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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感像海浪将他淹没,从未有过的不确定感让巫维浅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为了能及早赶去那里,就算血流光了也无所谓,只要他来得及,但愿他来得及,来得及——
烈!
恍惚中有什么人在叫喊,黎凯烈抬起头,眼前是肯特·克劳迪那张苍老虚弱的脸,也许刚才听到的是幻觉,“呵,已经中毒太深了,这种情况下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卡布里岛,名义上被流放,其实是暗中接受密令的咳克劳迪家族,祖宅。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利欧,我的孩子,你果然如我所想,具有很特别的基因,可惜你没有将它发挥出来,”肯特·克劳迪遗憾的微笑,拍了下手,“再多说一些吧,你是怎么深爱那个人的,我很想知道。”
在克劳迪身后的人应声走上来,博德收敛了笑容,面容严肃的从仆人手上的托盘里取出针筒,在扎入黎凯烈手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不愧是利欧,要用这么大剂量的自白剂,已经是第二针了,普通人会受不了吧。”
黎凯烈冷笑着看了博德一眼,被看的人无端觉得毛骨悚然,博德将针剂注射完毕,马上退了下去。
被镣铐锁在暗红色木桩上的男人,时而神情恍惚,时而目光如炬,从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投射出的光芒,能让任何人感到惧怕,那是熊熊燃烧的冰冷火焰。
黎凯烈的反抗意志那么强烈,博德不知道该说是果然如此呢,还是该赞叹他实在不像个人类。
利用自白剂,任何问题都能得到真实的回答,精神力和意志力强大的人很难被它控制,为了达到效果就只能加大剂量,但如果控制不好,将会造成神经系统的彻底损伤。
这已经是第二针了。
为什么巫维浅到现在还没出现,克劳迪家并不在乎,黎凯烈就算再担心,只是眼前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再多想什么,其实他更该担心的是他自己。
燃烧着蜡烛的地下室,被布置的美轮美奂,散发出古老却邪恶的气息,就像几百年前的画面重现,悬挂帐幔的宽阔房间里,墙上挂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但与之相比更惹眼的是几副金属镣铐,还有在房间中央竖立起来的木桩。
木桩和那些镣铐一样血迹斑斑,看不出木头原本的颜色,发着乌黑暗红的光,伫立在房间中央如同祭坛似的巨岩上。
这个宽阔的房间,就像和现实世界隔绝,不管是装饰还是陈设,甚至连连空气里的每一粒尘埃都充满古旧沧桑的味道,散发着几百年沉积而来的罪孽的气息。
这里永远不见天日,黑夜将见证这里发生的一切,拄着拐杖站在房间里的肯特·克劳迪抚。摸着拐杖把手上的家徽,浑浊的双眼隐含希翼,也许,在他面前的这个血统不纯的孙子将会成为他们整个克劳迪家族的转折。
“等药效发作,这次问他引发变异的经过和原因,要知道就连约森都没有那么奇异的转变,一定要弄清楚,不惜任何代价!”老人充满威严感的声音让博德低头领命,然后又抬头看了看黎凯烈。
“老爷,不惜任何代价是指……”为了确定,他不得不追问,如果弄错可就糟糕了。
“只要他不死就够了。”肯特·克劳迪走到门口回过头来,门扉处的阴影下,与黎凯烈神似的面容上平静无波,“把所有东西都用上,别浪费,这是替你父亲赎罪的机会,博德,别像你的父亲瑞克那样。”
他的父亲——瑞克,在肯特·克劳迪带有不快的提起这个名字之后,灰尘里那股腐朽的味道愈加浓重了。
“是的,老爷。”博德的头压的更低,挂着笑意的表情微微一黯,又恢复如初,“请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浪费手上这么好的材料,一定会给老爷一个完美的结果。”
“少了我可不行,我也要加入。”门口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约森恭敬的询问他的祖父,“爷爷,他是我带回来的,结果怎么样我一定要知道,我会在这里看着博德,请交给我。”
“也好,虽然你这次的行为太冒险,不过这个险值得冒,看起来,他果然对那个人很重视,这一次如果能同时得到两样东西,你的功劳最大。”肯特赞许的点头,他对这个孙子比较满意,只可惜约森的身上也留着纳伦的血,那个本来不该存在的儿子。
肯特·克劳迪离开后,室内又恢复安静,约森的皮鞋声在地板在发出沉闷的声响。
“利欧,再叫你一声哥哥,你会不会高兴?还是很生气,气到要杀了我?你现在这样还能杀吗?”诡异的笑容靠近,约森让人抬进来许多东西。
博德站在旁边,只能作出最后的提醒,“约森少爷——”
“我知道,不要弄死是吧?”约森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脸上灰败的气色恢复了点,但脸色还是惨白的,“现在,利欧,让你也尝尝不得不哭叫哀号的滋味,来偿还你对我开枪的罪过!”他狞笑着走进黎凯烈。
有时候时间流逝的很快,有时候却让人觉得漫长,一秒钟的等待都叫人心里被烧焦似的难熬,巫维浅连一秒钟都等不了,心里的疑问在路途上不断变得沉重,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口。
黎凯烈为什么不反抗?
