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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克丽丝
“是您?!”
波雷诺夫松开手。姑娘的蓝眼睛里闪着既惊恐又快活的光芒,下巴颏上凝结着一道血污。
“怎么,他们打您了?”波雷诺夫问。
“打我?这……”她摸摸下巴。“您是指血吗?这是我自己咬的。我咬住嘴唇,免得大叫起来……没事儿。您呢?您……”
“您不看见了吧,一点事也没有。”波雷诺夫简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其他人呢?”
“全都单个儿地被带走了。我是最后一个。我还以为……”
“他们一定弄错了,怎么能把您带到这间屋来呢!”波雷诺夫想去敲门。
“没必要!”姑娘抓住他的手说。
“为什么?”
“您怎么不明白!”她绝望地说。“那又将在通道里和那些……”
没有必要解释了。
“可是,如果能同自己人在一起,不是更好些吗?”
姑娘觉察到了波雷诺夫那很不自然的目光。
“同您在一起也一样!您……”她皱起了双眉。“不,不一样……同您在一起更好些。您像我们那些人,您不会哭天抹泪……”她猛地抬起头:“你要我给您下跪吗?”
“你说到哪儿去啦,孩子!”波雷诺夫不知所措了。
“别叫我孩子!我已经是大人了……就把我当作您的妹妹吧。就这样办……”
“这一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波雷诺夫心想。“不过,这姑娘是对的,现在顾不到这些小节了,而且她看来得很有性格,竟冲过来掩护我,傻姑娘!没什么,就这样吧。不过我倒想知道,干吗把她带到这里来……不近情理……不近情理的事越多,对某些问题就越难理解,这就是他们的算计。哼,咱们走着瞧,看谁斗过谁……”
“就这样吧……”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您叫什么名字?”
“克丽丝。您可以对我以‘你’相称。愿意的话,也可以骂我。”
“干吗要骂你?”
“不知道。”她慌乱地瞧瞧四周。“以防万一。”
她脱下鞋——这一来,她还没有波雷诺夫的肩膀高了——跳到床上,把垂在前额上的头发往后一甩,舒舒服服地安顿下来。这是女人特有的本事: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毫不拘束地为自己安排一个舒适的窝,三下两下,窝就弄好了。
“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她突然问,睁得大大的两只眼睛里又充满了恐怖。
“我也想知道……”波雷诺夫咕哝道。
“我简直没想到会落到海盗手里。您是干什么的:商人?工程师?”
波雷诺夫告诉了她。
“啊!”克丽丝兴奋地叫道。“那我们可就得救了!”
“为什么?”
“很简单。心理学家不是会催眠术吗?等匪徒进来的时候,比如送饭来的时候,您就把他催眠了,激光枪归你,手枪归我——我会放枪!咱们就去夺取驾驶室和……”
波雷诺夫大笑起来。
“您笑什么呀?我说蠢话啦?”
“不,克丽丝,你说得对,”波雷诺夫不再感到拘束了,“但你把一个普通心理学家的本领想象得太大了。”
没有必要给她解释催眠学的理论。不错,他听说过某些研究者有瞬间催眠的本事,要把他们搬来就好了。而他的本事,很遗憾,太有限了……不过,她说得对,这种本事能派上用场……
“遗憾,”克丽丝失望地说,“不然的话就太好了……不过,咱们还能想出别的办法,对吧?”
“一定能,克丽丝!”
