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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吉城不缺美艳女子,城内最繁华处随意拉出一个青楼红牌花魁,容貌都称得上倾国倾城。可这样的女子沾染风尘,美却媚,娇柔绵软,只要是男人都忍不住要去宠幸一番,只要有钱都可以肆意欢好。
可这名袍服华贵的女子却是美得凛冽,美得不可靠近,美得像三九天的磅礴风雪,好像多看一眼就是莫大的罪孽。
气质啊气质,风尘女子虽美艳,少了气质人人皆可亵玩。
而这名身着鲛舞流仙广袖裙的女子单论气质就压下寻常美女一大截,更不用说那近乎锋利的美貌——好似谪落人间的天仙。
刚一踏入杨柳成荫的甲秀湖畔,离她最近的几名书生就停下话头,像痴傻了般。宁正不为所动,款款走过,连眼角余光都未投向那几名士子半分。
能在甲秀湖看到这等美女,难不成是撞了大运?
三位士子相视而笑,露出一个男人皆懂的眼神。读书人若是只会读书面上写的清清楚楚的东西,活该一辈子就是个穷酸书生。读书读意更读心,阅遍群书,若有了揣摩人心的功夫,才算真正读出样子了。读书人做官的最极致就是一朝丞相,可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没有揣摩心思的功夫,这还不三天两头就被拖出去杀头?
他们刚看到这女子时,就读出那目不斜视的眼睛里分明是不安和心烦,只是被面如表情的冰雪美貌掩盖的很好。他们怎看不出这是个涉世未深一纸如新的女子?
几人紧跟而随,距离刚好让女子能听到他们之间的高谈阔论。
“家父曾说,当今天下三足鼎立,皆不敢肆意妄为,故而普天太平,太平盛世才是读书人出人头地的大好时机。他以保举我两年后为御前侍郎,打熬几年就上任翰林太史,将来百尺竿头,做了那御殿参知政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一人得意洋洋摇扇说道,象牙扇骨翠锦拢竹画覆面,头顶丝带缳结飘逸在脑后,风流的一塌糊涂,周围已有几名女子为之侧目,一脸憧憬。
可那名冷傲女子依旧提着鲛舞流仙广袖裙朝前走着,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这名摇扇书生稍稍露出窘色。
另一名腰悬貔貅玉佩的风流子嗤笑一声,狂妄道:“你父亲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虚衔黄门郎,连当今天下大势都看不清,还能保举你做那御前侍郎?”他上前一步,将其余两人甩开一步之距,也与那名美貌女子更近一步,朗声道:“当今梵阳政坛剧烈动荡,帝国财政多流向军伍建设,而且曾经名动天下的御殿炎将军重掌兵权虎符,对梵阳军队势在必得,傲羽长射与鬼部也紧急部署开来,分明是要应对强敌。而做出这一系列部署的御殿月华候陆柱国,哼,时无英雄竖子成名,登徒子一个而已,哪里比得上二十年前的陆中堂大柱国”
语气狂妄到了极致,肆意点评当今梵阳军政显贵,好似他才是梵阳这一片广袤国土的帝王。尾随在他们之后的女子书生更多了些,脸上神情近乎崇拜。
可女子依旧不理不睬,朝前走着,步子隐约快了几分。
一直未说话的第三名士子面露沉静笑容,好似成竹在胸。没有搭理两位吃瘪好友,兀自疾步上前,转身挡住女子去路,面露和煦笑容,“姑娘莫非初次来这尚吉城?所不嫌弃,小子愿为姑娘领路游玩这天下第一奢华名城。”
同时拱手弯腰,执书生礼仪。
这名士子面净无须,笑容干净,眼神高傲却不轻浮,身形俊逸,实在让人生不出厌恶。
可这名女子依旧不买账,想要绕过他超前继续走去。
自己相中的熟肉怎能容许就这么跑了?更何况两名死党正在那儿看着呢!士子面容依旧笑得温和,快步上前,伸手拦住女子去路,紧随其后,那股女子身上特有淡雅素香窜入鼻孔,心旷神怡。
“呵呵,姑娘莫要慌,都怪小子鲁莽,忘了自报家门。”说着又谦良拱手鞠了一躬,“小子来自江东曾氏,祖父为帝都工部尚书,家父为江东琅琊郡节度使,与姑娘一样,小子也是来尚吉城游玩的。”
他在报出自家长辈时,声音刻意提高了些,周围人赫然倒抽一口凉气。江东自然是尤河水下游临近东海的江东六郡统称,梵阳当今几大读书人盛产之地江东为魁,这几年科举头甲几乎都是被江东书生夺下。帝国各层官员几乎都有江东士子插足,而善养士子的几大家族中,又以江东琅琊郡曾氏为首。
文人相轻是不假,可江东士子却能抱成团,甚至在帝都都有不小的影响力。尤其是琅琊郡曾氏倾尽举族之力为其老祖铺路,做到了一部尚书的高位,江东曾氏无论是权势或威望,都达到了巅峰。
如今就有一位俊逸曾氏子弟在眼前,这些苦苦没有门路的寒门世子和头脑简单的蠢笨女子怎能不眼红?
