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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黑衣人咬牙说道:“费慕书你……我怎么能相信你。”
费独行道:“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可是说话向来是说一句算一句。”转眼望向九夫人,道:“九夫人请下个令,不要让任何人拦他。”
九夫人略一犹豫,当即扬声说道:“柳舞阳,你们听见了没有?”
柳舞阳遥遥躬身道:“回夫人,奴才听见了。”
九夫人道:“我要你们听他的,哪个敢不听,我要他的脑袋。”
柳舞阳哪敢说个“不”字?只有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一声。
费独行望着蒙面黑衣人道:“你听见了吧?”
蒙面黑衣人道:“我怎么知道我的同伴如今确在后墙外?”
费独行道:“那容易。”一顿扬声说道:“柳舞阳,后墙外有他们一个同伴,你把那个人提起来放在墙头上让他看看。”
柳舞阳脸色一变,迟疑着没动。
九夫人怒声说道:“柳舞阳,你聋了么?我刚才怎么说的?”
柳舞阳一肚子不情愿,可却不敢不听九夫人的,腾身掠了过去,只见他翻出、后墙外,随见他从后墙外冒了上来,手里提着个黑衣人放在了墙头上,然后又腾身掠了回来。
后院里的每一个人都看见了,虽然是大黑夜里,墙头上爬个人总能看得见。
那蒙面黑衣人一句话没说,腾身拔起,飞身掠了过去,人在半空中却突一扬手把匕首射向费独行的后心要害。
费独行脑后像长了眼,一笑说道:“跟我玩这个,你还差得远。”他头也没回,抬手便抄住了那把匕首。
与此同时,那蒙面黑衣人脚落后墙头,抓起同伴,破空掠去。
费独行冲九夫人一欠身道:“九夫人受惊了,请回房歇息去吧!”
柳舞阳带着他的人掠了过来,厉声说道:“姓费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竟敢放走劫持九夫人的江湖莠民。”
费独行看了看他,没说话。
九夫人怒声叱道:“你还有脸责怪人家,要仗着你们这些酒囊饭桶,我连命都没有了,都给我滚出去。”
柳舞阳怔了一怔,忙道:“九夫人……”
九夫人厉声叱道:“给我滚,听见没有?”
柳舞阳没再敢吭一声,恭恭敬敬地躬身答应,带着他的人退走了。
费独行一欠身道:“九夫人,草民告退。”
九夫人道:“你别走,跟我进来。”转身往屋里行去。
费独行迟疑了一下,一疑惑目光看了看九夫人那美好动人的背影一眼,迈步跟了进去。
九夫人的卧室前头,也有一个小客厅。
九夫人指了指椅子道:“坐。”
费独行微欠身躯道:“谢谢九夫人,草民不敢。”
九夫人道:“我叫你坐的,坐下,我有话问你。”
费独行再欠身躯道:“谢九夫人恩典。”他坐了下去。
九夫人也在他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一凝,望着费独行,道:“刚才的事儿你可以装作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费独行道:“草民既进了中堂府,护卫九夫人那就是草民的职责。”
九夫人道:“我白天才打过你,难道你一点都不记恨?”
费独行道:“九夫人责打,自有九夫人的理由,草民焉能记恨?”
九夫人道:“是不敢还是不会?”
费独行道:“是不会。”
九夫人道:“真的么?”
费独行道:“九夫人,一个人犯了错,总该有所补偿的。”
九夫人娇靥上掠过一丝异样神色,目光落在费独行的胸前,道:“你身上的鞭伤,还疼么?”
费独行道:“谢九夫人关怀,这点疼抵不过草民犯的错。”
九夫人沉默了一下,道:“你要我怎么谢你?”
费独行道:“草民职责所在,进中堂府当的就是这个差,九夫人不必言谢,草民也不敢当,如果九夫人要赏赐什么的话,草民斗胆,想请九夫人帮草民个忙。”
九夫人道:“从现在起你改改自称,我特别准你称我。”
费独行道:“谢谢九夫人。”
九夫人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费独行道:“我想请九夫人帮我找个人。”
九夫人娇靥上并没有错愕、诧异神色,道:“你要我帮你找个人?谁?”
