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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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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十分喜欢她那乖巧的样子,依靠在榻背上,搂着她睡着。

    夜风缓缓吹拂,待他惊醒过来再看时,手边已经没了人影。一抹浓郁香气扑在他的衣襟上,他仔细一嗅,竟是熟悉的味道。

    杏香淡转,随风飘散。这是他为她置办的安神香,没想到她收留起来,用来对付他。

    聂向晚所居留的小楼只有三层,底下却有五千人值守。叶沉渊考虑得精细,布置兵力时,有意拉开了哨岗的距离。除非聂向晚飞跃时不换气,否则就是巨翅鲲鹏,也无法掠过长达数百丈的戟林。

    叶沉渊坐在顶楼安静地等着,外面铃声大作,恍如暴雨疾风。

    聂向晚在底楼试探过哨岗的分布,左右冲突几下,都觉得不能避免撞见守兵。守兵见到她,势必又会引起一番骚乱,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折损颜面,于是她站着踌躇一下,终究走了回来。

☆、防范

    叶沉渊端坐在榻上;散着领口的衣襟,风骨显得清冷。“再有下次,必定严惩。”

    聂向晚抬眼看他;默不作声。

    “折腾了前半宿,后半宿肯安分么?”他问她。

    她无奈点头;乖乖走向雕花床,脱去靴子睡在里侧。

    他将她拉起来,替她脱了外衣衫裙;又伸手去剥她的中衣。

    她立刻滚向一旁,抓来锦被裹住周身,想了想,还扯过他的一张薄毯;围在了外面。顿时,她就将自己裹得像一个臃肿的雪人,盘膝坐在床铺中央,从被毯领口处露出两粒墨玉般的眸子,防备地看着他。

    叶沉渊失笑:“你这是做什么?”

    聂向晚含糊道:“你想做什么?”

    他淡淡一哂:“我想看看你的衣囊里,还藏了哪些稀奇古怪的门道。”

    她将自己捂得更紧了。

    他冷声说道:“软香迷药,怕是一个不少。”

    聂向晚的衣衫经由胭脂婆采办,以淡雅风味见长,款式与贵女衣装一致,自然不会置留旁门左道的暗囊。聂向晚喜欢随身携带储物布褡,塞满了她的一些小玩意,其中不乏见不得光的东西。

    见叶沉渊说对,她也不否认,只管倒头就睡,拥着被毯不撤手。

    叶沉渊再取一床薄毯入眠,她睡在旁边,有时会艰难地翻个身来,瞧着像是陀螺滚来滚去,令他哑然失笑。

    第二日的沐浴晚课亦样行进得艰难,聂向晚躲在寝居里不出来,胭脂婆斗不过她,只能专程禀告了叶沉渊。叶沉渊放下勘察的图册,离开军衙,径直上楼,不顾聂向晚的躲闪,将她抓在了手上。

    聂向晚抱住廊柱垂死挣扎:“殿下怎能这样,堂堂一国之君,是要欺负我这一个落难的人么?”

    叶沉渊冷了脸:“你唤自己为什么?”

    她转脸不去看他,依然抱着柱子不放手。

    “当朝太子嫔妃,说出这样的话,成何体统?”

    不知是否迫于他那冰雪般的语声压力,她仿似受了寒凉一般,开始微微颤抖。

    他拉下她的手腕,冷声说:“抖了也无用,去洗澡。”

    她万般无奈地放下手,慢吞吞地朝着浴室走去。

    他照例坐在屏风前,手持玉尺镇纸,极有威严地督促她沐浴。只是她万般不甘愿,叫声可谓凄惨,好在胭脂婆为人伶俐了些,将窗户堵紧,才不至于让那些简短的声音落入底下守兵耳中,徒增他人笑谈。

    室内的叶沉渊当然要生受聂向晚的挣扎及叫喊,不等她沐浴更衣完毕,他便走出门外散心。

    她对净身沐浴琐事的抗拒,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见她垂头丧气地走回寝居,一副斗败了仗的模样,他只觉好笑,说道:“又不曾洗掉你一层皮,以后不准那样要命地叫。”

    要我命也好过洗次澡啊。她愁肠百结地站在那里,没有应声。

    “又在盘算什么?怎么不说话?”

