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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秀美的脸委屈的令人不忍,她双手抱在一起,偏过头避开夜星辰那双红色烫人的眼睛,说道:“我知道阿爸杀了苏日勒的阿爸,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也知道苏日勒肯定很难受,他就是那样的人,不管什么难受的事情都不会说,只是憋在心里,我了解他!他阿爸死了,没有人陪在他身边,只有我能让他高兴起来!只有我能让他走出悲伤,不论如何我都要见他!不管什么阿日斯兰的公主,不管什么赤那思的君王,我就是我,苏日勒就是我的朋友,他心里难受,我就要陪着他!”说着说着,女孩眼中涌起泪水来。
夜星辰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声音都带着哭腔的女孩,看着她挂在眼睫毛上的泪珠,看着她啜泣时脖子上扯起的筋脉,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俯视着雨蒙,俊美如天神的脸上冰冷沉静,目光阴沉得说道:“雨蒙,傻姑娘啊,现在是战争时期,与友情无关,苏日勒现在是赤那思的君王,他必须冷硬起来,他要肩负报杀父之仇与光复赤那思的使命。或许从你阿爸杀了他父亲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再也不能做朋友了!男人间征战的事情,与女人的温柔无关。他现在是赤那思的王,他不需要安慰,不需要陪伴,王就是孤独的,不管再怎么难受,他也要独自承受。你现在出现在他身边,只会用你的温柔将他变得软弱,让他畏惧,让他想逃避这一切!雨蒙,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分心——”
夜星辰突然说不下去了,雨蒙看向他的眼神那样陌生又畏惧,对,就是畏惧。从没在这个自己心爱的女孩眼中看到那样陌生到难以置信的目光,仿佛自己活生生的在她面前变成了妖魔。
“星辰,你变了!”雨蒙突然后退一步,挥手打掉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脸上的表情是难以隐忍的难受,那种撕心裂肺的,仿佛胸口有冰冷的刀子要扎进去一样。她只说了这几个字,颤抖的声音令人听着莫名心碎。
雨蒙后退一大步,看着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的男孩子,这个几年时间个头长得比她还要高的人,真的是哪个温和沉静,气质高贵如神的夜星辰么?为什么他刚才会说出那样残忍的话?现在是战争时期,她是苏日勒和克的累赘么?她会让苏日勒变得软弱么?苏日勒她很了解,本身就是很软弱的人。他高大魁梧,像一个勇猛的武士,可是他内心细腻得像南方最精美的绸缎,细细看去,连一根根丝绸纹理都看得清楚。可是夜星辰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她目光颤抖得游离在夜星辰俊美如天神的脸上,看着他身上穿着那件束身的蔚蓝风信子长袍,看着他轻盈的身体线条,看着他配在云纹刀刀柄上的玉珏——三年前第一次分别时送给他的。他修长的四肢,美得分不清性别的脸上是残忍的平静,那双珊瑚红的眼睛此时红的像在滴血,正冷冷的看着她,满是迷茫与不解。
那个曾经温和让人觉得不忍伤害的孩子哪里去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夜星辰时,他们拉钩约定要去南方最瑰丽的城阙,玩遍所有新奇的玩意,把美丽富饶的南方玩个遍。她记得第一次带夜星辰去骑马时,他缩在自己怀里眼睛都不敢张开的样子。记得清楚她几年前送他那枚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玉珏时,夜星辰对她任性耍脾气不理她的样子,其实那时候她就猜到了夜星辰的心意可是现在,眼前这个挺拔冷峻得人到底是谁?
何曾几时,那个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温软觉得想要去拼尽生命去保护的男孩子变得如此锋芒?她,夜星辰,苏日勒和克,他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苏日勒就算现在是君王了,不得不逼自己强硬起来,他软弱的内心也不会变,这一点她深深了解,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见苏日勒。可是夜星辰,这么多年,他变了多少?那个曾经苍白精致得像一触即碎的瓷器般的孩子,第一次见到时温和得笑得眯起眼睛的夜星辰,那个内心善良得连奴隶都很在乎的夜星辰去哪里了?软弱的苏日勒逼着自己强硬起来,而眼前这个天神一般完美精致的男孩却是发自内心的冷硬起来,再也不复初见时的温柔
“你变了,夜星辰!”雨蒙咬着嘴唇又说了一遍,她是女人,战争的事情她不动,她只想在苏日勒最艰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甚至打算万一苏日勒战败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求父亲不要杀他!只因为苏日勒是她草原上最好的朋友。她就是这么感性,甚至是任性!可夜星辰那像刀锋一样冰冷的理性让她难以接受!是朋友,不应该在最艰难的时候陪在身边么?
