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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言,伸手拍拍她的手:“还是先别让他们失望吧,我可以随时过去看你,我们以后的时间多的是。”
张小桐抬头看我:“我知道你说对,但是……”
我朝她勉强笑了笑:“傻丫头,一辈子的快乐时光呢,要有波折的。”
张小桐低头,点点头:“我知道。”
我心里确实也不怎么舒服,完全没胃口吃东西,拉起张小桐的手:“算了,不吃东西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张小桐嗯了一声。
北关市的街头充满了九十年代中期特有的建设味道,很多工地,很多拆迁,也有很多已经变化的地方。譬如之前我们曾经一起来过的公园,现在已经变成开放式的免费公园,中间很多雕饰和植物都经过精心设计,比之前耐看了不少。我和张小桐顺着城市的第三条主干线公路一路走下去,路过太阳家园二期,路过马来西亚人的百盛超市,路过鲜花礼品店,路过已经逐渐成形的北关市电子市场,路过我们的太阳电器城……这一路充满回忆,而且许多变迁完全是我们亲手完成,看起来就特别有味道。
这个城市变化太大了,比我读档之前的95年要好得多。
我给张小桐指:“看见那个楼了吗?咱们一起爬过。”
张小桐想起当年,脸上也浮出微笑:“嗯,爬梯子的时候你还让我走在后面,说是怕看到走光流鼻血。”
我嘿嘿一笑:“没办法,您魅力太大嘛。”
张小桐条件反射一般脸立刻红了:“小坏蛋……”
我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是啊,也就敢对着您坏。”
近傍晚的夏日,有凉风吹过,撩起我们的发和思绪。很多商铺里飘出若隐若现的歌声,路上行人匆匆,正是一个城市渐渐繁荣的印证。我拉着张小桐的手,说:“小桐,说实话,人生虽说一定要经历很多考验,可事实上谁也不原意给自己更多考验。不过这玩意好像确实躲也躲不过,我们还是一切携手面对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张小桐没出声,轻轻点头。
我又说:“如果你决定去北京,北京分公司的经理就可以调走了,你直接管。哎……我当然不是说让你去干活,我觉得让三哥帮你物色几个手脚功夫利落点的姑娘给你做随身秘书好一点,毕竟那里太多未知,还是小心点好。我们少赚多少钱,我也不希望姐姐你有任何的危险出现。有个公司做幌子,在你身边有什么样的人也无所谓。能住校尽量住校,越是在外面一个人住问题越多。我会时不时去看你,估计不会分开很久。啧啧,你看我,像不像老妈子一样唠叨?”
张小桐被我最后一句说得笑开了:“不,你像老头子一样唠叨。”
我看着张小桐的笑容,晚风霞光统统落在她身上,显出说不尽的美,忍不住又赞叹一句:“小桐,你真漂亮。”
张小桐用手捂住鬓角被风吹动的乱发,甜甜地嗯了一声,嗯得心安理得,幸福无比。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分开一段时间,我和张小桐就更珍惜腻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们不过是背靠背坐在一起读书、听音乐,一起吃饭、聊天,一起解决各种公司的决定和麻烦,一切看电影、散步,甚至连肢体上的亲密接触都很少,但我们很快活。
我经过这许多年的修身养性,已经变得很简单了,张小桐年纪还小,想的也不多。我觉得这种在一起的方式也不错,年轻情侣未必一定要把一切感情都建立在欲望和生理之上。
至少对之前已经心如死水的我来说,我更喜欢现在这样。虽然我知道,性是不可避免的一个话题。
有时候,有些东西,你未必要得到,却已经拥有,你未必要拥有,却已经得到。
我在假期里尽情享受张小桐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笑容,时间如流水,我恨不得它细水长流。
第五十四章
本来按照年纪,张小桐应该等正式高考,也就是两年后,无奈这人怎么也挡不住之前累计的风光和荣誉,成绩也优秀得一塌糊涂,终于先走一步……上大学去了。我也没办法,这么长小姨小姨父脸的事实在是不能阻止,两口子养这个女儿等的就是这么一天。没出几天,估计全国人民都知道张小桐同学要去北大了。天才少女的名声又一次响起,我听的那叫一个烦。临近开学几天,张小桐笑得面部肌肉都僵硬了,我没事捏她脸:“耶?好像很硬……”
