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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
这个新崛起的草原帝王似乎并不很高兴,这一切令人眼红的战果被他视如云烟,留给人的只是一个高大又落寞的背影。
还日拉娜河南岸,赤那思营地。
大部分牧民家里只剩下老人女人和小孩子,能打仗的男人都跟着将军和君王们上了战场,已经打了快一天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极北冬天的草原白天时间很短,感觉送别自家男人上战场的情景还没过多久,阴沉的天空又黯淡下来,快要天黑了。家家帐篷里传来肉粥和羊奶的香味,除了安静地可怕,赤那思营地与平日没什么区别。
部落外围用篱笆,牛车和栅栏组成屏障,将牧民的帐篷包围起来,每时每刻都有武士守在外面巡逻。这一天注定不平凡,赤那思与阿日斯兰之间的决战,牵动着多少人的心?
守在部落外的武士们眼里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看向北边的战场,虽然一句话不说,可眼神已经暴露出他们的心绪!
天快入夜,极北的寒风肆虐开来,这风仿佛裹挟着一整个冬天的寒冷席卷过枯黄的草原。这还只是初冬,冷冽的风就已经让人伸不出手。突然间,远处的地平线上闪现出一个个模糊的剪影,他们腰身佝偻着,双手抱在胸前,被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像行尸般走着,步履蹒跚,身上满是伤痕,一个个清晰的剪影从前方天地一线间出现,足足有上万人——出战时有近十万人,活着回来的只有这一万来人了么?
守营的武士见状高声吼道:“快来人,快来看——”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有些模糊,可声音里那股震颤清晰可闻。
闻声而至的牧民与武士们从帐篷里走出,朝这里奔来,这群步履蹒跚的人越来越近,目力好的武士已经可以看清楚他们的面容了,一名武士失声叫道:“这是——这是我们的武士——赤那思败了,败了么?”仿佛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吓到,武士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说话。
可他的声音已经传开了,“赤那思战败了——我们败了——赤那思完了——”这样的声音像石子落入水潭般惊起层层涟漪,所有人的心像一瞬间都沉入深渊中,赤那思百年荣光,随着这群战败武士的归来破碎成齑粉!
不断地有牧民从帐篷中跑出来,挤在前面,期待着能从回来的战败武士中找到自己的亲人,这些武士们早上出征前,明明是骑着威武的战马,身披铠甲,带着山河可吞的气势奔赴战场。这么一会儿功夫,只剩下这么些武士,被剥了铠甲,满身血迹,冻得瑟瑟发抖,步履蹒跚得像一条条快要老死的狗。
他们越来越近,眼中慢慢有了神采——他们能看到家就在眼前,虽然战败了,但家还在!现在支撑他们的,就是回家的信念了。牧民们没有责备他们战败,为赤那思丢脸,他们默默回去从自家帐篷里拿出羊皮袄,手抓肉还有在铜炉中烧得热乎的羊奶,迎着战败而归的武士们走上去,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家人,默默地将羊皮袄披在他们冻得冰冷的身体上,盛着沸羊奶的羊皮囊塞进武士们手中,引着他们回到部落中。
此时所有赤那思人都是一家人,不分姓氏,不分奴隶贵族,对这群战败的武士,他们甚至比迎接战胜者还要热情。只是气氛很沉闷,没有一个人说话,寂静的可怕!数万人站在一起,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除了呼呼的风声,气氛诡谲至极。
这是一个瘦小的老人从众人身后挤出来,他穿着华丽的祭司长袍,花白的头发胡须被风吹得遮住了眼睛,可那双细小的黑色眼珠却泛着冰冷的光。大萨满,蛮族的精神支柱,天神的使者冲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揪住一个赤那思武士,使劲摇晃着他,狠狠说道:“夜星辰呢?苏日勒和克呢?阿拉坦仓呢?扎儿花呢?还有谁活着?”
大萨满瘦弱的只有皮包骨头的胳膊此时膂力惊人,死命揪着那名可怜武士的衣领摇晃着,武士魁梧的身子像纸糊的般几欲破碎。部落开始南迁后,他和申凡双留在离火原计算着赤那思战争吉凶,算到勃日帖会死时,大萨满心就乱了,当全部算完后,得出的结论是赤那思战败。大萨满急急火火从离火原赶回来,苏日勒和克已经带着夜星辰和武士们已经出征了,他们是要去杀老狮子啊,仅次于勃日帖??赤那思的英雄,这怎能不让他心惊?