费独行扬了扬眉,缓缓说道:“九夫人,我是个孤儿,在辽东受一位邻居老大爷的照顾而长大……
“这位老大爷有个女儿,对我也很照顾,我们两个一块儿长大,跟亲兄妹一样……
“那位老大爷很疼爱我,很喜欢我,很早以前就打算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把他的家交给我,在那偏僻的小地方种种庄稼,打打猎,安安静静,朴朴实实地过一辈子。他那个女儿也有这意思,可是他父女没有说出口,我也不知道……
“长大之后我就离开他们出外闯练去了,我伤了他父女的心,我到了外头之后就踏入了江湖,我惩贪除恶,劫富济贫,做的是仰不愧,俯不怍的事,但却招致官家与江湖同道的嫉恨,他们指我为响马,千方百计要除去我,甚至联起手来对付我……
“消息传到那偏僻小地方,他父女真以为我步入歧途,当了响马,我再一次地伤了他父女的心………
“有一回我救了一个女的,她举目无亲,无家可归,我不但救了她还安置了她,她感恩图报要跟我,我没有答应,谁知她也是个江湖上的,她安排好一个圈套,串通了地方官府,让我为救她杀了人吃了官司,要不是几位知道我的江湖朋友暗中搭救,我差点被判死刑把命送了……
费某人为一个女人杀人,这消息传到那偏僻小地方,我第三次伤了他父女的心,老人家难受加上气,害了一场病后就去世了。她那个女儿也在极度的伤心之后离开了家……
这件事在我出狱回到那个偏僻小地方之后才知道,我去老人家的坟上看过了,离开那个偏僻小地方之后,我经由承德、张家口一直找到京里……”
九夫人突然问了一句:“我明白了,你是找那位姑娘。”
费独行点点头道:“是的,九夫人。”
九夫人道:“你找她干什么?”
费独行道:“九夫人认为我不该找她么?”
九夫人道:“那倒不是,我是想问你找她的目的何在?”
费独行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当初该照顾她的时候,我没有照顾她。现在我更该照顾她,以弥补我的无心之过,同时我也要让她知道,我不是传说中的那种人,也不是他父女想象中的那种人,我……”
九夫人道:“她要是对你还不谅解呢?”
费独行道:“她要是对我还不谅解,那也只有由她了,我并不在乎她恨我一辈子。只要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九夫人道:“她要是已经嫁人了呢?”
费独行道:“我刚说过,只让我知道她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九夫人道:“你怎么知道她在京里?”
费独行道:“有件事我没有想到,恐怕九夫人也想不到,我在那偏僻小地方求邻居告诉我她的去处,最后才知道她是跟一个经常往来关里外的驼队走的,我在承德打听到当初带她走的那两个人住在张家口,我赶到张家口找到了那两个人,那两个人被我逼得没办法才告诉我,他俩把她卖入了风尘,卖给了绿云班,而那个绿云班的绿云,就是当年阴谋害我的那个女人……”
九夫人脱口叫道:“真的,有这种事?”
费独行道:“我一气之下杀了那两个人跑到张家口马蹄胡同去找绿云,哪知绿云已不在马蹄胡同了。最后好不容易我才从一个当初也在绿云班的女子嘴里打听出绿云已解散了她的班子,只带着她一个人来了京里。”
九夫人睁大了一双美目,道:“有这种事,有这么巧的事。这么说,你来京里就是为找那位姑娘的?”
费独行道:“可以这么说。”
九夫人道:“你找到那个当初害你的那个叫绿云的女人了么?”
费独行道:“还没有,不过我迟早会找到她的。”
九夫人道:“那么你进中堂府当差,又是怎么一回事?”
