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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道:“看样子,挨揍的并不你。”
燕翎道:“那是我多少有点儿防身技,要不然我非被这两位整惨不可。”
年羹尧道:“你既然占了便宜,似乎就不该再说什么。”
燕翎突然笑了:“年爷,我明白了。”
年羹尧道:“你明白什么了?”
燕翎道:“‘四阿哥府’的人何以这么跋扈,何以这么毫不讲理。”
年羹尧道:“你以为呢。”
燕翎道:“有人纵容,有人撑腰,当然无法无天。”
年羹尧道:“不得了了。”
燕翎道:“也没什么,只是四阿哥走这条路致胜,未免太偏差了。”
年羹尧道:“不会,知道这情形的并不太多。”
燕翎一怔大笑:“年爷想杀我灭口。”
年羹尧道:“你是个聪明人。”
马脸瘦高个脸上深现喜色,本来以为闯了祸,做梦也没想到年羹尧会这样决定,岂有不乐的道理,他幸灾乐祸地看了燕翎眼,嘿嘿笑道:“小子,你算是死定了。”
燕翎摇头道:“万恶淫为首,四阿哥府这两位护卫起了淫心要杀人,身为总督的年爷,为了袒护下属,掩饰丑行,居然也要杀人,这还成什么世界。”
年羹尧撩起长袍下摆往腰里一塞,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待会儿就没机会了。”
他举步逼向燕翎。
马脸瘦高个儿站在门边儿没动,显然他是守住门,怕燕翎跑了。
他也不想想,败军之将,吴下阿蒙,燕翎要是打算跑,又岂是他拦得住的?年羹尧已逼近燕翎,燕翎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年羹尧目光如炬,逼视着他道:“你倒是很镇定啊。”
燕翎道:“面对像您这么一位万人敌的高手,紧张、惊慌有什么用。”
年羹尧微一点头道:“你的确是个明白人。”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却没动手。
燕翎自然明白年羹尧的心意,年羹尧是自诩身份,绝不会先动手,他也没动,淡然一笑道:“您夸奖了。”
年羹尧没再说话,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凌厉,直逼燕翎。
他想以他的威,造成燕翎的怯,让燕翎在惊怕之余先出手。
事实上年羹尧的威的确够吓人的,他那两道目光赛过两把利刃,换个人魂早就吓飞一半了,可惜他不知道站在他对面的是那位“白玉楼”!
再看燕翎,燕翎的神色出奇的平静,就跟一湖止水似的,那么平和,那么轻柔,毫不躲避地跟年羹尧对视着。
乍看,光这动手前的气势,年羹尧似乎占尽了上风。其实,这正是以柔克刚的运用,不是一流高手悟不出这个道理,也根本看不出来。
而年羹尧却是脑中雪亮,他讶异于这位对手的定力与修为,可也有点怀疑,过了一会儿,他头一个忍不住了,道:“你为什么不出手?”
燕翎道:“年爷又为什么不出手?”
年羹尧道:“跟人搏斗,我一向不先出手。”
燕翎倏然一笑道:“您的身份尊贵,当着您,我不敢说也有这习惯,只能说我是个待宰的牛羊,根本就不配动手!”
年羹尧何许人,焉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他唇边浮现一丝森冷笑意,道:“你很会说话,既是这样,恐怕我只有破例了。”话落,抬手,一掌拍向燕翎!
高手就是高手,名家就是名家,乍看,他这一掌轻描淡写,一点儿力道都没有。
可是在行家眼里就不同了,这头一掌就是杀着,内蕴无穷变化,而且已罩住了燕翎前身诸重穴。燕翎胸中雪亮,可是他视若无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以静制动,等的是年羹尧招式用尽,或者等年羹尧的掌力吐露,发动真正的攻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加以反击。
年羹尧是高手里的高手,沙场惯战,江湖上也跟人动过无数次的手,他没敢让招式用尽,却发动了真正的攻势,掌力一吐,速度顿疾,闪电一般地击向燕翎左胸,这一掌蕴合的力道,足能开碑。
燕翎仍没动,容得掌力沾衣,他突然左脚后滑、侧身,年羹尧的掌力擦胸而过,他出手了,五指如钩,迅雷奔电般抓向年羹尧腕脉。
年羹尧着实吃了一惊,急撤腕滑身,人已到了燕翎背后,“琵琶手”挥出,五指;直震燕翎后心。
燕翎道:“年爷,您真要置我于死地?”
