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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心暗许-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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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舍不得伤她?风劲猛然抽回手。她怎会有如此奇异的念头?一向淡漠冷酷的他会舍不得伤害任何人?

    「你放心吧,风表哥,我以后一定都乖乖听你的话。」她柔顺地宣称。

    「即使我把…当颗棋子?」他讥诮地问。

    「棋子也分三六九等啊,有丢了几枚也不心疼的小兵,也有一失去便全盘皆输的将帅,我在风表哥眼底,算得上一枚将帅吗?」她认真地问道。

    「当然算得上。」他直觉应道,嗓音略微沙哑,「…是千樱未来的女王啊。」

    「我就知道。」她眼眸一亮,笑逐颜开,「就算是棋子,我也是很重要的棋子呢。」

    他没听错吧?她居然为了自己是一枚重要棋子感到开心?风劲不可思议地瞪她。

    「你一定想问我,当棋子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对吧?」她彷佛看透他脑海中的念头。

    他整肃表情,「…不妨告诉我。」

    「因为能当棋子,就表示这人有存在的价值。」她一本正经地回答,「这就表示我不是没有用的,不是吗?」

    「……」

    「而且以后若是我当上女王,那我就是千樱国的最高主君了,好多人都得听我的话,他们也都会成为我的棋子。」她顿了顿,淡淡地、诡谲地一笑,「这不是很好玩吗?」

    好玩?她觉得好玩?她把治理国家当成一场游戏了吗?

    这是云霓吗?他认识的云霓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风劲敛下眸,掩去深思的眼神。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正当他沉吟时,书房门口传来一阵清脆声响,原来是云霓的贴身宫女拉动了帘上的串珠。

    「启禀公主殿下,御膳房要上晚膳了。请问摄政王是否要留下来一同用膳?」

    「知道了。」海珊瑚扬声应道,明丽的瞳阵点亮期盼之色,「风表哥,你要留下来陪我用膳吗?」

    「今晚不成。」

    「为何不成?风表哥还有政事待处理吗?」

    「不是。有人在流风宫等我。」

    「是女子吗?」她追问。

    剑眉一挑,「是又如何?」

    「她陪你,会比我陪你更有趣吗?」她好认真地问。

    他愣了愣。她怎会如此问?

    「你告诉我,她能为你做什么?我一定也都能做到。」

    她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风劲嗤声一笑,忍不住想逗她,「她能陪我上床,…也愿意陪我吗?」他故意扯起她一束发络,邪佞地把玩着,「如果…也愿意,我就留下来。」

    她没有回答?份颊瞬间染红,像熟透了苹果,嫣美可爱。

    「晓不晓得上床是什么意思?就是一个女子与男子交欢,懂吗?」他笑道,拿那束青丝亲昵地扫过她桃色脸颊,「还是我需要解释得更详尽些?」

    「不、不用了。」她尴尬地偏过颊,「我懂。」

    「知道自己做不到了吧?」他恶意地问,摊开手掌,乌黑的发丝从他指间轻盈地溜下。

    她默然不语。

    「…乖乖用膳,我先走了。」没等她回应,他潇洒一摆手,转身离去。

    她不是滋味地凝望他玉树临风的背影。

    他就要走了,与另一个女子寻欢作乐,那女子一定很美,容姿艳丽,她会在床第之间与他拥抱相偎,他会很疼她、很宠爱她……

    莫名的冲动教海珊瑚仓促地起身,「风表哥,等等!」她追上风劲,扯住他袍袖一角。

    他旋过身,「还有何事?」

    她蓦地一窒,呆呆迎视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我、我想跟你说--」

    「说什么?」

    「我……我可以。」她喃喃。

    他蹙眉,「…什么?」

    「我……可以。」她总算下定决心,哑声说道,「若是风表哥希望我这么做,我就这么做。」

    「…!」风劲震惊地瞪她,「…懂得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懂。」她点头,樱唇浅抿,又是那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简直胡闹!」他厉声斥她,「这不是一个公主该说的话i…以为自己是花街柳巷的娼妓吗?」

    娼妓?她脸色刷白,「我不是--」

    「…说这话就是!」他气急败坏。

    「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堂堂王女,何须这样讨人欢心?…没有身为公主的自尊吗?要如此奉承一个男人?」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吗?」

    「大错特错!」他毫不留情。

    「我不懂。」她迷惘地望他,嗓音发颤,「我跟邻国的王室联姻,委身嫁给一个我连见也没见过的男人,难道就不算奉承吗?」

    「那是为了千樱的利益!」

    「为了千樱,所以和邻国王室结亲,跟为了让你开心而讨好你,有何不同?」她不解。

    「千樱和我,怎能相提并论?」他冷冷驳斥。

    可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千樱也好,他也罢,若是她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他们随时会抛弃她,不是吗?

