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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踢去!
这穿金盔甲的将军自然就是“骆驼老爷”鲜于仇,他这一拐虽可把对方打成废人,但要是捱了沈边儿这一脚,虽是人在半空中匆忙发力,凭他深厚的内力相抗,至多额上肿个大疙疮,但脸上却不好看,万一堕下马来,在众人面前,更大损颜面,鲜于仇觉得要杀这小子,反正机会还多的是,故此变招回拐,在眼前一格,拍的一声,沈边儿这一足踢在拐杖的结瘤上,内力反挫,沈边儿只觉脚趾一阵剧痛,未及收回,头上那红翼铁甲将军。已挺乾刺将下来!
沈边儿把心一横,险中抢险,借下堕之势,落到苍黄马背上来!
这一下,跟鲜于仇只隔着这怪马背上的一座驼峰,两人贴身极近,鲜于仇的拐杖变得毫无用处,霎时间,两人互攻了二十余招,招招攻取对方死穴,两人一面抢攻一面封架,只要一个疏神,捱得半招,决无活命之理。
这时,冷呼儿在半空中长乾也不敢击下,因恐误伤鲜于仇,他也飞身而下,落在马头上,双掌夹攻沈边儿。
三个缠战在一起,水泄不通,沈边儿背腹受敌,但依然处处抢攻。
那匹苍黄怪马受三人身体所压,早已承受不了,加上三人运劲互拼,怪马长嘶连连,发蛮扬蹄腾驰起来,但三人六腿仍然力夹马腹,手上杀着绝不因而减弱。
这时漫山遍野喊杀之声,游天龙和孟有威已冲杀过来,穆鸠平奋力挡住,他受伤极重,连番转战,体力耗得七七八八,若不是游天龙并未出全力,穆鸠平早就伏尸就地了。
全场只有两个人不动。
顾惜朝与雷卷。
雷卷蜷缩在毛裘里,在这曙色将明的时候,寒厉的目光,盯着顾惜朝,使顾惜朝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澈骨寒意。
所以他立即道:“你的伤,也不轻。”他的目光落在雷卷的腰上。
雷卷腰畔的毛裘上,有一蓬鲜血,正渐渐扩散开来。
毛裘极厚,要染红这样一大片毛裘,要流很多的血。
雷卷的血,已经流了好一会儿。
在高风亮和李福、李慧骤杀雷腾、雷炮、雷远之时,雷卷一时情急激动,奋身扑去,顾惜朝伺机出手,砍中雷卷的腰部,但银斧也给雷卷劈手拿去。
顾惜朝手上已无斧。
只有刀。
一柄小刀,扣在他左手姆食二指之间。
只要雷卷一动,他就发出这一刀,他环视全场,已方占尽优势,兵力方面,更雄厚十数倍,而且他知道,不久之后,文张文大人会带“捕神”刘独峰赶来,那时,纵有十个戚少商又能如何?
雷卷心里暗急,但眼前的局势,已无法突破,他急也急不来。
忽然之间,他觉背后有一种逼人的杀气。
他不知道是谁,但眼梢所及,来人鹦哥绿绽丝战袍及地,腰缚着文武双穗绦,脚踏嵌金丝抹绿靴,来头非同小可。
而以这杀气揣度,来人的武功也决非庸手。
他的心沉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回头。
因他一旦回头,眼睛就会稍离开顾惜朝手上的刀一瞬。
纵然这只是一瞬之间的事,但顾惜朝的刀可能就已钉在他的额头。
所以背后敌手再强,他也不能回头。
顾惜朝笑了。
他的笑是要在雷卷心中造成威胁。
他的笑同时也是得意而情不自禁的笑容:困为他已来了强援。
强援是黄金鳞。
黄金鳞和文张这两名官员,都是出名的足智多谋、手段残毒,所不同的是,文张较善于乘风转舵把握时机,也忍辱负重能屈能伸(详见“骷髅画”一文?”,而黄金鳞武功底子既高,文才也好,是文武双全的人物。
这时候,戚少商、穆鸠平、雷卷、沈边儿四人,全是背腹受敌,正在作困兽之斗。
但却有本来无关紧要的人,忽然做了一件事,改变了这个战局。
第十一章 死人与死囚
在“神威镖局”那三十多人中,突然问,有一个浓眉大汉虎地跳了出来,正是唐肯。他叫了一声:“局主,看刀!”一刀砍向高风亮左肩。
高风亮、李福、李慧三人力战独臂的戚少商,本已左绌右支。唐肯忽来这一刀,高风亮吃了一惊,回刀一架,高风亮的刀法远胜唐肯的刀法,这匆忙使出的一刀,看似无力,但直把唐肯震得虎口发麻,几连刀也握不住。
高风亮这一回刀,戚少商立时冲天而起,连人带剑,斜飞而落,急刺顾惜朝。
顾惜朝没有想到戚少商忽然能抽身掉头来对付他,“嗤”地一声,手中刀飞射而出。
“叮”地一响,半空中迸出星花,飞刀被戚少商的青龙剑震飞,剑势依然直取顾惜朝,势道更猛!
