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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月之子-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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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只猴子站得角度很偏,距离也很远,我根本不用担心子弹会误射欧森。于是我朝那只猴子开枪扫射,虽然命中目标,可是四处的弹孔和洒落一地的猴肠大概要花费巴比五千块美金的整修费。 
  剩余的三只猴子一边尖叫,一边跳过家具往窗口方向逃逸。我趁机动性开枪打了另一只。但是第三轮只打烂一面抽木围墙,又让巴比损失了额外的五千到一万美元。 
  我将猎枪扔到一边,伸手拔出插在后腰际的手枪,准备朝正从窗口仓惶逃逸的最后两只猴子开枪,没想到却在此刻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几乎将我整个人抬离地面。一只粗壮的手臂环绕住我的喉咙,让我立即无法呼吸,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葛洛克,硬是将手枪夺走。 
  紧接着我整个人两脚离地,像个小孩子一样被抬离地面用力摔出去。我撞倒咖啡桌,把桌子压毁在身体底下。我四脚朝天地瘫在残破的家具里,往上一看,赫然看到卡尔。史寇索矗立在我面前;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显得比实际上更高大魁武。光头,耳环。虽然我已将客厅的灯光调亮,但是光度还算阴暗,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中兽性大发的邪光。 
  毫无疑问,他就是猴群的首脑。他穿着运动鞋、牛仔裤和法兰绒衬衫,手上戴着一只腕表,假如把他和四只猩猩放在一块,没有人会看不出他是当中唯一的人类。然而,即使他有人模人样的长相和穿着,身上却散发出一种次于人的野蛮气息,不只是眼里的闪光,他扭曲的脸部表情反映的根本不是我能辨识的人类情感。纵然衣冠楚楚,他也可以是赤裸裸的禽兽;即使从颈子到头顶刮得一干二净,但是私底下,他可能就和猩猩一样长满毛发。假如他过着两种不同的生活,他的性情显然比较偏向夜晚与猴群为伍的生活,胜过白天和正常人打交道的生活。 
  他伸直手臂,像处决人犯一样,拿着葛洛克手枪指着我的脸。 
  欧森奋不顾身龇牙咧嘴地扑向他,但是史寇索的动作比欧森还快。他朝欧森的头重重一踢,欧森当场昏厥,倒地不起,连呻吟或腿抽动的反应都没有。我的心像石头一样沉入井底。 
  史寇索再一次将手枪对着我,朝我的脸开了一枪(这是我当时的感觉)。就在地扣下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萨莎从客厅另一端朝他背后开枪,我听到的枪声原来是来自她的左轮手枪。 
  由于子弹的冲击力,史寇索浑身科动了一下,原本对着我的枪口也跟着失去准心,他那一枪打得我头旁边的抽水地板当场开花。 
  身带重伤的史寇索攻击性丝毫不减,他迅速转身连续开了好几枪。 
  萨莎连忙趴下滚到客厅外,史寇索把手枪内所有的子弹都射到她原先开枪站的位置。即使弹匣里已经没有子弹,他还是拼命扣扳机。我可以看到暗红色的浓浓鲜血在他的法兰绒衬衫背后扩散开来。 
  最后他抛下手枪,转身朝我走过来,似乎在考虑该一脚踩扁我的脸,还是将我的眼睛挖出来,让我瞎眼惨死。结果他放弃这两项娱乐,朝最后两只猴子逃走的破窗户走去。 
  就在他跨过窗口踏入阳台的那一刹那,萨莎再度出现,而且竟然不可置信地跟在他后面追出去。 
  我大声阻止她,但是她看起来出乎意料之外的狂野,当时就算她眼里出现恐怖的闪光,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在我从咖啡桌的残骸中挣扎着站起来的同时,她已经快步穿越客厅跳到阳台外。 
  屋外传来左轮手枪射击的枪声,一轮又一轮,然后是第三轮。 
  虽然萨莎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是我还是想追过去把她拉回来。 
  就算她把史寇索解决,外头恐怕还有更多的猴群,不是一个一流的音乐主播可以对付的——况且黑夜是它们的地盘,不是我们的。 