    「…不要以为…献身于我,我就会爱上。」他严酷地训她,「绝对不可能!。为了千樱,…必须以处子之身成亲,否则未享福祉,先招祸端。」

    她怔怔瞧他,「原来在风表哥心中,最重要的是千樱。」

    「当然。」

    「所以我才会成为你手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她深思地低语。因为看重千樱,所以才会看重她、因此在风劲心目中,她永远不会是第一,最多只能是第二。

    第二也不错。海珊瑚淡漠地想。能排上第二,表示她仍具有相当高的重要性,如此也足够了。她不敢奢望在任何人心中排上第一。

    「我懂了,风表哥,我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了。」她冷静地说道。

    「…真的懂了?」风劲狐疑。

    「嗯,我明白了。」她慎重地点头,又补上一句,「风表哥也毋需担心,我想讨好你,并非因为还对你存有儿女私情。」

    「那是为何?」

    她只是想向他证明她的价值而已。既然她对他的价值,已彰显在她能为千樱带来的利益上,她也毋需再讨好他这个人。

    海珊瑚淡淡地笑,「我知道自己不能对任何人产生儿女私情,我也不会。」

    「真的不会?」

    「那对我并无好处啊!」

    好处?风劲挑起一道眉。几时云霓待人世计较起对方能给子的好处了?

    「你走吧,风表哥,别让人家久等了。」玉手轻轻推他。

    这下倒变成她迫不及待赶他走了?风劲怪异地望着她清淡自得的笑容,胸臆间五味杂陈。她要他走是吗?他偏不。

    「我不走了。」莫名的意气发作,他忽然回身坐下来。

    她一愣。

    「…这趟回来,身子骨清减了不少,我得盯着…多吃点才行。」风劲横伸手臂,扫住她皓腕,拉她在身旁坐下。「有我在一旁,…休想挑食。」他威胁的…起眼。

    他怕她挑食,亏待了自己的身子,所以要留下来陪她用膳?海珊瑚怔望着风劲,默然无语。然后,她忽地笑了,笑声清脆,宛如门帘上的串珠,相互撞击。

    「…笑什么?」风劲瞪她。

    她不应,只是拉起他大掌贴上自己的颊,猫咪似的偎着,轻轻摩挲。

    「你的手好温暖啊,表哥。」她作梦般的低语,仰望他的眸好似要渗出水来,「你对我……真好。」

    「风劲对…很好?!」

    这天,海珊瑚来到花信的住处「花雾宫」,在花园里散步时,花信照例又问起她和风劲相处的情况,她据实以答,他却反倒不敢轻信。

    「他真的没为难…吗?」他狐疑地问道。

    「没有啊。」她摇头。

    「如此说来,他果真对…毫不怀疑?」花信轻敲着扇柄,沉吟半晌,忽地展眉一笑,「太好了!云霓,做得好。」他赞美她。

    她浅浅一笑。

    「习字的情况呢?我吩咐…读的书都读了吗?」花夫子又现身了。

    海珊瑚眉目弯弯,「嗯,都读了。」

    「真的吗?待我考考。」

    花信随口问了几;z诗词,她应对如流。

    「自从回到宫里,…进步神速呢,云霓。」他欣喜地望她,「莫不是回到厂熟悉的环境,勾起了…的记忆?这阵子…想起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想起。」她否认,「只是--」

    「如何?」

    「我还是记不得从前的一切,可对这些书本上的东西,却似乎有些印象,偶尔脑子里还会忽然想起一些你没软我念过的典故,彷佛曾经熟读过--」

    「当然熟读过啦。」花信笑着接口,「从前…时常跟我一起读书的,…恨我知识比…渊博,还总爱拿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问我,妄想着有朝一日能考倒我。」

    「妄想?」海珊瑚扬眉,「找难道从不曾考倒过你吗?」

    「…说呢?」花信反问,又是一阵呵呵朗笑。

    看来他和云霓从前必有一段很快乐的日子,他们总是一块儿读书,也一块儿玩乐吧。说不出的苦涩滋味蓦地涌上海珊瑚咽喉。是嫉妒吗?抑或是因为自己记不得曾经的快乐而感到痛楚?她真的曾拥有过幸福的生活吗?