武士的身体摇摇欲坠,都快变成零件。只有大萨满一个人大着嗓门问战争的情况,所有武士都默不作声的低下头,捧着牧民送来的熟羊肉和羊奶,他们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知道自己是赤那思的罪人,他们心中有愧。
战败的武士们没有回答大萨满的话,只是将头朝后扭曲,身子让开一条路出来。大萨满没有多废话,丢下那名武士顺着他们让出的路跑过去。他瘦弱的身子此时像有无穷的力量般,跑的那样快,可迎接他的现实是残酷的。
跟在武士最后面的是一匹战马,马上坐着两个人,苏日勒和克那张宽阔憨厚的脸没有丝毫血色,而坐在他前面的夜星辰依旧昏迷着,眼睛紧闭如同死了般。两人虚弱得坐在战马上,马缰绳松松握着,任凭战马载着他们走回来。
苏日勒和克迷茫得张开眼,他嘴巴很干很涩,声音沙哑得几乎在风声中听不出来,从他张合的嘴中可以猜到他说的是:“大萨满——”,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滚了出来,这个年轻的君王哭得像是失去了全部东西的小孩,令人心酸不已。
大萨满迎着战马上前,看到的东西令他惊呆——战马的尾巴后绑着一条长长的人头,用头发相互绑成一串,一眼看不到尽头这些都是赤那思的菁华啊!活生生的武士竟被割下脑袋,以这样屈辱的方式被送了回来。他苍老的目光顺着武士的头颅看去,那一张张沾血死灰的面容,那一双双不屈得眼睛未能合目,甚至被斩下头颅前那一刻的表情也被保留了下来——不甘,愤怒,悲痛
大萨满感到心中犯寒,他年纪大了,经不了这样血腥的场面。可他依旧上前一步,用刀子割下绑在马尾后的那一长串人头,牵着战马往部落里走,他浑身战栗,自言自语道:“勃日帖,勃日帖,赤那思赤那思真的完了么?”
老人脸上老泪纵横,浑浊的眼泪流进脸上龟裂的皱纹中,被风吹的冰凉刺痛。
第75章 大萨满的心
极北,还日拉娜河南岸,赤那思营盘。
帐篷里安静的可怕,苏日勒和克怔怔的坐在火堆旁,双眼**空洞,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押着赤那思全部兵力的战争输了。赤那思能够帮助他的人越来越少,苏和将军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上马打仗了,阿拉坦仓将军被杀,轰烈骑和隼骑几乎损失殆尽,赤那思三大名将和三大强军只剩下扎儿花??兀突骨的大风帐还勉强保持编制,可大风帐的人数也不足两万。这还没有算上为那一千名隼骑作掩护的奴隶武士的死伤,赤那思能打仗的男人基本都死掉了!
苏日勒和克长长得叹了一口气,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他的思绪仿佛还在那惨烈的战场上。一切战术,诱敌,厮杀,吸引注意力,最后一击的发动都是完美的,甚至考虑到了阿日斯兰会再次动用那名梦阳使者,万一那个咒术师再出手,就让夜星辰接过。一切都考虑到了,一切设想都很完美,就是没有料到阿日斯兰会有那种杀伤力强悍的机括重弩。五百步远的射程竟能穿透轰烈骑的铠甲,若不考虑穿透力,机括重弩的射程会更远。根据战场上活下来的武士说,阿拉坦仓将军和他的隼骑根本没等进入弓箭的有效射程就被杀死。阿拉坦仓将军靠着隼骑武士的掩护,勉强进入三百步的射程中,搭箭拉弓,弓弦却被阿日斯兰的箭矢射断!
天要灭亡赤那思!
机括重弩,机括重弩!这是梵阳本该要出售给赤那思的装备,在阿拉坦仓将军的提议下,他撕毁了与梵阳的盟约,梵阳出于报复将这批武器出售给了赤那思的敌人,结果造成赤那思惨败!没错,这一切都是阿拉坦仓将军的错,是他执意要求与梵阳翻脸,导致机括重弩落到阿日斯兰手里!都是阿拉坦仓的错,和他没关系,这一切责任不在他,全在阿拉坦仓身上这样一想,好像也是很有道理的!