    她照样不理会他,双手摸索着腰结,一阵风般走到铜镜前照了照。过后,便心神不定地走回来,他唤她一声,她都没有应。

    “怎么了?”他拉下她的手,替她查看脸侧。

    她皱眉说道:“义父曾说我不能泡在水里太久,否则脸皮会发黑。”她捺着耳廓下的面皮,隐隐可见,透出了一丝黑痕。

    他少不得讥笑:“当初又要生出奇巧心思去整饬脸——”

    她打断他:“请我义父来看一看吧。”

    她避开了其他话,自然也不会去解释,换成聂向晚的脸庞及身份,是为了方便在北理宫廷行走,而不是简单地避开他的探查。

    他却多留个心眼:“骗我送来张馆主,怕是方便你鼓捣其他事。”

    她嗤笑:“那你就留着我这张黑脸吧。”

    叶沉渊静立不语,聂向晚踢踏着裙摆,慢慢走到窗边,远视夜景。弯月挂在树梢,万物已然沉静,她却没有就寝的意图,磨蹭着不肯回头。

    他拿出准备好的罗缨玉环佩,走上前,替她别在腰间,低声道:“‘亲结其缡,九十其仪。’懂么?”

    聂向晚自然能听懂。叶沉渊所说的句子,出自华朝的礼书,描述女儿家出嫁时,亲人一定会结一束罗缨赠与她,用以示意“结缡”,也期望她仪容举止要端庄秀气。

    那么,他是想表达永结同心之意,还有督促她的行为举止要端庄大方了?

    转念想到沐浴时的惊叫,她似乎明白了他意有所指。

    聂向晚暗哂一下,低头执起玉佩,看了看,这才发现昨晚也是叶沉渊赠与了一块玉玦,悬挂在她右侧腰边。

    叶沉渊看着她墨黑的眸子,闻着清淡的女儿香气,喉头紧了紧。“就寝吧。”

    “我睡榻上。”

    “那又何必。”

    “窗边有桂花香,容易入梦。”

    聂向晚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不走。叶沉渊从袖中取出另外一块玉环,拉她起身,系在翠绦玉玦上。

    “喜欢么?”

    “喜欢。”

    “那早些安寝。”

    她好奇地看着他的袖子,他却伸开双臂,示意她可以亲自来翻找,笑了笑:“没了。”

    她抓下三块玉饰,捏在手里细细把玩,果真走向了床帏。一旦躺下,她就捂紧了被子,躬身侧向里边,看都不看他。

    他将她翻过身来,来不及说什么,她又滚了回去,背对他。

    他沉脸说道:“包成一团会睡得舒适么?”

    她索性伸手过来,摸走他的那床薄毯,裹在了身下,加固她的茧被。

    他看她半晌,冷声道:“防得这样紧,难道是指望我对你做点什么?”

    她合被翻滚过来,凑到他跟前,仔细瞧着他的眉眼。

    “怎么了?”

    “你当真没有那些心思?”

    叶沉渊看聂向晚将信将疑的样子,淡淡一哂:“我若强要你的身子,又怎会等到今日。”

    聂向晚仔细想了想,深觉这话没有任何偏差,便打散茧被,分给他一床,驰然而卧。

    叶沉渊躺在旁边,一时却睡不着。他待她呼吸平缓了,扯过她的身子,辗转亲吻起来。

    她的眉尖在轻轻跳动,手脚僵硬摊开,一动不动。

    他的气息逐渐变得火热,一股隐痛又冲上肺腑,搅得他皱起眉。

    她睁开眼睛笑道:“情毒发作了吧。”

    她身受情毒之苦,自然知道发作时的厉害,也知道如何控制疼痛。

    悟性高的叶沉渊显然也一样。他平躺下来,缓缓吐纳气息来缓解痛苦。

    她支起头,侧卧在一旁,悠悠说道:“可见我睡在榻上,是尤为必要的。”

    夜静露深,聂向晚平躺在美人榻上,放松心神睡去。叶沉渊起身走到她跟前,低头凝视她的脸,过了许久,才能在如水的眉目之下,找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大概还不知道,只要能捕捉到一丝谢开言的神韵,他已会觉得满足,倘若能恢复她的容貌,对他来说,更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一连两日,聂向晚都过得百无聊赖。她趴在窗台前,极力查看底下的动静,无奈左迁的军营不在小楼四周,她只能隐约听见骑兵操练的呼喝之声,便可推见,叶沉渊终究是要出兵北理。

