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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八-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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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的柏克先生穿身棕色西装,喜欢眯起眼睛、透过半截眼镜盯着人瞧。他像中国人一样喜欢瘪嘴。发现自己处于安全的状况下,他就开始犯嘀咕,故作怪表情,挤眉弄眼。 
  这位就是人们口中的大人物柏克,潜力作家的开发者、财务管理者、却对书深恶痛绝的人。高雅世故、举止合宜、愤世嫉俗、看得出是个爱喝几杯放松自己的人。他笨重穿过草坪,审视在场每一个人。 
  “我曾经坐过原木,”他嗤鼻抱怨,似乎在暗示大家;“我最痛恨坐在原木上。只要坐个两分钟,一天下来都会觉得有东西在我身上爬……呃。我们就随便聊聊吧。” 
  摩根从屋内拿出另一把椅子,柏克自顾自地坐下:“开始说吧。”他对摩根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对了,请给我一杯威士忌。够了,这样就好。等一下,他们告诉我苏格兰场派基甸·菲尔到这里来协助侦查,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这整个下午都不在这里?” 
  “好家伙,菲尔。”柏克粗声说。他整个人伸展开来,手臂打直;啜口威士忌,接着以怪异的眼光观察在场人士。在半截眼镜后眨眨眼,将烟斗塞回嘴里。 
  “嗯,”他说,“我刚在乡间小路散了—会儿步,我再也不去了,每回我试着在乡间小路散步,傍晚五点左右,摄政街上的车子突然川流不息。不下二十次,我几乎被从后面赶上来的脚踏车撞到。我讨厌被脚踏车甩在后面。跟在脚踏车后面令人有被羞辱的感觉。他们盘算着要超越你。等你看到他们,不论是你还是骑脚踏车的人,都不知道该靠左还是靠右,你们两方都在路中间犹豫闪躲,但最后还是被他的车把擦撞到。唉!” 
  “可怜的柏克!”玛德莲娜脸上表露出关怀之意,“结果你还是被脚踏车撞个正着吗?” 
  “没错,亲爱的,”柏克说,用瞄准来福枪准星的眼光眯着眼睛,“是的,我被撞到了。在大马路上。我在格鲁司特的小路上成功闪过二十四辆脚踏车之后,有个骑脚踏车的人故意在大马路上找我麻烦。小伙子以违反规定的速度从斜坡上冲下来。那块地方有盲点。我根本没看到他。碰!撞上了。” 
  “没关系,柏克先生,”摩根安抚他说,“你只要停止你的游戏不就行了。你下次逮到机会再要他们。” 
  柏克看着他说:“那小伙子晕头转向从地上爬起来,并协助我站起身。他说,‘你是柏克先生吗?’我说是的。他说,‘我是替你送电报来的。’我说,‘你们都是用这种该死的方式送电报吗?’他一头雾水干着急。‘你们一般的程序是什么?’我说,‘只有在特殊状况下,才需要你把电报送到某人的家中?这种事需要用坦克车,或者你只是把电报卷起来当手榴弹从窗户扔进去?’”对这番训示相当满意,柏克恢复他的幽默感。他眼镜后面的眼睛眯起,嘲讽地盯住摩根,“此外,电报是狄宾在伦敦的律师蓝道发给我的。你们从庄园来的人——没有人想得到,对吧?狄宾有颗务实的脑袋。你们应该想到他会找人来料理他的事。” 
  “你对这桩命案有什么看法?”摩根说。 
  柏克以锐利的眼光注视他:“没有,最糟的就是这一点,我所知道的仅仅如此。想扯我们后腿的人一大票。为什么还需要推论?他们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 
  “他们逮到了吗?” 
