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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稹犹豫了一下道:“大人不如让李爷统领他们吧。”
我摇头道:“小顺子在我身边的用处更大,他武功高强,心思细密,是我的心腹益友,他若在外,反而会不够冷静,不能好好隐藏力量。”
陈稹心悦诚服的点头道:“既然如此,属下遵命。”
黯然的回到建业,我得知国主果然后悔,接纳了德亲王的遗表,封容渊为兵部侍郎,镇守襄阳,委任陆信为大都督,陆信回朝领受节钺的时候,我看到他风采不减当年,他的儿子,小侯爷陆灿,我的学生,已经是二十一岁的雄壮少年,我听说这些年来,陆灿已经成了陆信手下的先锋,作战勇敢,富于谋略,在南楚军中颇受好评。我回到家中不久,陆灿前来拜访,我毕竟曾经是他的老师。陆灿兴奋的对我说,我当年闲着无聊给他讲的兵法让他受益匪浅,他这次来想问我愿不愿意继续教他兵法,我看着他热情洋溢的表情,只能淡淡道:“当年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小侯爷还是多多向侯爷请教才是道理。”送走了陆灿,我心中一阵苦痛,这个当年在我面前受教的学生已经成了南楚的将领,想到不久之后他将面对的一切,我岂能不难过,想了很久,我把我整理的一些军阵让赤骥送去给陆灿,嘱咐他不要对外人说起,或许我的军阵能够让他在战场上多胜利几次,虽然最终结果可能只是多死一些人,但是这是他的命运,也是南楚的命运,这,也是我对南楚贡献的最后一点心力吧?
不久,有人上书说国主英明神武,在位数年,先破蜀国,今次又击退雍军,论其德能,应该晋位皇帝,和大雍分庭抗礼,赵嘉的耳朵太软,听了之后,居然也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忘记了被他迫死的德亲王血泪斑斑的遗表,很快就下诏征询朝臣的意见,结果迷惑于胜利的朝臣大多附和,还纷纷上劝进表。
我听了之后,本来想先去辞官的我,沉思良久,写了一道表章《谏晋帝位书》,这份表章一递上去,国主果然大怒,我这份表章里面,明确的说明了当初攻打蜀国虽然取胜,可是大雍所得利益在我国之上,而且两国军队的强弱也十分明显,我也提到这次击退大雍不过是因为齐王领军作战过于强硬,襄阳又很坚固,如今德亲王殁于军中,我南楚再没有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将领,而大雍根基没有受到损害,如果国主称帝,那么大雍就可以以属国背叛的理由来攻打南楚,到时南楚理亏,只怕难以抵挡大雍的攻势。这份表章,我罕见的写出了自己真正的看法,因为这是我离开南楚前的最后一份表章,如果国主真的肯接纳,那么我宁愿将我的所有才智都献给南楚,即使死在战场上也不会后悔。
可惜,我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国主大怒,差点要立刻传旨将我斩首,总算我事先通过小顺子收买的内侍劝解得当,我被免去了官职。原本我是想正式辞官的,可是最后我上了这份表章做最后的赌博,果然我被免了官,这样,我和南楚再没有什么纠葛,恩怨两消了。当我神色淡然的听着来传旨的官员念诵的时候,我几乎想要笑出来,这样一来,大雍应该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加罪我,也就不能用赦免我的理由让我归降了。传旨的是跟我同科的榜眼刘魁,他现在在国主身边听命,这份诏书就是他替国主书写的。满怀遗憾的,刘魁道:“江年兄,你不用消沉,国主虽然说永不叙用,等过几年事情淡了,我们为你进言,江年兄一片赤诚,为的是南楚社稷,到时国主必然会重新起用。”
我没有理会他的安慰,只是淡淡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下官怎敢有丝毫埋怨,前几年我从军蜀中,结果落下了病根,这几年一直在家养病,本来就不应该尸位素餐。”送走了客人,我淡淡道:“走吧,我们回家去。”
我带着陈稹等人还没有走出吏部的大门,就看见梁婉在一辆马车上向我示意,陈稹看看我阴沉的面色,低声道:“大人,不,公子,你别忘了……”
