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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随着越是往后翻,你的脸色也发生着变化,紧接着你的笑容不再,手也抖了起来,泪再也止不住的涌出,身子也颤抖起来,并哭诉道:“不,不要,不是这样的,不是。我的乾儿、我的泰儿……你们,你们怎么能够……怎么能够……”一边叫嚷着,你一边将大厨中所有的册子都翻了出来,然后一本本的急急往后翻看。最后双手无力的瘫软,手中的册子滚了一地。
我越看越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你在《女则》中提过的关于你走过的那个时间长廊,正因了在这个时间长廊中,你看清了历史,从而坚定的回到了我们的身边,你想阻止一切,阻止发生在乾儿、青雀、丽质身上的一切。
这个时候的你是那么的痛苦、无助。
我多想抱你入怀安慰你,但无论我怎么抓,却总也抓不住你。只能恁你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跪在地上低低的饮泣。
“不……不要……你们是我最爱的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一迳哭诉着命运对乾儿等人的不公,一迳又似乎想透了什么似的又重新拾起‘长孙明珠’的册子急急的翻看,最后不无痛苦的说道:“是我,是我,是我害了你们。没有了母爱,就算你们有天下最强的父亲,就算你们有天下最富裕的生活,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是我,原来是我害了你们。”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脆弱的你,我的观音婢、我的无极,从来不曾在我面前有哭得这般痛苦的时候,从来不曾在我面前有哭得这般无助的时候。
我只能长跪在你的身边,静静的用手圈着你,再也不敢抱紧你,我怕,怕你又从我的指尖溜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不能擦你的眼泪。
终于,你哭得累了,然后扭头看向前方那个发着光的门。
这个门是不是就是你所谓的可以回到21世纪的门呢?
你盯着那扇门的目光充满了留恋……
虽然从《女则》中我清楚的知道了你没有推开那道门,你最终选择回到了我们的身边,但这个时候,看着你的眼神,我的心突地紧了起来。
你似乎做了决定,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往前踉跄着走了两步。
是往那扇门的方向。
眼见你要摔倒,我又不自觉的伸手扶你,但我的手指又穿透了你的身体,扶不住、扶不住。
明知道你不会推开那扇门,但我仍旧紧张的求道:“观音婢,不要走,不要走。”
似乎听懂了我的话般,你突地转身,怒指着我的画像,“你是怎么当父亲的?”接着,你又傻笑起来道:“我……又是如何当母亲的呢?”
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明知道未来的痛苦罢,如今我也感受到了。却不能安慰你、抱着你,只能静静的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
许久许久,你终于做了决定,缓缓的将散落于地上的册子一一拾起放入大厨码好,重新将封条贴好,然后一咬牙,坚定的、一步步往背对着光门的方向走去。
那坚定的背影,让我看到了一名战士,一名为了孩子准备战斗的战士。
我急忙追随在了你的身后。
随着又一扇门推开,我面前出现我再熟悉不过的人━━长捷法师。
他不是坐化了么?怎么在这个地方?哦,对了,按时间算,现在发生的一切应该是在武德九年,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坐化。
可是,长捷法师似乎也看不到我。
一见长捷法师,你虔心的跪下,叩头,“弟子拜见大师。”
“观音婢,起来。”一迳说着话,长捷法师一迳将你扶起,然后噙着悲天悯人的笑看着你,“都知晓了。”
“嗯。”
“不舍?”
“嗯。”
“想更改天命。”
“大师曾经留言予弟子,天命不可改、不可逆,弟子时刻谨记并时时提醒自己勿要唐突。但现在……现在……”
叹声摇头,长捷法师突地问道:“你爱他吗?”
不明白的看着法师,你问道:“爱?谁?”
