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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堡主倾巢而出,目的就是追查那批珍宝的下落。途经真定,恰好又碰上阎知县
的事,贪念蒙蔽了良知,顺手牵羊从二君一王处夺获了那批珍宝,居心不良,找你做待
罪羔羊。”六合潜龙摇头苦笑:“只是,二君一王不找威麟堡而找你,可就让老朽百思
不得其解了,所以一直在他们附近活动,希望有机会能替你尽一分心力。”
“谢谢老前辈……”
“不要敷衍我。”六合潜龙大声说:“我六合潜龙从不以侠义英雄自居,所以只能
称怪。你老弟自称是黑道人,自称是黑吃黑的专家,据我看,你也可以称怪。这次真定
一场风暴,我六合潜龙如果没有你插手,可说是栽定了。武林朋友恩怨分明,我欠你一
份情,希望能有机会图报,不要拒人于千里外,好吗?”
“其实,晚辈也欠前辈一份情,没有前辈相助,我的侍女小孤那有命在?”
“恕老朽多问,颜耿文知县真的平安无事?”
“这……”
“你就是那位幪面人,从朱姑娘身上,老朽才恍然大悟,是你。”
“前辈,我们不谈这些。”逍遥公子笑笑:“可以向前辈保证的是:颜耿文知县应
该平安无事。”
“应该?”
“应该说:离开真定前后这段日子,一定平安无事。至于以后……”
“以后,谁也无法逆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能保证任何人永远
平安,连老天爷都不敢保证吉凶祸福呢!有件事,请老弟坦诚相告。”
“该说的,晚辈一定据实奉告。”
“老弟是不是另有一批人秘密随行?”
“不错。”
“向南走了?”
“一部份。”
“威麟堡有批人跟下去了。”
“晚辈知道。”
“黑衫客兄妹也跟下去了。”
“咦!他兄妹……”
“他兄妹已经知道那是你的人,他们是黑道朋友中非常了不起的行家。所以,他兄
妹要找机会宰威麟堡的人;他兄妹的暗杀手段是十分高明的。”
“这……对黑衫客兄妹,我十分抱歉……”
“他们碰上了金笔秀士,两方目的相同,都想为颜知县尽力。金笔秀士这小伙子很
难得,知人的工夫甚至比老朽还要高明,他对你的保证深信不疑,而且断定那幪面人就
是你,所以十分放心,也劝服黑衫客兄妹不必再劳神费事乱打乱撞。黑衫客兄妹是有心
人,他比老朽更恩怨分明,所以你那批人如果没有其它意外,暂时不会有危险,至少你
不必因此而忧心。”
“不忧心是假。”逍遥公子叹口气:“所以我准备在这里,与威麟堡澈底了断永除
后患。天杀的!浊世威麟真不要脸,他竟然像丧家之犬般溜走,他凭什么敢无耻地自称
天下第一堡的天下之豪?”
“你不知道二君一王的尸体,吓破他们的胆吗?”小姑娘说:“范堡主在宁晋强劫,
虽然夺获珍宝,但也收拾不了二君一王,而二君一王加上李大妖神,也被你全部在短暂
的片刻屠光了。那家伙固然很了不起,但同样珍惜自己的性命,不乘机溜走才是怪事
呢!”
