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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手指头也闻到铃兰香水味了——这是克丽丝喜欢的香水!
他竭力克制住自己那急不可待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慢吃完饭。直到回到医疗室后,他才把纸团展开。而且不得不重温小学时代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看小抄的技巧。
“安德烈?我活着,安然无恙。同议员夫人(你还记得她吗?)及其他的贵妇人们在一起。她们劝我妥协,但我不愿意。这太可耻了。我们像奴隶一样在工厂里干活。要我们所有的人都参加‘宇宙上帝’计划(你肯定知道这个阴谋)。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于是就把不同意的人带走,送回来时已简直不成人样了。暂时还没有碰我,但我怕……”
下面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数字,但波雷诺夫毫不费力就读懂了。还在飞船上时,他们就约定了密码。
字条期发着浓烈的铃兰香水味儿,克丽丝肯定把整瓶香水都倒上去了。波雷诺夫遗憾地用酒精灯烧掉了字条,并不自由主地想:要是咪克索那的气味能扩散到地下基地的所有房间就好了!
他突然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但他连头也没有回。
“喂,大夫,怎么犯愁了?”格列戈里咚的一声坐在椅子上说。“没什么了不起!想当年我打仗的时候,从来没有犯愁过。”
“找我有什么事?”波雷诺夫懒洋洋地问。
“好事,大夫,好事。您忘了上次的谈话啦?”
波雷诺夫还从来没见格列戈里这样放肆过:两手插在裤兜里,满不在乎地叉开两腿坐在那儿,流里流气地眨巴着眼睛,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气。波雷诺夫意味深长地用眉毛指指冰顶上的监视电眼。格列戈里却哈哈大笑起来:
“监视器出了一点小小的技术故障,大夫!它既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我们已达成了协议。”
“原来是这样……故障会持续很久吧?”波雷诺夫又准备投入战斗了。
“得修一个小时,肯定。弟兄们也想弄点酒喝。所以他们给咱俩安排了这次谈话。您想想,三天一瓶威士忌,哪儿够……给点酒精吧,怎么样?”
“好吧。不过,交易就是交易。不能白给。”
“那当然。您要多少?”
“我不需要钱。我需要你们的暗语,需要知道各个房间的布局,需要知道你们有多少人。”
格列戈里的脸刷地变白了。
“这是背叛……我……”
他本能地抓住了手枪。波雷诺夫却若无其事地笑了。
“亲爱的,您知道我干吗需要这些情况吧?”
“想逃跑!可您逃不掉!”
他说罢掏出手枪,并站了起来。
“告诉我,格列戈里,”波雷诺夫仍然笑着说,“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能逃出基地吗?能吗?你明明知道不可能。那你说,我干吗需要这些情报呢?”
匪徒仍旧目不转眼地盯着波雷诺夫。看得出来,他在竭尽全力猜这个谜。
“一切非常简单。”波雷诺夫接着说。“打牌的时候,最好的致胜办法是知道对方的牌,对吗?”
“那还用说。”
“我和你们的头头也在玩牌,也在做一笔交易。可是他已知道我的牌,我却不知道他的。这对我可不利。交易就是交易嘛。”
“是这样!这还不错。”格列戈里重新坐下,但仍把枪拿在手里。“但我干这件事不合适。我自己为这样的事还惩罚过别人呢。”
波雷诺夫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大瓶酒精,拿在手里晃了晃。
“不行,大夫。”格列戈里苦恼地叹了口气。“不行。”
“谁也不会知道。”
格列戈里突然容光焕发:“就这样给我。不然我就去报告,说您想收买我。”
“那你会吃子弹的。为酒精,还为……”波雷诺夫停了停,“还为那小小的技术故障。”
“您想威胁我,坏蛋……”
他握紧拳头,向波雷诺夫逼近一步。
“小心,有人偷听!”波雷诺夫低声说。
这一回格列戈里倒是一下子就醒悟过来。他一个箭步跳到门口,猛地把门推开。门外站着阿明。
格列戈里狂叫一声,揪住阿明的脖领把他拖到屋里往地下一扔,随手把门撞上。
“狗东西,狗东西……”格列戈里狂暴地嚷道。“竟敢偷听……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他踢了阿明一脚。这个可怜虫却并不准备辩解,只是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盯着格列戈里。于是格列戈里又飞起一脚,差点把他踢到天花板上去。即使如此,他也只是恶狠狠地冷笑了一下说:“我要告你……”
格列戈里一下子惊呆了。
“好啊你!”他威胁地说。“你敢吓唬我?像你这样的家伙我弄死了好几百,你想再凑个数吗?”
