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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纳闷的是,”菲尔博士说,“你今天发现了什么?我想,史宾利并没有遭追缉 。”
“我所了解的不是这样。不过,我从中午以后就没见到莫区了。”
“现在,史坦第绪先生,假如史宾利真的杀了你未来的岳父,为什么你认为是他下的手?像狄宾这样一个认真做学问、对人无害的老先生怎么会跟—个前科累累的美国勒索犯扯上关系?”
史坦第绪想点他的烟斗,他不语,猛划火柴。他沉重的脸色益发冷淡:“我得说,先生——该怎么称呼您——喔,对了——菲尔博士,你为什么要问我?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我父亲可能比较清楚,你为什么要问我?”
“你和狄宾小姐最近有没有谈论到他,打比方说?”
“喔!”史坦第绪说,他目不转睛盯着博士;“这个问题有点涉及隐私,你知道的。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贝蒂——也就是狄宾小姐——对她父亲几乎一无所知。她对她母亲也没有印象了。她七八岁大的时候,被送进泰瑞司特修道院。长大后,被送到一家管教相当严格的法国寄宿学院。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她——恨透这一切,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无法忍受这种生活;所以她突然爆发,然后远远逃离……”史坦第绪不苟言笑的脸上头一次露出腼腆的神色,他露齿一笑;“逃得远远的,啊!很勇敢,不是吗?”他问,轻刷着那撮希特勒式的胡子,在腿上拍了一记;“然后,这个老家伙——狄宾先生,准许她在巴黎雇一名陪同者(一个好心的阿姨)同住。这段时间里,她隔很长一段时间才见他父亲一面。不过,她会写信到他伦敦的地址。大约在五年前,她满二十岁那年,他有天突然出现,告诉她他已经退休了。最有趣的部分在于,尽管他心里总是惦挂着她,担心她又忙着闯什么祸,却从不开口要求她跟他同住。”史坦第绪就此打住,“你们不需要重复这些琐事,对吧?话又说回来,我不得不承认我对这些事比我父亲清楚得多,可是…”
“提示,”主教不禁脱口接话,“非常有用的提示,博士。我想起一八七六年在里加发生过一桩类似的案子;另一桩则是一八九五年君士坦丁堡的案子;还有第三桩——嗯——一九〇九年发生在圣路易。”
“你真的是万事通啊,不是吗?”菲尔博士不得不表示佩服。他打量着史坦第绪;“这个狄宾是什么来头?”
“喔,我想,他是个伦敦的大人物吧。”
“嗯。这就有意思了。”菲尔博士喃喃自语,拉长了脸;“每当有人想拍别人马屁的时候,总爱说“他是个伦敦来的大人物”。那为什么狄宾住在这里的时候素行不良?”
史坦第绪提高戒心,不知所措的样子和他父亲同出一辙:“素行不良?”他重复菲尔的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迟疑一下。菲尔博士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装傻,并以一种长者的慈爱看着史坦第绪。沉默半晌,他继续注视他,庞大脑袋歪倒一边。
“呃,”史坦第绪打破沉默,清了清嗓子,“我是指,是什么让你认为他素行不良?”他蛮横的语气显得薄弱。博士点点头。
“起码有一个人认为他素行不良。你父亲也没有反驳这一点。此外,你自己还不是称呼他为老家伙吗?”
“我要说的是,”莫利赶紧辩驳,“我要说的是这个。—个人地位非常崇高时,其他人无可厚非会用一种苛刻的标准来评断他。众人会这么做唯一理由是,他竟对我妹妹这种年纪的女孩感兴趣,而他已经是六十开外的老人家了。也许是他这种风流的念头让我们觉得龌龊。”莫利辩称,“这或许是因为他过于假正经、固执、挑剔,没法跟别人建立良好的关系。不仅如此,他似乎还有点——该怎么说呢,下流。”
发表感言之后,史坦第绪仍旧紧咬着烟斗,满怀敌意看着菲尔博士。
“所以,他不过是个想吃嫩草的老色鬼?”博士故作轻松,“我不觉得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是吧?”