  “如果你不试着去应用那些推论……”柏克嘴角下垂,盯着他的眼镜;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我给你一个建议。相信老约翰·瑟德的看法。把现实丢在一边。无论如何,别管这档子事。这是个卑鄙下流的阴谋。” 
  “这就是我感到纳闷的地方。警察到时可能会追问你,你对狄宾了解有多少;他的过去,所有的一切——” 
  “你是指基甸·菲尔会这么做吗?我能告诉他的跟告诉各位的一样多。狄宾在英格兰银行的信用听来似乎不错。除此之外,他身怀——本领。史坦第绪可以作证。如果菲尔需要更详尽的资料,他得问狄宾的律师。蓝道今晚或明天早上就会到。” 
 
 
  
 
   摩根显然看出柏克(仿佛他知道什么内情)没有透露更多讯息的意愿。于是他开始说话。他站在一片漆黑的草坪中央,接下来的叙述让杜诺范寒毛直竖——基本上,这段推论几乎和菲尔的解释完全一致。 
  严密的推理稍少,漫无头绪的地方略多,跳过几项略表不提的疑点,他不过是想以一个说故事者的身分,借生灵活现的想像力重建案发当时的场面。他从钮扣钩开始剖析,随即提到许多细节——用小说家形声绘影的方式——这些对杜诺范来说都相当新奇。当他声称自己最初十分讶异发现狄宾的伪装和诈骗行为,派翠西亚发出不以为然的窃笑,柏克则在眼镜后面掩饰他的笑意。但当他开始深究细节部分,现场鸦雀无声。 
  “我可以证明我的假设,”摩根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对柏克说,“当莫区跟我今早搜查过书房之后,我根据发现的几项证据断言这是一场诈骗。我先勘查尸体……”他转向杜诺范,“菲尔博士进接待所的时候,你在场吗?他有没有谨慎地检查尸体?” 
  杜诺范慎重回答,“没有,他——” 
  “死者的上唇,还留着黏贴胡髭的胶痕;在一般情况下,用水很难洗得掉。他耳根后仍沾着演员用来易容的白垩。壁炉里不但有衣服燃烧的余烬,还有烧到仅剩一小撮的黑色假发……我后来勘查他书房隔壁的卧室和盥洗间,让我更确定这个假设的物证都在那里。浴室水槽的镜子旁插着两根蜡烛——为了提供狄宾回来之后马上可以卸下易容的光线。堵住排水管上那些破碎的透明鱼皮,是用来假造眼睛及双颊松垮的肌肤。椅子上摊着湿短袜和一套湿内衣裤;其他的都被烧毁了。我没有找到化妆箱,基于由莫区负责侦办此案,我不便搜查得太彻底。但是这些都让莫区觉得难以理解。”他闷闷不乐看着修葛,“菲尔博士是怎么进行侦查的?” 
  修葛放下戒心:“我们还没有进入他的卧房和浴室。”他回答,“他的说法跟你一样,光就我们听到的实情——” 
  现场一片寂静。他就像听见回音般地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他忽然结结巴巴想多做一点解释,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摩根急忙定到他面前,弯着身。 
  “感谢老天,”他说,“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说得没错?”他那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让修葛不明所以。 
  “你说得没错?”他重复他的话。“你说的这一切都是——” 
  “我知道,”摩根说,扬起一只手蒙在眼睛上,然后开始发笑,“我一直想说服自己,但是……但是,这似乎棒到让人难以置信。案情的确是照着我杜撰的故事发生,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就是我为什么用这个来试探你们所有的人。喔,老天,我太快说出这案情细节了。”他拿起调酒器,发现里面空了,气愤地将之放下,“为什么我不能等,等着让主教对我刮目相看,我永远也原谅不了自己操之过急的个性。” 
  他坐下。柏克嗤鼻表示不以为然:“看看你,”他说,“你是要告诉我基甸·菲尔也相信这些荒唐的事?” 
  “我敢跟你打赌,”摩根胸有成竹,“到时你不得不信。” 
  “一派胡言!”柏克气得猛喷鼻息,“你把狄宾说成了一个有前科的罪犯,是他准备要杀史宾利——” 
  “我只说他过去做过不名誉的勾当。” 
  “哼!”对方低下头不满嘀咕,口语一变而为挖苦,“就小说而言,这个故事还真的不赖,小子,但是行不通的。这里面有个天大的漏洞。你知道是什么吗?请闭上尊口。让我来说。在我推翻你的假设之前,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废话可以扯……假设你说的是对的。记住,我完全不苟同你的说法。接下来怎么样?” 
  “我们回到凶手可能是我们其中一人的论据。”摩根起身,凝望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神不宁地走动。他脸上突然浮现灵光乍现的神情,“这……你说,菲尔博士也是这么想的吗?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就快告诉我们真相吧!” 