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即使要拼的两败俱伤,他也不可能自愿被单独带走,莉迪亚的解毒剂还没有得到,他落到克劳迪手里只会让对方对一个筹码,这点黎凯烈不会不知道。
解决了赫卡忒的危机,当萨曼莎和他终于抵达卡布里岛的时候,已经是有一天过后了,当他抵达克劳迪位于山顶的古宅,正值傍晚。
山顶上能看到圆亮的月色,在寂静中矗立于山顶的克劳迪家族祖宅,就沐浴在这片冰冷的光芒下,庄重而神秘。
对方似乎没有阻止他进入的意思,在博得的带领下,巫维浅畅通无阻的进入道地下室内的房间,这时候外面已经洒满银辉,但地下室的房间里依旧阴霾重重,窗口上的帘幔被人拉开,他见到了黎凯烈。
第一眼,他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无法遏制的愤怒就像把尖刺扎进他的心口。
第166章月下一吻
“你们把他当成什么?!”被压抑的咆哮声因为怒火而颤抖,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巫维浅的心情,胸口仿佛要爆炸开来,酸楚和疼痛一股脑的袭上。
他说不出别的话,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被一块燃烧的热铁烙上去。
房间的空处,有一排仪器,一个大半人高的铁笼就摆在仪器旁边面前,里面的人正是黎凯烈,他的身上连着电线贴满电极,身上那件黑色丝质衬衫被鲜血凝结,额头的伤口看起来经过处理,他合着眼陷入沉睡,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扭曲的表情就像深刻的刻刀,直接割进巫维浅的心里。
哪怕有人在这时候想杀了他,他都不会有知觉,他所有的感觉都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冻结。
那个什么都捆绑不住,什么都无法将他束缚的黎凯烈,现在被囚禁在牢笼里,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禁锢了他的自由,像一头负伤的兽,鲜血不光染上了他凌乱的红发,也映红了巫维浅的眼睛。
他终究还是受到了和他的父亲纳伦一样的对待,针剂、电击、神经刺激、听觉测试、视觉测试、生命体征等级测试、脑电波……各种数不清的……
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喉头哽咽似的颤抖着,他冲上去,胡乱拔下那些电线,把手伸进笼子里,颤抖的双手抚摸到黎凯烈的头发,碰触到他额头的伤和凝结的血迹,语气骤冷,“是谁?”
“不是我弄伤他的。”博德怕引起什么后果,先行澄清,但周遭的寒意让他知道这种澄清在此时毫无用处。
比雷电更犀利的眼神直射博德,一字一句都是冰魄般的森冷,“是谁?谁做的?”
