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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从口袋里取出钱包,把三张一万日元的纸币放在了桌上,又把名片递给了华原。
“我买你六十分钟的时间。”
华原瞥了一眼名片。
“东西新闻社找我想问什么? 要是真有问题的话,也不用出钱到这种地方来问呀,去我住的公寓不就行了? ”
“我只知道你工作的地方。”
“工作? ”
华原想,自己又不是公司职员。
虽说是一流大报的记者,却不会说话,这种说话的方式有多伤人,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不过这个叫韦秀和的男人可能真的没有意识到华原的感受,继续说下去:“几个月前,你的小学同学曾到这儿来过。你好像没有认出他来,倒是他认出你来了。当时我们横须贺分局的人正在找你,偶然遇到了他。他开始还不想讲,我们对他说你是一个重要案件的证人后,他才告诉我们的。”
“是富田吧,我知道。只不过当时我们都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华原对着天花板吐了口烟,“你们给他钱了吧? ”
“应该是吧,作为协助采访费,不会很多。”
“嗯,他从小就是这样。”
华原把烟按在烟灰缸里,两三下就把烟弄灭了。
“那么,你想问什么? 我可不会说给我带来麻烦的事的。”
“不用担心。这个案子已经过了执行期了。二十年前你还在幼儿园的时候,是不是被叫到横须贺警察署,看过几张照片? 你还记得吗? ”
华原眯起了眼睛。
在记忆的某个角落,被重重往事积压着的、尘封己久的昔日光景,瞬间好像被解除了束缚,又活灵活现地闪现在田中照代的眼前。
夏日。
使人生厌的小屋。闷热、汗臭和廉价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
在三个女警的看护下,照代孤零零地坐在铁制的办公桌前,一心盼望着能够早点回家。因为快到电视动画片开始的时间了。
在照代面前摆着几张照片。
抱走婴儿的那个女人是哪个? 照代再一次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照片。
但是看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七张,在七张照片中,哪个女人也不是。甚至连长得像的都没有。
她非常想哭。
动画片大概看不成了。
照代像寻求帮助似的抬起上眼皮,偷偷地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女警。
女警没有注意到照代的眼睛。她的眼睛正紧紧地注视着一张照片。
过了一会儿,女警和照代的视线碰到了一起,女警把目光一下子移到了别处。
在这一瞬间,照代全明白了。
大家是希望自己指出那个女警刚才看着的——正中间靠左的那张照片。如果指出那张的话,自己还有这个屋里的女警察都会很高兴。于是照代就用小小的食指指着那张照片,然后用很可爱的带着鼻音的声音说:
“是这个人。”
华原感到自己正被紧紧地注视着。
“你想起来了吗? ”男人盯着她问。
“想起来了,你想问什么? ”
“你选的照片上的女人,真的是你在医院看到的女人吗? 我想确认这点。”
华原毫不迟疑地回答:“是的,没错。”
男人垂下了眼睛,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失落。
“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
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个事件是什么事件? ”
“你不知道吗? 真的? ”
“谁也没告诉过我,我也没问过。”
男人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了。
“是绑架案,你看到的是正在绑架的那个瞬间。”
“真荣幸。”
“是什么样的女人? ”
“就是照片上的女人。”
“有多高? ”
“很矮。”
“但是照片上那个叫春木佐智子的女人,身高有一米六二,可谈不上矮。”
“那又怎么了,你连她的名字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直接去问那个叫春木什么的人‘你矮吗’,不就行了。”
“她已经死了。在被警察追赶时,连车带赎金一起掉下悬崖摔死了。”
华原很难控制住不笑出来。
这个男人是傻瓜吧,有这么确凿的事实摆在面前,那个女人不就是犯人嘛。再说去调查二十年前的陈年往事,到底想干什么? 本以为有名的东西新闻社的记者会是非常出色的人,结果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追求的东西比香奈尔、Gucci之类的名牌还没意义。既无法使用报社的经费,自己掏腰包来到这里,也不要女人的服务,只为确认犯人的身高,简直是个白痴。
“我明白你为什么想笑,不过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正在调查这个案件里会不会有同伙存在。”
没有提问,这个男人就开始自顾自地讲述起那个事件的经过和他对整个案件的疑问来。
对华原来讲这都是些无所谓的事。
不过听起来倒蛮有意思的。
“你还挺辛苦的。”
华原的话里并没讽刺的意味。
“没办法,是工作。不过就凭你今天的证词,我还得重新调查一遍,那个证券商的线索也没有调查呢。”
男人站了起来。
“耽误了你的时间,抱歉。”
“你已经买了,不是吗? 用三万日元。”
“是啊。”
男人苦笑起来。
“哎,如果快点的话,还能做呢。不然太可惜了,那些钱。”
华原站起来,开始解制服的扣子。
男人怔怔地看着,过了一小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不行。”
华原解扣子的手停了下来。
“你别误会。换种情况的话,我当然会做。”
“是不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
“没有,我很喜欢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错,是真的,不是奉承,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一直想见你问清楚。不过那是五岁的你。在我心目中你还是五岁的幼儿园的小女孩儿。我很难把我的心情说得更明白,不过我说不明白的地方也希望你能理解。”
原来如此,这位客人的想像力几乎到了滑稽的地步,表面上看还是有道理的。
“你结婚了吗? ”
“离婚了。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不,从更早的时候开始,我就没有碰过女人了。所以坦白地说,我也觉得很可惜。”
“……”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男人说着向门口走去。
“等等。”
华原走了过去,用两手搂住了转过头来的韦秀和的脖子。