    「…怎么了?云霓,在发呆吗?」花信察觉她的异样,关怀地问道。

    她赶忙定定神,「没事。我只是--」眼珠儿一转,忽地闪过一丝淘气,「我前几天整理以前的短笺时,忽然发现一首有趣的短诗。」

    「是什么?」

    「花容不曾改,初心未敢忘。」她念出来,「那信笺没署名,不晓得是谁写给我的。」明眸直盯花信的俊容,只见那好看的脸,忽地漫开可疑的红。

    果然是他写的。海珊瑚在心底窃笑,好玩地瞧着神情突然尴尬起来的花信。

    是跟风劲学来的坏毛病吗?她发现自己挺享受这逗人的乐趣。

    秋风吹来,一瓣红叶零落,海珊瑚摊掌接住。嫩白的掌心衬着霜红的叶片,煞是好看。

    「你瞧--」她正想说话时,花信突地伸指抵住她的唇。

    「嘘,噤声。」他悄声道,拉着她藏入一株梅树后。

    她会意,安静地跟着他藏身树后,眼角瞥见不远处几名女子,其中一道淡紫色的倩影,似是紫姑娘:紫姑娘身边,还站着一个全身素黑的女子。

    海珊瑚…起眼,仔细打量黑衣女子雪白的容颜,与脑海中花信所绘的图比对?确定她是千樱的护国巫女--水月。她板着脸,正冷声训斥着两名宫女。

    海珊瑚听了会儿,猜测是那两名宫女对紫姑娘说了什么不敬的话,约莫是嫌她半边遭火炙伤的容貌太丑,配不上她们花雾宫的主人,结果招惹水月动了气。

    后来还是紫姑娘主动替宫女们求情,水月才饶过她们。

    「…啊,就是太善良了,这种性格注定要受人欺负的。」宫女们退下后,水月不悦地说道,「没想到连在花雾宫里都要受那些宫女欺侮。」

    紫姑娘只是微笑,笑容温婉坦然。

    因为那半残的容颜,她想必受了不少凌辱吧?可她似乎一点也不怨,真是个温和良善的姑娘。海珊瑚悄然叹息,眸光一转,望向花信。他紧抿着唇,脸色铁青,显然大为震撼。

    「花信对…好吗?」水月偏冷的嗓音再度扬起。

    「很好啊。」

    「他知道了…是--」

    「他不知道。我们说好只当朋友。」

    「只当朋友?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跟他……就这样了。」

    「紫蝶……」

    紫蝶?这声叫唤吸引了海珊瑚的注意力,之前紫姑娘一直坚持不肯透露自己的名字,这还是她初次得知她的芳名呢。这名字好听得紧呵,为何她要瞒着不说呢?

    海珊瑚沉吟着,不一会儿,紫蝶和水月并肩离去,待两人走远后,花信才从梅树后走出来,海珊瑚也跟着走出来。

    「那个黑衣姑娘就是水月吧?」她好奇地问花信。

    他点点头。

    「你不是说过,她为人很冷淡,除了风劲,对谁都不理不睬吗?」

    「嗯。」

    「那她怎么跟紫姑娘那么亲昵?她们两个看来交情似乎很好。」

    「……我也很纳闷。」

    「她刚刚好像叫紫姑娘『紫蝶』--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她的闺名呢。」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低声应道,表情阴郁。

    看来他魂不守舍啊。海珊瑚冷冷撇唇,「你的表情怪怪的,还在为方才那两个宫女说的话生气吗?」

    他不语。

    「别气了,人家紫姑娘都不介意了,你又何必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他依然沉默。

    「花信!你到底有没听见我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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