“我那样侮辱他,他竟然……”
“他本来就是个枭雄,何况还有一大批狐群狗党做谋士,明时势识兴衰,知道什么
时候该张牙舞爪,什么时候该装懦夫。今后你得小心,他会明暗俱来……”
“我不怕他。”逍遥公子冷笑:“他已经惹火我了,我保证他没有好日子过。小姑
娘,你……我似乎很面熟,好象曾经……”
“我凑巧救了朱姐姐,知道你能解法轮毒针的毒。”小姑娘脸红似火,回避他的目
光。
“哎呀!”逍遥公子恍然叫。
“怎么啦?”小姑娘羞红着脸白了他一眼,神情十分动人。
“你就是被范梅影击中的小顽皮书生。”逍遥公子笑了:“厚脸皮书生。呵呵!难
怪范梅影的老爹,咬牙切齿偷偷给你一法轮,谁叫你厚脸皮去追求他的宝贝女儿呀!呵
呵!你也是个胆小鬼。”
“什么?我是胆小鬼……”
“不胆小,为何不扮书生扮到底?油头粉面很好看嘛!范梅影发誓要找你算帐,所
以你一害怕,就改回女装避风头,却让我替你挡灾。”
“你……”小姑娘脸更红了,窘得想找地方躲藏。
“别逗她了,乔老弟。”六合潜龙替爱徒解围:“小丫头也鬼聪明,也猜出那幪面
是你,所以对朱姑娘留了心,一直就暗中跟在朱姑娘后面,想找机会证实你的身份,没
想到竟然巧合地救了朱姑娘。”
“我没想到朱姑娘也跟在后面,她应该跟她的师兄师姐走的。”
“人家对你有情呀!”小姑娘人小鬼大,语气有醋味:“餐风宿露不辞辛劳,跟在
威麟堡的人附近,一有机会就捣乱,以迟滞他们的行程,减轻你的压力……”
“小妖怪,你呢?”六合潜龙笑骂:“我也跟着你吃苦,划不来。你老爹很可能在
洛阳,过了河我把你交给他,丢掉你这到处惹事招非的累赘,一身轻松再好不过了,明
天我们就过河。”
“师父,不来啦!”小姑娘跳起来:“我要回去取包里,今晚在这里住宿。糟!可
别让偷鸡摸狗的家伙,把包里捡走我就惨了。”
说走便走,跳跳蹦蹦出室走了。
“还是个娃娃。”逍遥公子笑:“此我的侍女小孤还顽皮。老前辈,带着她会有大
麻烦。”
“岂只是大麻烦?简直是大灾祸。”六合潜龙苦笑:“刁钻古怪,又好管闲事。无
时无刻都要钉住她,转眼就不见了,有时三五天不见人影。上次在井陉关,她溜走了五
天,原来是跟范梅影去了,幸好碰上你救了她,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向她老爹交代。万
一出了事,保证会掀起一场可怕的江湖风暴。”
“她老爹是……”
“千幻剑。”
“隐园小筑的司空长虹?”逍遥公子一惊。
“是呀!”
“哦!侠义道当代有数的武林世家。”逍遥公子的口气显得有点冷淡:“那么,小
姑娘是江湖上名气不小的碧玉兰花了。江湖三朵化之一。”
“是的,她穿起合身的衣裙,就是俏丽的淑女。你今晚所看到的她,才是她的本来
面目,顽皮透顶,与淑女差了十万八千里,烦人得很。”
“另一朵花也曾经在真定现身,无情花吴倩。”逍遥公子另起话题:“一黑一白两
朵花同时出现真定,真巧。无情花那鬼女人把我看成劲敌,嫌我碍她的事,在暗中化装
老太婆计算我,真是莫名其妙。”
“谁叫你是江湖三公子之首呀!风流公子与美貌佳人是绝配嘛!呵呵!大概你有事
善后,我该找房间歇息了,劳驾,给我师徒两间客房。”
卓勇对扮随从和车夫,都恰如其份,领了六合潜龙至客室安顿。逍遥公子独自对灯
沉思,久久不动。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侠义道武林世家!侠义道武林世家……
他是黑道人,与侠义道是天生的对头。
“公子爷,朱姑娘要见你。”小孤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他们搬进镇上的孟州客栈,包了东院的几间上房,不许其它的旅客打扰。
他们不得不搬,天鹰的庄院有一半混混逃掉了,主人天鹰也躲起来了,客人那能不
走?
镇民们对这些外地旅客,并不特别留意,都知道天鹰是个吃八方的地方一霸,谁敢
管蒲家的闲事?
至于蒲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死了多少人,谁也懒得费神去打听,事不关己不劳
心,守法守分的镇民从不关心自身祸福以外的事。
但下孟镇毕竟是往来要津,往来大河两岸的旅客重要宿站,每天都有江湖朋友武林
豪客落脚,消息传播得出乎意外的快。从此,下孟镇天鹰遭报的事,江湖朋友尽人皆知,
对这位土霸出卖朋友的事颇感愤慨,天鹰蒲毅从此在江湖除名。
相对地,逍遥公子的声誉直线上升。
江湖三公子的品花、点翠两公子,离开真定后便销声匿迹,身价一落千丈,逐渐被
江湖朋友所淡忘。
江湖三公子本来排名第三的逍遥公子,自然而然地窜升至第一。至于尔后由谁取代
另两公子的地位,似乎还没有人挺身出来逐鹿。
午间,院厅内逍遥公子和六合潜龙师徒午膳,三人都不想在午间小饮两杯,几盘精
致菜肴烙些饼,一面进食一面闲聊。
六合潜龙本来打算午前过河的,但司空碧玉与小孤姑娘似乎一见如故,两人年岁相
差无几,司空碧玉虽大两岁,但比小孤还要俏皮好玩,三两下就混熟了,不想走啦!当
然,她另有理由留下。
她的理由很简单:找机会非惩戒范梅影出口怨气不可。再说,威麟堡决不会甘休,
势必倾全力扳回面子,重树威望,与逍遥公子澈底了断,她决不袖手,因为她与范梅影
有过节,一并结算岂不是名正言顺?六合潜龙对她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揪住她的耳朵
押上船呀!再多说两句,小丫头可能又溜之大吉,让他一个孤老头到处寻找,或者在客
店枯等,实在令这位老怪杰头大。
“你应该早些过河去的。”六合潜龙反而劝逍遥公子走:“河南府毕竟是通都大邑,
威麟堡的人到底不敢胡作妄为,在这里等他来对付你,实在不划算。”
“裴前辈,河南府比真定府如何?”逍遥公子笑笑:“真定地近京畿,地当四省信
道,南北大官道车如流水马成龙,河南府差远了,而威麟堡的人,同样敢兴风作浪,胆
大妄为。而且,前辈也错了。”
“我错了?”
