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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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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赶在炊事班开饭前跑回食堂准备连长指导员副连长副指导员的饭菜碗筷桌椅板凳还要配合炊事班切好连首长的饭后水果作个果盘……紧接着连首长吃饭我得一桌吃,不敢自己狂吃,眼睛得机灵,哪个碗空了马上过去盛饭,哪种菜连首长爱吃就赶紧下去叫炊事班再盛一盘上来……完了赶紧把小板凳在食堂门口一一摆好,连首长要饭后砍山……等到连首长午休了我就赶紧偷偷去枪库,自己摸索几种枪支的拆卸保养什么劳什子的……下午又是这一套,训练没完就赶紧回去准备晚饭……等到连首长休息了,我又进了枪库,彻夜钻研枪支和各种侦察器材……
  我当时在偶然走神的时候突然想,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环境改变人的力量是无穷的。你在部队呆着,再拧的性子,天天都是这一套军令如山倒,潜移默化也够你转变的了……
  至于诗集呢?不翻了,没功夫。
  我现在翻的都是各种军事器材的说明书和训练大纲还有一堆参考书目……
  我在侦察连的最初时光,既是文书,又是一排不挂名的侦察兵。每天都撑着大运动量的训练之后的疲惫身躯再钻研文书的业务。现在想想当时怎么挺过来的?
  真是不堪回首。
  由此我得出一条真理——人没有没办法的时候,人说没办法,是逼得还不够。
  逼到份上了,就有办法了。
  我在早上痛苦的起床的时候,总会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第8 节 说说我们的苗连座
 
  其实我在侦察连呆的时间不长,也就呆了几个月吧。但是里面我遇到的有意思的人和发生的故事挺多的,我要是讲的话三天三夜都讲不完的。
  那就说说我们的苗连座吧。按照恩格斯的说法,就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这是现实主义文艺作品创作的圭臬。其实我真是不愿意揭穿好多所谓军旅题材电视剧的弊病——太假。我们当年看的时候就笑,部队的基层干部要这个样子,我们能把房子给拆了干部都没啥脾气,你们信不?点到为止,不然伤害的人太多了。
  苗连长不姓苗,我叫他苗连长是因为他是苗族。
  在云南的土著苗族里长这个个子的不多见,我后来在别的部队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到过一次苗连长的家乡,没去那个寨子,就是在附近更深的山里转悠,正好赶上两个寨子一个送新娘一个接新娘,就跟山里的羊肠小道上——我们远远的在山上看见了,我在这支部队的直接领导一个特别爱玩闹的中队长也是个锤子,就带着我们跟前面埋伏在路边,看看有没有人认出来——弟兄们就一身迷彩满脸迷彩全枪迷彩就这么迷彩着趴在了小路两边。后来走近了发现有几只狗——云南的寨子里面的猎户都视狗如命,你领跑他们一个大姑娘没人管你,人家早就爱情自由了,少数民族你说野蛮但是我觉得绝对是比现在许多城市里的家长尊重人性,人家不管你有啥子地位金钱,只要自己姑娘喜欢爱去哪儿去哪儿,野合也没人管,加上山里的计划生育政策难以彻底落实,所以很多寨子都有很多没有爹的孩子,也没人歧视,因为寨子里的人都觉得是值得尊敬的浪漫的结晶,他们可不知道什么是浪漫,这个名词是我这么形容的,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找个他们的词形容这种心理就先拿这个代替吧;你要是偷走人家一只猎狗,800 里也得把你追回来砍掉你一只手……为啥?我至今不知道这种狗是什么种子下的,别看瘦的要命但是跑路奇快鼻子奇灵,在山里是猎户比老婆还亲的伴侣,老婆跑了也没这么追的——你想想我们当时紧张成什么样子?山里的猎户有枪不算啥,我们只要喊两句他们就知道我们是子弟兵马上就要拉着我们去喝喜酒,狗不管啊?!就是老乡喊它们也晚了,一定有几个弟兄要被咬。看它们哈着舌头前后左右跑得屁踮屁颠的越来越近,那嘴大牙就看着心里发毛,这一口还不二斤肉下来——谁也不防狗咬啊?!
