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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风吹倒了花盆,你去看看……”
“不要看啦,之心让风哥哥扶起来就好,快来亲亲!”
“臭呆子……”
第二十九章 心属吾君1
范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忍得住,这个女人凭什么以他妻子的灵魂诉诸对他的“不喜欢”?
“你想做什么?欲以法力强逼生魂?”他方有移动,有“人”挡他去路。
范畴冷颜相凝,“纵算这样,又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
“那是范某妻子的东西,旁人无权占据。”
“你错了,那个生魂并不专属于你的妻子。在上一世,它属于你的妻子。转世后,便属于另一个人。你若因修炼得法拥有了无边阳寿就枉顾了轮回之道,强索他人生魂,便属杀生。杀生者罪在不赦,你想遭天谴魂飞魄散吗?”
“若范某真要做,你以为你拦得住?”
“未必罢,若我祖孙三人联手,结果未可知。而且,你若当真敢逆天而行以硬法索人魂魄,这个魂魄也不能注入你妻子体内,反会使阳寿未终的魂魄被禁枉死城,无法超生。”
“阁下的语气,会使我误会阁下是主管生死的阎王。”
“我虽非阎王,但这些事还能粗通一二。”
之心蓦地仰首:风爷爷,他想做什么?
“索你夫人的魂魄。”
……他想杀娘子?
“对,便是杀。”
他他他他讨厌!风爷爷,你必须保护娘子,不然之心会生气!会很生气!
“那是自然,纵然不是为了你的夫人,这等恶行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范畴冷哼一声,飞身遁去。他的确想过硬取那女子魂魄,放回妻子体内。但是,他也明白她是妻子的转世,取了她的魂,便是取了她的命。从另一面来说,等同他亲手杀死了妻子……他做不到!但,总有其他办法……
“姐姐,姐姐,救命,救命啦……”罗绮俏颜苦皱,纤足急掀,奔进内室,推开正偎着姐姐学绣的珍珠,将自己与珍珠差不多纤薄的娇小躯体塞进姐姐怀里,“姐姐,快救救绮儿,绮儿要死了!”
是不是该恭喜绮儿桃花朵朵开呢?罗缜嫣唇抿出幸灾乐祸的笑靥,凉凉声道:“国后的表弟当真如此烦人?”
“姐姐,你的表情告诉绮儿,你很不疼你的妹子哦。”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家的三妞魅力如斯,我能说什么呢?”
国后给的商机,罗家女人自然会好好把握。翌日,罗绮赴商,不想,竟被前去接洽的国后远亲表弟晁宁“格外赏识”。若这位皇家亲戚是位仗势欺人的豪客倒也易于对付,使人无奈的是,此晁姓仁兄竟也算是个俊朗人物,除却求取青睐时有些微的咄咄逼势,待人接事亦算谦谦有礼,纵使罗缜有心请玉韶相助,也指摘不出这位贵公子的不是之处。
“我一再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他却说我喜不喜欢是我的自由,尽管请便,同理可证,我也不能阻止他喜欢我。我请他别再随着我,他却说路在每个人脚下,我尽管走我的路,他也尽管走他的,之所以同行,是因为我们要走的路恰巧是一条路……这个人,令人好生无力,是不是?哎呀,你让开啦,姐姐是我的。”罗绮把又要粘来的珍珠公主拒开,一人独占姐姐怀抱,“姐姐快给绮儿想想办法,那样的人,该如何打发?”
不好打发呢。“你当真讨厌晁公子到不得不打发的地步?”
