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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练习什么?”
“有哇。走法、脖子的扭动法、手的举法──那叫水口聪子女孩好严格哦。大声喊说‘走得更挺些’、‘什么都不要想’什么的。就像真的导演一样。”
“辛苦你啦。”单是想像已叫片山想笑,终于忍住了。“其他三个呢?”
“他们三个好像有多少台词的样子,我没看得太仔细。”好像脸还痒似的,石津拼命用力擦脸。“我没照镜子,有那么可怕吗?”
“自己看一次就好了嘛。”
“可是片山兄没晕倒的关系,也许没啥大不了……”
石津也开始会讲话了。
“很快就到医院啦。”
“法兰肯斯坦博士不在吧。”石津正经八百地说:“──对了,刚才校长室发生的幽灵骚动是怎么回事?”
片山说明后,石津拍一下手说:“那个一定是‘葡萄牙海报’啦。”
“‘葡萄牙海报’?”
“是的。是心灵现象的一种,据说没人在时,东西会动、会飞来飞去。”
“那为何会变‘葡萄牙海报’?”
“对不起。”邦子打岔进来。“你说的会不会是‘骚灵’(poltergeist)?”
“不是‘葡萄牙海报’吗?”石津吓一跳。“听起来是那样发音的。”
“算啦。”片山说。反正是石津的话嘛,不太靠得住。
“你从哪儿听说的?”
“彩排的时候。不过,我饿了。”
“别说多余的话!”
“对不起。好像是那个凶巴巴的导演说的。”
“那个──什么‘葡萄……’之类的事?”
“嗯。演戏时会用得着喎。”
“东西突然打破之类?”
“浮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样子。我是浮不起来的了。”
不管任何意志力,要使石津浮起可非易事,片山想。
“不过很有趣哦。在学校中发生相似的骚动时,水口聪子马上想到那种方案。”
“她想到什么?”
“不可能用细绳吊起人来吧,那太儿戏了──好,我去查查看。”
“剧院之鬼”、“基克尔医生与海德先生”、“科学怪人”加葡萄牙……什么来看?他们要演怎样的戏?
片山差点把车子开过医院前面。
水口聪子独自站在舞台上,思考聚光灯的位置。
“站在这里时……影子会投在门上哪。”她喃喃地说着,往左往右地逐步移动。舞台上还没有装置和背景,所有场面和布景都是在她脑子里完成的。
“好,这里吧。”她用原子笔在手中的剧本上做个记号。
讲堂里没有一个人影──说是讲堂,其实多数兼作体育馆,这里则是摆好椅子的大厅形式。
这点聪子可说得天独厚。兼作体育馆的舞台设备有限,而且无后台,结果只能做成简陋的舞台。
这里当然不够,但她只不过是一个高中生,不允许奢侈。
“下一个场面是……”她翻阅剧本的页数。
突然,讲堂的灯熄了,只留下聚光灯。观众席一片漆黑。
“是谁?”聪子用普通声音说,但声音洪亮,不愧是天生的演员。
“是谁关灯的?回答我!”聪子有点烦躁地说。
“是我呀。”声音从舞台的走廊传来。
“──关谷君。”
“聚光灯很适合你哪。”
关谷的人影模模糊糊的。聪子一直伫立在强烈的聚光灯下。
关谷的脚步声接近了。
“怎么啦?”
“我是来做‘电灯泡’的。”
“嗄?”
“你和舞台是情侣,在约会。不是吗?”关谷走进光轮中。
“你想说什么?”聪子移开视线。
“一直跟剧本瞪眼睛,好玩吗?”
“我喜欢嘛。”
“不过我想……你似乎在勉强自己哦。其实你被舞台以外的东西吸引着,但为了逃避而故意把自己关在舞台上。”
“不晓得。”聪子觉得喉咙僵住。为何会这样?每次这个人在身边时就会这样……
关谷搂住聪子亲吻。一旦习惯了就很容易上手了。
“──放开我!”
感觉到关谷的手缠上来时,聪子想逃。一时失去平衡而差点跌倒。关谷顺势压过来,和她一起倒在舞台上。聪子的眼镜飞脱了,刺眼的灯光正面跑进眼眸。
“不要!你……干什么呀!”
