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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这么多年不人不鬼的日子,夜渊鸿已经习惯这样自言自语的絮叨。没人听他说话,他就自己和自己念叨,像疯癫了一样。
“咔——”头盔上的面甲被拉下,那张年轻又峥嵘的面庞被钢铁帘幕遮住,浑身被铠甲覆盖。
“亲爱的弟弟,但愿你能下得了手!莫要心软!”他喃喃自语,向前小跑两步,看似沉重的铠甲非但没有影响他的活动,反而令他速度和力量更胜过往。他跑到楼阁飞檐边,纵身一跃,向城门那里一片火海冲去。
他身后跟随着无数丧尸,仿佛滚滚浪潮,要将那片炽烈火焰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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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守坎门的王钟离脸上映着火光,看着在火焰中翻滚挣扎的丧尸,目光悲悯——这些都是梵阳的子民,很多老人和小孩,惨死后尸首被敌人利用,现在又在火海中罹为灰烬,可怜可悲。
火油燃烧起来火焰极盛,炽烈的热度舔噬着丧尸已经**的身体,散发出滚滚黑烟和刺鼻的血肉烧焦的味道。
就这样一把火烧的清净也好,人已经没了,能这么尘归尘土归土,算是落得安详。
他年轻时没少打仗,没少杀人,也没少火葬袍泽,心里就算再难受,也未有半分动容。可今日看到如此惨状,心里不由得觉得一丝悲凉。
青河城这一仗在城主大人的算计中,他要凭借这一仗让夜星辰一步登天,夜星辰也清楚操纵这些丧尸的人是谁,只要摧毁尸鬼大阵的阵眼,他便是这一仗最大的功臣。为一个夜星辰,白白牺牲了多少人?虽有古谚‘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想一步登天,就得踩着尸骨向上爬,真的爬到高位后,不觉得心寒么?
他摇头苦笑,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他是遵从城主大人的命令,来帮助夜星辰,不需要在意这么多。火焰翻卷滔天,夜空都仿佛要被烧出一个大洞,驱散了深秋夜晚的透骨寒冷,可王钟离仍是没有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这世间一切,不过是上位者的棋盘而已,他们只是棋子,随时可换可弃的棋子。
突然他放声唱了起来:“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这是一首《相思词》,是描述一个刚刚成婚的女子思念奔赴战场的丈夫,夜夜望月,想着就算分隔两地,看着同样的月亮,彼此思念,就会像在一起那般。她日日思念,站在桥头,盼望夫归,但他丈夫早早就死在了战场,直到她等白了头发,也没回来。
这首歌凄婉悲凉,本是以女子口吻唱出,与战场杀戮残虐毫不相符,可从王钟离嘴里唱出来,低沉嘶哑的嗓音将这首《相思词》演绎出一股军旅武士的峥嵘之感。谁说武士冰冷无情,谁说武士就无思念之人?放下战刀褪去铠甲,武士也不过血肉之躯,他们也有思念之人,他们也被人牵挂。
驻守坎门的武士握着刀听着这低沉嘶哑的歌声,纷纷站直了身子,突然就心酸不已,像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有一名武士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将手中沾着鲜血的刀丢在地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手捂着几日没洗脏兮兮的脸,嚎啕大哭。
没有人责备他的软弱,没人去骂他没有男人的样子。丧尸围城,全都是这样吃人的活死人,甚至同伴袍泽都慢慢变成那可怕的鬼东西,他侥幸未死,他可以回家去见亲人,现在哭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明月上高楼,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沉浮各异势,会合何时谐?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己时?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一曲唱罢,王钟离心里总算不那么压抑了。只可惜手边没有箜篌,若是能配上箜篌小调,这首词会更催人泪下。武士粗卑,可他们心中的细腻柔软处,只会来的更心痛。
他仰起头,天空一轮明月已经缺了一角,月食要开始了啊!