“谈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呐。”
“不如,你换一种办法应对。你拿他当一个普通朋友对待,别去管他对你是恋慕还是欣赏。若做了朋友,以你的性子,你反更能拿捏尺寸。相信一位久求不下的美人乐意先以朋友之道相处,晁公子不会拒绝才对。不过,若你认为那个人做你的朋友都不够格,你已厌恶他到极点,姐姐我会想办法替你驱赶……”
罗绮忖思良久,摇首,“扪心自问,他有才识有修养,若不是他的自说自话惹恼了我,做朋友还是可以啦。”
“既如此,就试着做做朋友罢?”罗缜轻抚幼妹云鬓,“也省得你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反使自己烦恼。”
罗绮思忖片刻,叹道:“哎,仔细想来,那个晁宁并不让人讨厌。只是我自己无心情事,才易怒易恼,迁责他人。就依姐姐罢,以朋友待之,先将生意谈下来,罗家的女儿不管到何时,都不能忘了无利不往的商家本旨。”
罗缜笑言:“很好,我家的绮儿又回来了。”
实则,为人姐者,她另有一番心机。
绮儿与玉无树之间,如今算是处在了僵持状态。这样暧昧难清的情形,无利绮儿的未来。不管是断是续,是合是分,总要有个清楚明白的了结,绮儿才好布排未来人生。若那个晁宁的出现可使这滩死水活流,亦无不可。哪怕到最后仍不能使事情起变,至少让这位晁公子稍稍分散绮儿的心思也好,也免得小丫头一味沉浸情殇,瘦了俏美小脸,损了慧灵心肠,还要在人前佯装坚强。
第二十九章 心属吾君2
秋末冬初,百木凋零,良家的花园内,依然有珍稀菊种绽放,金灿灿好不喜人。之心裹着娘子缝制的锦缎长袍,与他的新朋友落座其中,相谈好是热闹。
“六六,你来看,之心新缂的字哦。”
“这当真是你缂的?”
“对喔。”
“因为你会缂这些,所以你家娘子喜欢上了你?”
“之心不会缂时,娘子就喜欢之心,但之心会缂后,娘子更喜欢之心了。”之心晃头晃脑,恨不得生出一条尾巴来摇摇,以显摆一番自己的好心情。
看人家如此春风得意,杭念雁心摇神动啊。良之心如此纯稚的一人,也把那样难缠的女人娶到了,怎自己就对付不了范颖那刁钻女子?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杭念雁吟出缂丝上的字,那美好情景于他却是无限渺茫,更觉懊丧,“良之心,你说范颖那女人到底在别扭什么啊?”
“她在生你的气啊。”
“可是,本王已经在百般讨好她了,她还想怎样?”
之心摇头,“你这样不行哦,六六,你不能做一点点就烦了哦。你烧过范颖啊,范颖当然会很生气,你要拼命求拼命求才可以。你若不拼命求,范颖是不会嫁给你的啦。”
“哎。”杭念雁愁眉苦脸挤坐至之心所坐的石凳上,“本王真是佩服你啊,你那个娘子那般不好对付,你都娶到了,而且还对你千般万般的好。本王无话可说。”
“这事你已经说过了啦。”六六好笨,同样的话总是拣来说,难怪范颖不理他哦。
“良之心,我问你一件事。”
“说啊。”
“难道你没有做过让你家娘子伤心的事?”
“没有!”之心骄傲地仰颌,“之心没有做过让娘子伤心的事!”
“怎么可能?她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之心让娘子生过气哦,可是之心不会让娘子伤心……”之心言间抬脸,却见娉儿领着一道熟影走过,“六六,那个人之心有点讨厌哦!他曾站得离娘子好近哦……”
第二十九章 心属吾君3
那人,不止之心讨厌,六王爷更讨厌。那个人见了范颖后,先是惊怔,后是惊喜。
来者,玉夏国二皇子玉无树是也。
罗缜望着轩内因乍见范颖暂忘了初衷的玉家皇子,摇首浅喟:这桩纠缠是越来越纠结了呢。
之心将下颌支在娘子瘦弱肩头,“娘子,你不要看他。你看他,之心生气喔。”
怕你哦。“你的六六朋友呢?”
“他在那边,正对着范颖运气。”
顺着他的手指,罗缜瞄见了丁香树下径自“运气”郁悴的杭念雁。
“娘子,六六明明很生气,为什么不冲上去,赶走那个人?”
“因为他不是你啊。他认为自己的面子重要啊。”有几个人会像相公,只会依着自己心里的渴望行事?
“那六六好可怜,不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好可怜。”
“的确可怜。”但罗缜并不同情,至于玉无树,则只能静观其变了。
范颖的姿色天下无双,迄今见过范颖无动于衷的,只有良家兄弟。若范颖的无心都能使玉无树心起他意,那便只能说,绮儿并非玉无树最对的那人,而玉无树也绝不是绮儿的一世良偶。若如此,便该早做绝断,早行各路。虽然对情窦初开的绮儿,定然会有伤害,但人生五味,谁能不尝?就让绮儿真正长大罢。
“娘子,六六好可怜,之心去安慰他好不好?”
罗缜斜瞥呆子,“又去喝酒?”