  第四轮枪声漫天作响。第五轮接真而至。 
  唯一令我裹足不前的原因是欧森,它软趴趴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甚至看不见它黑色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它假如没死,一定是昏迷过去。如果是昏迷,它可能需要立即急救,它的头被重重踢了一脚,就算它侥幸存活,也难保没有脑部内伤的危险。 
  我意识到自己就要放声大哭。但是我硬将悲伤往肚里吞,眨着眼睛让眼泪倒流。就像往常一样。 
  巴比穿过客厅走向我,一只手按着肩膀的伤口。 
  “救救欧森。”我说。 
  我不愿相信它已经回天乏术,生怕此时此刻这种恐怖的想法可能会导致事情成真。 
  琵雅。柯里克会理解这个概念。或许巴比现在也能体会。 
  我闪开家具和猴子死尸,嘎吱嘎吱地踩过满地碎玻璃,冲向窗口。冰冷的夜雨如银色的长鞭,随风斜打入窗框上残破的玻璃锯齿。 
  我冲入大雨中奔向萨莎,她站在三十尺外的沙丘堆中。 
  卡尔。史寇索面朝下躺在沙地上。 
  萨莎全身湿透,不停地颤抖,她站着俯视对方,将仅剩的最后一轮子弹装入左轮手枪。看来我之前听到的枪声每一枪几乎都命中歹徒,可是她似乎觉得还不够。 
  果然,史寇索的身体还在抽动,两手在沙地上猛耙,像是一只急着挖洞躲起来的螃蟹。 
  她惶恐地一阵寒颤,弯下身扣下最后一轮子弹,这一次全部打入他的后脑勺。 
  当她转身面向我时,早已泣不成声。泪水毫无压抑的夺眶而出。 
  我眼里没有一滴泪,我告诉自己我们两个人当中总有一个人得挺住。 
  “嘿。”我温柔地说。 
  她投进我怀里。我拥抱着她。 
  大雨倾盆而下,蒙蔽了仅在四分之三英里以东的都市灯火。或许整个月光湾区都已经被天堂倾倒的洪水掩没,像是个精雕细琢的沙堡刹那间被海水冲刷殆尽。 
  不过,月光湾还完好如初地矗立在原地,静候这场暴风雨过去和下一场暴风雨的来临。没有人逃得出月光湾的手掌心,我们无处可逃,永远都一样。这件事,坦白说,早已成为我们血液里的一部份。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问,双手依然紧紧抱着我。 
  “好好活下去。” 
  “可是一切都搞砸了。” 
  “反正向来都是如此。” 
  “但是它们还在那里。” 
  “或许它们会放过我们一阵子,至少一阵子。” 
  “我们接下来该到哪里去呢,雪人?” 
  “走,我们回屋里喝杯啤酒去。” 
  她浑身还在发抖,但不是因为淋了雨。“在那之后呢?我们总不能喝一辈子啤酒。” 
  “明天会有大浪。” 
  “事情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吗?” 
  “像这种酷浪,有的时候就要好好把握。” 
  我们走回木屋,远远就看见巴比和欧森坐在阳台的台阶上。我们勉强挤进他们身边剩余的空间。 
  我的两个好兄弟显然都不是处在心情的高潮。 
  巴比觉得他只需要消毒药水和绷带就没事。“伤口很浅很细,就像被纸割伤一样,从上到下深度还不到半英寸。” 
  “很遗憾你的衬衫毁了。” 
  “谢谢你的关心。” 
  欧森一边呻吟一边站起来,步履蹄册地走下台阶,在雨中的沙地上呕吐。 
  我无法将眼神从它身上移开,担心害怕地全身发抖。 
  “或许我们该带它去看兽医。”萨莎建议。 
  我坚决地摇头,绝对不去看兽医。 
  我不会哭泣,也从不哭泣。不知道一个人能吞下多少苦涩的泪水? 
  当我能开口说话时,我说:“我无法信任城里的兽医。这件阴谋,他们大概也有份。要是让他们知道它的底细,发现它是卫文堡的实验动物,他们很可能会把它从我身边掳走,带回实验室去。” 
  欧森抬起头让雨打在脸上,仿佛在享受雨水的清新。 
  “它们还会再回来的。”巴比说,他指的是猴群。 
  “今晚不会再来了,”我说。“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 
  “但是迟早还会再出现。” 
  “是的。” 
  “不知道还有谁会出现?”萨莎忍不住要问。“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外面的局势一团混乱。”我说,想起曼纽告诉我的话。“一个崭新的世界,天知道这个新世界里有些什么玩意儿?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新的怪物出现?” 