他说罢抓住阿明的手猛地一拧。阿明痛得连叫也叫不出来,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喘息声,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
“放手!”波雷诺夫叫道。
“不干你的事,大夫。而你,阿明,咱们可要把话说清楚。不好受吗,狗东西?更不好受的还在后头呢!你想告谁?……马上向你们的上帝起誓,说你不对任何人讲!”
阿明瘫坐到地上,眼珠子骨碌碌地打转。
格列戈里稍稍松了松手。
“清醒了吗?快起誓,狗东西……”
阿明唔噜唔噜地不知说了些什么。
“不对!”格列戈里又把他的手一拧。阿明痛得呻吟起来。“我知道你们的誓言,不是这样的……”
波雷诺夫听不懂阿明又讲了几句什么话。格列戈里露出满意的神情,这才把阿明提溜起来,像扔一只小狗似的把他扔到了门外。
“他们全是这样的混蛋,大夫。”格列戈里厌恶地在衣服上擦擦手。“你的听觉倒挺灵!”
他敬佩地看看心理学家。
“你认为他不会去告密吗?”波雷诺夫问。
“不会。他极端迷信自己的上帝。同这些乡巴佬打交道,得知道对付他们的办法。而我知道!得了,把酒精给我吧!”
“你把暗语也告诉我。”
“听着,别把我惹火了!你要再说‘不’,我就把你宰了。就说你想逃跑。明白吗?”
“完全明白。你把阿明的手拧脱臼了吗?”
“怎么?”
“让他来找找我。”
“干吗?”
“我给他复复位。”
“管他呢!我跟你谈正事哩……”
“我给你酒精,如果你让他来的话。”
“嗬!看来你是个热心人……心肠软。好吧,给我酒精,我让他找你。你去给一个死人的手复位吧……”
“什么?”
“没什么。对告密者我自有我们军人的规矩,与你无关。”
格列戈里把自己的水壶灌满酒精以后,便走了,快走到门口时又突然转过头说:“听我说,大夫,我是一个正直的人。今天你给了我酒精,将来你万一出了事落到我手里,我让你死得痛快点。这样咱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谢谢!”
门关上了。
“这就是刽子手的正直!”波雷诺夫苦笑了一下。“而他还为自己的宽宏大量感到得意呢!”
格列戈里没有食言。没过15分钟,阿明就来找波雷诺夫了。
身材矮小的农民仍然很冷漠,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他顺从地让波雷诺夫给他治手,复位时没叫一声痛,末了也没说一句感谢的话。当他已经准备离开的时候,波雷诺夫叫住了他。
“你知道格列戈里要干掉你吗?”
阿明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不信?”
“我已经起过誓了。”
“这也救不了你。”
阿明不解地用那双冷漠的黑眼睛望着波雷诺夫。波雷诺夫不知如何是好了。
“您为什么要上这儿来?”
“他们答应给我很多钱,我就可以买到土地。”
“你偷听了谈话,格列戈里会打死你。这样你就不会有土地了。”波雷诺夫一字一顿地说。
沉默。
“他是我的老爷。”阿明突然说。
“他是你的什么老爷!你们两个都是奴隶。”
“强有力的人永远是老爷。”
“我也是吧?”
“不,你是弱者。”
“如果一旦证明我比谁都强有力,那我也是老爷啰?”
“对。”
“要是你变得比谁都强有力呢?”
“我也会成为老爷。”
“为什么?”
“从来如此。”
“那我把您变成格列戈里的老爷,怎么样?”
“你办不到。”
“你要帮帮我,我就办得到。”
“我不相信你。你是弱者。”
“原来是这样……不,我不是弱者。我比谁都强有力!你瞧着!”