“是他自己。”和约森一起出现在巫维浅面前的老人回答了他。
肯特·克劳迪拄着拐杖走进地下室,毫无疑问那个站在中央浑身上下透露出雷霆般的怒气和骇人气息的男人就是他孙子所爱的人,那个“传说”。
“久闻大名,第一次和你见面,维尔特先生,我感到非常荣幸。”犹如时光倒流,肯特·克劳迪就像几个世纪前那些彬彬有礼的贵族老人,对他点头寒暄。
肯特·克劳迪,克劳迪家族的大家长,一切罪恶的源头,在这张苍老的脸上,除了皱纹和浑浊的双眼,看不出丝毫特别的地方,这种平凡无奇却显得他造成的罪恶如此触目惊心。
“你们要的是我,把他放开。”巫维浅没有心思和他多说一个字,发红的双眼震怒之下散发恐怖的气息,博德又小心的退了一步。
“你可能误会了,我们虽然也很想要你身上的那个秘密,但是对我爷爷来说,有件事更加重要,当然,如果能顺便得到你的“永生”,那就最好了。”约森那愉快的语调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妒意。
“你们要利用他做什么?你们这是想要他的命!”犀利如冰的眼神,巫维浅无法保持冷静。
“那是过程中的一点小失误,是博德没有绑结实,他因为药物反应发狂,撞上铁栏弄伤自己,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肯特·克劳迪还是那样平静的,走到墙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毕竟是我的孙子,无论你是不是相信,我没想要他死。”
“肯特·克劳迪!他是黎凯烈,是你的孙子,你把他害到这种地步,还能说出这种话?!”不能原谅,无论如何不能原谅!巫维浅浑身上下都被暗火占据,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不需要理智,什么都不需要,他只想救出黎凯烈,“放开他,如果你们还不想死……”黑眸酝酿着风暴。
“果然情深意重。”肯特·克劳迪点头,取出怀表看了看,然后微笑,“但是你也说了,他叫黎凯烈,他的姓氏来自纳伦那个没用的母亲,那个中国女人,他既然听了他那个废物父亲的话,用了中国女人的姓氏,就说明并不真正属于克劳迪。”
纳伦的母亲,克劳迪家族当年的女佣,被肯特·克劳迪玩弄后抛弃的女人,对他来说是种耻辱,同样继承这个姓氏的孙子,又会代表什么?
地上那个笼子里关的是他血缘相系的亲孙子,但这对肯特·克劳迪来说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巫维浅,“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我们抓住了他的弱点,所以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赢得这场战争,他输了。”
约森笑着取出一个东西,“有了它,利欧只能乖乖跟着我走,我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被关进笼子里,插上电极做实验,就像动物那样对待,他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知道这是什么吗?”得意的笑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莫妮卡虽然死了,但是任务总算完成了一半,他没能给你装上第二个芯片,还好,第一个一直在起作用,它已经和你的心脏融为一体,那个微型芯片比什么都小,它一直在你的身体里。”
巫维浅一把撕开衬衣,在他的胸口有个十字形疤痕,其他伤口的痕迹都在变浅,只有它没有褪下,似乎还越来越明显,难道就是芯片的影响?他当初失去意识,莫妮卡竟然已经在他心脏装上了一个芯片?!
“只要我按下这个钮,你就算不死,也会被它折磨的生不如死,它会实时采集你的血样数据,供我们研究。”像把玩什么玩具那样转动手里的装置,约森志得意满的微笑。
“当我告诉了他这件事,连试验的胆量都没有,他就跟着我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奇迹利欧?也不过这种程度而已。”
得意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巫维浅充耳不闻,脸上血色尽失,从苍白到血红,直到发青,青寒如铁的脸色,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浑身冰冷。
原来,这就是黎凯烈不反抗的理由。
为了不伤害到他,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
“你这个蠢货!谁要你救我?蠢到自己跳下陷阱,你以为我会高兴吗?!我看到你这幅样子会开心?!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给我醒来!”怒吼声引起铁栏震荡,巫维浅抓着铁笼里的黎凯烈,连心都在颤抖。
月色幽冷,铁笼里的人似乎是被他的暴怒和狂吼震醒,月光下有个阴影动了动,睁开双眼,“我是在做梦吗,我竟然看见我亲爱的维在为我掉眼泪……”
慢慢伸出手,黎凯烈用结着血块的手指擦向他的脸颊,“真难得,你为我担心到这种程度?虽然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