火海里的丧尸已经烧毁殆尽,化为飞灰。虽然火油还在燃烧,可王钟离感到心头一阵恶寒。
他转过头,一块沉重巨石迎面砸来,恶风呼啸。
王钟离侧身闪避,堪堪躲开,身后武士惨叫,不少人未能及时躲开,被巨石砸成肉泥。他眯起眼睛,看到一个穿着漆黑铠甲的身影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这个一人多高的巨石就是被他扔过来的。
该是多么无匹的神力。
更令人恐惧的时,他身后跟着潮水般的丧尸,密密麻麻,犹如蝗虫。
这些丧尸明显比先前被烧死的丧尸有纪律的多,安安静静跟在黑铠人身后,没有发出如野兽般的呜呜声,嗅到活人的味道,也没兴奋的发狂。
这家伙应该就是这个丧尸大阵的阵眼,控制这些丧尸的罪魁祸首。
王钟离握紧了手中的刀,这个黑铠人还没走近,他就已经感觉到这是个棘手的家伙,甚至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人类,还在妄图对抗众神的意志么?就连月亮也会被我们伟大的神灵吞噬,你一个小小的人类,又能做得了什么?难道不该匍匐在我的脚下,乞求我的饶恕么?”黑铠人的声音雄伟又威严,带着冰冷的嘲讽。
“神灵?”王钟离厌恶的皱了下眉头,鄙夷道:“神灵算什么东西?你所侍奉的神就喜好这种尸鬼之物?”他的刀凌空劈去,指着黑铠人身后的丧尸群。
“敢尔!凡夫俗子,竟敢质疑神灵的力量!你卑俗的眼睛就没有看到神用他的力量,让数万死者复生了么?我们无所不能!”
“复生?让连灵魂都没有的腐烂尸体自由行动,就叫做复生?你的神,脑子进水了!”王钟离与那威严的声音针锋相对,不退丝毫。
“不必与你这样愚蠢的凡夫俗子争辩。你们人类的力量渺小如蝼蚁,你们信任的将军一个一个死在我的战士手里,炎字军的韩宇,沧海军的李暹,傲羽长射的杨煜,接下来就是你,王钟离!我会把你们的头垒在一起,呈给我伟大的主人过目。”黑铠人傲然道,他在说那几个人名时,就像一个收藏家在给人展示他最珍贵的宝物般,仿佛这几个人头是他最得意的藏品。
王钟离面色煞白——两名老将就这么死了?
“凡夫俗子,接受神灵的愤怒!孩子们,杀死他们!”黑铠人嘶声咆哮道,他的手凌厉挥起,利落挥下,犹如斩首。
身后的丧尸如摘了嘴笼的猎狗,疯狂朝眼前的猎物冲去。
王钟离的思维很清晰,这个黑铠人身体里藏着控制所有毒蛊的母虫,只要杀了他,这些丧尸自然不攻自破。他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一道凌厉闪过,他像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大步跃起,整个人像鹞子般腾空,很难想像一个人竟能跳这么高。
他的刀高举过头顶,仿佛将自己的身体信手扔了出去,用整个身体带动战刀,带着无匹力道朝这个一口一个神灵的黑铠人头颅斩去。
须臾一瞬,弹指一间,他自信没人能躲开这一刀。
黑铠人的确没躲开,更准确的说,他根本就没想多,直挺挺站在那里,扬起带着面甲的脑袋,看着这劈头一刀落下。
空气中传出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
王钟离知道自己失手了,他打仗杀过很多人,熟悉刀锋切进身体时是什么感觉,他的刀被黑铠人伸手夹住,动弹不得。
“你的力量,简直弱的像蚂蚁。”黑铠人威严的吼道。
身子还在半空中的王钟离腰肢舒展,双脚连续踏在黑铠人胸口,‘咚咚咚——’,像踏在了铁板上,黑铠人屹然不动,如同山岳。
王钟离借着力道身子向后倒飞出去,冷眼看着这个可怕的家伙。
黑铠人轻蔑一笑,将他的刀拿在手中,一阵钢铁崩碎的声音。这柄战刀仿佛泥塑,在这神力无匹的家伙手中变得粉粉碎,被捏成一堆铁屑。
“有没有觉得你的力量就像妄图搬动巨石的蝼蚁!”黑铠人五指摊开,那把铁屑顺着他指缝倾洒在地上,“王钟离,不要畏惧,让我杀死你,利落的杀死你,我就能完成任务,你也不必承受痛苦,这对你我都好!我的神灵是仁慈的,他不愿任何一个生灵受苦——”
“你所侍奉的神,太罗嗦了!”王钟离冷冷打断道。他从地上又捡起一柄刀,摆出迎敌架势。
两军交战,从多言一字,这个满嘴神灵的家伙还真是话多的紧。
“愚蠢的凡夫俗子!”黑铠人冷声喝道,带着被冒犯的愤怒。
他赤手空拳朝王钟离冲过去,每一步踏出,地面就裂开一道道巨大的口子,像横冲直撞的野象。
简简单单一拳挥出,王钟离的刀从下而上挥起,试图从铠甲接缝的脆弱部分斩进去,结果再一次失手。
他的刀尖硬是顺着铠甲纹路划过,连个火星也没蹦出。
黑衣人的拳头却实实在在的砸在他胸口,一声沉重闷响,他感觉胸膛里的空气被硬生生挤出去,像被一堵墙正面撞到。他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向后跌去,嘴里涌出一股腥甜血沫。
战力的差距太大了。这个黑铠人就算站在那里,他也打不倒,甚至不能让他挪动半步。
黑铠人身上映着火光,威严如同天神下凡。
他一步一步朝王钟离走开,铠甲发出极有韵律的咔哒咔哒声,像不紧不慢的死神,踩着倨傲的步子。
“凡人,先前给过你求饶的机会,你没有珍惜,现在只好由我代替神明对你进行——天诛。”他伸手扼住王钟离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来,双脚离地,仿佛提起一只小鸡。
他将这个儒将的脸拉倒自己的铁面罩前,与他双眼直视,狠狠说道:“你的性命在我手里,在我的神手里!求饶吧凡人,央求我的神饶恕你!”