“藏在你心中最深处的那个人,你自己看看,爱吗?”语毕,长捷法师在你面前挥了挥手,迫使你闭上了眼睛。
然后,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你的心中出现一个人━━我。
一时间,我感动万分,激动的上前想再度抱住你。但我的整个身躯却是穿透了你的身躯打了个踉跄。
我回头间,你已睁开眼,坚定回答道:“爱。”
长捷法师又问:“你舍得他吗?”
“弟子舍得。”
舍得,舍得是什么意思?是为了那三个孩子打算放弃我,是不是就是你在《女则》中所言的放弃你我隋唐的记忆?
虽然我不满你毫不思考的回答,但想着是为了三个孩子,如果是我的话,命都可以不要,记忆又算什么呢?
我思绪间,长捷法师又问你:“你确信?”
你再度坚定回答道:“弟子确信。”
“好,那便去一个地方看看,看后,一切你都会明白。”说话间,长捷法师轻轻阖掌,在念叨几声‘阿弥陀佛’后,你便被那漫天的写有佛家经义文字的洪流卷走。
大惊之下,我急忙追随你而去。
漫天经文中,我和你同时看着在我们眼前一一晃过的前世、今生……
原来,千年前,真的是我筑就了你的魂、你的魄。
在我看痴的时候,漫天的经义突地幻化成了一个拈花而笑的佛,佛问:“观音婢,知你来此的原因了吗?”
“化劫。”
轻点头,佛又问:“观音婢,你真的想改变你和他那些孩子的命运吗?”
你不答反问:“化劫与我何干?为什么是我?”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语毕,佛又问:“观音婢,你真的想改变你和他那些孩子的命运吗?”
不是非常明白佛的话,你只是答应了声“是。”
“天地有法则,得失讲公平。你若想改变孩子的命运,总得失去些什么。”
“比如说……”
“比如说你和雪龙千年来的缘分不再,经此世此劫你将再也记不起他。又比如你若忍不住透露天机让戾气的雪龙更改天命,那后世之灾将频频而至,若想免除后世之灾,你便得以你的魂飞魄散来赔偿。更甚者,便是你想改变的一切即使建立在不更改历史的前提之下,但你仍旧得付出代价……”
改变的一切建立在不更改历史的前提下?
这个条件是多么的艰难。
我心痛的看着你,却见你笑得很是凄迷,问佛:“偏得如此吗?”
佛以沉默回答了你的问题。
再度凄迷的笑了起来,你指着佛道:“原来,佛不过如此。”说话间,你不再看向佛,而是坚定的转头,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很快,又到了那个时间长廊的门口。长捷法师还在那里。一看到你,他便含笑问道:“观音婢,知道何为劫、何为缘了吗?”
“劫就是缘,缘就是劫。劫中有缘、缘中有劫。”
“很好,不失慧根。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他不会怨我、不会恨我,因为,他懂我……”
是的,我的观音婢,我知道了你的抉择,哪怕这个抉择是你忘了我们的所有,但我不会恨你,不会怨你,因为我懂你。
是我,亦会如此。
是你,亦会懂我。
“观音婢,既然你已知晓了一切,既然你想改变这一切,那便从这一刻起,你便会逐渐丧失你在这个世道的记忆,直至殆尽。”
“即使我脑中所有将变得空空如野,即使最后我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但我爱的人已入我骨髓。天道虽无情,但我要它看看人间有大爱,为了这大爱,我无怨亦无悔。”
“天道无情……观音婢,天若有情天亦老啊!天若有情,如何立于这洪荒宇宙?又如何权衡这三界众生。”
“权衡?众生之苦它看到了吗?”