我拦住他的话,走上前去道:“原来是梁小姐,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梁婉笑道:“这里不好谈话,请状元上车一谈。”
我微笑着上车,对梁婉道:“也好,请小姐送我一程吧,到北门就可以了”
梁婉等我上了车,吩咐上路,笑着问道:“状元郎这次直言进谏,却落到这种下场,真是可怜,当初比干剖心,子胥沉江,虽是忠臣,却为天下所笑,都只为所事非人,如果状元郎不嫌弃,我在大雍颇有相识,愿意推荐大人到大雍任官。”
我微微一笑,道:“小姐如今是南楚王后心腹,又是先王义女,不为南楚费心,却为大雍效力,未免是有些心口不一。”
梁婉鄙夷地道:“谁希罕南楚的权位,状元郎聪明过人,齐王殿下多次赞颂,如果肯改弦易辙,想必是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我微笑不语,左手一直转动着右手中指上的玉指环,那是我爱妻的遗物,良久才道:“小姐在南楚多年,虽然功勋卓著,不过是仗着大雍势力,如今南楚大雍绝交在即,到时候还请小姐珍重才是。”说罢,我吩咐停车,下车之前,我淡淡道:“临别忠言,还请小姐勿怪。”
梁婉迷惑的看着我离去,她不明白我为什么既不肯投降,又要劝她小心,想了半天,心道,莫非是他待价而沽,罢了,等到我大雍渡江之后,还怕你不投降么,便下令继续前行。
我下车之后,回忆着刚才近在咫尺的花容月貌,心里涌起一阵厌恶,这样的女子,真是应该碎尸万端,我想如果大雍真的只靠她统领江南密谍,那么我倒要怀疑大雍中人的智慧了。不过想到近年来的传言,都说梁婉不嫁是因为和国主有染,这次国主称帝,据我所知,梁婉的暗中运作,是不可缺少的因素,她确实是一个出色的间谍,收买朝臣,散布流言,我没有阻止她的行动,现在国主把她的话当成纶音,这么说来,大雍用人还是会看对手的,所以在我南楚的密谍首领,就用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女间谍。
在我之后,还有很多人进谏劝阻称帝,都被国主置之不理,例如翰林院掌院学士谢贤,谏议大夫罗大人,下场却是贬官的贬官,斥退的斥退,罗大人最后以死相谏,碧血染御阶,可惜国主没有醒悟,这些风波我都没有参与,我现在只是一个庶民罢了。
就这样八月一日,国主正式称帝,宣布改元至化,我想起当日国主继位的时候下令沿用显德年号,我还觉得奇怪,搞不好国主就是想称帝之后再用新年号,这样看来,国主还是有雄心壮志的,可惜志大才疏,没有恒心,这个至化年号,只怕会是个亡国的年号吧。
与此同时,大雍境内,雍王府,李贽看着手上的情报,道:“梁婉太嚣张了,她不知道谨言慎行的好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师门,我绝不会这么纵容她。”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相貌斯文,留着黑髯的中年人道:“殿下,凤仪门乃是大雍白道领袖,在大雍立国期间功劳卓著,现在她们的手伸得太长了,梁婉效命殿下,在南楚行事,却屡屡自作主张,还和太子、齐王的人走得很近,而齐王的准王妃秦铮更是梁婉的师妹,我怀疑她们准备支持太子继位。”
雍王冷冷道:“不用怀疑,我已经得到情报,凤仪门通过她们的弟子,父皇的宠妃纪贵妃向父皇进言,说我拥兵自重,若是继位,必然弑兄杀弟,而太子虽然才干稍差,但只要派贤臣辅佐,能够更好的治理天下,哼,不过是因为我不肯接纳她们的弟子做王妃罢了,一群女人,妄想控制天下,我李贽可不是木偶泥塑。”
中年人忧心忡忡地道:“可是凤仪门势力强大,若是极力阻挠殿下登基,那可怎么办呢?唉,属下不擅长策划,不能为殿下分忧。”
李贽目光一闪,道:“若是那人肯归我麾下,必然可以对付凤仪门,其实我并不惧怕凤仪门的武功,她们虽然武功高强,可是我已经结好了少林那些名门正派,至少可以避免凤仪门使用武力,我担忧的是她们长袖善舞,擅于挑拨离间,如果不能善用计策,让她们继续发展下去,我恐怕大雍江山落于妇人之手。”
中年人道:“总听殿下说起那江哲,属下十分渴望一见,只是殿下有把握让他效命么。”
