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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便宜音响,来听他那海量收藏的磁带和CD。事实上我95年并不该认识他,现在这个历史算是完全不同的,我知道他选择了哪一台音响,但是我可以改变这个选择。
离邵科他们摆打口带摊子最近的一个水货贩子外号老九,大概是从以前那种“臭老九”的蔑称中脱生而出。其实此人跟臭老九毫无瓜葛,我也不明白他的外号从何而来,反正行内行外的人都这么叫。这人发型很似邵科,长长的中分,不过乱糟糟的看起来像十天没洗,穿了一件旧夹克衫,一条黑油油的白裤子,一双黑中露一点白的阿迪达斯旅游鞋。整个人给人感觉就是俩字——“便宜”,让人连带觉得从他这买东西也一定便宜。
当然,这绝对是错觉,老九是整个旧货市场水货贩子里卖东西最贵的一个。不过他手腕就比别人高,弄到的货总比其他人多一些,好一些,尽管很多人对这个价格咬牙切齿,还是得过来跟他打商量。
老九从九十年代初开始做水货,一做就是十来年,业务熟练,我和邵科过去的时候他正操着明显不是普通话的普通话向人兜售一套卡座。明白的人都知道,卡座买了就要买功放,他这里也买日本二手攻放,当然买了这些也需要相应的变压器来配套。我觉得这人就有世界上最好推销员的潜质了。
那个世界上最好的推销员的故事想必很多人听过:
一个乡下来的小伙子去应聘城里“世界最大”的“应有尽有”百货公司的销售员。老板问他:“你以前做过销售员吗?”他回答说:“我以前是村里挨家挨户推销的小贩子。”老板喜欢他的机灵:“你明天可以来上班了。等下班的时候,我会来看一下。”
一天的光阴对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来说太长了,而且还有些难熬。但是年轻人还是熬到了5点,差不多该下班了。老板真的来了,问他说:“你今天做了几单买卖”
“一单。”年轻人回答说。
“只有一单?”老板很吃惊地说:“我们这儿的售货员一天基本上可以完成20到30单生意呢。你卖了多少钱?”
“300;000美元,”年轻人回答道。
“你怎么卖到那么多钱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的老板问道。
“是这样的,”乡下来的年轻人说,“一个男士进来买东西,我先卖给他一个小号的鱼钩,然后中号的鱼钩,最后大号的鱼钩。接着,我卖给他小号的鱼线,中号的鱼线,最后是大号的鱼线。我问他上哪儿钓鱼,他说海边。我建议他买条船,所以我带他到卖船的专柜,卖给他长20英尺有两个发动机的纵帆船。然后他说他的大众牌汽车可能拖不动这么大的船。我于是带他去汽车销售区,卖给他一辆丰田新款豪华型‘巡洋舰’。”
老板后退两步,几乎难以置信地问道:“一个顾客仅仅来买个鱼钩,你就能卖给他这么多东西?”
“不是的,”乡下来的年轻售货员回答道,“他是来给他妻子买卫生棉的。我就告诉他‘你的周末算是毁了,干吗不去钓鱼呢?’”
老九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此人看见邵科过来,向他打招呼:“爷们,又来了?”
做生意的都这样,喜欢把年轻人叫老一点,把老人叫年轻一点。我想邵科可能是来问过几次了,加上相貌打扮比较容易让人记住,让老九一眼认出来。
邵科蹲下,在他摊子前瞅了瞅:“上次你说的那个带过来了么?”
老九从一架二手缝纫机后面拖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出来,这就是97年之后我看到的那套音响,据我所知,上面的CD光驱不是很好用,下面放磁带的倒是一直坚持到邵科离开北关。
邵科接过来看,表面皮毛一般,黑色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大毛病,按键不算特别脏,卡槽里的皮带轮也不像松的样,我在旁边问:“音箱呢?”
老九又从那台缝纫机后面变出两个黑不溜秋的音箱:“原来是带两个低音的,让人给买走了,算你便宜点吧。”
邵科抬眼看他,既然没有王易他们路费的负担,确实可以考虑了。
“多少?”