张小桐变化不出别的表情,又气又笑地看着我。不过眼睛有一点不舍,我们知道,这样笑闹的日子不多了。
我们找人打听了一下,原来并不是几个学校都这么着急把张小桐拉过去,但这两年北大有点萎了,总觉得中国高等学府的牌子挂得不牢。上海复旦最近搞了一些特招名额,找了少年作家青年诗人之流去挂名,在社会上火了一把。几个因为没上成大学才莫名其妙当了作家的都对自己的学历有一些遗憾,便撰文开始吹捧这种“不拘一格”的招人方式。估计是自己也想成为“不拘一格”范围内人士,更高明的一些则期望能被外聘个教授什么的多赚两个聊天讲课的钱。
95年正是文化之争的二次开局,中国文人相轻的乐子不少,我没想到居然张小桐也能被卷入学校之间的争斗里,还受了益。不过这种受益在我们看来都觉得有点没意思罢了,张小桐这几年被我熏陶得对学历异常轻蔑,要不是为了好学生在学校犯错也容易被原谅这一环,估计连考试都不会好好考。
北大打算炒自己,眼看该招的都被招走了,下手慢了点,只好对看起来比较有潜力学习成绩又不差的下手,张小桐虽然年纪不够,但处处表现好,主编的杂志名声在外,早就被看中。其他两个学校则是得到消息,生怕出手慢了,一起把邀请函寄到了一高中。
谁也没想到,老师们也没想到,一高中内部早就炸锅了。还好是放假,要是平时上课我估计该有女高材生朝张小桐泼硫酸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大事,北关市一高中考上北大的不少,但是被特招的不超过两个,之前一个似乎是演戏出名,得了亚洲某个大影展的影后之后去了上海大学。现在张小桐是第二个,老师们听说之后如吃了兴奋剂,个个电话互相告知。其中以张小桐的班主任最热情,在告诉小姨这个消息之后,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电话过来,最后小姨父给了她一个差不多上万的红包,这人才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学校欢送,区里嘉奖,市里特报表扬……一群人闹哄哄地跟着你方唱罢我登场,弄得我一直错觉,到底是谁被特招了?
张小桐被各种事拖着,在暑假最后两个星期里几乎每天只能见我不超过一个小时,用以前的话说就是几代袋烟的功夫。老子对这个事儿极其不爽,但就是没什么办法。既然不能儿女情长,只好在发泄在事业上,刘明耀那边被我日的很惨,鲁薇要围着新学校转,蔡青照例跑外,我只好主抓游戏制作,每天要用他传达无数指示。为此刘总郁闷地号称自己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人肉电话。
我每逢这时便会加上一句,说不定也是最帅的,刘明耀他就洋洋得意了。
收购暴雪的谈判在8月中才展开,暴雪之前拒绝谈这个的理由是其人气游戏《魔兽争霸2》还在热销中,股票持续上扬,而且这些人习惯性地对中国人有抵触情绪。美国几个游戏杂志惊呼“中国人来了!”,好像中国人有钱或者投身电子娱乐业有多新鲜似的。几年后中国大批的留学生彻底证明给老外们看,中国人到底是多有钱,多时髦——不过这事儿怎么看也是丢人的,还是不提罢。
暴雪几个创始人最初态度十分强硬,没得说,绝对不卖,打死不卖,打不死就卖……通过离岸公司的名义接触了几次,副总裁最先心动,刘明耀真敢开价,张口叫出6000万美金的一口价,要把暴雪和即将成为北方暴雪的Condor一起收购。对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有点犹豫了。
几个总裁副总裁私下里嘀咕的同时,刘明耀豪气万千地再叫出6500万美金的价。这次喊出来,对方所谓“研究研究”的阵脚立刻乱了。见过财大气粗的也没见过这么铁了心要人家卖身的,还没等到答复就加价。不过暴雪这几个猴精似的总裁似乎明白了一件事,刘明耀是个有钱的款,继续拖几天绝对没坏处。
我倒不心疼这几个钱,收购暴雪这种一次性投资在未来几年里将陆陆续续大批量返回来,所以最后的喊价是7000万美元,这次几个创始人明白自己拦不住大局,做了微弱的抵抗后放弃了。
