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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车上下来把驾驶座让给她。
她问他:“还是上次的地址?”
酒意上来,他头疼得厉害,向后靠在椅背上,半响才揉着眉头回答道:”去你那里。“
她无需问为什么,她不是个爱装傻的女人,凌晨两三点,他一通电话要她过来充当司机,理由是什么,她心里隐约也知道。
她住的地方很小,不过收拾得挺干净的。一厅一室,家具只是一组简单陈旧的沙发,是当时房东留下的。
可是对于现代人来说,没有电视,没有网路,没有电话,这样的生活简直是难以想象。
那一晚他睡得很安宁,单人床,他高大的身躯占了一大半,她就蜷缩在他的身旁。
早上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淡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听着锅里嗤嗤的声响,还有她略显单薄的身影,他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此后的日子他成为她住处的常客,他不是个温情脉脉的男人,在外面有几个人比他玩得开?可是只要一回到这个小小的出租房,一切都变成静态的。他喜欢坐在沙发上喝一杯她泡的茶,或端一碗她熬的汤,然后静静的看着她在房间里忙碌。
安然岁月,细水长流,却能让人想到地久天长。他终于嗅到了一丝家的味道。不管是在他母亲在世时还是去世后他都不曾感受到那份暖意。可是在她身上他寻到了那种可以让他安栖的味道,他没有办法拒绝,却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沉沦。那样的快乐让他隐约有负担,他害怕自己上瘾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别看他平时风流成性,可是心里的那把天平却端得比闵正翰和陈墨阳两个人还要来得平。一个会让他不由自主认真却不会有结果的女人是最危险的,他如果有足够的理智就应该及时收手。
只是妹妹面对着她,他完全狠不下心来。
高晓心里何尝不明白,他再不着痕迹,她也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那份挣扎和偶尔的疏离。凭着他的这份挣扎,她也会心存感谢。即使没有结果,但是跟他在一起她的快乐是真实的,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如一块抹布,染到的只有污垢而已,可是遇到了他,让她感受到原来自己的生命也可以这般美好的存在,至少她可以确定在往后的人生中她必然有着可回忆尔等一段感情。
大年三十的晚上,他回江家大宅子,家里倒是热闹,他哫茭讥嘲的上扬,这可真是真正的团圆饭。他父亲江长锋一生情人无数,有名没分的私生子女围了一桌,他不是家中的长子,但却是江长锋唯一一个嫡出的儿子。名正言顺的江家继承人。
那些私生子私底下也斗得厉害,但无疑不把他当成共同的敌人,欲除之而后快,饭桌上的话句句口蜜腹剑,暗藏玄机。
尤其庶出的长子江兆民更是视他如眼中钉。江兆民这个人其实倒有些能力,只是为人阴险,他十七岁就开始着手帮江长锋处理大小事务,十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讨好江长锋,只可惜他母亲当初只是一个舞女,上不了台面,江长锋话里话外都是让江文韬尽早接管家业,这怎么能不让江兆民把江文韬视如仇敌。
他再饭桌上形式性的坐几分钟就去医院看阳子,大过年的陈墨阳因为车祸还在病床上。
他跟陈墨阳,闽正翰三个人一起长大,臭味相投。什么出格事都干过,自以为是谁都抓不住的风,在一堆的胭脂红粉中来去自如,可前段日子也不知道那俩个人着了什么魔,为了同一个女人,闹得差点连兄弟都没得做,看来这世上总有一个女人有本事治你。
在医院,陈墨阳问他身边是不是有人了,他没吭声,那一刻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高晓。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她了。
出了医院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念头,驱车到她的住处。
大年夜,她也只是一个人。饭菜摆了一桌,她坐在桌旁还没有动筷子。墙壁上的大钟,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他进门站在那里,看向桌上摆得两幅碗筷,不禁挑眉:“等我?”