王钟离伸手想掰开扼住他喉咙的巨手,只感觉像一只铁钳箍在脖子上,怎么也挣扎不开。他挣扎说道:“十万百姓沦为丧尸,你信奉的神,就不怕天诛?”
“我的神自然知晓规则的力量,这些自会有人代受,你先担心自己的小命吧!”黑铠人冷笑。
“看来你的神并非万能,他也有顾忌,有人代替他承受天谴?呵呵,果真卑鄙啊,就和操纵这些尸体与我们战斗一样卑鄙可笑!”王钟离轻蔑笑道。
“谬论——”黑铠人咆哮道,将王钟离高高举过头顶。
“你和这些活死人为伍,恐怕你也是个没有灵魂的死人吧!一个连灵魂都没有的躯壳,一个可怜的行尸走肉,你真值得人同情啊!”
“住嘴!”黑铠人怒吼,以极其蛮横的姿态将王钟离双腿攥住,高高举起,好似要凌空将他撕成两半。
王钟离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席卷而来。
忽然黑铠人的动作停了下来,身躯转动,看向前方,一个独眼的老将军站在他不远处,面容冷峻。
“御殿炎将军,尹苍炎,此战必死之人!”黑铠人像吐信子的毒蛇,嘶嘶说道。
第85章 月食
月亮在一点点被吞噬,夜幕黯淡下去,八极卦象巨阵里的火焰愈发明亮耀眼。老人手握巨大战刀,逆光而立,苍白须发夜风中张扬,活似怒狮。
黑铠人将王钟离丢下来,一脚飞起正中胸膛,踹到一边。他侧转身子,终于看清这个苍老将军的脸庞——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在火光下晦暗不定,五官像是在腐朽的树根上粗粗雕刻而成,残缺的鼻翼和干裂的嘴唇衬得这张脸更加丑陋,独眼里毫无感情,在浑浊的眼睛深处,愤怒的火焰在跳跃燃烧。
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是此战必须要杀死的人!
梵阳御殿炎将军,梵阳军界当之无愧的帝王,只要他活着,梦阳铁骑就难以在梵阳的土地上驰骋。
布下如此惨绝人寰的尸鬼大阵,就是为了取此人性命。
黑铠人桀桀冷笑:“尹苍炎,你竟能找到我!就这么着急去死么?”
“我们又精锐的斥候,像蛛网一样搜寻整座城,只为找到你,还真是让我们好找!”老将军毫不退让的回敬一句。丝毫不畏黑铠人威严冷酷的声音,“这里很适合决战,你是想要杀了我么?拿我的人头回去给主子耀武扬威?来啊,现在你有机会了!”
“我听出了你的仇恨!”黑铠人倨傲说道,“一个心急于报仇的愚蠢将军!”
“我现在不是将军!”御殿炎将军嘶哑说道,“我只是一个急于复仇的武士!”
“愚蠢得无可救药!”黑铠人低声咆哮,他的声音在钢铁的面甲下嗡嗡如同雷鸣。
“人类啊!为何要违抗神的意志?上千年历史以来,你们人类征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