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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
突然一声惊呼吓了我一跳,我转过身去,看见波洛双手捧住了头前摇后晃,看上去
苦恼万分。
“哦,”他呻吟道,“天哪!我是个瞎子——瞎子!”
“怎么啦?”
“复杂——我是不是这么说过——复杂极了?不,根本不!这个奇案极其简单——
极其!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出来呢?啊,我这可悲的糟老头子!”
“发发慈悲吧,波洛。你发现了什么?一道什么光明照到了你心里啦?”
“等一下——等一下,别做声。我得赶快抓住这道照亮了一切的灵感之光,好好整
理一下我的思路。”
他抓起那张嫌疑人物表从头到尾默读一遍。口中念念有词。有一两次他重重地点了
点头。
然后他把这些纸头放回桌上,往后一仰靠在椅子背上,闭上了双眼。见他一动不动,
我还当他兴奋得精疲力竭而睡着了。
忽然间他叹了一口气又张开了眼睛。
“是啊,”他说,“都对上号了,所有那些叫我伤透了脑筋的事全都各就各位啦。”
“你是说,一切你都明白了?”
“差不多了。有些地方我是对的,至于其它那一切包括基本的观点在内,我是从一
开始就大错而特错了。现在总算全弄清楚了。今天我要发两个电报去问几个问题,虽然
答案已经全在这里头了!”他敲敲前额说。
“收到回电之后呢?”我好奇地问。
他倏地站了起来。
“我的朋友,你记不记得尼克小姐说过她要在悬崖山庄演一出戏?今天晚上我们就
在悬崖山庄演上一场,不过要由赫尔克里·波洛导演。尼克小姐也将扮演其中一个角色。”
他突然咧嘴一笑,“你知道,黑斯廷斯,我们的戏里将出现一个幽魂,是的,一个鬼!
悬崖山庄从来没见识过鬼,今天晚上可要用它那股子阴气为鬼开门了!不,别问了,”
当我想问他几句话时,他匆匆说道,“我不再多说什么了。今天晚上,黑斯廷斯,我们
将上演我们的喜剧,并使这悬崖山庄的奇案真相大白。但现在还有许多事要做,许多许
多。”
他从房间里跑出去了。
第十九章 波洛导演的戏
那天晚上在悬崖山庄的聚会是相当奇怪的。
我几乎一整天没有见到波洛,他出去吃晚饭时给我留了个字条,叫我在九点到悬崖
山庄去。他在字条上还特地加了一句,叫我不必穿晚礼服。
整个经过都像一幕精心导演的荒唐闹剧。
我到达悬崖山庄后,被让进客厅。我环顾了一下,注意到波洛那张从一到十的嫌疑
人物表上的每个人都在场(第十位当然不在场,那本来就是一位乌有先生)。甚至克罗
夫特太太都来了,她坐在一张残废人用的手推椅里,朝我笑着点点头。
“想不到我也会来吧?”她欢快地说,“这对我来说可真够换口味的,我想我应当
多出来活动,这也是波洛先生的想法。过来坐在我身边吧,黑斯廷斯上尉,不知怎地我
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有点叫人头皮发麻,这都是维斯先生想出来的。”
“维斯先生?”我感到相当意外。
查尔斯·维斯正站在壁炉架旁,波洛在他身边很严肃地跟他低声交谈。我又朝整个
房间看了看,是的,这些人全在这儿,我被引进来之后(我迟到了一两分钟),埃伦就
在门边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另一张椅子上笔直地坐着她那喘气如牛的丈夫,那孩子,
艾尔弗雷德,很不自在地扭来扭去,坐在他父母当中。
其余的人围绕餐桌坐着,弗雷德里卡穿着她黑色的礼服,旁边是拉扎勒斯,桌子另
一边是乔治·查林杰和克罗夫特,我坐得离桌子稍远一些,在克罗夫特太太身边。现在
查尔斯·维斯最后点了点头,坐到桌子顶端主人的位置上。波洛则悄没声儿地坐到拉扎