“星辰,我问你!如果现在遇到这种情况的不是苏日勒,而是你,你会愿意我来么?”雨蒙认真的看着他,明媚的眼睛里弥漫着水雾,汇聚成泪水沾湿了她的睫毛。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这有关系么?”夜星辰依旧站在那里,声音沉静无情。
“有关系!”女孩斩钉截铁得说道,声音竟是兵戈交击般的铿锵有力。
夜星辰深深吸了口气,帐篷里满是他幽然的叹息,“换做是我,我不需要你来陪我,我更情愿你再不出现。”
雨蒙听到他的话如遭雷殛,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眼泪再也止不住得流下来,泪痕斑驳,割开她柔媚得脸。
“既然要成为帝王的人,那就要冷硬起来,沉稳起来,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乱了心性。你是苏日勒看得极重要的人,苏日勒是爱你的。他不会愿意让你卷进草原的战争中,你应该安静得呆在阿日斯兰的帐篷中,在你父亲的部落那里你是很安全的。贸然来到赤那思,你被人发现就会被抓起来,到时候要苏日勒怎么办?赤那思部落内要求与阿日斯兰一战的声音越来越大,将军和贵族们都快压制不住了。这时候你被抓住了,要苏日勒怎么救你?你来赤那思,分明是在给他添乱!”夜星辰说的很平静,他只是把自己定位在局外人,冷静得为雨蒙分析其中利弊让她看清楚局势。
“已经变了,雨蒙,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被长辈庇护的小孩子。你是阿日斯兰的公主,苏日勒是赤那思的王,我是要杀回梦阳复仇的流放贵族,我们都不是普通人,必须面对自己的使命。苏日勒的使命就是打败你父亲,为他阿爸的死报仇,光复赤那思的荣耀,要是苏日勒在战场杀了你阿爸,你会把他当朋友么?我已经答应苏日勒帮他打这场仗,我也是你父亲的敌人,你还会把我当作朋友吗?”夜星辰上前一步,捧起雨蒙的脸,温柔的掌心贴合着女孩的绸缎般精致的脸颊,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低下头与她额头顶在一起,感受着女孩的颤抖。此时他的理性与女孩的感性像水与火般不可交融,可这些话必须让她知道——一切都变了!
雨蒙浑身因啜泣而颤抖,半张的小嘴呼在他脸上的气息温热炽烈,带着名贵的香料气息。她感到自己浑身的血都在发烫,可眼前这个人像冰一样冷。她和他的额头抵在一起,只感到一股冰冷的感觉从他们额头贴合的地方像蛇一样窜进她体内,仿佛这个男孩身体里流着的不是滚烫的血,而出从极北之北的雪上上流下来,带着冰碴的水,只让人觉得冷,让人心底犯寒般的冷。
“雨蒙,听话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回去吧!永远都不要来找我和苏日勒,我和他必须要上战场打仗了,你是女人,与这一切无关,不要卷进来,算我求你求你”夜星辰突然心底里也难受起来,现在的自己,要对自己心爱的人说这样残忍的话,依旧不容易啊!他像抱抱雨蒙,以前自己比她瘦矮,现在自己长高了,终于能将雨蒙完完整整得拥在怀中。只要一个拥抱就够了,他一个南方的落寞贵族,能得到雨蒙一个拥抱就足够了,不奢求太多。
可是雨蒙不等他抱住就一把推开了他,脸上泪水纵横肆虐,明媚的脸被泪痕切割得斑驳,她啜泣着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见苏日勒,他现在一定很难受!他需要我!夜星辰,我和苏日勒都没变,是你变了!你变了!”雨蒙声嘶力竭得说完这句话就跑了出去,掀开帐篷就不见了。
夜星辰的双臂还保持着拥抱的那个姿势,可怀里的人儿已经像风一般跑开消失了。留给他的只有那残留的如玉兰花般好闻的香味,还有那带着失望,带着无处掩藏的痛苦的声音:“你变了你变了你变了”
夜星辰缓缓放下胳膊,温柔的拥抱却变成这一生的煎熬!
