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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很清楚地听见每个人的喘息声。虽然一路上的机器还是那些个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却渐渐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有几次我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想找出这种感觉的来处,但我什么也没能发现。
差不多过了十五分钟我们才到达管理中心的计算机机房,里面所有的设备都死气沉沉的。我打开背包取出高能电池接驳到机房的电源板上,一阵乱糟糟的闪光之后机器启动了。
蓝月娴熟地操控着键盘,她的眉头紧蹙着。我的电脑水平比戈尔高一小截但比蓝月低一大截,于是我很自觉地和戈尔一起担任警戒工作。
“怎么会这样?”蓝月抬起头喃喃低语,“部分程式有被改变过的痕迹。电脑记录的改变日期是……917402年的7月4日,”
“等等,你是说哪一年?”我大吃一惊地问。
蓝月急促地看我一眼说,“哦,我弄错了,对不起。”
我狐疑地看着重又低头操作键盘的蓝月,她刚才的这句话分明是在掩饰,她肯定对我隐瞒了什么,可是917402年又是什么意思,这个时间难道有会有什么意义吗?如果有意义又意味着什么呢?我越发觉得这次的任务不那么简单,简直透着股邪气。看来蓝月似乎知道某些秘密的东西,她本该对我讲出来的,但她显然顾虑着什么。
戈尔在一旁很焦急地来回走动,并不时催促着蓝月。他看来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雄心。不过我这时反而没有了一点轻看他的念头,我知道像他这样经过残酷战争洗礼的人都不是胆小鬼,他们并不害怕危险,但我们现在面对的却仿佛是某种超自然的东西,而这正是象戈尔这样的人的弱点。
“你能快点吗?”他大声说道。“我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了。”
蓝月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对戈尔说:“我正在拷贝系统瘫痪前的数据记录以便带回基地作技术分析。现在我要和林川到机房背后的区域查看,等拷贝完成后你带上磁带与我们上会合。”
机房背后和中心别的地方一样也是堆满了收割机之类的机械。不知怎的,先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蓝月幽幽地看我一眼,“你也感觉到了?”
我一愣:“感觉,什么感觉?”
蓝月指着那种似乎叫什么“采集者”的机械说:“你看它跟我们最初见到的那一台有什么不一样?”
我立刻就明白是什么东西一直让我感到不安了。眼前的这台“采集者”在外形上和最初的那台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在体积上却大得多了。,足有6米多高。我这才回想一路走来见到的“采集者”的确是越来越高大,那种让我产生异样的感觉正是因为这一点。我走近这台庞然大物,它的标牌上写着“采集者4107型”,从型号序列上看它是比294型更新型的产品。我有些不解地望着蓝月,她对此却是一副仿佛有所预料的样子。我想开口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但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蓝月突然停下来,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般僵立不动了。
“怎么了?你……”我开口问道,但我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我也看见了那个耸入云夭的东西——“采集者27999型”。如果说世上真有什么东西能称得上巨无霸的话我看也就是它了。相形之下“采集者4107型”只能算是小不点了。尽管我一再提醒自己这个足有50米高的大家伙其实根本动不了,但是我仍不由自主地颤抖。按蓝月的分析它应该是一种捕捉牲畜的机械,可那会是种什么样的牲畜啊!一时间我的背上冷汗涔涔。
这时我们听到了戈尔的呼喊声,他已经拷贝完了数据。蓝月拉了一下仍在发呆的我说:“走吧,我们先返回基地再说。”
四
返程的路在我的感觉中比实际的要长得多,我想在蓝月和戈尔的心中一定也有这样的体会。有几次我们都听到一些奇怪的响声从周围的农作物丛林中传来,以至于我们三人都曾开枪射击。当然,除了在玉米树的茎千上穿出几个洞来之外没有别的任何效果。开始我们还保持着合适的速度,到后来尽管我不愿承认但我们己的确是在狂奔。就在我感到自己已经快要崩溃的时候我们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扇门。
“别忙,”蓝月阻住就要进入出口的我和戈尔,“我们应该再和另外四个组联系一下,一旦我们出去就再也和他们联系不上了。说不定他们需要帮助。”
戈尔时咐地喘着气,他看上去是累坏了,“那就快点,这个鬼地方我一秒钟也不想呆了。”
蓝月发出了联系信号,并把重复发送时间问隔定为30秒。“我们等30分钟,看看有没有回应。”
我在蓝月的旁边坐下,默默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她不自在地回过头来问道:“你千嘛这样看我?”
“为什么不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这不公平。”我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
蓝月的脸上微微一红:“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她的态度激怒了我,我有些失控地大声吼道:“你一开始就瞒着我们很多事。你根本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你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对我们讲明呢?难道我们出生人死却无权知道一点点真相?”
戈尔走过来,他无疑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们两个人直勾勾地瞪着蓝月。
蓝月怔怔地盯着远方,似乎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良久之后她才轻轻地叹出一口气,说:“我并不是存心欺骗你们,从西麦农场开始运转以来从没有人进来过。我也是到了这里之后才最终明白了许多事情的。而在此之前我并不像你们认为的那样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既然你们那么想知道真相,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吧。反正一旦回到基地,你们马上就会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的。这件事情的源头要从32年前说起,当时我父亲取得了他毕生最大的研究成果。就在那一年他发现了‘时间尺度守恒原理’。这个名字听起来复杂,其实意思很简单。根据这个原理,只要不违背守恒性原则,人们可以任意改变某个指定区问内的时间快慢程度。举例来说,人们可以使包含一定数量物质的某个区间的时间进度变为原先的两倍,与此同时减慢包含同样数量物质的另一个区间的时间进度为原先的二分之一。”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西麦农场正是一块被改变了的时区?”