  在看到听到卫文堡计划的面貌之后,一直到这一刻,我们才真正有处在文明尽头和世界末日边缘的刻骨铭心体会。滂沦的大雨不停打落在世界上,仿佛是宋世审判的隆隆鼓声。今晚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夜晚,就算乌云散开,现出三个月亮,天空洒满陌生的星辰,都无法比此刻更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欧森舔去最下层台阶上的一滩雨水,然后爬到我身边,精神看起来显然比刚才下楼梯时好许多。 
  我踌躇了一下,试着用点头和摇头的技巧测试它是否有脑震荡或更糟糕的状况。还好它没事。 
  “老天。”巴比松了一口气说。我从来没看巴比受这么大的惊吓。 
  我走进屋里,拿了四瓶啤酒和巴比写上“玫瑰花苞”的狗碗,回到阳台和大家团聚。 
  “几幅琵雅的画被弹孔打得满目疮疾。”我说。 
  “我们可以全部赖到欧森头上。”巴比回答。 
  “没有任何东西,”萨莎接着说:“比一只拿散弹枪的狗更具危险性。” 
  我们静静地坐着好一会儿,聆听雨声,呼吸清新香甜的空气。 
  我可以看见史寇索的尸体远远躺在沙滩上,现在萨莎也跟我一样变成杀人凶手了。 
  巴比说:“真是太惊险刺激了。” 
  “完全同意。” 
  “不可能有比这更偏激的事。” 
  “简直疯狂到极点。” 
  欧森唤了一声。 
  当天晚上,我们将一具具猴子的尸体包裹在床单内,并将史寇索的尸体也用一张床单包起来。我一直觉得心里发毛,脑海里浮现的尽是聊斋异说深植人心时代的老式灵异电影情节,生怕他会像缠着布条的木乃伊一样突然坐起来抓住我。我们将他们全部装上福特探险家的后车箱。 
  巴比的车库里有一叠塑胶布,是最近一次前来施工的油漆工人留下的,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替抽木壁板上亮光油。我们用钉枪尽可能将所有的破窗户封死。 
  凌晨两点左右,萨莎载着我们大家前往城里的东北角,我们驶上漫长的私人车道,穿过狂风暴雨中垂首哀悼的加州胡椒树,路经圣母恸子雕像,最后在巍峨的乔治亚式大宅前停车。 
  屋内没有亮灯。我不知道桑第。寇克是在睡觉还是根本不在家。 
  我们将包裹在床单里的死尸陆续搬下车,一股脑儿堆在他家正门口。 
  当我们驱车离去时,巴比说:“记不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常来这里偷着桑第的老爸工作?” 
  “当然记得。” 
  “想想那个时候要是能在他家门口发现这些玩意儿,那该有多刺激。” 
  “简直酷毙了。” 
  巴比的住处连清理加整修大概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不过这件事不急着办。我们直接驱车前往萨莎家,在她的厨房里消磨剩下的夜晚,大伙儿一边喝啤酒醒脑,一边阅读父亲对我们这个新世界和新生活相关来龙去脉的详载。 
  我的母亲梦想出一个革命性的新方法研制反向病毒,用来携带基因进入病人或实验品体内。她的理论随即被卫文堡秘密基地里一群顶尖的科学家付诸实践,结果新研制而成的微生物送货员表现出超乎水准的选择能力和成功率。 
  “然后酷斯拉就这么诞生了。”如同巴比所述。 
  新型的反向病毒虽然已不具繁殖能力,但经证实不仅具有传递基因的能力,并且能判断取代病人或实验品身上的哪些遗传基因,所以它们可以扮演双向邮差的角色、将基因物质送入或取出体内。 
  它们同时也证实具有兼并体内其他病毒的能力,然后根据该生物体的特性进行自我重整。它们突变的速度之快在微生物当中前所未见,几个小时之内就能完全变成另一种新的物质,并恢复繁殖的能力。 
  早在卫文堡的科学家们发现这个现象之前,母亲的新病毒已被广泛应用在汲取和输入动物遗传物质的实验上——涉及的不仅是不同种的动物,也包括科学家和工作人员之间的基因传输。传染的途径不限于体液的接触。只要你身上有一点点小伤口,即使只是被纸或刮胡刀割伤,光是表皮的接触就足以导致病毒的入侵。 
  几年下来,我们每个人都会受到感染,而且大家新接收到的遗传物质都不同,因此每个人出现的症状也互异。有些人因为接收的来源零星复杂,缺乏单一主力,所以不会显现出任何转变。等我们原本的细胞死掉之后,取而代之的细胞或许会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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