愈是愚昧,习惯力量越是强烈的人,越容易受心理作用的支配。波雷诺夫站起来,煞有介事地摸摸阿明的肩膀。
“你的手动不了啦!”他非常自信地说。“别想试,动不了。它们被定住了。”
阿明扭动了一下肩膀,想把手抬起来,但两只手就是不听使唤。他眼睛里充满恐惧。这个可怜虫有着根深蒂固的受别人控制的习惯,现在他完全无能为力了。
波雷诺夫卸上了他的手枪。
“你看见了吧?”
阿明一下子跪倒在地。
“你是强者,你是强者!”他叫道。“你比谁都强有力,因为还没有任何人能把阿明变成石头!你是我的老爷,你能打死格列戈里,能拯救我!阿明知道你需要什么,阿明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讲吧!”
“阿明没有弄错,你是个好老爷。快把魔法解除了吧!阿明把一切都告诉你!把格列戈里打死,救出我以后,你会给我钱,很多很多钱,我就能买土……”
10分钟后,波雷诺夫就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
七、决斗
他什么行动都没有来得及采取。门开了。居斯曼像命运之神似的出现在他面前。身后站着一个匪徒。
“够了!”没等波雷诺夫定下神,居斯曼突然厉声说。“考虑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同意,还是不同意?”
“是吗?可我还没来得及……再给我一两个小时……”
他飞快地思索着。是被阿明出卖了?是偶然的巧合?还是被居斯曼识破了?
“奇怪,犹豫不决不是您的性格。”居斯曼像拿破伦似的把两手抱在胸前。“再等一秒钟也不行!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同意!”
一分钟之前波雷诺夫本想说“同意”,以便赢得时间。但他没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和厌恶感,神经受不了了……
“遗憾。津特尔!”
身后的匪徒打了个立正。
“带走!带到刑讯室去!姑娘已经在那儿了吧?”
“在那儿!”
“亲爱的,”居斯曼转身对波雷诺夫说,“先给您看一个少见的场面。您就不可怜她吗?”
居斯曼没来得及闪开,脸上被猛地揍了一拳。可惜狂怒使波雷诺夫的眼发花,打得不够准。匪徒立刻向心理学家扑去,剪起了他的手。居斯曼捂着脸说:“您以为我会……以为我会处死您吗……不!我要等到看您跪在我面哀求我的那一天……会有那一天的!带走!”
波雷诺夫走着,余怒未息。
不过,他仍然下意识地发现身后没有居斯曼的脚步声。他斜着眼往后瞟了一下。匪徒斜端着激光枪,像在地球上押人一样走在他身后两米远的地方。走廊上没有别的人。他突然作出决定。既然这个糊涂蛋不懂得地球和小行星的区别……
当他们经过一间空屋子时,波雷诺夫突然打了个趔趄。往下倒时,他用尽全力朝墙上一推。押解他的匪徒还没回过神来,波雷诺夫已像一支导弹似的飞到他面前,往他的肚子上狠命踢了一脚。匪徒倒在地上,高声嚎叫起来。波雷诺夫在空中截住正往下掉落的激光枪,用枪托往匪徒的脑袋上一击,结束了他的嚎叫声。
警报器拉响了——无疑有人通过电眼监视着他们。波雷诺夫冲进空屋子,用枪托打灭里面的电灯,然后从兜里掏出咪克索那、盐水和棉花球。他把棉花球蘸点盐水塞在鼻孔里,随即敲破了装着咪克索那的安瓿。
波雷诺夫趴在屋角里,把枪口对准屋门。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几个匪徒往屋里探了探头。
“在这儿!快来!”
“喂,出来!”
波雷诺夫没有吭声。他在等着咪克索那起作用。
“乖乖地自己出来吧!不然就用烟把你熏出来!”
“他们会熏的。”波雷诺夫想。“笨蛋才会顶着枪子儿往里冲。一定会用什么玩意儿熏。大概是用瓦斯弹。此刻正等着取瓦斯弹来。”
波雷诺夫悄悄爬到门边,猛地把门整个儿推开,以便咪克索那的气味更快地扩散到走廊里。从门外顿时射进一条紫色光刺,但波雷诺夫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