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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斜倚在王座上,双眼微闭,用大拇指按压着太阳穴。相比于与蛮族结盟,他更热衷与建立自己的骑兵。见过蛮族的轰烈骑和申国的火烈骑后,只觉得这才是战场上的皇帝。与其被动的用步兵排阵防御,不如滚滚铁骑碾过,主动出击来的痛快。在骑兵面前,步旅武士就像一群软弱待宰的羊,更何况现在五十年来排兵布阵第一人的镇天大将军已经不在!
他点了点头说:“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我要尽快建立起属于我的骑兵,甚至我连我的骑兵名字都想好了!风雷,风一样急速,雷一样披靡,风雷骑!”
“陛下,似乎不太热衷于与蛮族结盟?”修罗侧着头,笑着问道。
“对,从来没有想过,我高贵的梦阳竟然要和肮脏粗野的蛮子结盟,梦阳历代皇帝中哪一个不是与蛮子不死不休的?轮到我,却要与他们结盟?”皇帝苦涩的一笑说。
“陛下还是太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梦阳真的就比蛮族高贵么?在极北的草原上,他们的君王甚至要比您在梦阳受到的膜拜敬仰还要纯粹。正是因为蛮族居住的地方太荒凉,太野蛮,大雪狂风涝灾旱灾,还有部落之间的仇杀,草原上的牧民都活得战战兢兢,因此他们更忠于他们的神选出来的君王。这也是当年碧海皇帝三十万大军杀到还日拉娜河南岸时,蛮族的君王振臂一呼,整个蛮族上至王子贵族,下至女人奴隶都握着刀加入战争。再或者,一百年前的卓力格图??赤那思握着刀踏进皇宫时,用肮脏的手握着同样肮脏的刀架在尊贵的梦阳皇帝脖子上时,谁更高贵?”修罗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线,朱红的嘴唇说出的话像是带着无穷无尽的魔力。
“力量,还是力量!真正能决定地位尊卑的只有力量!刀与血,铁与火,生与死,存与灭,这些才是真正的世界。诸神已经决心要把这块大地变成战场,陛下难道还要固守着这些虚浮的尊贵么?”修罗上前一步,双手支在王座的扶手上,脸上那层面具一些样的笑消失不见了,整个人迫出一股锋芒的气势。他的脸与皇帝的脸对在一起,两人相隔不到半尺,皇帝甚至可以看到修罗白皙的脸上细微的毛孔,可以看清他朱红的嘴唇上的纹理,甚至可以看到他赤红的眼睛里能将一切灼烧为灰烬的火焰,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该怎样抵御修罗这股迫人的气势。
“不管怎样,陛下想要的是一个无比强大的梦阳,那就交给修罗来做。不需要在乎过程,也不需要在乎手段,我们只要看到最终的结果。陛下,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从修罗第一次见到还是三皇子的你时,整个历史就全被改写。从您将刀斩在您的两个哥哥脖子上时,您的命就已经和他们不一样!我们现在在做着怎样的事情?我们即将要做的事会让史官战战兢兢的连笔都握不住,甚至不敢下笔写史,我们就是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修罗那张完美的脸凑得那样近,皇帝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灼热气息,那种令人迷醉,忘记思考,失去理智的感觉
(特么我真写成**了)
修罗收回手,挺直腰肢向后退去。他张开双臂,像一只即将飞向天空的火红凤凰,眼中的光愈来愈烈,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明媚。他声音突然变得张狂邪斯起来,整个宫殿都充斥着他的声音:“我们就是世界的皇帝,我们是站在云端行走的神!”
他的声音像是在皇帝耳朵中引发了一场爆炸一样,皇帝喃喃自语道:“世界的皇帝?行走在云端的神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么?”他隐在琉璃龙翔袍的手握紧了,脸上的表情终于从淡漠冰冷变得释然,满是那种弃世不屑的笑容。的确啊,神不为者,人为之!神的胸膛里没有心,只有冰冷的铁石。
这时,偏殿里的琴声停了。那个女人双手按在琴面上,振动的琴弦立刻停止蜂鸣,琴声停得如此唐突,像被人拦腰截断一样。皇帝和修罗都忍不住看向偏殿去,看着那个隐在纱帐内的身影。修罗眼中那股疯狂,那股狂热的火焰在渐渐熄灭,转瞬间变得沉静又冷漠,突然间变得安静起来的他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整个人都落寞起来。
他牙关紧咬,生硬的挤出这样一句话:“你还是这样高傲,就算被我囚禁,也看不起我么?”