  杜诺范似乎是遭到诅咒,想保持神秘却无奈施展不开。他耸耸肩,派翠西亚失望地用拳头撑着下巴。 
  摩根继续说:“这是狄宾的世界。他在出去见史宾利之后,需要—名共犯在他房里把风……” 
 
 
  
 
   “全是鬼扯淡,”柏克说,“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要是你说得没错的话。狄宾这桩案子有共犯参与的说法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说他以前是个有前科的罪犯更是荒谬。真是够了。呸!你给我听好。”红色烟槽在昏暗夜色中发亮,“狄宾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何在?” 
  “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派翠西亚用手梳理头发,一副需要安静思考的模样:“我说,等一下。我想我听懂了。”她转向柏克说,“你起码承认一点。你一直认为他是在扮演某个角色,对吧?” 
  “跟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问我问题。”他对派翠西亚发飙,“继续说下去。” 
  “他想当一名学识渊博、教养良好的乡下仕绅:这就是他的目的。”派翠西亚强调。 
  “哼,他本来就是……不管怎么样,他想建立他的地位,他为此奋斗了五年。”柏克的肩膀缩在一起。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而他们仍然感觉得到他摆出中国人冷硬的姿态,和主教一样,想用他的威严和个人声望来劝服他们,“你认为这么做可行吗?你到外面找个人说,“请听我说,很抱歉我长久以来一直在欺骗你,我其实是个有前科的罪犯和婴儿杀手。现在有个我过去认识的家伙想来勒索我,所以我不得不把他干掉。你愿不愿意行行好帮个忙?趁我出去会他时,待在书房替我把关;这位朋友,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他讽刺大笑,“简直是胡说八道!” 
  摩根点燃烟斗。火柴的火光骤然停在烟槽上;映着他有点紧绷,甚至紧张的脸。他凝望海滩伞,火光慢慢熄灭。他缓缓地说,“不,狄宾当然不会这么说。” 
  “你还有其他的假设吗?” 
  “唯一的的假设,”摩根声音不自然地回答,“将说明所有的事实。这个假设会波及英国半打以上无辜人士,包括我在内,这群人都涉嫌杀人。” 
  一段静默。修葛仰望天空,日落之后的天空交织着灰白与紫色。他察觉到众人之间那股低落的气氛。 
  玛德莲娜开口说:“不要说这种话——”她突然拍了躺椅一掌。 
  “说来听听。”柏克尖声说。 
  “我宁愿让自己喝得醉醺醺的,”摩根用手遮住眼睛,“我们做了太多的交叉推论,以致于被所知和所怀疑的事纠缠在一起。不过…… 
  “我仍要告诉你们这个假设的最后一部分——就是,狄宾是被他的共犯所杀。这个假设是基于那名共犯绝对是出于自愿协助他的,他深谙狄宾的意图;其次,这名共犯同时在预谋干掉狄宾。这就是为什么他在赴接待所以前,就先预备好了橡胶手套。他故意把狄宾锁在阳台外面,假装把钥匙弄丢了;他让狄宾不得不从前门进入证实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对吧?” 
  “没错,”修葛说,“然后呢?” 
  摩根平心静气地回应:“唯有在共犯另有所图之际,才不会一开始就露出想杀狄宾的念头。” 
  “可是——” 
  “柏克的辩驳言之有理。具有说服性,也很实际。狄宾绝对不可能随便在附近找个人当他的共犯,甚至向他人暗示自己恶名昭彰的过往,直到……等等。但是附近有群没有心机的人可能会愿意帮助狄宾,他们或者以为这只是个玩笑。” 
  柏克不屑说道:“一场玩笑!你居然对你周遭的人怀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小子。要是你觉得他们喜欢沉溺在——” 
  “难道你忘了捣蛋鬼的事吗?”摩根说。沉默一会儿,他不疾不徐地说,“有人想要藉由捉弄敦区牧师闹事,也许引以为乐。就个人而言,我也会觉得这很有趣——我坚信有群人被说服演出一场闹剧罢了,却不经意帮了狄宾。捏造一个故事让无知的共犯待在书房里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狄宾准备出去谋杀史宾利,而这名共犯毫不知情。” 
  “既然如此,”杜诺范想要搞清楚,“狄宾被杀的经过是如何呢?橡胶手套又作何解释?共犯假装遗失的那把钥匙何在?还有——” 
  “这些都是假设。”摩根不为所动地说。 
  修葛盯着他:“好家伙,我知道这些都是假设!这些都是你的假设。但是接下来怎么样了?” 
  “我们这样来看好了。经过伪装的狄宾被锁在门外。他被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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