那么聪明,一定觉察到了。可是我的精神一直很疲惫,蓄集不起足够的能量向她挑明。 


          
      再等几天吧,莘景苑里的情况正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心里原本绷紧到不断割伤自己的弦也渐渐松弛下来。虽然死亡人数已经达到足以让不知情者震骇的七十人,但疫情被牢牢控制在三幢楼里,没有蔓延开。 


          
      还有十三人住在地下一层里,先期发病的两幢楼已经连续两天没发现新感染者,第三幢楼的感染速度也大大下降,目前那三幢楼里还有三十八个幸存者。欧阳的精神比前段时间稍好一些,近些天他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一家家走访莘景苑居民上了,我陪着他走过几家,这也是采访的一部分。他特意先去了我家,好生安慰了我父母,并大大夸赞我一番。这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先到家里小坐,所以父母也知道一切都在好起来,母亲也没像第一天那么担心我了,只是看到我明显瘦来来,免不了叮嘱一番。 


          
      类似那天晚上的情形再没出现,何夕的行踪我基本上也了解,没什么异常迹象。虽然我心里对此一直存着疑惑,却也无法可解。对这样的袭击,警方不可能花大力气调查,所以并无结果。 


          
      郭栋前段时间到外地进行封闭培训去了,我托他的事情也拖了下来。特事处的副处长到底接受的是怎样的培训,谁来作的指导,我对这些很感兴趣,郭栋却不能告诉我。 


          这天我依然直到傍晚才离开莘景苑,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郭栋的。 

          “所托已经办妥。” 

          他白天多半打过电话,但我在莘景苑里接不到。 

          我把短消息给身边的何夕看。 

          她盯着这六个字看了很久,嘴唇渐渐抿成一线。 

          “这个案子很特别,国际刑警已经介入调查。”郭栋说。 

          我和何夕坐在他的警车上,往提篮桥监狱去。 

          我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何夕,她神情相当专注。 

          
      “死者生前生意做得比较大,加上不定产身家几亿,但他和嫌犯哦,上周已经判无期,应该说是犯人,他和案犯的关系却一直相当恶劣。这个父亲对儿子的表现向来不满,动辄打骂,而程伟平又是个典型的花花大少,却无法从老爹那里拿到足够的钱,就动了杀心。” 


          “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怎么又要扯上国际刑警?” 

          “程伟平是在医院里和他父亲发生激烈口角,冲动之下当场把他父亲掐死的。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一次谋杀未遂。” 

          “谋杀未遂?”我奇怪地问。 

          “你知道匕首吗?”郭栋反问我。 

          “匕首?扎人的那个匕首?”我莫明其妙。 

          “是杀人的匕首。”郭栋说:“这是一个国际暗杀组织。” 

          
      “不会是程伟平找上了这个组织来杀他老爹吧,这个组织听起来很牛的样子,可怎么他老爹毫发无损,反而要他最后自己动手呢?”我想起了他之前说过国际刑警组织,一时间狐疑起来。 


          
      “你猜得没错,程伟平的确找上了匕首。他在澳门的赌场里认识了一些黑道份子,其中一个告诉了他匕首的情况,并且以一种极曲折的方式帮他联系上了这个组织。至于他老爹一开始未受伤害,倒不是匕首名不符实,而是程伟平钱不够,他最恨他爹的一点就是总不愿多给他钱。” 


          “钱不够?匕首没接他的单?” 

          
      “不是,就现在国际刑警组织了解到的情况看,匕首是由很多小组织组成的,匕首其实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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