可是,阿拉坦仓将军已经死了!那个在他看到父亲尸体软弱的痛哭流涕时,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要他清醒些的将军死了,那个擎着龙舌弓时常跟在他身后,像钢筋拧成的将军死掉了,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眼神阴翳的眼睛再也不会看着他了死人,又怎么能负得起责任?更何况,将军的本心是为了赤那思好,他那时候说的没错,父亲向牧民要的东西太多,现在赤那思五年之内不能再向牧民索取任何东西
这个战术是夜星辰想出来的,那让夜星辰负这个责任?可人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完美的战术,当他将这个战术讲给将军们听时候,他们啧啧称赞的声音让他飘飘然了,甚至让他忘了这个计划是夜星辰想出来的,仿佛自才是这个庞大又细腻的作战计划的缔造者!计划本身没有问题,很完美很完美,唯独算漏了阿日斯兰会拥有机括重弩这样的装备!
归根结底,一切责任都在他身上!可他怎么才能给牧民交代一战死了三万多轰烈骑和大半隼骑,奴隶武士更是死伤无数?这靠数万条人命垒起来的沉重责任,要他如何承受?
寂静无人的帐篷中,苏日勒尽管坐在火堆旁,也觉得身子冰冷犯寒,仿佛他所有的热血与希望都在那一战中,被那呼啸而过的箭矢射成碎片!他心中实在太痛苦,竟忍不住呜呜啜泣起来,可耳边又浮现出阿拉坦仓将军那时候狠狠对他说的话:
“看看他们,还有后面几十万赤那思牧民,看看他们的眼神!君王死了,他们的希望全在你身上!看着他们眼睛,他们眼神分明是在乞求你拯救,你却在求别人怎么拯救你自己?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他突然拼命晃动脑袋,他不是救世主,不是神,不是阿爸那样能征战四方的大英雄,他什么也不是,他根本不是当君王的料子。牧民和武士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根本就是看错人了!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狮子王那时候说的,放他和俘虏回赤那思,让他们组织下一次对阿日斯兰的进攻,然后再打败他们一次继续放了他们,再组织一次进攻这样一次次把赤那思的男人消耗殆尽。
但是,赤那思人还会信任他跟他走么?他姑辜负牧民太多希望了,赤那思输的这么可怜,恐怕牧民已经在心里将自己这个君王否定了!
那就这样向阿日斯兰低头称臣?祈求饶恕,将赤那思在草原上从玄祖卓力格图??赤那思开始延续至父亲勃日帖??赤那思统治时期上百年的荣耀拱手让人?他是赤那思氏现在还活着的最后一个男人了,血脉中那沉积上百年的血性不容许他这么做!若他向阿日斯兰投降,他必将被整个赤那思抛弃!
“我该怎么办”他拼命将头低下来,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跳跃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下来,整个人都快要沉浸在浓浓的黑暗中!
“唉”帐篷里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声,一个沙哑略带呼哧的声音响了起来,“孩子,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比你父亲那时候好太多”
大萨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帐篷的,他颤颤巍巍得坐下来,用烧火棍捅了捅火堆,让烧的更旺一些。老人身子愈发瘦弱,脸上也苍白消瘦下去,密密麻麻的皱纹更加深刻,仿佛皮肤要比身体表面大得多,松松垮垮罩在那具骨架上。大萨满已经七十多岁,很老很老了,草原上的男人大多五十多岁就能说一句长寿,活到六十多岁的极少。
苏日勒和克感受到身前的火堆重新燃烧起来,跳跃的火苗仿佛随着大萨满的到来都变得温暖了。他泪眼婆娑地看着大萨满,看着老人满头白发和浑浊的眼睛——看着自己长大的大萨满真的老了
“我刚从夜星辰那里过来,乌玛留在那里照顾他。”大萨满声音沉嗡嗡得说道,这恶劣的天气让他受了风寒,老人身体已经不结实了
“他怎么样了?”听到关于夜星辰的消息,他的头抬了起来,紧张的看着大萨满。
“不怎么好,那孩子身子很虚弱,该怎么说,他的身体就像被粉碎了又重新粘在一起一样,虽然看不出伤口,可体魄异常虚弱。咒术师间的战斗,不是我们凡人可以理解的,动辄天崩地裂,焚天煮海我让乌玛守在他身边照顾他。本该是应该再等一年,等夜星辰十八岁再让他上战场的,那时候他的咒术力量彻底发育完整,恐怕就不会伤得这么重了”大萨满瓮声瓮气的说道。
战场上他和来自梦阳的咒术师决斗,靠着星辰才拖住那个可怕的咒术师,而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