没看见他用的什么身法,只见他身子一旋,疾快无比地从年羹尧身侧窜过,从年羹尧身侧窜过那一刹那,他低低道:“伤了我,四爷可未必答应啊。”
年羹尧一怔收手,诧异望着燕翎:“你……”
燕翎道:“年爷,脸能变,身材可变不了啊。”
年羹尧猛又一怔:“这,这怎么会……”
燕翎道:“能不能容我后禀。”
年羹尧吁了一口气,瞪了燕翎一眼:“我说嘛,放眼当今,还挑不出第二个一上来就把我逼在下风的人,你这个玩笑开大了。”
燕翎道:“年爷,您该知道,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年羹尧道:“这么说你有理由?”
燕翎道:“有。”
年羹尧道:“什么理由?”
燕翎道:“我刚说过,容我后禀。”
马脸瘦高个儿瞧直了眼!
年羹尧明白燕翎的意思,扭过头望着马脸瘦高个儿道:“把他带走,你们俩出去吧。”
燕翎上前给那壮汉一掌,那壮汉翻身扑向燕翎,年羹尧沉暍道:“住手。”
马脸瘦高个儿急窜过来道:“老三,年爷在这儿。”
壮汉扭头一看,连忙躬身,指着燕翎道:“年爷,这小子……”
年羹尧道:“那个小子?闭上你的嘴!”
壮汉为之一怔,马脸瘦高个儿道:“年爷,这位是……”
年羹尧道:“自己人。”
分明不想多说,马脸瘦高个儿就不敢再问,躬身哈腰,偕同壮汉溜了出去!
年羹尧道:“兄弟,究竟什么意思,”
燕翎道:“年爷,您有没有听说个消息?”
年羹尧道:“什么消息?”
燕翎道:“有人想藉今儿个这机会,一网打尽所有的对手。”
年羹尧一怔道:“你这消息那儿来的?”
燕翎道:“您不用管消息那儿来的,只问您知不知道这消息。”
年羹尧道:“不知道。”
燕翎道:“真不知道?”
年羹尧道:“这什么意思?”
燕翎道:“看来打这主意的人不是四爷。”
年羹尧道:“怎么会是四爷,四爷要这么干,有的是机会,可是他走的不是这种路子,你这消息那来的。”
燕翎道:“在外头听来的,我就是为查这件事,所以才弄这么一张玩意儿戴在了脸上,万一要是老八的主意,我以白玉楼的身份,不便下手阻拦。”
年羹尧道:“这消息可靠么,”
燕翎道:“不知道,我是宁信其真,不信其假,所以我才着手查,唯有查出打这主意的是谁才能防恶于未然。”
年羹尧道:“那我得赶快跟四爷说一声去。”
燕翎道:“您顺便禀告四爷一声,我现在既是老二的人,也是老大的人,请四爷约束下面的人,别擅自打这两个府的人的主意,要不然我不好做人。”
年羹尧呆了一呆道:“你真有办法,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燕翎笑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年羹尧看了他一眼道:“只你有办法,这就是四爷的好处,我又何必多问,你忙你的吧,我走了。”
燕翎忙道:“年爷,还有两件事儿。”
年羹尧没动。
燕翎道:“发现什么可疑请马上设法通知我,还有,只您一个人知道我是谁。”
年羹尧一点头道:“行了,我得令。”转身行了出去。
年羹尧出了院门,燕翎也迈了步。
燕翎进了前院,看见二阿哥府的包衣,护卫带着几个抬木箱的汉子正往里走,朱红的木箱,挺大,里头蹲两三个人都宽绰。
燕翎拉住一名二阿哥府的护卫,问道:“这是干什么?”
“戏箱。”那护卫道:“晚半响有戏。”
燕翎明白了,“哦。”一声道:“瞧,连戏箱都没看出来,戏码定了没有?”