费独行道:“我在张家口碰见了姚师爷跟杜毅,大概是姚师爷很欣赏我这身武功,到了京里之后就透过杜毅把我拉进了中堂府。”
九夫人道:“你愿意在中堂府当差么?”
费独行道:“不瞒你说,这么多年的江湖生涯,我已经腻了,已经厌烦了,同时又为了能在京里安安稳稳地找寻她。既蒙姚师爷垂青,有这么个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九夫人道:“你认为中堂府的这份差事适合你么?”
费独行道:“九夫人,我除了会武,懂得技击,别无所长,只有差事挑我,没有我挑差事的道理的。”
九夫人目光一凝道:“你真的愿意在中堂府当差?”
费独行道:“九夫人,要不是真愿意,我也不会来了。”
九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最好你是出自本心,我要告诉你,据我所知,他们每找一个人在事先都会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一直到认为合适可靠,才开始下一步行动,姚师爷既然把你拉了进来,相信他也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应该不会有错。不过我要让你知道,中堂府不比别的地方,假如你不是出于本心为中堂效力,我劝你趁早抽身,现在还来得及,要不然尽管你有一身很好的武功,将来也免不了招杀身之祸。”
费独行道:“谢谢九夫人,我知道,并且我也会记住的。”
九夫人点点头道:“那就好,你找的那位姑娘姓什么,叫什么?告诉我我往后也好帮你留意。”
费独行脸上掠过一丝异样表情道:“她姓解,叫秀姑。”
九夫人道:“解秀姑?”
费独行道:“是的,九夫人。”
九夫人道:“听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白天我来的时候,听你叫了一声秀姑,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费独行道:“那是我把九夫人当成了她。”
九夫人“咦”地一声,诧道:“我长得那么像她么?”
费独行唇边掠过一丝抽搐,微一点头道:“是的,九夫人。”
九夫人倏然一笑,娇媚自生,道:“没想到世上真有人长得那么相像,那就好办了,我叫他们找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解秀姑就是,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去吧!”
费独行答应一声站了起来,他望着眼前这位仪态万千的九夫人,有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可是毕竟他忍住了,口齿启动了一下道:“请九夫人晓谕柳舞阳他们,我是费独行,不是费慕书。”旋即欠个身退了出去。
九夫人坐着没动,那如花的娇靥上浮起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表情,一双美目之中,也闪漾一种亮亮的东西。
费独行回到了前院,他的心情无比的沉重,极度的诧异,他不明白,这位九夫人明明就是秀姑,他也把该说的都说了,她为什么还不承认,还不认他?她又怎么会成了和坤的九姨太?
难道说她真还不谅解他?
到了住处,推开门,他一怔,慧香赫然在屋里,把床都给他铺好了,而且把屋里收拾得干乾净净的。
他定了定神走了进去,道:“慧香,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让我不安么?”
慧香连眼皮都没拍,冷冷说道:“干吗不安哪,我本来就是侍候人的。”
费独行目光一凝,诧道:“怎么了,慧香,谁得罪你了?”
慧香道:“没人得罪我,我这是瞎操心,瞎代别人难受,挨了人的打还去救人……”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为这档子事啊,慧香,你不想想,我有什么办法,我进中堂府是来当差的,人家所以要我就是冲着我有一身还派得上用场的武艺,那么今儿晚上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我能不管么?我若是袖手旁观,不闻不问,我还想在中堂府待下去么?”
慧香道:“您就不会待在屋里装不知道?”
费独行道:“这……慧香,我怎么能那样。就算我能待在屋里装不知道,毕竟我人还在这座大宅院里,只隔一堵墙,后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都不知道,那我的耳目岂不是太迟钝了,人家还要我干什么?”
慧香道:“总之说来说去您都有理。”
费独行道:“话不是这么说,而事实上……”
慧香道:“您不用再说了,反正挨打的不是我,肉也不是长在我身上,我瞎生的哪门子气,屋给您收拾好了,床也给您铺好了,您睡吧!”
她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