勒斯旁边。
年轻的律师咳嗽了一声站起来,看上去依然一本正经,毫无表情。
“今天晚上我们的聚会是很不平常的,”他说,“地点也很特别,我指的当然是,
这是我已故表妹巴克利小姐住的地方。当然,要进行验尸。她无疑是中毒死的。那毒药
的目的也正是为了毒死她。不过这是警察们的事,我不打算多谈,而且警察也不希望我
这样做。
“一般情形之下,死者的遗嘱总是在葬礼举行之后才宣读的,但由于波洛先生的要
求,我将在葬礼之前宣读遗嘱。事实上,我就在此时此地当众宣读。这就是诸位被请来
的原因,就如我刚才所说的,在不寻常的情形之下,我认为我这样做是有充分理由的。
“这份遗嘱有点不寻常,签署日期是去年二月,但直至今天上午才由邮局送来,遗
嘱是我表妹亲笔写的——对这一点我毫不怀疑,虽然格式不对,但它有正式的见证人,
因些它是完全有效的。”
他停了停,又清了清嗓子,
每双眼睛都注视着他。
他从手中的一只长信封里抽出一张纸,我们都看见那是一张普通的悬崖山庄便笺。
“相当短,”维斯说着,恰如其分地顿了顿,就开始读道:
这是我——玛格黛勒·巴克利最后的遗嘱,我指定我葬礼的一切费用
必须全部付清,并且指定我的表哥查尔斯·维斯为遗嘱执行人,为了报答
米尔德里德·克罗夫特对我父亲菲利普·巴克利的无法报答的恩情,我把
我死时所拥有的一切财产留给米尔德里德·克罗夫特。
签名:玛格黛勒·巴克利
见证:埃伦·威尔逊
威廉·威尔逊
我怔住了,我猜大家也全怔住了,只有克罗夫特太太深知就里地点了点头。
“是的,这是真的,”她平静地说,“我并不是想提起往事,但当时菲利普·巴克
利在澳大利亚,要不是我——算了。我不说了,那是一个秘密,没有必要揭示出来,但
显然她知道了这段往事秘密,我指的当然是尼克,一定是她父亲告诉了她。我们从澳大
利亚到这儿来为的是看看这块地方。我以前时常听菲利普·巴克利说起这个悬崖山庄,
心里充满了好奇,那亲爱的好姑娘知道一切,总觉得怎么做也表达不了她的谢意,她要
我们跟她住在一起,但我们不愿意这么做,后来她坚持要我们住进门房小屋,一个便士
的租金都不肯收,当然啰,为了防止飞短流长的闲话议论,我们假装付给她租金,然而
她暗地里又还给我们。现在呢——又是这么个遗嘱!好吧,如果有人认为世人都是忘恩
负义的,我就要告诉他们想错了!这就是证明。”
在一片充满了惊诧的静默中,波洛看看维斯,说:
“你知道这件事吗?”
维斯摇了摇头。
“我知道菲利普·巴克利到过澳大利亚,但没有听说过关于他在那里的任何传闻。”
他疑问地看看克罗夫特太太。
她摇摇头:
“不,从我这儿你是一个字也不会得到的。我从未对别人说起过这件事,将来也决
不会说的。这个秘密将同我一起埋进坟墓。”
维斯不做声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用一枝铅笔敲着桌子。
“我认为,维斯先生,”波洛向前凑了凑说道,“你是死者最近的亲属,你可以对
这份遗嘱提出抗议,因为,我知道立这份遗嘱的时候,立遗嘱人不知道这份遗嘱现有的
价值,由于塞顿的死,财产一下子增加了数千倍!”
维斯冷冷地看着他。
“这份遗嘱是完全有效的。我绝不会对我表妹处理她财产的方式表示异议。”
“你是个忠厚的人,”克罗夫特太太赞赏地说,“你将知道你这样做是值得的。”
这种评价和这番好意使查尔斯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啊,妈妈,”克罗夫特先生用一种掩盖不住的兴奋声音说,“真想不到!尼克没
告诉过我她是这么办的。”
“亲爱的小姑娘,”克罗夫特太太喃喃地说道,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我但愿她现
在能从天上俯视我们,也许她确实能看见我们的——谁知道呢?”