她点头。
他说:“我没说要过来。”
她说:“你过不过来我都在这里等你。”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她也没有出声,终于,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紧紧的搂着她,她埋在他怀里,鼻子酸酸的,眼泪冲出眼眶滑来下。
江文韬番外(4)
她从未要求过什么,在一起三年,即使他从没有给过她承诺,她也没有过不满。但偶尔的失落是必然的,比如在别人的婚礼上。
新郎是他的兄弟也是她曾经的老板陈墨阳,她也听说过新郎和新娘的故事,曲折到简直有点离奇,甚至被报道得扑朔迷离,可总之是迈进了幸福的大门。
新娘不是特别漂亮,可是笑起来眼睛像两湾清潭似的。能把陈墨阳这样的男人弄得服服帖帖的女人想必自有她的迷人之处。
陈墨阳还记得她,竟开口跟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她想爱情真的足以改变一个人,连陈墨阳那样自大的男人竟然也会觉得对不起别人,不过现在她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那时候她真的差点死了陈墨阳的手里。
不料新娘听到了,偏着头斜睨他:“你怎么对不起人家了?”
陈墨阳大概也觉得尴尬,干咳了声,道:“乱想什么,高晓是文翰的女朋友。”
新娘被他一说,真的不好意思了,佯怒的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掌:“谁说我乱想了。”
新娘对她露出一个单纯真诚的笑容,道:“你叫高晓?我们见过面,你记得吗,三年前在医院门口,当时看到你跟文韬的感情那么好,我真羡慕。”
高晓记起来,她还真的见过新娘一面,当时江文韬和闵正翰两个人因为新娘都差点打起来了。其实自己才真羡慕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有眼前的这个女人幸福,即使是经历磨难,可毕竟是修得了圆满的结果,可是自己和江文韬呢,谁知道会事什么结局!
新娘道:“等下我把花束扔给你,你要接哦。”
她不免讪笑,那个男人一点点娶她额表示都没有,她怎么能公然的去接花束。
一旁的陈墨阳看出了她的窘迫,向她点个头,揽着新娘的肩膀离开,道:“我们走吧,你的妆还没有化好……对了,你羡慕人家什么,我对你不够好?”
“你哪里对我好,整天只会对我发脾气,吓我……”
她站在原地看着新郎新娘远去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
江文韬是伴郎,在婚礼上替新郎挡了不少酒,晚上回去得时候醉得不省人事。她一路把他扶进房间,然后到浴室去给他放洗澡水。
他明明喝得醉醺醺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爬起来,从背后抱住她,将头久久的埋在她的脖子上,半天没有动静,她还以为他又睡着了,结果他喃喃的嘀咕道:“对不起,晓晓,对不起……”
没过多久她就明白他所说的对不起是指什么,哪天他再客厅里坐了很久,眼神紧紧的追随着她,可是等到她回望过去,他又匆忙别开。
她干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抽走他指间迟迟没有点燃的香烟,道:“你要结婚了?”
她问得很平静,脸上还是往常的笑容,温柔缱绻。
他几乎没办法点头,可是他的沉默便是最明显的答案。她的手慢慢地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回房间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她回到房间,无力的倒到床上,屋子里的东西在不停的打转,额头上很快就沁出一层虚汗。说实话,她连悲伤都不会了,脑袋一片空白,整个感觉都是麻木的。她之前也有听到传闻,可是等到他亲自承认的时候,她心底的那一点点侥幸都被掐灭了。她最后残存的一点希望和冷静也崩溃了。可是她却一直没有流出眼泪,更没有放声痛哭,只是整个人都很飘忽。
他怎么能这么的残忍,他难道不知道他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吗,这三年来她几乎把自己的生命嵌在他的生命里,她要怎么办,他走了,他怎么走下去。
枕边不会有他的温度,早上醒来不会再见到他的脸,冷的时候没有人给她怀抱,快乐没有人分享,悲伤没有人安慰,这样的生活她怎么过下去。
三年的时间,她真的慢慢地失去了戒备,失去了独立,她抽去了自己的骨头,化为藤,化为枝条,一点一点的缠绕着他,可是他要走了,她怎么能忍受。
她甚至觉得如果他自此从她的生命中淡出,再也没有关联,那她肯定会过不下去的。她已经太习惯的依赖着他了。
她有点恨他,刚开始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坚决的推开她,为什么要等到她已经没有自我,泥足深陷,无法自拔的时候才让残忍的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狠他为什么这三年来要这么温柔的对待她,让她以为有那么一丝可能!以为可以美梦成真。让她不断的想要更多。
胃里翻江倒海,她跑到卫生间跪在马桶旁呕得连胆汁都出来了,他接了杯热水过来给她漱口,手触到她的指尖,一片冰冷。
她问他:“你舍得我吗?”
