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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然大物，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十
在震动再次开始的时候，萨密欧收到了答复，这一次语气比较缓和，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萨密欧赶紧看显示器屏幕。黑洞双星的图像又出来了，不过这一回不是一个图像，而是突然出现了好几个，都在杂乱无章地迅速运动着。
萨密欧觉得不能再犹豫了。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儿，尽快！”他高声叫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黑洞，这是一个裸奇点，我们正在沿着它的封闭的能层边缘飞行。”
安娜的眼睛睁得老大：“你说什么？”
“那是一个迅速旋转的黑洞，因为它旋转得太快了，它不存在于视界中。那里有一个能层，那是一个封闭的区域，它围绕着黑洞旋转，时空随之一齐旋转。我们现在正好位于它的外部边缘。如果我们掉到它里边，只有一种办法能够逃出来，而这完全是理论上的一个说法。无论如何，裸奇点的存在甚至是不可想象的，而且……”
“住嘴！”安娜粗暴地喊道，“你没有跟我说该怎么去做！”
“我建议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夫人。”埃里克说。
“在临界的最近点，我们的飞行速度接近于达到最大极限。现在飞船发动机会长时间处于燃烧状态以便随时对我们的飞行轨道做轻微的修正。这次真正是长时间的燃烧。”安娜满腹牢骚。
震动增加了。一瞬间安娜似乎变得冷冰冰的了。萨密欧在孜孜不倦地思考，他想利用的那个理论是从未经过任何人证实的，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进行计算了。离他们采取行动最多还有几分钟。
突然之间，霍尔瓦船长又给他们回电了。当安娜对他尖叫时，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我们简直都要被震碎了。我不得不中止这次飞行了。萨密欧，赶快告诉他你的想法！”
萨密欧一五一十地向船长讲述了他的想法，对方却根本不相信。说在几年前就已经证明裸奇点是不稳定的，或者根本就不存在。因此所谓能层的观念完全是胡说八道。飞船发动机用１２秒钟进行启动，完全可以把他们送到相当安全的飞行轨道上去，而且还给他们留下了２％的能源储备。
这就是给安娜下的命令。
两分钟之后，她启动了太空飞船的发动机。
震动并没有停息，他们发现飞船的运行轨道的变化简直是微不足道。
无论能层是否存在，他们现在已经落入了围绕着一个看不见的、庞大无比的星体运动的轨道之中，要想逃离此处，燃料已经不够用了。甚至连霍尔瓦船长也承认了这一点，并且道歉说他对情况的估计不足。“你们就稳坐不动，静观待变吧。”他说道，“我们总会做点什么事来想办法让你们脱离险境的。”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安娜却显得异乎寻常的镇定。她呼叫尤里，他们一起商量他们遭遇横祸以后由谁来照顾小卡塔林娜。埃里克安静地对着话筒咕哝着，毫无疑问，他是在对几米以外另一艘飞船上的林恩倾诉着什么。萨密欧在以尽可能快的速度紧张地进行着计算。这时霍尔瓦船长又打来电话，告诉他们不要丧失信心，科学家们仍在为解决这一问题而努力工作着。飞船的震动仍在继续。他们很可能会缓慢地下落到一个螺旋形的轨道上，直到他们到达奇点，湮没无闻地堕入那万劫不复之地。但是在这里，靠近能层的顶点，他们还有一线机会。当霍尔瓦船长挂断了电话，安姻陋在暗自嘲笑他愚蠢透顶时，萨密欧下决心立即采取行动。
十一
“夫人，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让咱们离开这里。”
安娜摇了摇头：“如果你是利用15秒钟的启动来做到这一点的话，我会相信你。这是我们剩下的全部燃料了。”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夫人，咱们没必要用净所有的燃料。我们从高速旋转的奇点上获得的自旋能，足以使我们产生反冲而喷溅出去。我只是希望在这一过程中别把咱们撕得粉碎。不过很可惜，咱们不得不牺牲一艘飞船。”