    胭脂婆果然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过问。

    只是她走不出这栋小楼。

    叶沉渊忙于军事,闲暇时会来作陪,但他极警觉,未曾对她透露过任何的战备消息。见她安分了,他才会笑着离去。

    一只金鳞碧色的石龙子顺着砖墙缝隙爬了上来,在二楼窗台上逗留。聂向晚连忙拈来一角糕点,绑在丝线上,将它钓了上来。

    她招手唤胭脂婆取来一个小瓷缸,布置了沙砾、食盆等物,随后放进石龙子,忙得不亦乐。

    胭脂婆一脸惊恐地避在一旁,虽然害怕,也未走开。

    叶沉渊走进来时,就看到聂向晚坐在桌前,支着脸在端详什么。他负手站在她身后,陪她看了一刻,终究忍不住说道:“竟然闲得养一条爬虫。”

    她依旧懒得动作。

    他拍拍她的头:“女儿家侍弄花草才对。”

    她转头阴郁地看他:“我对着它在想念大白熊,不成么?”

    他笑了笑:“又在无理取闹。”

    聂向晚四处搜摸了一阵,从袖口扯出一方洁白的绢帕,盖住了石龙子的身上。

    胭脂婆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房间内只有叶沉渊陪着她,自然也是他逗她说话。

    “这是做什么?”

    “石龙子天性血冷,需保暖。”

    叶沉渊看过药理典籍,知她所说不假。她转头又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可不一定。”

    他悠悠站了会,笑道:“所以每晚就寝时,你必定要拖走我的被褥?”

    “那是自然。”

☆、恢复

    聂向晚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里;支手看着叶沉渊;眼神涣散。

    叶沉渊掠开嘴角笑了笑,极清淡地说:“镇子里栽了一棵杏树;我带你去看看。”

    她便一跃而起;利索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不转身说道:“平日见你套个绳索在糯米颈上,想是在遛兔子?”

    “是的。”

    “那我现在带着你四处闲逛;又是什么道理。”

    她抿紧嘴不答;在他身后剜了一眼。

    他淡淡说道:“在骂我?”

    “不敢。”

    他突然伸手抓住她;将她扯到身前;重重咬了一下她的唇。她害怕门口值守的兵士回头瞧,忍痛受了这一记。

    小楼之外的偏僻田宅旁;独自长了一株杏树;秋花已残,徒留点点青果。

    聂向晚站在树下,细细思量往事。叶沉渊见她不动,问道:“不喜欢么?”

    她拈住一颗杏果,嗅了嗅清香味,回道:“既然无花,又不需用果子泡茶,不看也罢。”

    他淡淡说道:“可唤胭脂婆为你沏杏茶,做杏饼。”

    她想着走出小楼后的心事,没有回答。

    “只要你能高兴些。”

    她马上回头,摆上一副黑沉沉的脸色,说道:“你要我高兴,不如放我四处走动,让我舒活下筋骨。”

    他负手而立,淡淡道:“想得倒美。”

    她滞留树下,盘旋不去。

    一身戎装的左迁虎步行来,扣手行礼,禀告已从连城镇接回了张初义的车驾。

    聂向晚回头,果然看到义父撩开衣襟下摆,急匆匆小跑过来的身影。

    叶沉渊摆手唤退左迁,长身静立。

    张初义看也不看聂向晚,跑到叶沉渊身前半丈开外,噗通一声跪下,朗声道:“草民张初义拜见太子殿下!”

    聂向晚慌忙走上前,要扶起张初义的身子,张初义却是稳如泰山地跪着,伸手拂开了她的手臂。

    她旋即明白,这其中可能有些端倪,便问道:“阿吟呢?”

    张初义轻轻一啧牙,道:“殿下还要挽留阿吟多住几日。”

    聂向晚回头看向叶沉渊,愠怒道:“你竟然将阿吟扣下来作人质,威胁我义父?”

    叶沉渊淡淡道:“张馆主不做错事,阿吟自然会被好好安置。”

    张初义不待聂向晚开口,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急声道:“丫头莫再说了,殿下待我和阿吟都好得很,来之前,整座连城镇就把我们当作贵客一样供奉着,你弟弟多留几日,也是好事情。”

    聂向晚拂袖而去,无他处可逗留,只得站在了小楼庭院里的桂树旁,冷眼看着身后缓缓走回的两人。

    张初义小心侯在一旁,无论叶沉渊开不开口,他都大力点头。

    叶沉渊沉顿一下,道:“张馆主不用如此害怕。”

    张初义擦擦汗,笑道:“蝼蚁之民见不得殿下的声威,殿下完了事,还是早些放我回连城吧。”

    “嗯。”

    张初义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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