可这名女子轻轻摇头说道:“什么江东曾氏?没听说过!”
周围人瞠目结舌,从这名女子衣着上看,应该也是来自某个高门望族,怎可能连江东曾氏都没听说过?不,也许并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为了折煞这士子颜面,故意如此言辞吧。如此解释更能合情合理些,若是这名气质出尘的女子一闻眼前公子出身豪门便媚笑相投,那就太索然无味了。
可没想到女子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个江东曾氏,比皇甫氏都厉害么?”
乖乖!这姑娘是要闹哪出?
皇族皇甫氏?区区一地方望族要和皇族相提并论?这纯粹找死!整个梵阳千万众生都是乘着皇甫氏的鸿运才得以享受安生,谁又会不长眼和皇族争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到女子这句话,不少人都腿下一软,直欲跪下去。能把‘皇甫氏’这三个字轻易说出口,这女子莫非就是皇甫氏人?太过荒谬,许多想到这一层的人不禁一哆嗦,没再往下想去——绝不可能,皇族人怎可能独身一人来到这尚吉城中?
长久的沉默后,有人笑了出来,接着周围人都发出一阵哄笑。笑那被折损大颜面的江东曾氏士子,都搬出显赫身世了,人家依旧不买账。言下之意很明了,除非你是皇族,否则人家姑娘看不上
这名曾氏士子脸色难看,方才拱手弯腰执礼还未起身,依旧向着女子低头行礼着,听到周围哄笑声,恨不得一头扎进甲秀湖去。他何曾被如此多人哄笑过?出身高门,谁又能如此折损他颜面?
女子不再理会他,放任他继续像只脱壳大虾般弯着腰,自顾自绕着甲秀湖畔走去。曾氏士子直起身,面色阴沉盯着女子婀娜背影,踌躇片刻,好似犹豫是否要继续纠缠。
突然地,他一言不发转头就走,双手紧紧握拳,硬生生忍住心中怒意。
两名死党紧随其后,那名手执象牙翠锦拢竹扇的风流书生轻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连我们曾大公子的账都不卖,这女子绝不是出身一般的金丝雀儿!”
“就这么算了么?这可不像我们看到某个相中之物后,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手的曾大少爷啊。”腰悬貔貅玉佩的风流子难掩脸上笑意——难得能让这倨傲曾家少爷吃瘪,真是难得啊!
一直低头猛走的曾家公子停下脚步,倏然间调转过头,轮番看着两名死党,面色不善,说道:“方才本公子还没想着松手这眼看到碗里的鲜肉,只是”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有人方才在暗处用弩箭对住了我,恰好被我看到,若是我执意纠缠,恐怕会被当场射杀!”
两名死党面面相觑,额头不禁渗出冷汗,心中后怕。
第10章 城主
甲秀湖旁甲秀楼,甲秀楼里有甲秀。
方才这湖畔以曾氏公子为首的三人搭讪宁正的场景,被楼阁上一人收在眼底。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满是笑意,目光明澈,却泛着不相称的沧桑感。
他双臂修长,临窗而坐,手肘担在桌子沿,透过雕花栏杆看向那一袭夺目的鲛舞流仙裙。他独自一人占据了甲秀楼顶阁最好的位置,除了身后矗立一名面善中年侍卫,顶阁再无一人。
“皇甫家的小女儿真是天生的祸水啊,呵呵,江东曾氏家的小公子这次是看走眼喽!”他抬手往面前酒盏里斟满醇香美酒,笑呵呵的说道。
握住酒壶时,探出袖的手背呈现苍老的黄褐色,骨节粗大分明,分明已是老态龙钟。
“有意思,真有意思!这尚吉城里聚了多少大人物了?”老者一饮而尽杯中美酒,嘴角有酒水淌下,顺着下巴滴在长袍前襟,也不费心去擦。老者如此作态却不显邋遢,倒有一股子年轻人才有的烈性朝气。
“尚吉城里平时大人物就不少!”老者身后阔面善的侍卫开口说道,“老爷不是就喜欢看这些大人物在城里争得头破血流么?”