史坦第绪紧瘪的嘴松懈了下来:“谢谢你,”他卸下心防,“我是怕你会借题发挥。伤天害理?感谢老天,当然没有;他常常惹得大家不愉快……他尤其爱拿亨利·摩根来当垫背的。这一点很有趣,你不可能找到心胸比亨利更宽阔的人了。我认为,狄宾那种爱卖弄学识的说话方式让他自己也很苦恼。今天早晨,我们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时,亨利、玛德莲娜、我妹妹派翠西亚和我正在打双打。网球场离这里不远,我们先看到施托尔从山丘那头急奔而来,抓着铁丝网,口齿含糊说什么狄宾先生死在他书房里。亨利只淡淡说声,“太不幸了!”说完继续发他的球。”
菲尔博士半天没作声。阳光已经斜照在那片小灌木林上。面目可憎的接待所在光线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我们立即就赶回来,”他恼怒地说,“我认为我们现在最好上楼去勘查这栋诡异建筑里的尸体……不过,你们刚来的时候,难道没有注意到我说“那是我的鞋”吗?你们看——”他用手杖指着阶梯旁砖道边缘的泥地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莫利·史坦第绪拾起他的大脚在台阶旁黏土地那撮杂草上摆荡。他把脚栘开,挺起健壮结实的身子,沉下脸;“这有枚脚印,”他说,“我大可以告诉你们,那是我的一只鞋踩出的脚印。”
从头到尾不动声色的主教,大步向前,弯身仔细端详。脚印十分靠近砖道,脚趾部位朝向阶梯,似乎是有人的左脚踩偏了,踏在砖道之外。压痕的轮廓清晰,但浅了点。草丛被一只大尺寸方头鞋鞋印践踏,已经晕糊的鞋印仍清楚辨识出鞋跟的八角星纹路。鞋印内侧和边缘的痕迹轻浅模糊。
“你们都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史坦第绪激动解释,“昨晚下了一场该死的大雨,脚印可能被冲掉了。唯有被遮棚挡住的阶梯上还留下脚印……我要说的是,别看我。那不是我弄的。你们看这里。”他旋过身体,小心翼翼将一脚贴近压痕的轮廓上。
“我拜托你,莫利。”主教说,“别碰坏那脚印。如果你踏在它边上……我研究过脚印,各位。修葛!过来这里,来协助我检查这玩意儿。我们真的太走运了。医生,泥巴是最适合拓印印记的物质。汉斯·葛罗博士指出,沙和雪却是印记最大的天敌。我打比方说吧,脚踩在沙里向前定,无论何时何地,在自然状态下,足印会拖成二分之一寸到两寸长,而它的宽幅——请你靠边站,莫利。”他带着紧张的微笑环顾四周;“等莫区巡官回来以后,我们就请他看看这个有趣的线索。”
“哦,是莫区巡官先发现的,”史坦第绪说,停止把脚放在脚印上的举动;“是他发现这些脚印的。他和亨利·摩根找些熟石膏来打模。我知道他们发现了这鞋印,但我直到下午才有空来看看。”
“喔,”主教说。他不再多言,猛搓自己的嘴;“真的啊!我敢说那个叫摩根的小伙子还做了很多事。不幸啊,实在太不幸了!”莫利盯着他瞧。
“你说得没错,真的太不幸了!”史坦第绪同意他的说法,声音却因突来的紧张和忧心而大了起来;“你们看。正好吻合。我是这里唯一鞋子尺寸跟脚印一样大的人。不仅是这样,我还能很确定指出是我哪双鞋……我可以发誓,我昨晚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你们可以看到,这些鞋印是新的。我怀疑莫区在想……?”