半小时之后,波雷诺夫对这个姑娘的情况已知道得很多了,比他希望知道的还要多:她怎么厌倦了大学生活和没有生气的小城圣克拉拉,怎么强迫父亲让她到他所在的火星上去,她有一个多么忠实的朋友——牧羊犬奈特,为什么她不喜欢那些把爵士乐放得震天响的男孩子以及她为什么爱吃糖。还了解到:别人都说她的性格有点古怪;她希望将来当一个动物学家;她最喜欢的作家是海明威、契诃夫和埃克久贝里;她讨厌政治;她同情傻瓜,因为他们实际上是残废人;她不怕死,因为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不会死……
波雷诺夫越来越对她的坚毅性格感到震惊,刚才发生的事好像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仍然是她——直爽、坚定、有棱有角。波雷诺夫躺在床上听她讲述,为她的天真感到可笑,心里想:多么可爱的性格!他觉得,他仿佛早就认识她了,同时又感到遗憾,遗憾她不是她的妹妹。不用怀疑了,克丽丝不可能是居斯曼的工具。
但他很快发现有一点他估计错了:刚才发生的事并非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感到冷,盖上了被子,开始打寒战。显然,她的坚毅只是精神上的,而肉体上……要知道,连他都感到精疲力竭了……
“睡觉吧!”他打断了她。“我和你都需要休息一下。”
“可我们还没有订出解救计划呢!再说,我并不累。”她执拗地说。
“可我累了。”
“是吗……既然这样,那我也累了。”
她把脸颊枕在手上,闭上了眼睛。
波雷诺夫躺在床上,久久地听着姑娘不那么均匀的呼吸声,心想,现在他又为另一个人的生命承担着责任了,这既增加了他的负担,同时也增加了他的力量,因为从现在起他就有了一个帮手。要是贝格尔也在这儿就好了,那海盗们就完蛋了:为同一目的而联合起来的三个聪明人能战胜十个海盗。得了,别去想这种不现实的事,还是考虑考虑怎样用自己唯一的武器——用知识去战胜激光枪,去战胜并不愚蠢、对心理学也并不外行的居斯曼吧!
船舱被飞船发动机的运转声震得微微颤抖着。根据发动机均匀的嗡嗡声可以判定,海盗们没有继续加速。看来他们确信,即使有追击者也已被远远抛在后面,他们将顺利地躲到小行星带,到那儿以后,哪怕找上十年也找不到他们。比起过去的海盗来,他们有着无比优越的条件,因为地球上的海洋面积虽说很大,但和太空相比却是微不足道的,他们的海盗活动不会有多大的风险,可以不受惩罚地再这样抢劫两三艘飞船。然后呢?然后就偷偷地回到地球上。有偷偷回去的方法。这一来,旅客们的尸体将永远在太空中飘游。而地球上则会出现一些腰缠万贯、道貌岸然的富翁,他们将在海边的疗养胜地怡然自得地晒太阳,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是杀人犯。
“不,”波雷诺夫对自己说,“牺牲品不会只是死去的旅客,还会有另一类牺牲品。那么,这些糊涂虫难道不明白他们每个人头上都悬着定时炸弹吧?有人明白,有人不明白——就要在这上面做文章……要善于利用这一点!一定要利用这一点!太好了!现在可以睡觉了……”
第二天,他们的情况没有任何变化。第三天也如此。好像把这两个囚犯给忘了。只是每天送三次饭来——早饭,午饭,晚饭,总是两个匪徒一起来。波雷诺夫几次想同他们谈谈话,他们都不答理。当电视机关上的时候,两个囚犯就像来到了一个无人居住的荒岛上。与外界完全不通消息,寂寞和安静使人感到压抑。波雷诺夫怀疑这是匪徒们故意搞的鬼。不过,他倒无所谓,如果说太空生活教会了他什么的话,那就是学会了耐心等待而不丧失斗志。他只是为克丽丝担心。
囚徒生活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过得却也很快:尽管他们每天都在交谈,但当有一天突然进来一个匪徒要带走波雷诺夫时,两个人都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谈似的。
波雷诺夫被押着往驾驶舱走去。快走到门口时,他看见一个人正从那里面出来。
“贝格尔!”他认出了值班驾驶员。
贝格尔猛地一惊,差点跌倒。波雷诺夫发现他的脸红了。
“贝格尔!”他又叫了一声。
“不许交谈!”押解他的匪徒说。两个人擦肩而过时,贝格尔眼眼望着别处,急匆匆地低声说:“策略的需要……您也同意吧……他们的态度很强硬……”
他说罢加快了脚步,缩着脖子,那模样一点也不像豪爽的瑞士人了。波雷诺夫不由得怔在那儿。匪徒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他才清醒过来。
驾驶舱门口仍然亮着“闲人禁止入内”几个荧光字。波雷诺夫走了进去。
仍然和上次一样,驾驶舱里光线昏暗,各种仪表的表盘闪着荧光。观察屏的功率调到了最大限度,千万颗不会眨眼的星星正望着舱里的人们,明亮的银河仿佛伸手可及。
居斯曼背朝控制台坐在第一驾驶员的圈椅里。星光把他那瘦骨嶙峋的面孔映成了银白色,只有眼窝像是两个椭圆形的黑洞。
屋角模模糊糊地晃动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闪亮着激光枪的枪口。
“请坐,波雷诺夫。终于得到安慰了,对吗?”居斯曼的话里暗含着嘲讽。
“你们的如意算盘里有一疏忽之处,”波雷诺夫决定把谈话的主动权操在自己手里,“这一疏忽无论对您还是对我都是危险的。”
“有意思!愿洗耳恭听。”居斯曼讥诮地说,两颗眼珠子在椭圆形的黑洞里闪着光。
“迟早你们得回到地球上去,因为劫来的财富在太空里毫无用处。对吗?”