“哦，那可是个好消息。”埃里克让人反感地吼叫着。安娜扬起了眉毛。萨密欧激动得脸色发红。
“看啊，你们谁要是有其他办法，马上提出来。我的想法是基于一个未经检验的理论，确实，但是现在条件完全具备。瞬息之间，我们将和能层一齐旋转，你们能看到外边相邻黑洞的相对运动。由于这些相对运动，能层的旋转和我们飞船原来的飞行轨道方向是相反的。在计算机的档案库里，存有一个叫做彭罗斯的家伙提出的理论。你向能层旋转的相反方向射入一个粒子，你就会使这个粒子碎成两半，其中一半会被附近的裸奇点俘获，另一半会借助于奇点的自旋能反冲被喷溅出去。它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我做过粗略的计算。这样做不会使我们回到原来的飞行轨道上去，但是足以使我们逃脱险境死里逃生。”
埃里克哈哈大笑：“那么我们就是这个粒子了。如果咱们让飞船爆炸，那么它的一部分就能够逃逸了。得了吧，萨密欧。咱们还是向别人求救，让他们到这儿来把咱们救出去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安娜焦虑不安地说，“萨密欧，这个粒子到底是什么呀？你刚才不是说咱们不得不牺牲一艘飞船吗？”
“首先我们两艘飞船必须进行太空对接。”萨密欧胸有成竹地解释着，“咱们所有人都登上其中的一艘飞船。主要的启动点火是对着能层流的，而后是空着的飞船短暂的二次启动，然后我们将两个飞船的链接部分炸断，使二者瞬间分离。我的计算很是粗略，夫人，不过我确信这足以使我们逃脱出去。”
“这简直是疯了。”埃里克不屑地嘲笑说。
“是的，这是个疯狂的想法。”安娜有些被说动了，“我懂得一点物理学。如果外边的那个星体有我所想象的那么大的话，我们无需耗费多少能量就能从这里逃脱出去。现在我们需要立即行动起来。”
突然之间，飞船东倒西歪举步蹒跚，好像是在对她的话做出响应。安娜立即呼叫尤里，他俩交谈了仅一分钟，尤里让她当机立断，将一切都托付给她。安娜说马上就会给他回话，于是又让埃里克和霍尔瓦船长接通联系。
“没有什么新消息，安娜。”霍尔瓦船长说，“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地想办法解决危机。”
安娜听了反感得皱起眉头来：“现在是千钧一发的关头，无论如何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船长。我们这儿马上采取行动尝试一下。如果我半小时之内没给你回话，那么我们可能全都完蛋了。”
“什么事情也不要做，没有我们的……”霍尔瓦船长话还没说完，安娜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转身对着埃里克：“除非我们平安逃生幸免于难，否则就不要再和他联络了。”她冷冰冰地说。
“好的，夫人。”埃里克一边答着话一边对萨密欧怒目而视。他的表情好像在说这个疯狂的想法非得把我们大家都给害死。
十二
但是，安娜却立刻按照萨密欧的想法采取了行动。她命令尤里驾驶飞船和她对接，这在正常的太空飞行中不过是一项十分简单的任务。而且他们两艘飞船此刻相距不过几米远，完成对接应该轻而易举。但是全部完成却花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们进进出出地与不断旋转变化的坐标系周旋，尤里自始至终在与新产生的科里奥利自转偏心力进行搏斗。两艘太空飞船一前一后，一会儿飞到能层的边缘，一会儿又回到了一般的太空之中，真正取得进展只是在短暂的几秒钟之内。在对接之时，萨密欧屏住呼吸，心惊肉跳，他缄口不言，严守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一旦他们完全掉到了能层的里面，就不可能完成对接了，他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当他听到金属的铿锵声表明两艘飞船对接的舱口已经锁合到一起了，此时他才如释重负，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他长长地喘出一口粗气来。
尤里、林恩和格雷德走到前边的飞船驾驶员座舱，与大家静静地举行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庆贺对接成功的短暂仪式。然后大家又走到舱尾能容上百人的宽敞的客舱里，把自己用带子固定住。安娜和尤里闭上眼睛，偎依着将前额顶在一起。
萨密欧给计算机装入了新的程序文件，这是一个让飞船火箭发动机换向点火的控制程序，先是两秒钟点火降入能层，紧接着对着能层流５秒钟的点火，然后是在链接装置爆炸分离前两秒钟让空无一人的飞船点火。
