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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皮眨都不眨地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
“……万老师的一些事被捅上去了,他受贿……”
我心里当时就是一哆嗦:“你爸知道了?”
“他主管教育,能不知道吗?”刘明耀说,“数额很大,够死好几回的。”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好拿主意,所以着急联系你。”
“证据确凿吗?动手抓人了吗?”
“还没,但是捅到中央了,我们现在搞这个私立学校和公益学校的活动已经遍布全国,盖不住。”
我冷静了一下:“行,我知道了,你人现在在哪?”
“车上,半个个小时后到你那。”
“……你还真快。行,见面再说。”
“好。”
放下电话,张小桐在我身后勾住我的肩膀:“怎么了?谁出事了?”
我挠挠头:“当年曾经帮过咱们的大恩人,万教授……如今出了点毛病?”
张小桐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就想到了:“他……弄了多少钱?”
我摇头:“没问,不过既然有人给他捅出去,肯定少不了。”
张小桐顿时无言。我回头看她低头无语的样子,心中一阵怜惜,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真对不起,你刚回来就让你听见这样的消息。”
张小桐抬头对我笑了一下:“没什么,你不是常说,生活没起落容易丧失激情吗?反正见到你就是最好的事了,什么都影响不了。”
我听得大为动心,慢慢凑近张小桐的脸,恶狠狠吻下去。张小桐微微用手捶了我胸口一下,就任由我轻薄了。
我们这个吻吻得极长,或者这不叫接吻,只能算是一种比拥抱更亲密的亲热方式——再亲热一点的方式我也熟,不过现在我总觉得这个事儿应该晚一点再说,倒不是说我现在身体不行或者怎么着。现在这个孩子一样的身体里荷尔蒙分泌量并未达到性冲动的标准,更重要的是,我在以前的生活里已经放纵得够呛,这一次重新面对周围的人,尤其是女性,哪怕是张小桐,我也谨慎再谨慎。
性是个好东西,可副作用也很要命。
我和张小桐热吻超过10分钟,就在我天人交战考虑要不要趁机摸摸她胸脯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我恨恨地在张小桐唇上又滞留了两三秒才依依不舍地向后退开,伸手去抓电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总喜欢欺负刘明耀了,不止一次打断我的人就是他,能不恨得牙痒痒么?
“我在鲁薇办公室了,你过来吧。”
我无奈地看了张小桐一眼:“咱们走吧,混饭吃真不容易。”
****
鲁薇在,周世昌在,刘明耀在,刚跟我们分开不久的蔡青也在,平时不开董事会的时候,也就我们这几个人在一起碰。事实上,大部分股份也都是我们持有的,可笑的董事会不过是走个形式,圈钱又抓权才是我的目的……
……所以只要我们聚在一起,基本上就是出大事了。
我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事要捅也得我们自己捅。”
“啊?”
“压不住就往外报吧。”我走在张小桐前面进来,“这种事儿堵嘴堵不住,只能对外作得漂亮一点——刘明耀,你什么打算?”
“看看能不能保住命。”刘明耀一脸死相,好歹是自己的恩师,“估计死不了,不过基本上完了……没得救。”
我对这种事儿颇为难:“还是我们自己来搞吧,咱们的原则应该是保住他的命和让集团名誉尽量少受损,这一点上没有异议吧?”
显然谁都没有。
我想了一下,朝蔡青招手:“姐姐,你要忙一点了。”
“嗯?”
“先开董事会宣布这个事吧,尽量配合调查什么的……当然私下怎么搞,你和刘哥配合着来,详细就不用我教了。”
张小桐在我身边微笑,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夸奖。
我继续说下去:“蔡姐,然后,我们这里能报道这个事儿的途径——譬如现在的那两份时事杂志和一份报纸,还有凤凰卫视,都尽量炒这个事吧。同时的,趁这个机会,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人,你也炒一下这个人的事,分散一下其他媒体的注意力。”
几个人听我说到“一个人”的时候都来了兴趣:“什么人?”