菲尔博士稳重的声音让史坦第绪停下。博士朦胧不清的近视眼对着鞋印眨了眨眼:“你怎么认出那是你的鞋子?”他问。
“我根据脚后跟的纹路。那双鞋早被我扔掉了……因此,”史坦第绪一边解释,将帽子住后扯;“你一定认得我的母亲。她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不过,她常常会突发奇想。她太容易听信权威的建议。她要是从收音机里听见某种新食物很好,绝对会让我们吃到想吐为止。如果她听说有某种新药上市,她会积极说服家中每一个人服用,把我们全当傻瓜。”莫利说,“不久前,她在杂志上读到一篇义正言词的报导,《为什么要屈服于补鞋匠的剥削?》报导证实,你若用合理的价钱买到橡胶鞋底,鞋底磨损时就可自行钉补,省下一笔家计。她对这篇文章印象相当深刻,派人到镇上大量搜购橡胶鞋匠;天晓得她买了多少。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的橡胶鞋底。家里四处塞满了橡胶鞋底。整间屋里都是。若不先洗个橡胶鞋底澡,你根本连浴室药柜都开不了。然而,更糟的是,你得自己去钉你的鞋——最残忍的部分就是,家中所有人都得学会这门实用的技艺。因为——”
“你继续说下去,莫利,”主教说,“我待会儿再为大家解释——”
莫利继续说,准备将怨气一吐为快:“你得非常俐落一次就将钉子钉入鞋里,不然你根本无法走路;不小心钉松了,你下楼时鞋跟还会脱落。我从来没有听过我父亲讲过重话。我们最后还是忍无可忍了。我叫肯尼斯拿走我那双破鞋,把它扔掉……事情就是这样。”他报告完毕,指着那些鞋印;“因此,我知道那是我的鞋;因为那双鞋的鞋跟比原来的鞋子大。我确定是有人拿了它。但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主教掐着自己的下唇:“博士,这件事越来越严重了。看来似乎是庄园里有人想蓄意嫁祸莫利……”
“我怀疑!”菲尔博士喃喃说道。
“……这显然是最容易理解的,”主教亲切地说,“莫利并没有穿那双鞋。麻烦你站在那里,莫利,把你的脚放在那枚鞋印旁边的泥地上。踩下去——就是那里。你们看出有何差异之处吗?”
犹豫半晌。莫利开始观察他自己踩的鞋印。莫利吹了声口哨,“我明白了。你是指我踩的鞋印比较深吗?”
“没错。你的体重比那个人重多了,你的鞋印约有半寸深。你要跟我来吗,博士?”
菲尔博士心不在焉。他拖着钝重的步伐走开,若有所思,铲形帽垂在前额,人反倒掉过头去,神情木然,斜眼观察着接待所。他说:“我唯恐,你忽略了这些脚印背后的含意……你最后看到你的鞋是在什么时候,史坦第绪先生?”
“看到——?喔,几个月前。我把它们交给肯尼斯。”
“肯尼斯,不管他是谁,他怎么处置这双鞋?”
“他是家里地位最高的男仆,负责处理我母亲放置废弃物的储藏室。他……我说!”莫利的手指紧紧交缠,“他负责处理那些废弃物,十件中有一件会被他留在储藏室里。这是我母亲的意思。不要的东西都送给穷人。不管我们的房子里有什么我们想淘汰的东西,会先被打发到储藏室里。每年有一两次,我母亲心血来潮,就会挑几件派人送去给穷人。冷静考虑六个月,她还是觉得可以从这些丢弃的东西里找回几件有用的,到头来穷人并未因此而受惠。”
“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入这间储藏室吗?”
“是的。储藏室基本上是个房间。”莫利瞥了主教一眼,眼皮低垂,“顺便一提,这扇门隔壁房间,就是捣蛋鬼试图攻击教区牧师的地方。”
主教看着菲尔博士,菲尔博士也回望主教。修葛·杜诺范对于有人用这种蠢行达到邪恶的目地感到忐忑不安。
“我们进屋里瞧瞧。”菲尔博士突然说道,马上转身。
他们绕到房子正门。随着日暮西垂,沼泽湿气益发浓重。大群蚊子在门廊阴暗处盘旋。楼下所有的暗红色窗帘紧闭。菲尔博士用手杖扯着门铃,目光打量成排的窗户。
“这个案子大有内情,”他说,“远甚于鞋子、捣蛋鬼,甚至谋杀。最让人不解的谜是老狄宾这个人。看看这个俗不可耐的玩意儿!”他敲敲房子的石墙;“这哪是一个对衣着打扮、学识涵养及言行举止百般挑剔的人的住所?他是个会雇用专门厨师为他精心烹调道地美食的美食家。怎么可能容忍住在这种房子里!他是个对酒的品味要求严苛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瞒着别人私下痛饮,并告知门外的仆人不准任何人来打搅他。除此之外,他埋首研究之余,还会对年龄已经可以当他孙女的那些女孩想入非非。这一点太奇怪了。这种疯癫的癖好让人难以忍受,不过这是这个禁欲好色之徒最大的缺点。雅典的执政官们!——海德雷本以为这是件平凡无奇的案子。八枝宝剑才是唯一……嗯!”
大门上的嵌板以红黑桐间玻璃方格嵌成,屋内人开灯,映出诡异的光线。应门的是名瘦长男子,忧郁的鼻子高高挺着,—脸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的态度。
“您好,先生?”他用鼻音说话。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