偏殿里的琴声又响了起来,和方才突然的暂停一样突兀。这一次的琴声不再那么柔媚温软,倒有一股苍凉杀戮之意,从没有人能用节律温和的琴弹出这样带有杀伐之意的曲调。琴弦在女人指尖疾振,像射出箭后的弓弦,铮铮之音像锥子一样扎心。
皇帝嘴角泛起微笑:“《摧阵乐》,想不到她会这首曲子。皇后弹琴的确无可匹敌,但这首《催阵乐》最得我心,我喜欢!”
修罗低着头,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说道:“只是我们不知道她要摧毁的是那一边的阵营”
大大的龙炎殿内,再也没有人说话,只剩下了悠悠的琴声。
极北草原,还日拉娜河畔。
“夜星辰,快出来玩啊!”帐外一个穿着白狐裘袄的蛮族少女蹦蹦跳跳的喊着,她石榴红色的马步裙随着她蹦蹦跳跳的节奏上下摆动着,像跳跃的火焰般。她将双手拢在嘴边,竭力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夜星辰,快出来玩,我和苏日勒都在外边,风停了,出太阳了,快出来!”
她转过身对苏日勒狠狠的说道:“你怎么不喊,你不是说大萨满不敢把你怎么样么?快喊快喊,把星辰喊出来。肯定是大萨满不让他出来”
苏日勒和克无奈的叹息一声,脸上却带着狡黠的诡笑,说道:“堂堂赤那思的世子和阿日斯兰的公主在帐篷外面大喊大叫,这成何体统!你看他们都看着你呢!”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周围帐篷探出头来的牧民。
雨蒙环视四周,果然看到许多不知情的牧民从帐篷里探出头烂无奈看着她摇头。她一下子就想明白苏日勒和克的意思了,连连伸手敲在他头上,说道:“你这头笨牛笨牛笨牛,说好了一起把夜星辰喊出来,搞了半天你就不吭一声,让本公主咋咋呼呼地喊半天丢人,丢人丢人丢人,这些人都看在看着我呢!”
苏日勒嘿嘿笑了笑,说:“贵族就要有贵族的气质,不能这样高声大喊大叫,父王经常说要静岳动雷,哪像你,一天就会蹦蹦跳跳大喊大叫的!父王还说了,要多读南方的书,这样可以懂得很多很多东西”
他只顾自己说着,却没发现前面的女孩子已经扭过头来,双手攥成了拳头,正气狠狠的看着他,眼睛里泛着母狼一样的光。他瞥见雨蒙的表情了,连忙止住话头,向后退了两步。这个娇蛮的公主生气的时候可不好惹,就连额尔敦刻图大汗王都拿她没办法。
“你,赶紧,给我,把,夜星辰,喊出来!”她的话像是一点一点挤出来的,满是怨怒的眼睛泛出的亮光看的苏日勒直发毛,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坏,动辄就破口大骂拳脚相加,又让人不好还手。
“好好好!”苏日勒连忙摆手,免得遭殃。不过他自然不会莽撞的直接在大萨满的帐篷外大喊大叫,毕竟是最贵的大萨满,连君王都要恭敬相待,更别说他们一个王子一个公主了。
他走到帐篷门边,掀开帘子,恭敬的弯腰行礼,说道:“尊贵的大萨满在么?我是苏日勒和克!”
回应他的是一个细细的女声,是伺候夜星辰的那个小女奴。“大萨满刚和主子说完话出去了,主子让乌玛告诉世子殿下他马上就来。”
“哦!好。”苏日勒应了一声。“这几天夜星辰过的习惯么?草原上的饮食什么的和梦阳毕竟还是不一样,不知道他习惯么!”