其他人能够采纳他的主意这使萨密欧感到惊诧不已。但是，此时已经别无选择了，只有缓慢盘旋降入到一个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轨道上。飞船的外边，一个幽灵般的星体的在发射着高能伽马射线。萨密欧觉得自己要是有一个看到更远范围的伽马射线探测器就好了。那些射线形成了一根根细绳的样子，并铺展变平就成了中间微微鼓起的大圆盘子形状。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安娜紧紧抓着肩膀上的安全带，迫不及待地问。
“用不着，夫人，不过你还是要抓紧些。我希望咱们能以切线方向平安离开能层，但是一旦降入能层，里边，情况可就难说了。当我们被喷溅出来到达裸奇点在控制范围以外时，会产生短暂的加速度。短时间内加速度就会达到很高的峰值，就像遭球棒击打而疾飞出去的棒球。再绑紧点吧，夫人。”
安娜顺从地用了好几分钟时间帮着大家都绑紧了一点，然后长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对着萨密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搞得萨密欧都有点脸红了。
安娜把萨密欧也绑得紧紧的，使他身体根本动不了窝，只能伸出食指去移动电脑显示器的光标。
检查了两艘飞船的发动机均处于良好状态之后，在差２０秒钟时萨密欧开始倒数计秒。在差１０秒钟时他打上“执行”两个字，然后把头紧紧向后靠到椅子背上，闭上了双眼。
飞船突然颠簸起来，噪音震耳欲聋，发动机点火的声音倒是十分熟悉的，但是整个驾驶舱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萨密欧觉得晕头转向，然后轰地一声响，随后他觉得好像先是脸猛地撞上了一堵厚厚的墙，待在那儿憋闷得透不过气来。他终于窒息，昏厥了过去，不过只有短短的一会儿。等到他睁开眼睛，只看到电脑显示器里的空间漆黑一片，远方炽热的星星闪烁，发出了蓝色的光芒。这时他听到霍尔瓦船长的声音在耳机里厉声嚎叫着：“安娜！安娜！真他妈见鬼。你们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十三
不出所料，由于他们及时地采取了自救行动，裸奇点的能层将他们的飞船喷溅了出去，他们落到的轨道差一点把他们带回到卡桑德拉一号飞船，只可惜稍微差了一点。所以他们不得不等候两天以后到达的卡桑德拉二号飞船。此时他们的飞船燃料已经耗费殆尽，只好让另一架穿梭飞船把他们拖回去。令人惊讶的是，经检查发现他们的飞船竟然完好无缺，只是有一些不紧固的部件在加速飞行时受到了损坏。各种仪器都很坚固耐用，经受住了考验，而人们的生命力更是难以置信地坚忍不拔。飞船的加速计上升到了１５８（万有引力常数），而在逃逸加速时甚至都超出了加速计的计量范围。大家都觉得浑身到处疼痛不已，肩膀和肋骨都有撞伤，好在都是皮肉之伤，没有多严重。
不过精神上的问题却出现了一段时间：他们觉得与飞船上往日忙忙碌碌的世界相隔绝了，无法长时间集中注意力，持续处于一种睁着眼睛做梦的状态，精神上恍恍惚惚，总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救了，甚至到了向上级做了执行任务情况的汇报并且参加了盛大的庆祝宴会之后还无法恢复正常。其他人对他们的冒险经历都感到既兴奋异常又惊骇不已，希望能听他们亲身详细讲述历险的全部经过。安娜和尤里亲切地相互依偎着，讲了一部分情节。埃里克和林恩双手紧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安娜用优美的语言赞扬萨密欧能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解决了天大难题，拯救了大家的性命。但是等到安娜想起来向他建议举杯恭贺之时，萨密欧已经默不作声地站起来，离开了宴会大厅。
安娜派格雷德去把萨密欧请回来，他在前边休息室找到了萨密欧。萨密欧正悠然自得地靠在一个深陷的沙发上休息，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屏幕中展现出的外边全景摄像机所摄下的景色。格雷德也拉过一把椅子，在他俩面前的矮桌子上摆了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我本来应该把你拉回去参加庆祝宴会的。”格雷德边说边把两个玻璃杯斟满了香槟酒，“安娜想要为你的赫赫功绩举杯