“准确地说是一块被加快了的时区。”蓝月纠正道,“我们从进入西麦农场算起已经过了5个小时,可是等到我们返回基地时你们会发现时间停留在了5小时之前。送别的人群还在那里,在他们看来我们只是刚走进传送门就立刻出来了。这5小时只是对我们才有意义。就算我们在西麦农场过上几十年甚至老死在这里,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过去了一天。还记得在机房里我念出的那个‘917402年’的时间吗?对人类来说西麦农场是在二十几年前修建的,但在西麦农场里却已经春播秋收过去了九十多万年,也就是说西麦农场的时间进度是正常世界的四万多倍。西麦农场里的一年差不多只相当于正常时区里的十来分钟,所以在我们的世界里会感到西麦农场总是按这个时间间隔输出产品。你们无法体会当我见到这个时间时的那种惊心动魄的感受。正是西麦农场九十多万年的生产供给了地球上五百亿人这二十年来富足的生活。”蓝月说着话转头看着戈尔,“你好像说过,你有十二个孩子。”
戈尔一愣:“是啊,我带有他们的照片,你想不想看?”
“等等,”我打断了戈尔的话,“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既然是你父亲发现了这个原理,那为什么却是由西麦博士创建的农场?”
“这件事正是我父亲心中的一个结。当年他刚一发现这个原理便立刻意识到了它在解决人类粮食等问题上的应用前景,但几乎就在同时他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一个称得上可怕的问题。想想看,我们人类其实也是从低等生物逐步进化而来的,如果我们把那些暂时比人类低等的生物放进一个比我们快了许多倍的时区……”蓝月不再往下说,也许她也知道根本不用再说了,因为我们已经见到了后果。
“所以我父亲忍痛放弃了他毕生为之奋斗的成果,对整个世界秘而不宣。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和助手却背叛了他,”
“你是说西麦博士?”
“就是西麦,”蓝月苦笑,“他创建了与外界隔绝的西麦农场,用聚集的太阳光束作为农场的能源。老实说西麦也是少有的天才。从‘时间尺度守恒原理’到西麦农场之间其实还有不短的距离,就好比从爱因斯但的质能方程到核聚变发电站之间还有莫大的距离一样。等到我父亲发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西麦已经成为了人类的英雄。我父亲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尽可能地避免他所担心的事情发生。可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问题?”我有些多余地问道。
“刚开始时西麦农场的时间只是比正常时间快一倍左右,但是人类很快就不满足了,他们不断提出要过更高水平的生活的要求,于是西麦加快了农场的时间。但是人类的欲求越来越高,以至于后来成了以需定产,人们只管对西麦农场下达产出计划,由农场的计算机自行安排时间速度,最终使得一切失去了控制。你们也看到那些机械了,它们都是农场的计算机根据需要自行设计的,单凭机械的升级换代速度你就能想像出农场里的生物进化得有多快。如果你有一种办法能站在正常的时区观察西麦农场,你将会看到怎样一幅图像呢?”
蓝月没有再往下说,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了。其实用不着她来描述,因为我想像得出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情景:白天黑夜飞快更替以至于天空像是灰色,人造太阳在空中飞快地划出道道连续不断的亮线。风雨雷电云来雾去等自然景观走马灯似的频繁出现永无终结。植物像是慢录快放的电影般地疯长和枯黄以至于看起来更像是动物,而那些真正的动物则如同跳蚤一样地来来去去,所有的生物都在以成千上万倍于人类的速度生长繁殖遗传变异。死亡以不可想像的速度追逐着生命同时又被新的生命追逐,造物主在这片加速了的实验室里孜孜不倦地验证着生命最大限度的可能性……
良久,谁都没有说话,我只感到阵阵头晕。蓝月描绘的情景让我不寒而栗。戈尔的情况也不比我好多少,他无力地瘫坐在地,身体仿佛虚脱了一样。
蓝月忽然看了下时间说:“30分钟已经到了,我们回基地吧。不过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最好先保密。”
就在蓝月低头去取通讯仪的时候戈尔突然跳了起来,他的目光“钉”在了我身后。与此同时我也看到自己脚下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我马上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我立刻把蓝月扑倒在地并一同向旁边滚去,手中也己多出了一把激光枪。但戈尔先开火了,我听到了一声令人肝胆俱裂的嚎叫,就像是由千万只野兽一起发出的声音。等到我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一片犹自摇摆不定被践踏得狼狈不堪的玉米林,而我和蓝月刚才所在的地方留下了几道深达三尺的爪痕。
戈尔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要从眼眶里掉落出来,他的两条腿都不见了,地上一片血迹斑斑。我默默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他仍在蠕动的嘴唇上想听清他在说些什么。许久之后我抬起头来用手合上了戈尔那双不肯闭的眼睛。“他说什么?”蓝月问我,“他看到了什么?”“他一直在重复着两个字。”我低低地说,“妖兽。”
五
我有两天没有见到蓝月了,我们一回到基地就被分隔开了。然后便是无休止的情况汇报。我的头上被接上了各式各样的仪器设备以帮助我回忆那段经历,由此整理出的一切材料都只报送西麦博士本人审阅。我当然不会违背我和蓝月的约定,谁也从我嘴里套不出我们之间的那段谈话。这些日子以来,蓝月的样子时不时地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她的眉字和长发,她的声音,还有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尽管我不愿承认,但是我内心中有一个快乐的小声音在执著地追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有时候这句话甚至通过我的口突然地冒出来吓自己一跳。
今天看起来比较清静,都过了十点了还没有什么人来烦我。我当然不会让时间白白流逝,和往常一样我无论如何都要干些有意义的事情,也就是说接着想蓝月。想她现在在于嘛,吃了没有呀,吃的什么呀,还想像她如果穿上普通女孩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如果没人打搅的话我可以这么神乎乎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