“这次来的啊,可都是真正的大人物,都是能左右梵阳走向,并非平日里称霸一州一郡的地方显贵能比的!西南沧海军都统李暹那老家伙前些日子进城,跟他儿子不知计较什么,如今皇甫家小公主又独身一人进城,不,不能说独身一人,暗处有梵阳鬼部斥候保护,既然鬼部的人渗进城里,就说明执掌鬼部的二皇子也不远了。而且尹苍炎这总说自己清心寡欲一心修佛的虚伪家伙势必要追着李暹要兵权,就算李暹缩在尚吉城里,也逃不掉御殿炎将军调教出来的斥候谍子。现在做了那御殿月华候的陆中堂之子,陆妙柏为了给尹苍炎造势,就算不亲自来,也会派人持着皇帝的尚方宝剑给李暹施压”
“乱啊乱,乱成一团麻,就看谁有快刀斩乱麻的魄力大杀一通,从局里脱颖而出了”老者态度超然物外,坐观他人勾心斗角我自不动明王独逍遥。
“现在皇族,御殿炎将军,御殿月华候都要那李暹的十五万沧海军开刀了?也不知道这老家伙能撑多久”中年侍卫随声附言,“我倒挺看重李暹,不希望他被收拾的太惨别老了老了落个晚节不保!”
“李暹有大才,不论治军征伐或是庙堂斡旋在梵阳都能排前三甲。只是太小家子气,眼界不够宽阔,当年皇帝拿军系开刀时,若不拘泥那君臣赤胆忠心,投靠梦阳或者自立门户都比现在憋屈在西南三郡被人拿捏过的舒服。不过皇族也是认准了李暹生不出叛心,才留下沧海军一系没斩尽杀绝。李暹入局,顶多翻腾几朵小花小浪,折腾不出大名堂。可入了局再想出局,不死也得脱层皮了皇甫茗禅,御殿月华候还有炎将军,哪个不是做事狠辣的主?”老者站起身,临栏而立,遥望斜阳渐沉青山,甲秀湖面洒满夕阳碎金。
中年侍卫唏嘘道:“所以李暹来尚吉城是为了给他儿子找条退路么?”
“嗯,他是这么给我说的!万一他身死,我会保他儿子活命。不过这老狐狸还藏了一份心思没给我说!”站起来的老者身材颀长,年龄虽大,却精神矍铄,不显龙钟。
他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一丝不苟的侍卫,笑道:“他还指望撮合他儿子勾搭上宁正小公主,做那一朝驸马爷,攀附上皇族这棵参天大树!”
“皇族有意嫁出宁正小公主,只是这门婚事哪里是真心诚意?分明是要以赐婚为名软禁一名将种子弟,好让这些老家伙老老实实为皇族卖命,皇甫茗禅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可惜啊,李暹看不清大势,还把人想的这么好!二十年前皇族留了他一命,就以为是皇帝宅心仁厚了?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皇甫茗禅深谙此道!”老者嗤笑道。
“那我们怎么办?继续以不变应万变?”侍卫凝神道。
老者仰头看向天际,有鸿雁一字飞过,思绪万千。
他已经这样看着城内城外风风雨雨多少年?城外风云变幻,城内也是一次次翻新重建,他就这么冷眼看着世人为功名利禄挣破头颅,看城内楼阙变得越来越高,高的像一条条藤蔓编织成笼子,将他囚禁在这城中,甚至连曾经飞翔在九天之巅的感觉都快要忘了
“还要等下去么?”老者喃喃自语道。
苦心经营尚吉城这么多年,将这座城池打造成享乐的仙府,与各路枭雄显贵攀附关系,脉络如同根须蔓延,像大网笼罩整个梵阳,就看当初有心插柳柳成荫后,拔地而起之时根须能带起多少泥土了!若是能生生撕下梵阳腹地一大块版图,那就完美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神秘至极清心寡欲固守一城的尚吉城城主想要什么,据说尚吉城自建成后,城主就没有变过,一直都是一个人,两百余年风雨变迁,城主如同妖孽容颜不改。而尚吉城如同一个小小王国,城内人都要遵守城主的法理,甚至梵阳的历法在这里都行不通。可令人疑惑的是,梵阳皇族一向对稍稍有叛逆迹象的人都是杀之而后快,唯独对尚吉城放任不管。
尚吉城如同狠狠钉在梵阳版图上的锐利箭镞,深至骨肉,箭镞有倒钩,若是硬生生拔起,定会勾下大块血肉,梵阳大伤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