  结果我们都没有想到,两支寨子的队伍就这么过去了,那些狗狗跟我们这儿闻闻,疑惑了老半天,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似的凑一堆互相闻闻,摇摇尾巴走了……我要说跟我脸上撒泡尿就是很俗的演义了,那倒没有,但是有只狗在我脸上闻了半天倒是真的。又扯远了,自己没有总结往事的习惯就是喜欢扯远——我要说明的不是狗怎么样,这个跑题了,就是我看见这些和我当年的苗连长同乡同族的老乡个子都很矮,我都猜不出来苗连长这个大高个子在他们中间是个什么情景——这么说吧,有一回八一篮球队到我们军区机关所在的省会比赛,我们连的十几个兵正好参加军区的一次侦察兵比武集训,苗连长是带队的,军区作训部的大概想让我们放松一下就搞来票组织我们全体参加集训的各个部队的侦察兵尖子去看子弟兵队伍的比赛,我们下车的时候正好八一队的下车,两支队伍几乎是一起进的球馆,我们跟八一队的一比都跟小鸡似的,只有苗连长居然能跟前锋那几个一拼高低——说中锋就是夸张了……唉,真是跑题的厉害,绕这个大弯子说这个不重要的问题,下回注意。
  苗连长不光个子高,军龄也是我们团连级军官里面最长的——那时候大多数的连级干部都已经是军校毕业的了,剩下的就是当兵后考的军校,好像只有苗连长还是战士提干的。所以后来一直就没有提起来,连级干部转业了,在老家那个城市的公安局当了防暴队长,扔在边境对付武装贩毒贩枪的,我以为地方公安的领导真是知人善任——他什么时候当的兵啊?14岁,小学都没有读完。那会儿比他们老家更南的山里在打仗,这跟他没关系,他就成天遛狗打鸟打兔子打山鸡,14岁大人还没把他当正经猎户使用,属于储存的,过得单纯快乐。千不该万不该那天小苗走的有点远,离自己的寨子有几十公里了,那天天气好,小苗没有回去的意思,掂着猎枪跟着狗满山转悠,看能不能碰见野猪什么的打回去省得大人总说自己还小组织出去打野猪山豹老虎之类的不带自己(要注意这是80年代中期,南边仗还没有打完,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宣传者和执行者都没有能够进山,军队根本就不让,怕特工队混进来,山民打这个打了几百年都有了也不会有谁是天然的动物保护者啊,后来我们去云南训练的时候倒是发现只要有偷猎这些动物的,山民追这帮孙子追的比谁都积极,武警全靠他们——不是猎户为了那几个赏钱,而是一旦你把道理跟他们说清楚,他们执行起来毫不含糊,而且就要收拾违反国家法律的劳什子,淳朴的民风可见如此,思想单纯的人往往是很可爱的)。结果走到一个山谷,看见一帮子穿的花花绿绿的衣服的人在爬悬崖,头上带个钢锅子,腰里还系着绳子,动作奇丑奇慢无比,底下还有个腰里挎个皮盒子的在喊骂,小苗上过几天小学,老师是留下的知青所以听得懂普通话就是说的不是很好。他哈哈笑着就过去了,底下几个站岗的都很警惕,哗啦啦拉开枪的保险(后来小苗知道这叫56冲锋枪)对着他,小苗吓了一跳,傻子也知道是枪啊!那个挎皮盒子的看见了,打量打量他挥手叫他过来,几个站岗的就把他的猎枪收了让他过去,狗也就过去了。挎皮盒子的就问他笑什么。
  小苗的脑子转悠半天组织那几个可怜的普通话的词汇才咳咳巴巴的说:“你们的,不行的,笨。”
  挎皮盒子的就说你行啊?
  小苗:“我不行的,我们寨子的都行,我不行。”
  挎皮盒子的就没理会他。
  小苗就说:“我比他们行的。”他指悬崖上那些花花绿绿衣服的人。
  挎皮盒子的就说我看看,你怎么爬,让他们也学学。
  上面的就都停了,看小苗爬。
  小苗把草鞋一脱,往手心里吐吐唾沫磨磨,有个人过来给小苗系绳子,小苗系上了,又解开了:“不行不行。”
  还没问怎么不行,小苗蹭蹭蹭几米就已经出去了!