顾惜朝长空掠起,伸手一抄,抄住飞刀,以姆食二指执住刀柄,往下一划,刚好格住了戚少商这一剑!
“叮”地刀剑再炸出星火!
顾惜朝以指长的小刀格住了戚少商凌厉无比的长剑来势,星花四溅中,两人尚未落地,顾惜朝已揉身而上,一刀连接一刀,缠着青龙一般的钢剑,抢攻戚少商的要害。戚少商的长剑亦似奔龙一样,翻腾转折,以莫大的威力,攻杀向顾惜朝。
顾惜朝的小刀虽短,但攻势丝毫不弱,两人贴身而搏,小刀反而占了极大的便宜,这短促的刀光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前一刀。后一刀、正一刀、斜一刀、直把一条青龙切得四分五裂,爪断足折,以使首尾不能呼应,进退失据。
戚少商驭剑射向顾惜朝之际,雷卷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他的人还未回首,身子已向后弹了出去,黄金鳞只见一件毛裘,飞撞了过来,头、手、足全部都缩入毛裘里去,他第一个感觉便是:自己决非其敌。
他一想到这点,便大叫一声:“不关我事!”一面疾退。
雷卷倒撞而出的时候,已运起“霹雳雷电神功”,正要一击格杀黄金鳞,但听黄金鳞这声大呼,立时想起,救人要紧,杀人其次!整个人在疾退中急拔而起,掠至沈边儿、冷呼儿。鲜于仇三人格斗的苍黄马上。
雷卷这一坐下去,格勒一声,苍黄马立时足折而倒,三人身形同时往下挫,雷卷白嫩的手脚似闪电一般,在沈边儿腋下一托,沈边儿藉力腾上,电光火石间向游天龙,孟有戚抢攻了十一招,游、孟二人应付得手忙脚乱,沈边儿已然拉着穆鸠平身退。
同时间,雷卷已到了顾惜朝与戚少商的战团里。
顾惜朝正要把戚少商置于死地,忽见一团黑影卷来,此时天色初明,四周尚不十分明亮,顾惜朝一刀飞出,正中黑影,但黑影原来只是毛裘,一清瘦的身影疾闪而出,向他攻了一招。
这一招是一指。
姆指。
一指就捺在他的胸前。
顾惜朝奋力一侧身,格的一声,肩膊的骨骼,似是碎了,但是他射出去的飞刀,倒折而回,漾起一道血光,人影大叫一声,也射回毛裘里。
顾惜朝落地,脸色痛得铁青。
戚少商正待追击,雷卷沉声道:“跟我走!”戚少商稍一迟疑,即随雷卷飞退。
亦在这时,沈边儿已示意穆鸠平下令道:“退!”剩下十余名“连云寨”忠心耿耿的死士,也跟雷卷、戚少商、沈边儿、穆鸠平直往正南面退去。
这时,孟有威和游天龙抢过去看顾惜朝,顾惜朝捂着肩膊,似受伤极重,冷哼道:
“追!”
黄金鳞忽道:“慢!”
顾惜朝怒道:“为什么?”
黄金鳞道:“顾公子忘了么?他们再往前去就是碎云渊,毁诺城!”
顾惜朝冷哼道:“咱们不迫他到碎云渊,戚少商绝对不会自己跳过去;不迫他入毁诺城,他自己决不会打开城门,咱们就是要迫他进去!”他悻悻然道:“何况,息大娘要的是戚少商的命,未必会杀雷家的人!”
冷呼儿气愤地道:“对!雷家的人,忒也大胆,一个都饶不得!”
黄金鳞略一沉吟,道:“好,这就追去!”想起雷卷背后撞来的声势,心有余悸,忽道:“高局主。”
高风亮道,“属下在。”
黄金鳞横了持刀在一旁的唐肯,冷冷地道:“你的属下可不老实。”
高风亮惶然道:“是,属下不该带他出来”
黄金鳞皮笑肉不笑地道:“高局主,我看,你不是想把当年‘神威镖局,官饷失劫的旧事重演吧?”
高风亮冷汗洋洋渗出,道:“属下,属下属下一定处置这叛逆!”