“就算如此吧。”
“到那时候你们不得不把某些同伙除掉。他也可能被除掉。”他用头指指屋角那个守卫。
“为什么?”
“难道您不明白?奇怪。因为某些人必定会泄漏你们的秘密,这一来你们就完蛋了。所以你们一定会把不可靠的人除掉,以防止发生这样的事。我是肯定会被除掉的。您自己也不保险,因为内讧是不可避免的。”
波雷诺夫聚精会神地盯着居斯曼的脸,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完全符合逻辑。”居斯曼点点头。“可是有一个情况您没有考虑到,这一情况会把您那美妙的设想化为乌有。”
“什么情况?”波雷诺夫故意漫不经心地问。
“如果您接受这建议,以后我会告诉您的。”
波雷诺夫不安起来——这发炮弹没有击中目标。为什么呢?他是故作镇静吗?不是。显然不是。
“就算我是白担心吧。”波雷诺夫说。“不过,既然您要同我作交易,那我就有权提提自己的条件。”
“真的意思。我已经答应保全您的性命了,您还需要什么?”
“第一,我需要得到您的保证:保证所有旅客和全部机组人员的安全。第二,亮你们的底牌!”
居斯曼恶毒地大笑起来。
“您可真幽默,波雷诺夫!真是一个人道主义者!竟关心自己的敌人的安全,哈,哈……别忘了,你们共产党人可是敌视议员夫人、百万富翁这类寄生虫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不关您的事。接不接受我的条件?”
“别逗乐了,我已经够开心的了。告诉您吧,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亮出底牌吧?这没什么,可以,只要您接受我的建议。至于旅客的安全,这与您无关。我唯一的可以答应您的,是保证一个漂亮姑娘的安全。您明白吗?”
波雷诺夫哆嗦了一下。原来如此!一个圈套。看来他们非常需要他。所以把克丽丝当成人质。
“咱们把所有的问题都说清楚。”居斯曼把身子凑到波雷诺夫面前,竭力想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我得预先警告您,这个可爱的姑娘是那个大脑袋合法的猎获物,是我们付给他的报酬。可他有一个坏习惯——喜欢折磨他所爱的姑娘。所以您要明白:作为交换的不是您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的生命。甚至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这样的条件您该满意了吧?”
波雷诺夫愤怒得喘不过气来,看见居斯曼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扑过去拧断那根瘦筋筋的脖子。
“好吧……我接受……”他决定制造一个自己已被制服的假象。
“您同意当我们的医生啦?”居斯曼急不可待地问。
“对。”
“把您的信仰也一块儿放弃了,好吗?……啊,我这是开玩笑。”居斯曼根据波雷诺夫脸上的表情,明白自己太过火了。于是赶紧把手一挥改口说。“好,一切问题都圆满解决了。为了表示庆祝,来杯白兰地怎么样?”
“不用。”
“那就下盘棋吧?”
“可以。”
“太好了!”
居斯曼打了个响指。守卫出去了。居斯曼直起身子,把一只手插进了口袋里。
“用不着提防,”波雷诺夫说,“我不会掐死您的,只要您履行诺言。”
“我说话算数,不过我并不怕您。”居斯曼目空一切地说,但并没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
守卫把棋具拿来了,两个人便开始下棋。波雷诺夫下得心不在焉,竟把王后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