聪子拼命推开关谷。关谷看起来气力不大,然而他似乎领会到如何巧妙地躲开对手的抵抗。聪子一面承受关谷身体的重量,一面身不由己地陷入从未经历过的感情混乱中。
打开房门一看,竹林明从床上对他微笑。
“嗨,看来好多啦。”片山松一口气说。怎么说,她是主动协助查案才被刺伤的缘故。
“害大家担心啾。”她的话很坚定。
福尔摩斯倏地跳到床头,“喵”了一声。
“噢,福尔摩斯,抱歉哦,把你交给别人保管。”
片山把靠墙边的椅子拿来,放在床边坐下。
“如果可以的话,想问一问话──”
竹林明一看就说:“啊,那张椅子──”
但已太迟了。椅子的其中一只脚歪了,片山结结实实地栽个四脚朝天。
“对不起,我没留意到。”
“不,不要紧。”片山爬起来。“一定是提醒我不可懒散吧。”他笑着掏出记事本。“知道刺伤你的是谁吗?”
“不太清楚。”竹林明说。
“那么,可以从一开始说说看吗?”
“我接到电话。男声,说是‘大学的学生课’。”
“为了什么事?”
“那幢公寓是大学生专用的。他说他接到通报说,有个高中生住进来了。”
“不是事先取得同意的吗?”
“我也这样说。然后,对方好像调查了一下的样子,又问有没有证件。我说没有,他说没有不行,待会就带证件来。”
“很怪哦。通常是叫学生来,而不是大学当局的人前去的吧。”
“我也觉得有古怪,但他说要好好看一下我居住的情形……”
“然后呢?”
“对了,他还问说有没养动物什么的。否则算是非法入住吧。想到如果说我养猫的话,不晓得他会讲什么,于是我说没有。”
“原来如此,因此你才把福尔摩斯交给别人保管的呀。”
“是的。若是摆着器皿之类就不好了,所以一起拿去──回房后,我开始打扫。你知道啦,难免有猫毛掉地的。”
“说的也是。”
“当时我也太疏忽了,房门忘了上锁。在公寓里嘛,不由放松心情所致。”
“没察觉有人进来?”
“因为……我用吸尘机呀。小型的,相当吵。当我想到有人站在背后时,背部一阵剧痛,就这样往前扑倒。爬起来时……听见关门声。”
“房门关起来了?”
“嗯。然后突然意识模糊,还很冷静地想到打电话说我被刺伤了,接着眼前一暗……”
“等等,你被发现时,门上了锁,链子也挂着哦。”
“链子也挂着?”竹林明瞠目。
“门可以从外面上锁。可是,链子怎么挂上……”
“从窗口出去的吧。”
“窗户也锁上了;而且,连内线电话也细心地切断了哦。”
“唷。那么说,凶手又回来一趟啦。”
“怎样呢?”
总之,关于这点,即使问竹林明也不知道。片山等于又多一个谜团了。
“如果当时福尔摩斯在的话……”
非常推搪的姿势。不知福尔摩斯是否听懂了,它把脸扭过一边。
“你好无情呀──对了,对那个电话中的声音,有印象吗?”
竹林明摇摇头。
“没印象。虽然事后想过……”
“是不是──像造作的声音?”
“不,我想不是。很普通的声音。”
“普通的声音?说话方式有特征吗?”
“没什么特别。”
片山投降了。
“使你卷入这种事情,万分抱歉。以后请不要再冒险了。”
“我没事的。”竹林明微笑。“等我完全复原了才捉凶手哦。”
“大概不能迁就你的意思了。”片山笑道:“好了,如果想起什么的话,请联络我。”
“嗯。我马上给你电话。不必担心我。”
“那可不行。那我改天再来……想要什么吗?我叫晴美带来。”
“唔……我呀……”竹林明在口中念念有词。
“嘎?你说什么?”片山问。竹林明又低声嘀咕。
“我听不清楚。”片山俯身在竹林明上面。
“喂──”
“嗯?”