我说了三个字:“桂西恩。”
蔡青隐约听过这个名字,奇道:“他是……?”
我讲起桂西恩这个人,他是中国第一批到美国进修知道“Aids”这个词的人之一。当时这个人很乐观,了解了病发原因和传染途径之后,他觉得这种病在中国完全不可能大规模传播开。
十几年后,他成了中国最著名的抗艾专家之一。
90年代初,河南省一些地区开始有人宣传“血浆经济”,简而言之就是让农民靠卖血致富。这种说法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怎么流行的,反正最后政府支持,民间也有人响应。河南境内很多地方开始组织农民大规模卖血,几年时间内,血站比汽车站都多,而且管理混乱,器材、人手、卫生知识等等都极度不完善的环境导致了艾滋病的蔓延。
当然,我没跟这些人说,我知道桂西恩的时候,都是2002年末了,那时这个人才开始艾滋病防控工作不到三年。
1996年桂西恩显然还没有认识到艾滋病问题的严重性,但他是全国最好的传染病防治抓家之一,跑过很多农村。我的意思就是是希望让人带着桂西恩去河南一些地方突击一下,了解一下情况。艾滋病大规模传播这个事儿,早一点让人了解比晚一点好。
我详细说了一下希望先由我们资助桂西恩进行个别地方调查的事,说得大家频频点头。艾滋病在1996年对中国人来说已经不是陌生的名字,忽然发现其实这个东西离自己这么近,大家心里都忍不住要冷那么一下。
我嘱咐蔡青,尽量通过一些多样化的方式把这个问题暴露出来,让全社会去关注,这样既可以分开一些视线,也能方便我们在大家关注其他问题的时候救下万博琛。当然,最多我们也只能做到救下他的命,这还是给刘明耀留了面子。一个居然在学校方面捞钱的人是我所不齿的。
一个贪污犯和一个已经有泰国等国家前车之鉴的艾滋病问题相比,万博琛的分量应该比较轻一些吧?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能给我带来什么,我拭目以待。
第一百零八章
桂西恩对艾滋病的敏感程度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就去了河南。在河南,有我们的员工协助,他很容易抽到了Hiv阳性的血液样本,而且是抽了15个人,有9个是阳性。这已经是不得了的数字,几天之内他把报告、统计数据和样本一起递交给地方政府。
桂西恩的整个过程都有凤凰卫视的人全程跟着——地方政府对这种事很敏感,记者们统统都是偷拍,难度很大。其过程让我想起当2002年底凤凰卫视采访北朝鲜的纪录片,据说当时连住旅馆都有人半夜翻查采访器材。在这方面,我倒不认为记者们都应该有唐师曾(注1)这种勇气和魄力,那是全国全世界也没多少人具备的优秀品质。对于大多数新闻记者来说,我只求他们能够做到他们现在工作应做的一半就足够了,只要有这一半的功夫,社会上大众可以知道很多他们应该知道的,也就更容易去分辨和思考。
在新闻采访的同时,万博琛被立案调查,名誉校长鲁薇暂代校长。董事会开会宣布了这个事,由于学校一块一直只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大家也没有表示强烈的愤慨之类——在问题来到的时候,抱怨是最没用的,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万校长被带走喝茶去了,由于“穷得只剩钱”,在里边的待遇倒还不错,至少有吃有喝且住得舒服。我和刘明耀分别过去看过他,安慰说:“一定能把问题解决。”事实上这两年万博琛自己也没少结交势力,只是当惯了老师校长的人有些天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一出大事,周围一些朋友和兄弟该跑的也都跑了。
我一直觉得,能在大事出现之后留在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当然交朋友的前提是最好不要给朋友添麻烦。万博琛当老师比当商人成功,他的一些学生知悉他的事之后纷纷跑来看他,出钱出力的都有,让我很是感动。中国人在尊师重教上尤其值得被推崇,虽说这也造成很多教师职业上的人有点找不着北不知道自己是谁。
稍微受过一点教育的学生都会很尊敬老师的另外一个理由是,中国的教师待遇是非常差的,这个只要是稍微了解一些国外资讯的人都能知道的事实。
万博琛本来被这个事弄得很狼狈,甚至有一些绝望,后来看我和刘明耀并未对他贪钱的事说什么,反倒安慰一定会尽力保他,稍微有了一些底气。等到他这些学生们出现的时候,万博琛才彻底振作起来,开始积极地交代家里人也四处走动走动。
万博琛贪掉的数额实际上并不大,5000万左右,当然,这是查出来的数字。关键这当中很大一部分是公益教育的钱,这就让不少人很愤慨。