“是的,仇敌像长在身上的恶瘤,会不知不觉地吞噬你身上的精髓,唯一保命的良
方,是把毒瘤割掉,而且必须每一脉每一络清除得干干净净,毒瘤才不会复发为害。我
相信浊世威麟的看法与我相同,我把他看成毒瘤,他也把我看成非割不可的瘤毒,不管
在什么地方,那怕是在紫禁城内,这一割势难避免,紫禁城与蛮荒绝域,都阻止不了双
方操刀一割。所以,我宁可由我主动操刀。”
“可是,双方实力相去悬殊……”
“没有什么好怕的,裴前辈。”逍遥公子神情相当乐观:“威麟堡号称天下第一堡,
浊世威麟的江湖地位高高在上。而我,只是一个出道三四年小有名气的浪子。双方冲突,
我即使败了,没有什么好损失的,失败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浊世威麟的处境正好相反,
他不能输,也输不起,一输就会输得精光大吉。老实说,他是输定了,他根本就不该找
上我赌命,这是他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错误。他应该明白,世间有多少急于追求名利的年
轻人,急于打倒他这种位高辈尊的高手,以便取代他的地位。所以他应该事前打听清楚,
能不能一下就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只要有十分之九的成算,也不能贸然从事,十分之
九是不够的,必须有十二成胜算才行。而他连五成的希望都没有,居然冒失地和我赌命,
我真替他难过,他那些谋士爪牙,也未免太蠢太笨了。”
“毕竟太冒险,小兄弟,你还年轻……”
“谁都曾经年轻,但不一定能年老。年轻并不值得夸耀羡慕,能活过花甲或者古稀,
才不枉在人间走一场。所以,这一点他比我强,他已经年近花甲,输了命不要紧,他已
经活够了。而我,输了就只能活这个岁数了。”
“看来,老朽非得出面,淌这一窝子浑水不可了。”六合潜龙慨然说:“至少,我
可以出面要求……”
“千万不要,裴前辈。”逍遥公子诚恳地说:“在真定,晚辈曾奉劝前辈与金笔秀
士脱身事外,这不是你们能沾惹的事,你们避得愈远愈好。这不是意气之争,不是义理
之斗,而是抢劫数十万金珠的罪案,任何人沾上了就一身臭,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你
们侠义英雄白道豪杰,能作左右袒吗?这里面不会有公道,你们能以何种名义主持?谁
下的手?马阎王的人;马阎王是谁?朝庭的钦差;珍宝在谁手中?不知道。前辈,你们
如何主持公道?公道何在?算了吧!”
“你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司空碧玉红艳艳的小嘴一撇:“小题大作,你好
象把每一件事情,看得像天快要坍下来那么严重。武林人不论他是白是黑,多少会保有
一些武朋友的风骨,看不顺恨就得管,公不公道那是另外一回事。我和师父已经插了手,
再把手伸长些,没有什么不得了。我们不管珍宝的事,只管打抱不平,有什么好怕的?”
“呵呵!司空姑娘,你真该把这些歪道理向你爹陈述,看你爹会不会把你的嘴封起
来?”逍遥公子大笑:“你一个小姑娘到处生事撒野不伤大雅,牵涉到强盗杀人劫掠,
那可是家破人亡的灾祸,你敢担当别人可受不了。”
“你有完没有?”司空碧玉摆出挑战的神情。
“还没有完。”逍遥公子似乎不想逗她:“老实说,江湖朋友不论他是那一道的人,
不论他嘴里把自己的理想目标说得多么动听,说穿了,其实只有名利二字,除非他不是
江湖人,最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