老九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1500。”
我和邵科一起做了个扭头要走的姿势:“别扯淡了,这么贵买新的算了。”
“等!”老九看我们要走,喊住邵科,“算你便宜点好了。”
我和邵科站起来,邵科看着他,一副要走不走的样子:“能便宜多少?”
老九低头想了一下,一咬牙一跺脚:“1200,不能低了。”
邵科有点心动了,没说话。
我在旁边摇头:“算了,邵科咱俩去电器城看看吧,我有贵宾卡,买打折的新的也不比这个贵多少。”
邵科看看我,更犹豫了。
老九在后边喊:“1100,你们不买我真没办法了!”
我朝他翻个白眼:“听说你还有个更好的?”
老九说:“有是有,太贵了你们不能买。”
“多少钱?”我说,“买不买得起,总得有个价。”
“有一JVC的,九成新,2900。”老九说,“皮毛一点伤都没有,你们要吗?”
我摇头:“我没带这么多钱,2500,卖不卖?”
邵科脸色变了,拽了我一把:“你要买?”
我朝他眨眨眼:“买了先放你那,我姐知道了肯定得跟我罗嗦。你先听着,等有更好的再说。”
老九头一次看见有人在他这买东西不打梗的,惊奇得不得了,生怕我反悔,赶快从他的破三轮车上拖了一台也是黑色的流线型音响下来:“你先看看。”
我不用看也知道这是邵科多年后跟我提起当年买音响时甚为遗憾没能拿到的那台,挥挥手让邵科接着,自己掏钱付给老九。
邵科不知道怎么拂却我的好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我们俩人拿着JVC音响回到几个人身边,张琛还在跟人胡说八道乐此不疲,王易在向红脸姑娘卖弄自己的民谣本事,高康挖了几本国家地理杂志,正在津津有味地翻看。我记得当年我最开始学英语就是从国家地理起步,我们几个人也曾经幻想过做职业摄影记者,只要随便一张照片能被国家地理用上这辈子就再也无憾。
说不定谁都有过这种梦想,拍照片来钱,说不定还有大美女脱光了给你拍。当然,也只是想想算了。
人就是这样,一生有无穷无尽的梦想。然而穷尽一生能完成一两个的,已经是非常成功的人生。
我现在算是有梦想吗?站在邵科他们中间,我想,我应该算是有的吧?
我觉得今天浪费的时间够多了,招呼一声:“兄弟们,收摊吧,咱们撮饭去!”
听见吃饭,张琛也不热爱经商了,王易眼前的脸红姑娘也没之前那么可爱了,高康也不留恋国家地理各种美丽的照片了……总之我刚把话说完,这些人已经收拾妥当,只等一句开路。
——还真他妈是民以食为天!
吃过饭,我给鲁薇去了个电话,让她帮我准备两台车,一个星期后去鞍山。鲁薇听了就笑:“一个星期后?我们随时有车,也不用提前成这样吧?”
我说:“车是随时有,不过我们的时间要先在就开始挪——你也知道,最近忙啊……”
鲁薇说:“那倒是,学校招生正在进行中,幼儿园小学都好说,初中部和高中部效果还不是很明显。”
“校园区域分配图看过了,”我说,“好像有多余地方,能不能加设一个专业培训的东西?类似于外国语培训或者其他什么涉外酒店服务业培训之类。”
鲁薇说:“这事小桐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在着手准备,我们办那种不分学期随到随学的,正在等上面的正式批文。”
张小桐心思越来越缜密,我很高兴。我纯粹属于那种思路开阔但绝对粗心的人,有她在真是太好了,这种需要操心的事以后会越来越少。
我觉得没什么事了,忽然想起点什么,问鲁薇:“如果我们现在在中国沿海省份投资,你觉得怎样?”
“投资什么?”鲁薇问。
“房地产。”我说,“短线,全面铺开,一年内撤,我估计现在房地产热还能持续一段时间,但很容易出现震荡。”
鲁薇想了一下,说:“给我一点时间,我查一下资料。”
“好。”我说,“有什么查不到的方面,告诉我,我给你找。”
鲁薇早就习惯了我的神通广大:“好,我先看看目前的情况。”
我刚收线,电话滴溜溜又响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张小桐,全世界只有她会每天打这个电话。
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甜腻腻像糖水菠萝一样:“行文,你在哪呢?”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太阳当中,12点多了,不应该刚起床吧?