“不舍得。”
“你爱我吗?”
“爱。”
她脸上浮出虚弱而悲哀的笑容:“可是你不能和我结婚。”
是啊!这确实是太为难他了,他是什么样的出身,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好女儿也不一定嫁得进他们家,更何况她还曾在烟花场所呆过,即使他是她唯一的一个男人,可是除了他,有谁会相信她的清白。她怎么能够存有这样天真的念头。
他抚着她苍白的脸,道:“晓晓,就算我结婚了,也什么都不会变,我会照顾你,不会把你丢下。”
这算是他的承诺,或许有些自私,有些卑劣,可是他心里清楚,即使要结婚,他也不可能和高晓分手。他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你能不能娶一个坏女人,娶一个坏女人好不好,这样我才不会有罪恶感。”
他呆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抱紧她,道:“好,我答应你。”
她闭上眼,说她没脸没皮也好,说她死缠烂打也好,她只要能守在她的身旁。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只会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她的爱人将变成别人的丈夫,所有人都会唾弃她,都会骂她不要脸,或许有一天连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可是她没有办法就这样毅然的离开他给予的世界,那是她生命的全部,即使要用尊严来换,她也要坚守着。
江文韬番外(5)
他的新娘是本市有名的建筑世家的女儿,何映云。
这位何千金的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家中遍布建工行业各个角落的兄长姐弟。而是曾为了一个牛郎在夜店里和富婆大打出手。最后双双被带到警察局,从而登上了本市新闻的头版。
何映云的蛮横和不规矩是远近闻名的,算是何家最离经叛道的一个女儿,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何大小姐虽然还没出嫁,但是玩得比男人都疯狂,她的那一群姐妹淘在江乐是出了名的,夜店里的少爷几乎个个都知道她们那一群女人。
江文韬在一群名门闺秀中偏偏选了何映云,这确实是跌破了一群人的眼镜。
江长锋也是颇有意见,这几年来,江家的大部分生意都已经漂白了,但是草根出身的身份一直是江长锋的心病,江乐是个根深蒂固的城市,那些几代积累,出身‘正统’的名门贵族自视甚高,骨子里的那种阶级思想根深蒂固。江家虽然有钱,人们也敬畏几分,可私底下总有些眼色,江长锋费尽心思想从骨血上 改变人们对江家的印象。所以这次娶儿媳妇,他是下了不少功夫,何家算是正正宗宗的贵族,但是何映云的名声也太不堪了。
可这次江文韬铁了心地指明要何映云。
犹记得双方见面那天,等了近半个小时,何映云才一身酒味,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尽力啊,脸上的浓妆还没褪下来,估计是刚从哪个夜店出来,话还没谈完,当着家长的面就扑在桌子上睡过去。
作为父亲的和峥嵘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连连道歉,以为这门亲事估计就这么没有下文了,哪知道,当天晚上,江文韬就打电话过来约自己的女儿,第二天俩人回家来,说彼此情投意合,可以马上办婚事。
江长锋也嘀咕过,驾驶相当,人品不错的女孩不是没有,怎么就看中了哪个何映云呢,当时江长锋的一个情妇凉凉的道:“你也不要费心了,看来是我们江大少爷好不容易照着一个知己,婚后可有共同话题聊了,出去玩还有个伴!你说是不是!”
江长锋最后只得作罢,毕竟何家的实力不容小觑,尤其在军政界有不少的人脉关系,何映云进门并不是没有好处。
虽说婚礼举行得匆忙,但非常的高调和铺张,婚车经过的车道都被提前清空,斥资上亿的浩大阵容让江乐的百姓津津乐道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