  只见他光着脚身体紧贴在悬崖上上的很快——如果当时有摄影机高速拍下来就知道是国际上凡是学攀岩的人都要学习的“三点固定”徒手攀岩,只是苗人不知道这些名词罢了,完全是实践出真知。
  小苗上去以后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狗在下面看的很奇怪,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不知道人类在琢磨什么,这在它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小苗还不算高手。于是它得出结论:人类真是少见多怪。就一狗趴旁边睡觉去了,懒得答理人类。 
 
 
 
  
 第9 节 你想当兵不
 
  挎皮盒子的当即就问了一句话:“你想当兵不?!”
  小苗当兵是最好的选择了——我不得不自豪的指出,小苗就是属于那种只有阿妈的山寨浪漫传说中的一个结晶。他寨子里没有人歧视他,都很喜欢他,就是因为他个子天生高,大家都不爱带他打猎,觉得动静大。他不打猎在寨子里以后也是无所事事,不如当兵。阿妈是绝对支持的,孩子当解放军在寨子里看来是了不得的事情,挎皮盒子的和他那些花花绿绿的兵一进寨子大家都想把孩子送去当兵——结果挎皮盒子的就看上小苗了,不是什么第一印象,苗连长告诉我是因为他的眼睛里面有种灵气——我以为是他在吹嘘自己,我看了那么久也没看出啥子灵气,倒是很多霸气。苗连长在训练场一走全体侦察连的弟兄都要玩命训练,不要说喊,他连看都不用多看一眼。
  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结果就是小苗当兵了,还是侦察兵。
  那些穿花花绿绿衣服的就是来前线轮战的一个军区的侦察大队,就是我们军区的,挎皮盒子的姓何,是下面的一个中队长。后来这个何中队长和我还打过交道,留下后面说。
  小苗在前线海锤了一年,打出个二等功,随后跟着侦察大队回了军区。侦察大队要解散,小苗不知道何处去——他本来就没有老部队,虽然很多部队要他,但是小苗就认准了何中队长。山里人实成,就认朋友。何中队长就是我们师部的侦察营长,被选拔进军区侦察大队的,就把他带回了师部,先在师部侦察营,因为打了一个在训他的时候一言不慎说他是野种的副连长而被何营长又赶紧送到我们团侦察连来。这儿就没人敢惹他了
  然后就是班长、排长、副连长,最后是连长。在连长就不动窝了,没法子再升了,不光是文凭,除了侦察连“一根绳子一把刀”这套劳什子他什么都不会啊。
  再后来我的老部队改遍为高科技化的步兵师,他就被彻底淘汰了——时势造英雄,英雄终将被时势淘汰,这是从古至今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第一次伺候苗连长洗脸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咣荡荡先是一个眼球掉进脸盆里。我还没反过味道来,他居然拿那只眼球在脸盆里的干净热水里面涮涮然后又安进左眼里。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左眼是假眼——当时一种感动油然而生,军人是什么、硬汉是什么才开始知道点子意思。
  苗连长从来不小声说话,就是家属来个电话他也能喊的全连都知道。在训练场上他要是逮着哪个排练的马虎就能当即动手打那个军校刚刚毕业的小学生官,行伍出身的也打,但是不打兵——排长就是被打了也不敢打兵,不然连长还要打排长——所以排长都怕连长,我们都爱连长。你说这样的连长在训练场一走,大家能不玩命训练吗?
  连长没上过什么学,但是本侦察专业的精通的不得了。他告诉我就是死学的,没什么办法。打完仗刚刚回来的时候普通话是练的差不多了(我们一致认为他的越南话说的比普通话好的多,战场上面逼的,普通话说的自己人听得懂就行,越南话说的不地道就要死人的),但是数理化是一窍不通——当过兵的人都知道,数理化对于侦察连的连长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就学会了,一天物理化学课没上过数学就学过几加几乘法表都没学过的苗族猎户的后代就是学会了一个优秀的侦察连长要掌握的所有的数理化知识——而到了我们师历史性的改编之时,再也没有人能够有时间等待他学会高科技了,而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苗连长为什么要我?他后来告诉我是因为我打了班长,还是全团的著名优秀班长,算是个神人,有点他当年暴揍师部侦察营副连长的意思——兵们那点子鸟事一般连级干部是不过问的,但是不是不知道。我居然打了老炮,他就得认识我,他是老资格,团部三巨头都让他三分。先看了我的军事训练成绩,然后就从我的眼睛里面看出了一些东西,他说和他当年很像。我后来照镜子怎么也没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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