第65章 对不起
“将军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开战合适?”苏日勒和克疲惫的靠在王座后,声音嘶哑地问道。
“下雪前。”阿拉坦仓简短得说道,他脖子上被尹哲差点割开的地方留下一道红线,实际已经割破一点儿皮了。每当想到那个身法如鬼怪般的梵阳男子,他就感到莫大的恐惧——这样的身手,他自愧不如。能近距离躲过草原上的神射手连续六支箭的人,已经是如妖魔般的存在了。
阿拉坦仓没有多想那些,总之与梵阳的盟约已经破裂,赤那思再也不用担负那样沉重的包袱,也不用操心被狡诈的梵阳人处处算计。他理清思路继续说道:“必须在下雪前解决掉阿日斯兰,大雪封原后骑兵机动性影响太大,而且白毛风刮开后,隼骑的射箭也会受到影响。而且,与阿日斯兰开战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牧民已经开始对您动摇了,若不快点抹除这一耻辱,恐怕您今后对草原的统治会很难长久维系下去。”
“嗯,这个我知道!但现在必须压制下牧民的声音,我成为君王太仓促了,连大萨满祭祀天神这样的仪式都没有。若是大萨满在的话,他一定能让牧民彻彻底底得臣服于我。”苏日勒和克侧头揉着太阳穴,最近总是睡不好,额头的血管一跳一跳得疼。
“而且,君王,若是真的开战的话,恐怕会打得很艰难。我们已经损失了两万轰烈骑,虽说只是重新回到以前轰烈骑的人数,可这次我们不仅要和阿日斯兰打,同时也要和德苏部与库玛部开战。从上一场仗中风魔骑与库玛部轻骑兵参战的情况看,这两个部落已经站在额尔敦刻图那边了!”阿拉坦仓的手握紧了,像是要把骨头都捏碎般。“虽然这两个部落战力弱小,汇聚在一起的话,还是不容小视。尤其是风魔骑的冲击力,战牛太过沉重,正面抗衡的话,我们的骑兵吃亏太大。”
“将军,你觉得真的开战的话,我们的胜面有多少?”苏日勒和克沉声问道,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我要听实话!”
将军迟疑片刻,说道:“五成!”
“只有五成胜算么?”苏日勒和克喃喃自语道,眼中的阴翳更深了些。
阿拉坦仓了然,年轻的君王显然是畏惧战争,因此才问他几成胜算这样以求安慰的话。战场上的胜算只说只是在自欺欺人,没有绝对的胜者,也没有绝对的弱者,就算是绝对的战力差距下也会有意外发生。就拿一个月前老君王战死那一仗来说,苏和??赛罕的战术绝对没有问题,舍弃两翼八千人武士,留下精锐中路武士袭杀额尔敦刻图汗王,只要拿下额尔敦刻图汗王,胜利就属于赤那思。那一仗客观的说,赤那思的胜面是八成。可偏偏就是有那个来自梦阳的妖人存在,让赤那思遭遇近百年没遇到的惨败,甚至是君王殁身。
若还没有打仗,就已经靠‘胜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安慰麻痹自己,那这支军队的士气就已经败了。真正的武士,真正的强者是靠一往无前的杀意和勇气,哪怕只有一百骑兵都敢对着数万大军冲锋的气势,战神卓力格图??赤那思就是如此破开梦阳缥缈城的大门,为此才冠以‘战神’之名。
可他的后代却在靠‘胜算’这种东西为自己大气,赤那思氏,真的没落了么?阿拉坦仓不禁摇摇头,卓力格图??赤那思算起来是老君王的爷爷,现任君王的玄祖,隔了三代人,赤那思氏好战张狂又霸道的血性竟消失殆尽了么?不求苏日勒和克??赤那思能做到卓力格图那样狠戾残暴,只要能达到他父亲那样的心智,赤那思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五成胜算又如何?阿爸虽然给我留下了近七十万牧民,四万轰烈骑,一万隼骑还有三万大风帐和其余近十万武士,可这些都不算什么!阿爸真正留给我的有价值的东西是他最后留给我的那个背影,他其在战马上,马鬃和他背后的大麾被狂风卷的像一面旗帜,他身后跟着无畏勇敢的武士!阿爸生前最后的影子深深烙在我心,这才是草原之主的威势,就连腾格里天神也会为之动容的威势。我,苏日勒和克??赤那思,赤那思氏最后一个男人,就是要继承阿爸还有赤那思先祖的力量,站在草原之巅!我们的马蹄不仅要踏遍草原的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