“嘻。”之心咧嘴,“之心不会喝醉啦。若再醉了,娘子就不喜欢哦,之心不醉啦。”
“你为何会那样喜欢他?”
嗯?罗缜止步,看清眼前人后,微揖一礼,“范居士,我听令爱说,你已经离开良府了。”
“我离开良府,只是想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走下一步。”范畴目色幽深,神情凝重,“你为何会喜欢良之心?”
罗缜柳眉稍颦,“敢问范居士,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诘询罗缜夫妻间的事?”
“仅仅是一碗孟婆汤,便当真消去了你千余年的记忆?”
“……什么意思?”
“我曾向你说,我五百年来寻遍天下,亦寻不到爱妻魂魄。”范畴向前一步,罗缜下意识向后一退,其间递出的排拒令他面容一窒,“尽管这五百年来无声无息,但我始终相信我能与她重逢。我坚信,我终能找回珍儿。”
“……珍儿?”
“不错,吾妻藏珍。自与珍儿定情之夜,我便叫她‘珍儿’。”
……那又如何?且,在一个女子面前谈论他夫妻间的过往绯事,不觉唐突?
范畴眼芒扫过她持疑的秀美娇靥,“初识珍儿时,珍儿还是一只不识愁滋味的小狐,镇日游戏在山林之间,无拘而快活。我带她拜月茹素,修道炼身,终有所成。我以为,我们当真可如誓言所说,永远恩爱相守。”
一抹讥讽挂上罗缜眉际。虽如此,但于别人间的情感,她无意置喙是非。
“颖儿为情所扰,终酿杀身之祸,珍儿为救她受火焚身。我赶到时,珍儿已身躯残破,我虽将自己的真气尽数贯于她体内,仍见他魂魄难承肉体之痛,离体而去。我夜奔千里,与骊山老怪大战三日,方赢回了那具可医死人活白骨的千年冰玉棺,使珍儿的娇躯复原,面容宛生。但魂魄仍不能归位。我释出与珍儿定情所用的百合檀香,当每有所感赶至一处时,反觉她离我更远。”
他语间悲凉发自肺腑,而罗缜却一脸平淡,波澜不兴。她并没有兴趣窥人隐秘,更不明白这人何以将他夫妻间的情事讲与她听。只是,他话没说完,出于教养她也不能掉头掩耳而去。也许,她不该因范畴的“博爱”天性对他先持一份成见,受情所苦的范妻都已无怨无悔,她又何必多事。
“风雨之夜,我偶遇月老,遂小酌夜话。我请月老助我找寻珍儿,方惊知,她竟已弃我转世。我自然不信,逼着酒醉的月老给我实证。于是,在月老的通天镜中,我睹到了珍儿随鬼差赴至阴间,喝下孟婆汤,且服收仙草,再世为人等情景。我眼睁睁望着她与人相恋,为妻为母,眼睁睁望着她为别的男子伤心惹泪,动心动情……我想不到,世上还有何事更能使人受万箭攒心之痛!”
罗缜听得累了,遂到旁寻了个园内随处可见的藤编矮座,倚着座旁松干,聆听这位多情男儿对亡妻的真心倾告。
她从容无波的仪止,却使范畴动怒,“听了这些,难道你心底就无半丝涟漪?你以为你端出如此置身事外的姿态,便可当真与我泾渭分明?”
第二十九章 心属吾君4
呃……
罗缜秀眉一动,不然,她该如何反应?难道有谁规定了听故事者还要溶情其中,动容动性?“范居士,您与尊夫人的夫妻之情的确感人至深,罗缜亦多谢阁下畅所欲言。只是,罗缜自谓不是您的知己,也谈不上一见如故,您大可不必将这腔信任付予罗缜。”
“你——”范畴要恼难恼,欲愠又抑。他是玄门中人,当然知道那碗孟婆汤的奇效,尤其,在通天镜里,他看到她喝得点滴不剩……“我从来没有向他人诉说心事的习惯,所以在第一次见你便向你说了一些前尘往事时曾大为困惑。若没有遇见月老,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明白那份陌生的熟悉从何而来。因为,你不但喝了忘却前尘的孟婆汤,还服了洗去仙骨的收仙草,使我无法感应到你气息所在,亦使我错过了你的人生……”
“……范居士,有一点您须明白,罗缜是凡体俗胎,所有玄奇之事,均超出罗缜的理解范围。所以,您最好能说得清楚浅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