“亲亲我总行吧? ”
“你们这行业的事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好像嘴唇不属于商品之列。”
“你知道得还挺多的。别啰里啰唆的了,亲亲我,会有好事的。”
嘴唇重叠到了一起,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嘴唇终于离开的时候,华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照片上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我见到的女人。因为当时女警一直盯着那张照片,我才说是那张。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想着快点回家。”
韦秀和抓住华原的双手,用严肃的眼光看着她问:“是真的吗? ”
华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秘密。”
“是身高吗? ”
“不是,那个女人确实很矮。不过,我要说的是比这个还重要的。”
韦秀和默默地等待着华原下面的话:“后来,有一次,仅此一次,我又看见过那个从医院抱走婴儿的女人。当时我坐在公共汽车上,只是一晃而过,不过不会错,就是那个女人。她正一个人在横须贺中央车站前的人行道上走着。”
23
虽然决定安排千代见见朝仓比吕子,不过俊治的烦恼还没有终结。这件事情应不应该瞒着父亲诚一呢? 比吕子会不会答应呢? 而且应该怎么跟比吕子说呢? 如果她要答应的话,在哪里见比较好呢? 谈话的内容不能让别人听见,那就需要一个单独的小屋。可是在哪里合适呢? 总想不出合适的地方来。俊治翻着关于饭店介绍的杂志,找到了一家价格适中的以豆腐料理为主的饭店,并订了一个包间。豆腐料理对于不喜欢油腻和西式料理的千代来说,应该挺合适的。而别出心裁的豆腐全席,朝仓比吕子也应该喜欢。
问题在于怎么对朝仓比吕子说。
这样那样想了很多之后,俊治决定还是直接对比吕子说明情况。如果对她说谎,把她骗来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俊治从比吕子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了她的手机号,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比吕子好像考虑了一会儿,最后答应了。
放下心来的俊治又问她喜不喜欢豆腐料理,比吕子停了一下说既不特别喜欢,也不特别讨厌。俊治笑了,很平常的回答,一般的人大概都会这么回答,自己也一样。可是这话由比吕子嘴中说出来,不知怎么就显得有点可笑了。
现在比吕子正坐在俊治的前面吃着炖豆腐。
千代眯起眼睛看着比吕子。
“真和我想像中的有教养的小姐一样。”
“有教养的小姐,我……”
比吕子停下筷子,低下了头。
“没有什么可害羞的,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儿,比吕子。”
“您过讲了。”
千代摇摇头:“有优秀的双亲的抚养,又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且将要到一个很有名的大报社去工作,比吕子你要是不算有教养的小姐,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是了。”
俊治不知千代会说出什么话来,一直在提心吊胆地听着。
比吕子的母亲实际上是她的舅母,她和她父母是收养关系。他们这种微妙的关系,千代却只用“优秀的双亲”这一句话来概括,好像有点大胆。俊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千代。
“我们家可不是那么有钱,当然也不穷,要是说穷,我父亲会骂我的……而且,虽说不是每天,我也经常晚上穿着店服,给客人送啤酒、收拾碗筷什么的。有时候还会被喝醉了的客人纠缠,前几天我还端着盘子从楼梯上摔下来过,这些都不是小姐应该做的事。”
说完,比吕子抿起了嘴。
千代笑了起来:“我称你为小姐,当然不是指这些事,这点你应该明白。比吕子,这世上有很多孩子,虽然父母也给了他很好的教育,但就是他自己不争气、不上进。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为什么要到父母的店里帮忙呢? ”
“我喜欢运动,最近我感觉有点发胖……”
“说谎,你是想报答父母而去做的吧,哪怕只有一点点,对不对? ”
比吕子把头扭向了一旁。
这是她平时的习惯,撅起嘴不过很快还原了。她好像下定决心似的,又把脸面向千代,说道:“这些事咱们就不说了吧,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些事情我觉得怎么说都无所谓。今天我是听说你有话想对我说,才来的。”
“是,是这样的。”
千代不理睬比吕子的懊恼,捂着嘴笑了笑。
“比吕子,我听说你不想进东西新闻社了,为什么呢? ”
“我必须要说吗? 坦白地讲,我不想说。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进报社的呢? ”
“因为我是俊治家的保姆,自然而然就听到了嘛。”
“我觉得不是这样,真的。”比吕子慌忙否认,飞快地摇了摇头。
看着比吕子的样子,千代又笑了起来,“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儿,”她自言自语道。
俊治感到很吃惊,千代好像把比吕子玩弄于手掌之中似的,千代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
“在武藤家,他们父子不是有时会说起关于你的话题吗?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隐私,确实这可能是和隐私有关的吧,他们父子说的时候,我尽量不听,不过也还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比吕子抓起啤酒杯,“咕咚”喝了一大口。
“知道了这些后,比吕子,我有些话一定要对你说,所以今天咱们才来这里。这些话可能不是很有意思,不过希望你能耐心地听听。”
比吕子很坦诚地点了点头。
这可能是上了年纪的人的智慧吧,先发制人。
“这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是在静冈县浜松出生的,二战时我父亲在南方作战,九死一生后回了国,进入了当地一家制作乐器的公司工作,成为了制作钢琴的匠人。可是当时战争刚刚结束,谁需要钢琴呢? 于是,他就靠手艺做起了家具。到我中学毕业的时候,社会也逐渐地安定下来,他马上就可以制作梦寐以求的钢琴了。当时我虽然还小,可是看着父亲勤奋的身影,还是很感动。”
说到这里,千代从桌上拿起一个倒扣着的玻璃杯,正过来,给自己倒上了啤酒。
“千代,你能喝酒呀? ”
“嗯,我平时几乎不喝,不过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