张小桐走的前一天,太阳电子收购暴雪成功,成为电子娱乐界本年度最大的新闻。本来对太阳电子开始若即若离的SCE闻讯后马上发来了贺电,恭喜刘明耀成功收购暴雪,毕竟日本人还是对当年SFC上著名的几个暴雪制作的游戏有很深的印象。尽管日本国内的PC游戏和LAN GAME不甚发达,但大多数日本人都记得,第一个被移植到SFC上的美国游戏正是暴雪制造。
谁又能想到,现在这样一个坚持以LAN GAME为主要发展方向,95年时RTS游戏明显不如Westwood的公司,后来会变成PC游戏界精品的代名词。
一直到2002年为止,《星际争霸》还为很多人所津津乐道,而《魔兽III》的推出,也证明了在RTS类游戏中,大概永远也无法有人能超越这个公司了。
精练的程序,低端的要求,几乎完美的平衡性——还有每一次升级带来的惊喜,暴雪逐渐形成了一种它独特的品牌理念,让很多用户渐渐信赖这个品牌,相信即使他们的游戏过时了,公司也不会放弃这个游戏。这种被重视的感觉所能引起的购买欲是极其可怕的,我就是要在这种印象形成之前把它拿下。
再晚……再晚就不只这个价,也不只这么点时间就能谈下来了。
然而,收购暴雪的狂喜完全不能替代送张小桐离开的惆怅。家里所有能来的人都来了。尽管平时大家都有些说不出的无形隔阂,譬如之前因为张小桐小发了一笔的大伯家和小姑家总觉得受一个孩子的恩惠有点抬不起头,平时很少主动联络我们。现在张小桐要走,他们也都是全家出动,一起到火车站送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和张小桐也不能说什么,我只是对她说了一句“小心”,就有点忍不住想哭。张小桐倒是异常坚强,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脸,其实我知道,等会上了车她说不定哭得比谁都凶。
我太了解她了。
趁大人们不注意,我对张小桐做了个电话的手势,意思是常给我挂电话,张小桐看见这个手势,脸上的笑容才真的绽开。
在我们身后,站着周兴路,这人现在看见我比看见他爸妈还老实,只是低低地说了声“一路顺风”,张小桐心情很好,回了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脸。
在长辈们不知道是来送张小桐还是来话家常的絮絮叨叨中,火车要开了。我是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好,只是默默看着张小桐。
张小桐拎着行李上了车,在身体闪入车厢前一瞬间,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见,她的眼泪,很晶莹。
我咬了咬嘴唇,没哭出来,只是冲她点点头。
这一霎那,似乎千言万语,我们相互都能明白。
这一霎那转瞬即逝,张小桐的身影没入车厢,火车响起尖而悠长的汽笛,缓缓开动。
就这样暂别。
好死不死,站台上的喇叭居然在放郑智化的《麻花辫子》:“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啊缠住我心田,叫我日夜的想念,那段天真的童年……”。调子哀哀切切听起来就不舒服。我在心中大骂,他妈的郑智化这么偏们的歌居然也有人放?听得我都想哭了……
送行的亲戚们要忙着继续赚钱,借口回家各自散了。我谎称自己要去图书馆看书,跟父母岔开走,一旦脱离父母视线,扶着墙角就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少了一个人,大街好空旷,心里也好空。
我站在小巷里的墙角足有近十分钟,一直到表情和心情都渐渐平静,刚想给张小桐打电话,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小桐?”
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哭腔:“嗯。”
我听见这个声音的那一刻,心里仿佛重新被某些东西填满一般舒服。
“我在街上,”我轻轻地说,“今天很空。”
张小桐哽咽着说:“火车上人也少,一个人好无聊。”
我猜测:“你在洗手间?”
“嗯……”
为了不让气氛继续悲伤下去,我强打起笑容说:“小心外面排队的扁你哟,在火车上上厕所可是高难度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