“还没有。”那护卫正忙,跟着抬戏箱的去了。
燕翎并没有多问,既是戏箱,就不会有什么毛病,等打王意的是这位东宫,在戏箱里藏着人带进府来,充其量不过十个八个,今儿个来的这些贺客,那一个都带的有护卫,您东宫养的这些人,要想一网打尽对手,那是不可能的事。
燕翎看着戏箱过去,正准备到别处走走去,匆听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话声:“八少,等等。”
燕翎一听就知道是“十二金钗”里的黄凤仪,心头一震,装没听见,放步走去。
娇滴滴的话声又传了过来:“八少,等等。”
一阵轻快步履声赶了过来,两个人,燕翎听出来了,除了黄凤仪之外还有一个。
这阵步履声来得很快,转眼工夫到了燕翎身后,燕翎先闻到了一阵醉人的香风,只听黄凤仪那娇滴话声道:“八少,您是怎么?”
燕翎停了步,扭了头,眼看两个人,一个是花枝招展,娇媚纯青的黄凤仪,另一个是二十郎当,近卅的白净汉子,相当俊,可惜眉宇间有股子阴煞。
只见黄凤仪猛一怔,那白净汉子笑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告诉你不是你偏不信,自己的弟兄,我还能认不出。”
燕翎只一眼就认出这白净汉子是谁了,他是关外白家的白五少——白英俊。
关外白家的人一向够硬够傲,白英俊说完话,拉着黄凤仪就走。
看样子他跟黄凤仪凑成了一对儿,那还不容易,白家儿郎个个好色,“十二金钗”除了谢蕴如,个个够瞧,自然是一拍即合。
燕翎暗暗一笑道:“等等。”
白英俊、黄凤仪停步转过了身。
燕翎道:“这是那个府里的规矩,认错人了也不知道陪个不是道个歉。”
黄凤仪微微一怔,白英俊眉宇间的阴煞之气为之一浓:“你这是跟我说话!”
燕翎道:“你以为我跟谁说话!”
白英俊点头笑道:“好,好,好,姓白的我从关外到宫里来,这是头一回碰上这样跟我说话的人!”
燕翎道:“我可也是头一回碰上这么不懂规矩的。”
白英俊脸色为之一变:“咱们换个地儿谈谈好不好。”
燕翎一点头道:“行,你挑地儿吧。”
白英俊道:“跟我来。”他转身要去。
黄凤仪拉住了他,道:“五少,今儿个不行。”
白英俊道:“我知道,我带他外头去。”
燕翎道:“外顼我不奉陪,这样吧,咱们约个地方,改天。”
白英俊冷笑道:“你想改天?”
燕翎道:“怎么,怕我约助拳的?”
白英俊冷笑道:“你可真把关外白家的人瞧扁了,那就明儿个,咱们二更见。”
燕翎道:“行,不见不散,明儿个什么时候?”
白英俊道:“我急得很,一早吧。”
燕翎道:“我也很急,一早就一早吧,二位可以请了。”
白英俊脸色苍白,狠狠瞪了燕翎一眼,拉着黄凤仪走了。
燕翎唇边泛起了笑意!年羹尧迎着白英俊、黄凤仪走了过来,两眼盯着燕翎,燕翎明白,年羹尧是冲着他来的,他站着没动。
果然,年羹尧一直到了他面前,低低道:“兄弟,我跟四爷说过了。”
燕翎道:“四爷怎么说!”
年羹尧道:“四爷说你说的对,宁信其真不信其假,交待我带人速查。”
燕翎道:“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出端倪来。”
年羹尧道:“要是知道这消息是从那儿来的,也许可以——”
燕翎道:“要是知道消息是从那儿来的,就好办了,年爷,里头的情形您清楚,今儿个有那位没到没有。”
年羹尧摇头道:“没有,该到的都到了。”
燕翎道:“这就让人想不通了,这个圈子外头的人,绝不可能打这里主意,圈子里的又都到了,一网打尽,难不成连他自己也一网打尽,又有什么办法能一网打尽所有的对手呢?”
年羹尧忽然长眉转动道:“兄弟,你到厨房看看去。”
燕翎心里一跳,道:“对,我这就去。”转身行去,年羹尧也转身又往里去了。
燕翎走了几步才想起,二阿哥府里的厨房在那里?不知道,总不能瞎撞去。
心念一转,就近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