“你恨天道。”
“不是恨,而是懂。天道无情,观音婢有情。天道无爱,观音婢有爱。无论多苦、多累、多痛,观音婢的情和爱将留于世间……也许我会忘,但我的孩子不会忘。也许我会忘,但我爱着的人不会忘。也许我会忘,但爱着我的人不会忘。我忘了又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呢?法师,来罢……”
这番话,说得我动容之极,只恨自己抱不住你。
我泪眼朦胧中,却见着长捷法师似乎也动容之极,他长叹一声后,道:“天道无情、人间有爱……痴儿、痴儿,观音婢……老纳便在这里,便在这里等你、助你一臂之力……”
“无需法师在此等观音婢。一个再也续不起情缘之地,观音婢归之无益。观音婢再也不想回到来的地方,即使化身成灰,观音婢只想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观音婢爱着的一切、一切……”
原来这个时候你便抱定了不再回到你所谓的那个21世纪,原来这个时候你便做好了灰飞烟灭的准备,只因那个21世纪将再也续不起我们二人的情缘,你觉得归之无益。因为你所有的爱都留在了隋唐……
看着你孤独中带着倔强,倔强中带着坚强的神,我的泪不知不觉便流了下来。
我能够体会到你心中明知道结果却不能改变的痛了。
改了,你会忘却我们的生生世世。
改了,你会魂飞魄散。
爱着孩子的你,爱着我的你,如何舍得,如何真的舍得?
可为了我们的孩子能够好好的,为了我能够好好的,你舍得,舍得所有,只要我们还活着。
我的观音婢,你不信佛是对的,抵触佛也是对的。
因为,佛也有与人讲条件的时候。佛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凡人,无情的凡人罢了。
“观音婢,你放心,若你失了记忆,我定会替你寻回。若你失了魂魄我定替你重筑。若佛不允,我便毁了三界让佛失去所有,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失去的味道。”
念及此,我正准备毫不犹豫的追随着你的身影而去的时候,我的身后却传来长捷法师的一声“陛下”之称。
不确定中,我回头看向长捷法师,“法师……你看得见朕?”见他点头,我不可思议道:“那方才……”
“转眼间,人世沧桑千年。方才是二十年前,如今是二十年后,贫僧看不到二十年前的陛下,但却看得见二十年后的陛下啊。”
原来就在我方才思绪间,时间已消然逝去了。闻言,我心中一喜,“是不是说朕现在追上皇后,她便看得到朕?”
“看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观音婢已回到她来时的地方去了。”见我不明白的看着他,他又道:“她回到了千年之后属于她的世界中。”
千年之后,21世纪?我不信,手指着你方方消失的方向,“法师骗朕吗?明明,朕的皇后方才还在这里,她选择了回家的路,便是注定她魂飞魄散、记忆全无,她仍旧选择了回家的路。”
“贫僧方才说过了,方才陛下所见是二十年前的影像。”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武德九年,你在‘诈死’五年后重新回到我的身边的那一年。
念及此,我恍然大悟,“对了,是江流儿,江流儿带朕来此处的,他人呢?”
“陛下是凭着一股执念来的此处,并不是江流儿带至的啊。”
不是江流儿,我又糊涂了。但一想起长捷法师所言,我又欣喜起来,“法师,你说朕的皇后回到了千年以后,是说她并没有魂飞魄散吗?”
“天道无情、人间有爱……老纳虽入佛门,但也不过一凡人。唉,也是在那一瞬,老纳才真正明白有就是无、无就是有的根本。如今幸不辱命,老纳已助观音婢顺利回到她来时的地方,但愿此举能减少陛下对我佛门的怨恨……”
这么说来,我的观音婢果然没有魂飞魄散,那我只需到那个所谓的21世纪去寻便是。
思绪间,我心中打定主意,决定去推开那个发着光的门看看。但我往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发着光的门,便是方才看见过的时间长廊也不复存在。大惊失色中,我问道:“法师,怎么回事?”
随着我话落,眼前的长捷法师不见了踪影。
很快,我又陷身于一片茫茫黑暗之中。
“陛下。”
是江流儿。我顺着声音望去,江流儿秉着一盏灯出现在我眼前,“陛下。”
“江流儿,朕方才看到观音婢,也看到法师了。他们……”
不待我的话说完,江流儿截话道:“陛下。师傅以千年的修行坐化于此,目的便是助观音婢一臂之力,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