“可能的。”波洛表示同意。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前后左右看了看。
“我有个想法!既然我们都坐在桌子旁边,就来一次招魂术怎样?”
“招魂术!”克罗夫特不知为何一惊,“但无疑地——”
“啊,啊,肯定会十分有趣。黑斯廷斯有一种沟通两个世界的法术(为什么扯到我
头上来了),能够从另一个世界里招回幽魂——机会难得,我觉得地点也正好,你也这
样想吗,黑斯廷斯?”
“是的。”我毅然答道,准备豁出去了。
“好,我知道了,快,熄灯!”
说着他自己站了起来把灯全关掉了,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快,谁也来不及提出异议,
事实上他们——我想——还没有从那个遗嘱所造成的惊异中清醒过来。
房间里并非漆黑一片,窗帘拉开着,而且由于天气暖和,窗子也开在那里。窗外映
进一片昏暗的光,我们无声地坐着,一两分钟后,我已经能够辨认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我真急死了,一点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因为事前波洛根本没关照过我。
我闭上了双眼,假装打起鼾来。
这时波洛站了起来,踮起脚尖走到我的椅子旁,然后又折回他自己的座位,自言自
语地说:
“啊,她已经出了元神,我们马上就要看到……”
坐在黑暗当中等待一种不可知的神秘事件是会叫人心胆俱裂的,我的神经紧张极了,
我想别人也一样,这时我终于猜出了将会发生什么事,因为我知道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
重要事实。
即使是这样,当我看见餐厅的门被无声地推开时,我的心也还是跳到了喉咙口。那
扇门想必上过了油,因此造成了一种恐怖到极点的鬼气,随着那扇门被缓缓推开,房间
里像吹进了一股阴森森的冷风。我想,这是窗外流进来的花园里的夜气,但此时它就像
我所看过的鬼怪小说里的阴风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都看见了!门口有一个白色的人影,是尼克·巴克利……
她无声无息地移动着,那种飘忽的步态真像个幽灵。
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们这个世界损失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女演员,尼克早就想在
悬崖山庄演一出戏,现在她如愿以偿了。而且我可以肯定她陶醉于自己扮演的角色,她
演得不能再好了。
她慢慢地往房间里飘了进来。
我旁边那张残废人的椅子里发出一声恐怖的低呼,那是克罗夫特太太的声音。查林
杰因为非常惊骇而呼起“我的天”来。查尔斯·维斯呢,我觉得,他把椅子往后挪了一
挪。拉扎勒斯向前弯着身子,瞪大了双眼。只有弗雷德里卡静静地坐着没动也没响。
这时候一声尖叫,埃伦跳了起来。
“是她!”她叫道,“她还魂了!她在走路!枉死鬼走起路来就是这种样子的呀,
是她,是她啊!”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灯光复明。
我看见波洛站在那儿,满脸是马戏团主导演了得意杰作以后等待观众鼓掌的那种微
笑。尼克穿着白色长衫站在房间当中。
弗雷德里卡第一个说话,她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去碰碰她的朋友。
“尼克,”她说,“你是,你真的是人吗?”
这句话轻得像是耳语。
尼克笑了起来,她走上前来说道:
“是的,我是实实在在的。”然后转向克罗夫特太太,说,“对于你为我父亲所做
的事我这辈子感激不尽,克罗夫特太太,但我怕你还不能享受那份遗嘱所提供的利益。”
“哦,我的上帝,”克罗夫特太太喘吁吁地说道,“我的上帝!”她在椅子里扭动
着身子直摇晃,“带我走吧,帕特,带我回去。他们开了个大玩笑,我亲爱的——大玩
笑呀,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很古怪的一种玩笑。”尼克说。
门又开了,进来一个人,他走路是如此之轻,以致我都没有听见。我吃惊地发现那
是贾普,他很快地跟波洛点了点头,他点头时脸上的神情好像知道这一点头波洛一定会
觉得满意似的。
接着他脸色豁然开朗,快步走向残废椅里的那位不自在的太太。
“你好哇,好哇,好哇!”他说,“这是谁呀?一位老朋友!告诉诸位,这是米利
·默顿,而且还在干她的老勾当,我亲爱的。”
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