李贽苦笑道:“怎么说呢,让他在我手下为官倒是并非很难,但是若要他忠心效命就难了,这人心思莫测,而且对荣华富贵、社稷民生都不甚关注,这样一个冷淡的人,我如何能让他倾心相投呢。我收到情报,他上表进谏,被南楚免官,看到他的表章,令我心惊,他对南楚大雍局势了如指掌,这样的人物,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真是李贽平生遗憾。”
中年人接过李贽递给他的表章,看了良久,抬头道:“殿下,你必须立刻派人去南楚,如果不能得到此人,我们大业难成,而且凤仪门不是瞎子,她们若是看到此人才干,必然会招揽他,他如果成了太子的幕僚,我们危矣。”
李贽微笑道:“我相信凤仪门没这个本事让他心悦诚服,凤仪门擅长的那套‘为国为民‘的表演感动不了他,李安也没有让他降服的可能,倒是齐王很有可能让他归顺,这次齐王传来密信,谈及在南楚遇到江哲,江哲救了他的性命,齐王虽然鲁莽,但是待人却是热诚,若是江哲随了他,齐王必定言听计从,那才是我们的一大危机,现在齐王养病,我已经禀明父皇,立刻攻打南楚,只要我先破楚,那么江哲必然落到我手。子攸,我们的确应该派人去南楚,不是为了说降,而是为了掌握江哲的行踪,想要说降,除了本王之外,无人可以成功。”
这时,门外的侍卫高声求见,进来之后,跪禀道:“殿下,陛下诏殿下入宫,商议伐楚之事。”
第十九章 伐楚之策
李贽随着内侍入宫,他前几日上书要求伐楚,但是没有回音,今日父皇终于召他入宫,不免有些喜出望外。议事是在御书房举行的,雍帝李援坐在龙书案之后,微眯着眼睛,神色不豫,而在他身侧坐着一个美丽出尘的宫装少妇,在书案左侧的椅子上依次坐着太子李安、丞相韦观、魏国公程殊,右侧除了第一个位子之外,坐着抚远大将军秦彝、齐王李显,李显仍然是面色苍白,有些病恹恹的,可是精神倒还不错。
太子李安,今年三十六岁,比雍王李贽大两岁,不过他没有练过武功,不像李贽这样英姿焕发,虽然因为保养的不错,看起来倒还不是很老,可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疲惫,他看着从外面进来的李贽那种令人倾倒的英姿,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李贽径自走到龙书案前,拜倒在地道:“儿臣叩见父皇。”李援道:“贽儿,怎么来得这么晚?”李贽笑道:“儿臣来之前刚刚收到江南的谍报,所以整理了一下拿过来,好让父皇看看。”
李援奇怪的看了看李安道:“安儿,江南谍报你不是已经递上来了么?”
李安笑道:“想必是二弟还不知道,江南的谍报已经先到了我这里。”
李贽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道:“太子殿下那里的江南谍报是梁婉传来的,儿臣这里的谍报渠道不同,所以想必有些父皇还不知道的事情。”
李安神色一凛,他千方百计将江南谍报网控制在手里,想不到李贽仍然另有情报,怎不令他嫉恨,冷冷道:“原来如此,前些日子,六弟进攻襄阳,如果二弟将那些情报也拿出来,想必六弟不会败得如此之惨吧。”他只顾自己快意和打击李贽,却忘了李显的心情,李显眼中闪过一丝阴蠡。
李贽不慌不忙地道:“臣弟是在六弟第一次攻打襄阳失利的时候才发觉我们在江南的谍报网还不完全,我们得到的襄阳军力布防图十分粗略,必然是襄阳守将在上呈兵部的时候做了手脚,可见梁小姐负责的谍报网已经被南楚有识之士留意,只是碍于南楚君臣的维护,才不敢清除他们,这样一来,等到我们正式和南楚开战,我们的谍报网必然会被摧毁,碍于这种情况,臣弟不得不重新布线,总算是颇有成绩,太子殿下不知详情,并非是臣弟阻拦,只是新的布线刚刚有了成效,所以没有及时支持六弟。”说得这里,李贽看了李显一眼,微微欠身表示歉意。李显微微摇头表示不介意。
从李贽一进来,就和太子李安唇枪舌剑,见他们暂时停止,除了雍帝、那位少妇和李安之外,其他人都纷纷站起来向李贽见礼,齐王李显本要站起来,却看到李安眼中的怒色,便又坐了回去。李贽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向各人一一致意。那宫装美妇从李贽指责梁婉的时候就眼神如冰,等到李贽坐下之后,她开口道:“听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