“在外边呢,刚跟几个朋友吃了饭。”
“啊……我今天不知怎么睡过头了,头有点沉。”张小桐在电话那边病恹恹地说,“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我说她声音怎么这么腻得跟小猫似的,原来是病了,我对这电话大喊:“在家躺着别动,我这就过去!”
飞奔到最近的药店,买了一兜子治感冒发烧中成药和西药,我像被追杀一般打车赶过去。
一溜烟卷到楼上,掏出张小桐给我配的钥匙开门,即看见张小桐像一只小病猫一样蜷在沙发上,身上围了一层空调被,正在用大眼睛瞪着冲进来的我。
第五十二章
张小桐脸色不太好,皮肤有些惨白,经过我多年生病并自负其责的经验,知道此人可能是发低烧。张小桐看见我来,脸上挂起笑容,作势要站起来。
我赶紧用手势让她的行动凝固:“别起来,别起来,千万别起来。生病的时候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不过是个吃饭喝水而已。让小的来伺候您吧……”
张小桐朝甜甜一笑,继续老实赖在沙发上,看我给她倒热水拿退烧药里外跑。
我把热水兑上凉水吹温,弯腰在沙发旁边把药递给她:“怎么搞的?着凉了?”
张小桐摇摇头:“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夏天能发烧,这本事也算逆天了。
看着她吃了药喝了水,把水杯接过来:“没吃东西吧?想吃什么?”
张小桐用让人听了遐想无限的声音哼哼:“想吃你做的荷包蛋……”
我低头飞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没问题,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大厨Mr·周改良版。”
张小桐被我亲得小脸开始有点红了,看起来倒比刚才健康一些。我不待她有回应,飞奔进厨房,操起锅碗瓢盆开战。
葱花爆锅的香气很快在厨房里弥漫开,我刚吃完饭,对这个香气有着比较强的免疫力,呆在客厅的张小桐就不同了,刚吃了点药,副作用还不是很明显,倒因为吃了药精神足了一些,正伸长脖子等着我。
张大小姐从早上开始就没吃饭,到现在也饿坏了,我不敢耽误太久,很快把东西端出去。张小桐刚才还窝在被子里像只小兔子,现在立刻变成了看见草的兔子。
我坐在旁边看她吃,推开被子才发现她穿了一套我没见过的小熊睡衣,鹅黄色的睡衣很合身,甚至可以说有点小,勾出一些让人眼睛愿意多停一会的线条。张小桐吃,我在旁边上上下下看她,美女总是看不够的,即使是这么亲密的人。
张小桐的狼吞虎咽彻底颠覆了自己之前名声在外的淑女形象,一番跟盘子的亲密接触之后抬起满嘴油的小脸才发现我在看她,有点不好意思:“看什么呢?”
我的脸皮好歹也是美国战略导弹防御系统那个级别,风平浪静地对她摇摇头:“没什么,看美女发呆而已。”
张小桐在这方面永远是一败涂地的角色,脸红红地哼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我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嘴:“瞧瞧,大美女吃成小花猫,让别人知道了还不成新闻头条?”
张小桐翘起嘴笑了一下:“就你能看到。瞎得意。”
我换了一张纸巾,小心在她脸上又擦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才说:“是啊,现在不是小花猫了,是小病猫。”
张小桐皱起鼻子轻笑了一下,非常配合有一点红润的苍白的脸,显得异常动人。
我现在肯定抬不动17岁的张小桐,张大小姐在我的细心劝慰下才肯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生病的人总希望有一些可以依靠的东西,张小桐这样聪明的女孩也不例外。我记得有段日子看电视访谈节目,说起女强人丈夫们觉得女强人最可爱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这些气管男众口一词地说是生病的时候。由此可见,生病其实乃是增进感情的大好机会。
张小桐一直跟我四处跑,还经常锻炼身体,能生一次病也算是上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