冷不防,竹林明伸出两手搂住片山的头,把他用力拉过去。片山来不及躲避,与她“冲突”了。不过,只是唇与唇的冲突,也许应该有别名称呼!
恰好这时房门打开,去买花束的石津和邦子走进来。
石津瞪大了眼,只是说句:“啊,失礼。”
当然的,邦子不会就此了事。
“哎呀,干什么呀!”她吊起杏眼大叫。
片山慌忙地坐直身子。
“不──我在问话──”
“太接近啦!喂!”邦子走到竹林明面前,双手叉腰,狠狠地瞪着她。“你对我的阿义做了什么呀?!”
“阿义?你说片山先生?”竹林明愉快地说:“接吻罢了,有啥大不了?那是感谢的印记嘛。”
“怎么看都好,刚才那个不是感谢的吻哦!”
“唷,你对吻那么清楚吗?”
“你说什么,好──”邦子挽起袖子。
“喂,不行啊。”片山连忙阻止邦子。“她受了重伤,而你的手臂也受过伤哪。”
“所以怎样?不要插手女人的斗争!”
这样一来就没法子处置了。
“喂,石津,你来劝阻一下呀。”
回头一看,石津正把刚才靠墙而放的椅子拿过来。
“祖先教落,不要插手女人的吵架。”
“喂,那张椅子──”片山说。
竹林明也发觉了。
“啊,那个危险──”
“什么危险嘛!”邦子怒气冲冲。“你想转移话题?没那么便宜!”
“怎么啦?这椅子。”石津不加考虑就一屁股坐下──不知怎地,椅子好端端地站着。
“呃……”片山和竹林明面面相觑。
“坐起来蛮舒服的嘛。”石津咧嘴一笑。“难道片山兄比我重?”
就在这时候,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一阵不祥的沉默过后,突然,四只椅脚同时“崩溃”,就像四脚一并张开似的,椅子坐的部份宛如升降机般,保持水平状态直直掉下。于是乎,坐在上面的石津也发出地震声一齐掉下去。
看到石津抱着花束翻白眼的滑稽样子,大家哄然大笑起来──福尔摩斯例外。
我们不太清楚猫是怎样笑的,说不定它在捧腹大笑呢!
“吓我一跳。”石津好不容易才站起来。“要付修理费吗?”他不安地问片山。
“我不知道咧。总之──”
片山话没说完,房门打开,护士冲进来。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
“刚才这里不是有惊人巨响吗?”
“噢,是椅子坏了。本来就不太好的。对不起。”片山道歉一番。
微胖的年轻护士看看坏掉的椅子,在众人脸上望来望去。
“是谁坐过的?”
“猫。”石津说。
“猫?”
“嗯,那边的三色猫。”
“怎会呢?那么一只小猫──”
“它比外表重多了。因它在做健身运动,身体非常结实。”
在石津随口胡诌期间,片山早已和邦子逃出病房去了。
5
下班后,晴美买了水果和杂志,转去竹林明留医的医院。
她接到片山的电话,叫她回家时转过去看看。晴美本来就关心案情的发展多过去上班,当然欣然前往。
一想像到凶手潜入医院去杀竹林明时被自己捉个正着等场面,就欢喜雀跃起来。这种性格的人不去当差,不知该说是幸或不幸。
并非第一次到这里来。病房在三楼,要搭电梯上去。
旧式电梯的门沉重地打开。晴美重新拿好水果袋往走廊上走。拐了弯,来到可以望见竹林明的病房不远处,蓦地“咦”了一声并止步。
在竹林明的病房前,有个犹疑着不知进去还是不进去的男孩──个子高大的高中生,名叫长沼的学生哥。
对。他对竹林明着了迷。
长沼因盲肠炎住院,乃是暂时请假的借口,并非想溜课,而是他把认识野田惠子的事告诉片山后,怕其他三个揭穿后当他是背叛者,因而委托片山帮他拿诊断书。
尽管预先宣扬说是很简单的手术,可是现在跑出来似乎太快了些,晴美想。也许他知道竹林明被刺伤的消息后很担心吧。
晴美正要喊他时,长沼却下定决心似地转身走了。难道改变主意?
晴美在打开竹林明的病房前,再向长沼的背影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