“主子一天吃的极少,也很少说话,看起来很沉闷的样子。也不想踏出帐篷,乌玛也想把主子带出来晒晒太阳,这应该是下雪前最后一次见太阳的机会,过两天白毛风就该下来了!幸好世子殿下和雨蒙公主到了,有你们陪主子也好,主子在草原上朋友很少很少,还请世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以后多陪陪主子!”小女奴乌玛的话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似乎提起这个主子就有说不完的话。
“殿下,乌玛话太多了!乌玛不该多嘴!”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了,小女奴惊慌的捂住嘴,畏惧的看着苏日勒和克,然后低下头去。
苏日勒温和的笑笑,说道:“没事,没事。不必在意这些。”
“乌玛斗胆对尊贵的世子殿下说,请您不要因为主子是梦阳人,是我们世代的仇敌就看不起主子。主子是个心很好的人,他很仁慈,从不打骂乌玛,对每个人说话都温和有礼。但主子一个人在草原太孤独了,他的家人都死光了,请世子殿下将主子当做好朋友吧!”小女奴抬起头怯生生的看着苏日勒和克,她是一个奴隶,哪里能命令贵族按照她的意愿做事。所以她尽可能用谦恭有礼的语气说出自己的请求。
“这个我知道!毕竟我和雨蒙公主已经把他当做朋友了!起码在极北草原的范围内没人敢欺负他。他可是将来要成为梦阳皇帝的人,还要于我结盟,怎么会轻易被人欺负?”说到这里,苏日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自己和一个落寞世家的孩子说着关乎天下格局的事情,和一个只身一人流落在草原上的孩子订盟,怎么看都像是天方夜谭。可一想到那孩子说自己要成为‘梦阳的主人’时候,脸上的沉静,安详,甚至音调都没有提高分毫,可却能给人一种没有来由的信心。好像那个孩子面无表情的说,天上的星星会坠落,星星都真的会掉下来,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主子出来了!”小女奴连忙退后两步,站在一旁恭敬的束手而立。
“世子殿下,让你久等了。”夜星辰微笑了一下说道。在草原上呆了这么些天,他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脸色不那么苍白了。他依旧穿着那件丝绸长袍,胸口绣的那朵蔚蓝风信子开的明媚。他比苏日勒和克矮了一个半头,瘦小的身子站在那里,孱弱的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呵呵,雨蒙在外面等着呢,今天风停了,出太阳了,带你出去玩玩。这样的好天气也剩不了几天,下一次天放晴,恐怕就要等到来年开春。草原的冬天有五个月,不好熬!”苏日勒掀开帐篷帘子,帘外果真是那个穿着石榴红马步裙,一身白狐裘袄,明媚的像最纯净的艳阳天一样的女孩。
帐外的阳光像利剑一样射进来,好像将昏暗的帐篷整个割裂成两半。金色的一线阳光照在孩子脚边,像为他走向帐篷外铺了一条用阳光做的地毯。可孩子站在那里却动也不动,似乎分外畏惧那光明,就像怕野兽怕温暖的火焰一样。
“夜星辰,出来啊!”阳光下的雨蒙蹦蹦跳跳的挥舞着双臂,她脸颊的两抹绯红在在阳光下更加红了,整个人无比生动明媚。细长的眼睛流转出欢愉的光,对她来说,阴了这么久的天,总算风停了,出太阳了,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孩子静默的低着头,看着照在脚边的那一道光线,怎么也不踏出一步。苏日勒和克看着他,突然有种错觉,这个孩子恐怕一踏进阳光中就会渐渐融化了吧,就像一个雪人一样。这个孩子太苍白孱弱了,脸上手上的皮肤宛若透明,好像能看到里面弄汩汩流动的血液
“不用怕的,出来吧!”苏日勒依旧伸着胳膊将帘子掀开,外面的雨蒙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失望起来,也不蹦蹦跳跳挥舞着手臂了。她不知道这个精致的人儿在担心什么,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是不是他讨厌自己呢?可是前几天他已经和自己拉钩长大了要带自己去梦阳玩的啊!一想到这里,姑娘鼓起腮帮子生气起来。
孩子终于动了,他缓缓踏出一步,阳光照在他的毡头皮靴上,另一只脚也跟着踏了出去。阳光整个照在他的下半身上,华贵的丝绸长袍在阳光下无比明亮,泛着钻石一样的光彩。孩子停顿了片刻,接着继续向前走着,走着,仿佛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再无顾忌。随着他的步子,阳光一点一点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长袍在阳光下激射的光芒璀璨似星河,配合他精致的外表,宛如神迹!
他终于走出帐篷了,白皙的皮肤更加透明了,乌黑的头发被微风吹动,飘逸的长袍像飘渺的云一样。孩子微微眯起眼睛对着初升不久的太阳,面庞更加纯净了,嘴唇红的饱满,像雨蒙身上马步裙的红。
雨蒙和苏日勒和克都呆住了,他们不知道是阳光将孩子照的宛若神迹,还是孩子站在阳光中让这初冬的暖阳更加温暖起来。一切都这样不真实,可又活生生的发生在他们眼前。这个孩子真的是天神刻意垂青才降生在这世间么?
孩子仰起头,伸展双臂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仰头看见瓦蓝瓦蓝的天空,一丝流云在半空悠悠的飘着,他顿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