黄金鳞冷哼道:“要处置,还等什么时候!”
高风亮道:“是不过不过”脸如死色。
黄金鳞脸色一沉,道,“你不肯?”
唐肯忽站出来,弃刀,大声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粹纯是我唐肯一时冲动,想替一些不该死的人解围,要杀,就杀我一人好了!”
黄金鳞横扫了高风亮一眼。高风亮毅然亮刀,咬牙切齿地咆哮道:“唐肯,你找死,可怨不得我!”一刀往唐肯当头砍落,唐肯登时血流披面,仆倒在地。
顾惜朝看也不看,早已率连云寨叛徒追赶,黄金鳞这稍作拖延,使自己已不用打头阵,也偕冷呼儿、鲜于仇等官兵追去,高风亮期期艾艾道:“大人,属下”
黄金鳞脸上闪过一丝温色:“怎么,你不肯来杀贼么?”
高风亮诚惶诚恐地道:“为朝廷杀贼除好,义不容辞,属下怎甘落人之后?不过这位镖师跟属下曾有一段同生共死渡过患难的时候,故请大人恩准,属下留下一人替他收尸。”
黄金鳞心忖:人都死了,收尸姑且由他,不过看来这老匹夫怀有异志,他日鸟尽弓藏,这只走狗不妨先烹了再说。心念疾转,脸上堆起了笑容,道:“你这般念旧,当然不妨。李福、李慧!”
李慧、李福躬身应道:“在。”
黄金鳞道:“你们盯好那螃蟹手的!”
李福、李慧应道:“是!”
黄金鳞道:“我们不久便回来,这儿如有闪失,唯你二人是问!”
李福道:“黄大人放心。”
李慧道:“我们定不令大人失望。”
黄金鳞不再多说,往鲜于仇、冷呼儿等大队人马中赶去,高风亮向身旁一名腰系大斧头。脚踏铁鞋的老汉说了几句话,老汉点了点头,留了下来。高风亮跺了跺足,也向黄金鳞那一批人马赶去。
树林旁,一时只剩下了那老汉,还有李福、李慧,以及十二名官兵,押着一辆囚车,车里的人,衣衫碎裂,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血块还是黑布,抑或是肉块。囚车里的人,是被一块黑布罩住脸孔的。
李福看看形势,向李慧道:“咱们把人押过去,背着山石坐下来,等黄大人等回来吧,后面是树林,总不大好。”
李慧道:“我看不如隐身密林,这样较不显眼,万一有敌人来,也可以敌明我暗,易守难攻。”
李福则不大同意:“要是黄大人回来,咱们进了密林,岂不是找不到我们?”
李慧觉得李福的话甚是荒谬:“怎会找不到、他看不到我们,我们可看得到他呀!”
李福不喜欢李慧一副讥嘲他的神态,觉得这样子的态度等于是侮辱了他的智慧,生气地道:“好,你这样说,待会儿出事,你可负责得起!”
李慧亦不喜欢他这个大他半个时辰出世的兄长这种并非就事论事的态度,赌气地道:
“有事发生,又怎么样?咱们也别那么自贬身价,有什么人我还担当不了的!这人不死已断了半气,还能跑去哪?再说,在我剑下,谁救得了他——”说着扯开了囚犯头上的黑布,只见一张平静闭目的脸孔,脸上血迹结成一块一块的,左眼角被打裂,右颧也青黑肿起一大块,不过,在晨曦之中,这人英伟的容貌仍可以揣拟得出来。
李慧道:“这人是谁?”
押囚车为首的一保官兵道:“他是铁手。”
李福、李慧并不知道这囚车里的人竟是“天下四大名捕”之一的铁手!他们吃了一惊,蓦地,囚车中的人睁开了双眼,神光暴现,李氏兄弟一齐退了两步,李福失声道:“是他?”李慧道:“铁手?”四大名捕的威名,的确在武林人心目中有很大的力量,铁手纵在囚车之中,重伤带枷,奄奄一息,但平素作恶多端的李氏兄弟,一时也心惊胆战。
两人怔了一怔,这才想及铁手仍在囚车之中,又念及当日在李鳄泪麾下何等威风,却正是给“四大名捕”中的冷血一手搅砸,顿失靠山,要不是自己两兄弟见机得快,趁风转幌,结果堪虞,越想越怒,想这四大名捕之一落在自己手上,出一口乌气也好!
李慧叱道:“兀那恶贼,你也有今天!”右拳向铁手脸门击去,铁手要是捱这拳,这张脸就算毁了。
忽一人伸手一托,顶住了李慧的右肘,便是李福,李慧怒道:“你干什么?”
李福道:“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