教育系统的贪污和贪污救灾款差不多,都是能迅速引起公愤的事,我们必须在这些言论积蓄到一定程度之前把群众的目光引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桂西恩河南之行后,许多电视台对这一份偷拍的纪录片表示了犹豫,凤凰卫视在97年12月回归之前仍算是境外电视台,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内地电视就要有一些顾忌了。
连续跟十几家电视台碰过依然无结果之后,我怒了,支持桂西恩直接把纪录片捅给主管卫生的副总理。桂西恩在抗艾上表现出来的精神就让人感动,他真的把这份报告递给了卫生部。
在这段期间,我找人去泰国买了一部反映当前泰国Aids流行的纪录片在国内放,这个跟我国国情无关,有些电视台犹豫了一下也就安排着放了。纪录片放了没几天,一些地方报纸开始出现了质问“难道宣传艾滋病是当前的重要问题吗?”,这有点像当年《大众影视》上放接吻剧照被观众指责“难道现阶段对于我们最重要的事接吻和拥抱吗?”。我就觉得可笑,难道回避了这个话题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么?难道鸵鸟把头藏进沙子就可以远离危险了么?从性忌讳到逃避社会问题,一直以来这些事儿怎么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难怪鲁迅要说真的猛士敢是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在中国,猛士就少得可怜,鸵鸟成群。
报纸上有抨击的,我们自然也能组织枪手反击——反正文人是比较不值钱的,尤其是为了钱的文人。
就在这样拉锯与心焦中,我们迎来了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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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因为万博琛的事变得有点无趣,不过好歹是张女士生日,我们自然不能闷闷地过。
小姨本来打算跟张小桐一起回来的,被张小桐拦住了,自然是为了能和我过一个没人打搅的圣诞。我看着她打电话让小姨晚几天动身,在旁边怪声怪气叫唤:“噢噢,女儿大了,留不住咯!”
张小桐极其妩媚地瞪了我一眼,放下电话:“今天做什么?”
“有你在,做什么都好。”我从床上爬过去抱住她,“或者……我们做一些大人才做的事?”
张小桐气定神闲地扭头看我:“好啊。”
“……我就随便说说。”我头一次看张小桐在我面前宛如一个成熟女人,有点不习惯,“反正能抱着你就是最好。”
“甜嘴。”张小桐笑着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回亲了她一下:“生日快乐,我的姐姐……”
说到姐姐被张小桐用手指按住嘴唇了,我的绝代佳人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有点娇嗔地责道:“还,还叫我姐姐?”
“啊……”我呆了一下,赶紧改口,“亲爱的老婆……”
“切,谁是你老婆?”张小桐口不对心地推了我一把,脸上的开心都要掉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学校某个女同学吧?”
“小坏蛋。”张小桐又恢复成小女儿状,紧紧搂着我,“有你陪着,生日怎么能不开心?”
我搂着她,有声胜无声。
“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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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去哪?”
精心打扮后的张小桐被我拉出来,瞪着眼睛问我,极其貌似被诱拐的洋娃娃姑娘,让我想起一些国外犯罪电影里坏人带着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们四处逍遥脑子里却想着龌龊下流计划的场面。当然,我怎么龌龊下流估计身边这个洋娃娃早就很了解了。就在我习惯性用目光扫一遍街头的时候,身边的张小桐弯腰凑近我耳边轻轻问到:“老公——咱们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